一師門怪物 二十五. 利益相關

除去分屬四十家的天榜前百外，額外受邀的三十人分別來自於大日如來宗、歡喜宗、小雷音寺、百家院、諸子學宮等——以往仙女宮舉辦瑤池宴時，也會給包括這五家在內的其他道門一起發送邀請函，但因為釋道儒有聯合創辦的流水席，所以向來都沒有參與仙女宮的瑤池宴。

但這一屆的瑤池宴，顯然非同一般。

含金量比起以往歷屆那可是要超出太多了。

不過之前那麽多屆成功舉辦瑤池宴的經驗終究不是浪得虛名的，所以在經過短暫的忙亂後，宮小棠就將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條:她在短短一個多月裡，直接將內城進行了重新布局規劃，並新建了五十座規格近似的別苑。

之所以說近似，是因為這些別苑雖然看起來大小、面積一直，但實際上因為周圍環境、內部空間裝潢等問題，還是有比較細微上的差別。

例如蘇安然如今入住的這個別苑，就位於島坊內城的東北區域，周圍種植了一大片的碧藍色靈竹——這種靈竹毫無藥用價值，但因為美觀的原因所以市場價相當高昂，一株都快等同於一顆化真丹了——再加上這處別苑所處地勢較高，能夠俯瞰到大半個島坊，以及周圍數百米范圍內都沒有其他別苑，可謂是真正的環境清幽。

當然，這些都只是外在價值而已。

這座別苑的真正內在價值，是它處於島坊的一處靈脈節點上，通過聚靈陣的調節功效，這個別苑內部的靈氣最高可以達到島坊的五倍差距——整個內城新規劃的五十座別苑，僅有十座擁有此等規模，其他都是在兩倍到四倍不等。

誰有資格入住這十座別苑，就相當的講究了。

但基本上，五大修煉體系的領頭人，必然是擁有這個資格的。

如劍修聖地的萬劍宗、術法發源的萬道宮、武道根源的大荒城、百家爭鳴的百家院、靈山正統的大日如來宗等五家。

剩下的五座，則分別被安排給三大世家、西州季家，以及太一谷。

不管怎麽說，五帝如今都還在呢，這五家宗門必然是享有一定的特權。

唯一要說有爭議的，便只有西州季家了。

但人家出了一位天下第三，一般人還真的不好說什麽。

……

“所以，真的有人去找季斯挑戰?”青玉相當好奇的問著蘇嫣然。

蘇嫣然不僅親自去島坊渡口接人，而且還一路相陪的送蘇安然等人來到別苑，然後還親身打下手作陪，看得蘇安然都有些無語了，這家夥是真的完全不把自己當聖女了。

“有呀。”蘇嫣然笑著點了點頭，“諸葛武來的第二天就跟季斯約戰了。”

“輸了?”這種消息，蘇安然就有興趣了。

“輸了。”蘇嫣然點了點頭，“萬事樓給季斯定下的排名是真的不含任何水分的。我當時有幸在場旁觀，諸葛武的風格剛猛無儔，應該是走一力降十會的路數。但季斯也不簡單，他的風格應該是詭變……”

“詭變?”

“黑夜掌法以靈巧詭異而著稱，走的是輕靈的路線。但白晝拳法則以剛猛為主，講究如煌煌大日般威勢逼人。”青玉插嘴，“西州季家的弟子真的想要練好這門手上功法，就不能固定一種風格。必須做到靈巧與剛猛並存，也只有如此才能夠真正做到拳掌轉換自如，達到‘陰陽並濟’的融會貫通，也就是圓滿境。”

“你又知道?”蘇安然一臉驚奇。

“大師姐教的好呀。”青玉一臉認真的說道，

“你真以為這段時間我什麽都沒乾麽?大師姐知道你記不住這些，所以在天榜新出的時候，就開始給我布置功課了，要不然你以為大師姐為什麽會放心我跟著你出來。”蘇安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大師姐方倩雯顯然是知道蘇安然的性子，所以她才沒有讓蘇安然去死記硬背天榜才俊的能力，反而是讓青玉去熟知這些。當然，這也可以說是方倩雯為了讓青玉這一次能夠跟著蘇安然一起前來參加瑤池宴而煞費苦心，但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性，青玉的確是吃了好一陣子苦頭的。

