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想過很多次他們相遇的情景,也準備了很多,可是真正等到這天來臨的時候,她卻發現所有的準備都是無用的。
根本猝不及防。
就像一把利劍突然插進你的胸口。
你能感受到它的冰冷,以及它帶來的痛苦。
卻無法拔出。
「這字寫的不錯,果然進步很大。」陸鎮元看著書案上她寫的字笑道,這才發現她的臉色突然煞白。
「苒苒?」他心中一急,「怎麼了,可是哪裡不適?」
東籬扶住陸苒珺,悄悄地在她腰間捏了捏,疼痛使得她回過神來。
收回目光,她一時凌亂道:「我沒事,沒事,就是突然……有點頭暈。」
陸鎮元鬆了口氣:「怕是中了署氣,你送小姐去側間歇息下,讓人請個大夫過來。」後面的話他對東籬吩咐著。
東籬不敢多留,連忙點頭,扶著陸苒珺走出來。
那個人就站在那裡,如雪如玉,路過他時,鑽入鼻尖的那熟悉的味道更是讓陸苒珺痛苦不堪。
彭希瑞顫了顫眸子,也不知怎的,心底無端生起了一抹波瀾,久久不能平靜。
那種異樣的感覺任他如何也揮之不去,到底是什麼,讓他如此……
「今日有些不大方便,你且回去吧!」陸鎮元對彭希瑞說道,面上雖平靜,眼中卻還有著擔憂。
彭希瑞自然是不好打攪,抬手行了一禮就告辭。
陸鎮元自然也顧不得他,派了小廝送他出去,自己便去了側間。
臨走前,彭希瑞轉身看了眼側間的方向,須臾,轉身離去。
陸鎮元守在陸苒珺身邊,看她蒼白的面容,額頭冷汗直冒,心痛不已。
「去打點兒水來。」他吩咐道,東籬見此,只好自己親自出去,順便喚兩個丫鬟過來幫忙。
屋裡,陸苒珺躺在炕上,眼前有些模糊。
似是又躺在了昏暗潮濕的牢房裡,四周都是腐敗的味道,帶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
她盼望著能有一絲不屬於這兒的氣息。
老天不負,她盼到了,卻是她生命的終止。
可沒有人知道,她其實很眷戀,眷戀著那抹氣息。
耳邊似是有些嘈雜的聲音,她已經聽不到了。
再次醒來,已是燈火昏暗,蟲聲透窗之時。
「小姐,您醒了?」東籬連忙握住她的手,雙眼紅紅。
後頭,南悠與歡言也圍了過來,皆鬆了口氣。
陸苒珺轉動眸子,看了看周圍,還好,不是那個刑房。
「我睡了多久?」她聲音有些嘶啞,見此,歡言連忙去倒了茶來。
扶著她坐起,南悠拿了大引枕墊在了她身後。
「回小姐,兩個時辰了。」東籬說道:「三爺見著您昏過去,將外院守著書房的僕從都杖責了一遍,說要攆出去。」
陸苒珺微微一頓,歎了口氣,「是我不好,那些人受牽連了。」
接過茶水喝下,總算舒服了許多。
「苒苒?」陸鎮元的聲音傳來,疾步走了過來,東籬幾人見此,讓開身子。
陸苒珺微笑,「父親,我沒事了,您不用擔心。」
陸鎮元見著她面色好了許多,放下心來,在錦杌上坐了下來,「天氣這樣熱,你往後沒事就不要亂跑,要麼待在你祖母那兒,要麼就回屋裡來。像今兒個,去了外書房為何不要人服侍,連個冰盆也不要,難怪中了署氣。」
陸苒珺看了眼東籬,眨了眨眼,道:「是女兒錯了,您別生氣,我也是想給您一個驚喜罷了,誰讓您這些日子陪我們用飯的時候都少了。」
陸鎮元一噎,有些愧疚起來,女兒喜歡粘著自己,這個他是知道的。
揉了揉她的發頂,他道:「近日吏部考察,事兒有些多,等過了這段時間,父親帶你出去轉轉。」
溫和的聲音亦如從前,耐心十足。
陸苒珺不過是借口罷了,哪裡真的需要他陪著。
「父親您只管忙著公務就好,女兒以後不會了。」
聽她這麼說,陸鎮元心中更是難受,「傻瓜,餓不餓,可要吃什麼?」
陸苒珺點頭,道:「想吃醬瓜小菜,還有糯米粥。」
陸鎮元立即吩咐下去。
想著外院的僕從,陸苒珺又道:「父親,外書房的僕從就算了吧,您打也打了,再把人攆出去也不好。」
陸鎮元挑眉,淡淡道:「主子出了事,就是他們失職,已經便宜了他們。」
「父親,不過是小事,您打了人,還要攆出去,往後讓我如何面對府中的下人,豈不是這嬌蠻的名聲就要傳出去了?」她嘀咕道:「我可不想跟五妹一樣。」
陸鎮元聽她這麼說,勉強點了點頭,算是沒再追究。
父女倆說了會兒話,又過了一會兒,吃食才端過來。
陸鎮元一直未用飯,正好與她一塊兒用了。
見著時辰不早,他叮囑了幾句,這才離開。
陸苒珺鬆了口氣,摸了摸懷裡,「東西呢?」
東籬揮退了其他人,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紙來,「奴婢給您換衣服時怕被人發現,就藏起來了。」
「你做的好,」陸苒珺鬆了口氣,「是誰說我中了暑氣?」
東籬聽聽她問起,掩唇笑道:「是鍾大夫與她閨女。」
「她們來了?」
「府中女眷一向請的她。」東籬說道。
陸苒珺笑了笑,想起那個叫陌顏的姑娘,突然道:「改日咱們過去謝謝人家。」
東籬轉了轉眸子,「小姐,三爺今兒個吩咐了,除了老夫人那兒和咱們院子,不准去其他地方。」
陸苒珺一陣頭疼。
索性也不再說,打來了紙張,一個一個地看著上頭的名字,抿了抿唇。
這上頭的人,該是這次會陞遷的人吧,似乎與她記憶中差的**不離十。
只是,這些人……
「準備筆墨。」她突然吩咐道。
東籬聞言,立即親自準備起來。
將名單挑了幾個人騰在一張小紙張上,她吩咐道:「立即派人送到小侯爺手中。」
東籬驚愕,「小姐,現在嗎?」
「嗯,你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他們有人相互接應的。」
東籬鬆了口氣。
當夜,裴瑾琰接到了她送來的東西,震驚之餘也有絲莫名的欣喜。
他看著紙張上最後一句話,微微翹起了嘴角,淡淡道:「用彭希瑞一人換這個消息,便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