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見此,剛想開口,卻見陸苒珺轉頭道:「母親,這些菜太寡淡,不若換些。」
「哦,那,那換吧……」戚氏愣愣地應著,見她這麼說,她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剛好德哥兒過來,瞧見飯又被撤了下去,眼睛便望著那碗雞蛋羹。
注意到他,陸苒珺心中更難受,摸了摸他的腦袋道:「德哥兒再等等,一會兒吃好吃的好不好?」
陸駿德眨了眨眼睛,「比雞蛋羹還好吃嗎?」
陸苒珺一頓,笑了笑,「那是自然。」
「好……」小孩子就是天真,哄一哄就過去了。
見此,戚氏有些擔憂,站在她身後的秋菊倒是鬆了口氣,嘴角輕輕彎起。
約摸一盞茶過去,東籬與南悠回來,兩人提著食盒,秋菊連忙上前替兩人接了些,一一擺上飯桌。
蜜汁排骨,新鮮什錦,清蒸鱸魚,醋溜魚丸,牛乳蛋羹……哪樣都做得精緻味美,與方纔的天差地別。
陸駿德看到這些菜色,雙眼雪亮,仰著小臉道:「四姐,我餓了。」
陸苒珺笑了笑,讓丫鬟來給他淨手,隨即三人安靜地用了飯。
之後,陸苒珺沒再多留,用過茶水,便帶著丫鬟回去了。
見她一走,戚氏就將秋菊訓了一頓,「你明知道四小姐要在這兒用飯,竟然還拿平日的飯菜,就不知道跟廚房說聲嗎?」
秋菊有些委屈,「奴婢也是為了夫人和小少爺,您看大廚房每日都給您和少爺吃的什麼,連廚房那些婆子都不如,虧得您也能忍,竟然四小姐敬著您,此事難道就不該管一管麼?」
「你……」
「您沒看,小少爺今晚吃得可高興了,以往,只有偶爾三爺過來用飯才有的。」
戚氏動了動唇,想起兒子,卻終究沒再說什麼。
陸苒珺出了院子,心裡頭壓抑不減,踩著腳下的路子,發出一陣陣不緊不慢的聲響,燈籠將她浮動的裙擺襯得異常好看。
一行一動間,恍若仙子,可她的臉上卻是有些清冷。
想著今晚的事,她愧疚更甚,自己的弟弟與自己,相比起來差得太多。
也不怪前世德哥兒那般恨她,原來,小時候竟是這樣過來的麼!
是她疏忽了,戚氏原本就出自清廉武將之家,只剩下一門的寡婦和那貞潔牌坊。
嫁過來時也僅湊了二十六擔不值錢的陪嫁,相比於府中其他夫人以及她生母當初,她的身份不僅低微,人也沒什麼地位。
一群捧高踩低的奴僕,又能伺候得她多好?
可這一切,她都不知道,前世不知道,這世也是現在才知道。
到了院門口,她突地停住腳步,東籬與南悠頓下,喚了聲,「小姐?」
陸苒珺抿唇,微微側首,道:「大廚房都是誰的人?」
東籬與南悠相視一眼,前者道:「大廚房裡頭的人錯綜複雜,除了老夫人的,就是大夫人與二夫人的了。」
「咱們沒有人在裡頭麼?」
「從前夫人在的時候有,夫人不在了,沒多久,咱們的人也就被調走了……」
陸苒珺點點頭,重新抬腳走進院子,「明兒個你吩咐廚房一聲,往後我都在三夫人那兒用飯,讓她們,給我仔細著點兒!」
「是!」東籬與南悠神色怪異地應下,後者到底沒忍住,道:「小姐,今兒個三夫人那裡分明就是故意的,您可別上當了讓她們拿來當槍使去。」
「我自然知曉這事是故意讓我知道的,可那是事實。」她們也不過是耍了點手段而已。
父親心裡只有她生母一人,因此戚氏不受她父親的寵,她們能如何?且,老夫人也不會管她這趟子閒事,如今能求的,也只有自己了。
見著規勸無果,南悠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東籬制止了,她搖搖頭,「我們該相信小姐,這麼做,必然是有緣由的,況且三夫人也不像那種人。」
今兒個她也在,看得出來戚氏神色不似作偽,倒是她身邊的那個丫鬟看起來是個聰明有心思的。
陸苒珺在前頭聽著,微微彎起了嘴角。
東籬還是最懂她的人!
這一世,她一定會好好護她們周全,給她們安穩!
今晚的事很快便傳到了老夫人周氏的耳裡,彼時,她正坐在梳妝台前,銅鏡裡映著她保養得宜的面容,聽了李嬤嬤說的,她微微一笑。
「戚氏身邊的丫鬟倒是個聰明的,知道巴上珺姐兒。」說著,她又問道:「珺姐兒那兒怎麼說?」
李嬤嬤正給她梳著頭,聞言,看了她一眼,道:「四小姐那裡還沒有話傳來。」
聞言,周氏眉頭一挑,「哦?竟然沒消息傳過來,怎麼,人都換了?」
不過,不可能啊,若是換了人,她這裡怎麼會沒消息。
李嬤嬤道:「四小姐聰明著呢,如今除了身邊那兩個丫頭,平日裡就不讓人在旁邊伺候了。」
「喲,長進了!」周氏笑道:「也罷,你且看著點兒,別真讓四丫頭給那邊當槍使了。」
李嬤嬤應下,又道:「那,大廚房那邊兒……」
「看她自己本事了。」她瞇著眼道。
「是……」
「算算日子,老三也快回來了吧!」她擺了擺手,示意身後的人不必再梳了,自己挑了香膏抹著手。
李嬤嬤放下玉梳,笑道:「至多兩個月,三爺定然就能回來了,奴婢要先恭喜夫人了,三爺此次回來,定能更上一層樓。」
周氏笑了笑,目光放遠,「人還沒回來呢,這個時候恭喜太早了!」
「不早不早,這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到時候三爺升了官兒,二房就是想比也比不上咱們兩位爺了。」李嬤嬤恭維道。
周氏聞言揚著唇角,顯然,李嬤嬤這番話頗為中聽。
翌日,陸苒珺早早地便來了戚氏的院子,用過和平常差不多的早飯,便去了老夫人那裡請安。
正房裡,陸婉清正坐在周氏手底下說著什麼,後者聽得臉上揚著些許笑意。
陸苒珺行過禮後,便在一旁坐下,安靜得讓人幾乎要忽視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