“是的。”蘇嫣然也笑著替青玉解釋，給她攬功勞，“季斯出拳時，拳法森然大氣，自一種堂堂正正的剛猛之勢，且絲毫不在諸葛武之下。但他改拳為掌時，整個人的氣息也會跟著變化，掌風凌厲之余，整個人也變得縹緲靈動，若不集中注意的話，甚至會在神識感知中徹底消失。……我懷疑這應該是《晝夜陰陽經》的玄妙之處。”

《晝夜陰陽經》便是西州季家的傳承功法之一，其配套武學有《白晝拳法》、《黑夜掌法》以及《陰陽劍訣》等三種。其中《白晝拳法》講究剛猛，《黑夜掌法》則講究靈動，單獨修煉這兩門武學都只能達到登堂入室的境界，想要真正達到圓滿境便需要掌握這兩門武技的風格精髓，做到“剛柔並濟”的“陰陽”理念，才能夠真正將這兩門功法升華到圓滿境。

也只有將這兩門功法修煉到圓滿後，《陰陽劍訣》才有可能同樣修至圓滿。

但西州季家的弟子，卻鮮少有人能夠做到“剛柔並濟”的境界，所以他們都只能去修煉另一門家族傳承武學，又或者是劍走偏鋒的單練拳法或掌法。

季斯能夠成為如今的天下第三，並非沒有過人之處。

聽完了青玉的解說，以及當時旁觀了季斯和諸葛武一戰的蘇嫣然從旁補充，蘇安然對季斯這個人的風格便也有了幾分了解:“這人還沒出全力呢。……天榜第三有些低估他了。”

“為什麽這麽說?”蘇嫣然有些不解，“難道是他還沒出劍?”

“嗯。”蘇安然點了點頭，“這人真正厲害的，應該是劍道。……不是劍修那種風格的劍法，而是武道的劍法。”

劍修的劍法，大體上可以分為兩類。

也就是禦劍術和劍氣。

其中什麽劍法、劍訣、有無形劍氣、劍陣等等，都只是這兩大類細分出來的小類別。

而武道劍法，則主要講究殺傷力。

相比起劍修最具代表性的各種禦劍術和有無形劍氣，武道劍法就簡單粗暴多了:殺人術。

不管是巧妙刁鑽的劍法也好，大開大合的劍法也好，重劍、細劍、長劍、寬劍，什麽風格的劍器都行，對於武道劍法而言，都只是為了擊殺對手而服務。

像劍修那般講究什麽“思考我與劍之間的關系”、“人在劍在”、“鍾情於劍”等行為，武道劍士覺得劍修相當矯情。

而劍修則認為隻考慮“只要能夠殺得死對手的劍法就是好劍法”的武道劍士都是一群沒腦子的莽夫。

所以修煉武道劍法的劍士看不起修煉禦劍術的劍修，而修煉禦劍術的劍修也同樣看不起武道劍士——雙方矛盾由來已久，這也是為什麽劍修一脈會從武道分家的原因。

但在蘇安然看來，這根本就是相當神經病的行為。

因為在他的認知裡，不管是劍修還是劍士，實際上就是劍法的兩種表現而已:前者講究“技”，後者講究“力”，兩者本來就沒什麽高低貴賤的區分，而且兩者還多有混合重疊。

像劍修裡那些真正要持劍對敵劍法，很多便有武道風格的劍路。

甚至是以神念操縱禦劍術對敵，飛劍的攻擊實際上也是遵循著劍式的套路。

真要說最簡單粗暴的，還是劍氣。

擋得住就活，擋不住就死。

不過自蘇安然重新定義了“劍氣”這兩個字後，現在就算是靈劍山莊的弟子都不敢說自己擅長劍氣了。

為什麽?

