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臨行前一晚,裴瑾琰又出現在陸家側門外的巷子裡,自然,陸苒珺也應約來了。
擺在几上的不再是那芬芳的清茶,而是甘醇的美酒。
陸苒珺手指拈著酒杯,目光掃過仰頭飲酒的人,掠過他脖子間滾動的喉結,移開眼去,「明日就走了麼?」
擱下酒杯的人嗯了聲,「此行恐危險至極,也不知何時能趕回來。」
「總會回來的,想做的事都還未實現,又怎能認輸呢!」
「你說的是!」裴瑾琰輕笑道:「原是以為能在你及笄後走的,不過看樣子是來不及了。」
陸苒珺心神微動,飲盡了杯中的酒水,「明日端陽,還有六日。」
「嗯……」裴瑾琰淡淡道,從身後拿出了個黑漆雕花的匣子遞了過去。
陸苒珺挑眉,「這是什麼?」
「就當作是給你及笄的禮物吧!」他笑道:「原是想著當日送給你的,不過事有願違。」
陸苒珺接了過來,本想打開來著,卻聽得他說道:「我走之後京都的事要勞煩你頓看著點了,薛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勢必會有大動作。」
「危害到陸家的,我都不會放過!」
裴瑾琰笑了笑,帶著一絲溫柔的眸子看向她,「除了陸家,你還有其他重要的東西嗎?」
「身邊之人,以及親人。」
「你可真是重情。」他說道,「不過,也最冷情。只看重自己看重的人,看起來重情,實則骨子裡是個冷漠的存在。」
陸苒珺緊了緊手,她無法反駁,畢竟他說的都是真的,她的確是個冷漠的人。
若是有人膽敢傷害她重視的人,她會毫不猶豫地斬殺。
若是有人危害到陸家,她也會毫無任性地毀滅對方。
看,她的確重情,可也足夠冷漠。
當真應了那句話,她從來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又飲了杯酒,齒間的香醇與喉頭的辛辣提醒她回過神來,「我們是盟友,有著共同的敵人,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損失了你這麼個強大的盟友。」
裴瑾琰自嘲地笑了笑,「你能看到的僅僅只是這些麼,陸苒珺?」
「什麼?」
擱下杯子的人突然望過來,在她還未反應之際,擒住她的手將她拽到懷中。
陸苒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那瀰漫的酒香便撲鼻而來,唇上是她不能忽視的柔軟,瞬間掠奪了她所有的能力。
馬車裡的氣氛曖昧不明,琉璃盞下映照的一雙人彷彿定格在了某副畫卷裡。
陸苒珺心頭砰砰直跳,她沒想到他竟然會對她做這樣的事。
她一直以為,冷漠得不近人情的小侯爺裴瑾琰是個不會為感情衝動之人,可她似乎錯了。
這樣的小侯爺,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
微微掙扎起來,扣著她手臂的人嘗到了甘甜也退開了些,看著她,那雙堪比星辰的幽深眸子讓人彷彿要溺了進去似的。
鼻尖灼熱的氣息相互交纏著,漸漸地,兩人臉上都佈滿了霞雲。
「等我回來可好?」裴瑾琰開口道,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意味不明的暗示。
陸苒珺沉默地垂下眸子,片刻後,退出了他的懷抱,「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裴瑾琰眸子暗了暗,終究是鬆開了她。
得到自由,陸苒珺便起身離去,「別忘了東西。」他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拿過那個匣子,她鑽出馬車在寂靜的夜裡,緩步離去。
靠在車廂裡的人抬手撫上唇瓣,瞇著眼有些享受。
「我想要的,又怎會讓你逃走?」
低喃的聲音近乎讓他自己都聽不見,如玉的面龐上是淡雅的笑意,在他那雙眼中,也存了幾分溫柔。
只給予一人的溫柔。
回到房裡,陸苒珺便打開了匣子,裡頭是一個鐲子,這個鐲子她並不陌生。
因為她曾在程冰冰的手上看過,說起來竟有些諷刺不是麼!
將鐲子收好,她歎了口氣,想到之前唇上觸及的那抹柔軟。
就跟他本人一般,有些涼呢!
站在一旁的東籬有些擔憂道:「小姐,這鐲子在您這兒真的沒問題麼?皇后娘娘可是也賞了程姑娘,這明擺著是……」
「不過是暫時收著罷了,往後還是要退還回去的。」她淡淡地說道。
不錯,她的確沒有打算收下,若是之前知道他送的是這個,當場就就退回去了,只不過當時被打斷了。
東籬鬆了口氣,「奴婢服侍您歇息吧?」
陸苒珺沒有拒絕,點頭應下了。
再說裴瑾琰,待他回到府中,裴夫人正危襟正坐等著他。
想了想,他上前問安道:「母親,這麼晚了您有事嗎?」
裴夫人點頭,「鐲子送人了?」
「是……」裴瑾琰也沒打算瞞著她。
「這鐲子喔聽說另一隻被皇后賜給了程家那姑娘,你這麼做就不怕與皇后的意思相佐?」
「兒子的事想自己決定。」
意思是連皇后都管不著了,裴夫人這麼聽著,歎了口氣,「雖說我也不喜程家姑娘,可皇后她畢竟也是為了你好。」
裴瑾琰抬眼看她,「母親說錯了,這一切都是為了太子。」
提到這個,他眼中閃過一抹痛色,卻極好地隱藏了起來。
「你好自為之吧,鐲子的事情我會替你先瞞著,還有,程家姑娘那兒你也注意些,總是往咱們府裡跑也不大好。」
「是,兒子知道了。」
「明兒個就該出發了,你需要的東西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回頭你自個兒再看看,還需要什麼。」
「多謝母親。」裴瑾琰低聲道,溫和了不少。
又說了幾句,待裴夫人離開後,裴瑾琰也疲憊地鬆了身子。
翌日,二皇子一行人是在熱鬧中悄然離開的,得到消息的陸苒珺立正與陸鎮元相對而坐,進行著嚴謹的博弈。
在聽到消息後,陸苒珺明顯已經心不在焉,輸掉了原本佈局完美的棋局。
看著陸鎮元的模樣,陸苒珺咬唇道:「父親就不擔心裴小侯爺死在了路上,咱們就少了一大助力?」
陸鎮元泰然自若,「若是真的如你所說,那就證明他也只能到這種程度,就算死了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陸苒珺一噎,父親比自己還要來的冷漠,看來她的性子是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