以往的劍氣攻擊手段，哪怕就算是無形劍氣，也就是一道纏著神念的劍氣，只要感應到就能夠擋住。

但蘇安然的劍氣?

你根本沒法擋。

因為你不擋說不定還能活，但只要你敢出手接他的劍氣，分分鍾你的名字後面就要加個“醬”字了。

“我聽說，這個季斯現在是三大世家的座上賓?”蘇安然開口問道。

“嗯。”蘇嫣然點了點頭，“東方世家、南宮世家、西門世家，三大世家的人來了之後，第一時間就是向我打聽季斯的別苑。不過東方世家倒也有向我打聽你是否來了，還說什麽要登門拜訪。”

“我曾在東方世家做過客，估計是禮尚往來吧。”蘇安然聳了聳肩。

他大概能夠猜到為什麽東方世家的人要來拜訪他。

畢竟如今的太一谷已是十九宗之一，再加上黃梓當初還因為窺仙盟的事跑了一趟東方世家，所以只要東方世家的人不傻，那麽肯定會借著這次瑤池宴的名頭來和自己打好關系，畢竟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很可能要“抬頭不見低頭見”，所以借著之前那點香火情加深一下感情，這是世家門閥最常用的手段。

蘇嫣然聽了蘇安然的話，只是笑著應了一聲。

她也是聽說過季斯成為新榜第三後，三大世家那副急切的反應。

而且借著這次作為接待方的一員，蘇嫣然也對三大世家精心挑選出來的人有過觀察，不管是東方玥，還是西門娥，又或者是南宮倩影姐妹，這幾人都是妥妥的紀元凶獸。哪怕是她們仙女宮精心調配出來的人，也被這幾人壓製、擠兌得毫無生存空間——仙女宮可不是什麽搞慈善的地方，既然季斯那麽強，她們當然也是抱著萬一的想法，所以給季斯居住的別苑裡安排的門人，都是曾經的聖女候選者之一。

只可惜，這些人都沒來得及鬥豔爭芳，就已經被三大世家的人給踩死了。

而其中，讓蘇嫣然印象最深的，便是東方玥了。

這個女人的手腕相當的高超。

她只是寥寥數句，就成功挑撥了南宮倩影姐妹和西門娥的對立敵視。而且仙女宮安排的那些侍女，也都是在她的三言兩語間，就被西門娥和南宮倩影三人聯手施壓給趕跑了。

可笑的是，那三個笨女人卻居然沒有看出她們的行為實際上都是受到了東方玥的言語暗示影響，反而自我認知相當良好，甚至還覺得東方玥表現平平，不是她們的對手，完全不足為慮。

蘇嫣然看了都想笑。

但那天之後，她便也就知道，自己師門精心挑選出來的聖女，絕不可能從東方玥身上討到好，與其浪費時間去攻克季斯，還不如另外挑選目標——這類暗中觀察參加瑤池宴的對象，給宗門聖女提供一個相對比較容易攻略、潛力值又高的目標，並且收集其相關的各種情報，實際上便是歷屆瑤池宴負責人的主要工作之一。

但這一屆，因為蘇嫣然是臨時頂替，所以實際上進行這項工作的人是宮小棠。

蘇嫣然只是借著身份便利，通過和這些與會者才俊交流，了解他們的一些情況，然後匯報給宮小棠，由宮小棠進行最後的整合，至於宗門最終決定要在哪位才俊身上花大力氣，那就不是宮小棠可以決定的事。

不過蘇嫣然倒是有舉薦建議權。

而她舉薦建議的人選，則是諸葛武。

外界將其傳聞為上官馨的接班人，並非沒有理由的。

他所修煉的功法，與王元姬的《修羅訣》前身《萬兵訣》非常相似，同樣有掌刀、指劍、拳錘、腿斧等等技藝，但在狠厲程度上卻是不如王元姬的《修羅訣》，而是更加講究技巧性。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他的這門功法對寶體修煉要求就更加嚴格了，而恰好他修煉的寶體功法乃是先天寶體。

寶體修煉功法，是從第一紀元流傳而出。

其中聖陽、混元、幽冥這三者被稱為第一紀元上位三神體，因為後面的諸多寶體基本上都是脫胎於這三者，可以說這三者乃是無數寶體的根源。

而大荒城基本繼承了第一紀元所有功法的修煉秘籍，擁有從混元寶體脫胎而出的先天寶體，自然也是正常的。

先天寶體，修煉到大成時，只要一口先天氣不散，便可以水火不侵、諸邪不侵、刀劍不傷，搭配諸葛武修煉的功法乃是將自己化作人形兵器，威力自然強橫絕倫。

只要寶體修煉大成，諸葛武不說能不能打贏上官馨，但與王元姬戰平那應該是沒問題的。

前提是王元姬沒有修煉出雷霆修羅王寶體。

蘇嫣然作陪大半天的時間，在她有心交好，蘇安然也有心詢問，青玉更是有心賣弄知識的情況下，三人的交談非常開心。

畢竟蘇安然已經差不多將整個瑤池宴所有參與者的情況都給摸清了。

小屠夫對於這些話題倒是一點也不感興趣。

所以早早的就離開了大殿，自己隨意的在別苑裡閑逛著。

“請問，這裡是蘇安然蘇公子居住的別苑嗎?”

一聲嬌柔的嗓音，突然響起。

小屠夫轉過頭，望著站在門口的一名白衣女子，有些好奇的眨了眨眼。

不過出於蘇安然“拳傳劍教”讓她深刻記憶住的禮儀原則，小屠夫點了點頭，道:“是呀。”

白衣女子的雙眸一亮，然後甜甜的笑道:“那，能勞煩您前去通稟一聲嗎?仙島宗門人馬小蓮前來拜訪。”

“不行呀，爹爹正在和蘇姨談話呢，我不能去打擾的呀。”

“爹爹?”名為馬小蓮的女子，臉上不由得露出驚疑之色，“你是……蘇公子的女兒?”

“是呀。”小屠夫點了點頭，但很快她就雙眸一亮，“你是我的長輩嗎！和蘇姨一樣的長輩嗎?”

“呃……”馬小蓮看著小屠夫突然變得興奮起來的神色，實在是有些犯迷糊。

不過她很快就注意到，小屠夫所說的“長輩”一詞。

和蘇姨一樣的長輩?

馬小蓮反覆咀嚼了一下這句話，頓時便有所明悟。

她從自己的儲物袋裡拿出一件上品法寶，然後遞給了小屠夫:“小小見面禮，還請蘇小姐莫要嫌棄。”

但小屠夫卻並沒有去接，她只是直愣愣的望著馬小蓮，然後開口說道:“馬姨沒有飛劍嗎?屠夫隻想要飛劍呢。”

“飛劍……”馬小蓮頓時就變得很是尷尬了。

她是仙島宗的弟子，仙島宗乃是術修宗門，雖不算正統道門術修，但也是以五行術法為主，隨身攜帶的也多是法寶，自然不可能有飛劍了。

“哈，飛劍我有。”

一名爽朗的輕笑聲響起，旋即便有一柄飛劍被拋飛出來，朝著小屠夫飛射而去。

雖說這柄飛劍是被其所操縱，只要他心意改變，飛劍自然也就能夠停下來。

但這種舉動，顯然不是什麽好行為。

說難聽點，此人甚至是帶著敵意而來。

馬小蓮的眉頭一皺，神色不愉。

當即就要出手攔截。

但小屠夫的動作，顯然要比馬小蓮更快。

只見一陣清風拂過。

小屠夫便衝過了馬小蓮的身旁，抬手一抓，就穩穩的抓住了這柄飛劍的劍柄。

馬小蓮的臉上露出一抹驚色。

她不知道小屠夫的真身，隻從表面看的話，對方不過十歲左右的模樣，但這顯露出的速度、力量，卻一點也不在她之下，而且直接拿住飛劍的動作更是舉重若輕，顯得毫無煙火氣。

仿佛她拿住的並非一柄朝著自己飛刺而來的飛劍，而是一根被隨意拋出的樹枝！

這份實力……

這就是天榜第一的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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