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開封條,推門進去。
入內便是地面一層青苔的天井,前面便是霉味撲面的堂屋。
屋舍若無人居住,很快就會發霉,何況這裡已經兩年都沒有人來過了。
楊謙沒有進去,就站在天井處,四下打量,片刻後讓馮松開始回憶當初第一時間進入這處宅子時的情況。
“頭天晚上該我值夜,所以凌晨時分衙口那邊接到報案後,見是我們巡案司的人出了事就直接分派到了我這邊。
我當時帶著三名衙役過來,一進門就看到雲家的雜工陳伯倒在天井中,就是大人您現在站的位置的右手邊一步左右的地方。”
楊謙聞言扭頭看了過去,一步左右是一個空地,但地上有一圈明顯的印記,像是放過花盆或者大盆栽留下來的。
馮松繼續說:“當時陳伯已經沒了氣,致命傷在後背,捅刺貫穿了心臟斃命。”
“什麽手法?”
“看不出來,像是長槍,但創口包括衣服的破損又不像,要更粗糙一些,甚至有些像是撕裂的痕跡。”
“捅刺後伴有撕裂創口?為何卷宗上完全看不到這個?”楊謙蹲下來左右環顧,一邊挑著馮松言語裡和卷宗裡不同的地方。
“卷宗是後面蕭雲招人補上去,我都沒見到過。”馮松言語裡也是無奈,還有憤恨。
楊謙能看出來馮松和馬大原應該跟蕭雲之間有不少事可說,但現在還不是問的時候。
跟著楊謙的腳步,一邊往裡走,一邊馮松繼續說:“堂屋裡當時碎了一只花瓶,雲定鵬的妻子和兩個幼子都倒在這裡。與天井那邊的陳伯一樣,致命傷都是捅刺傷,並且都有明顯的撕裂創口。
我這兩年也一直在找這方面的線索,但實在沒找到什麽凶器能造成那麽古怪的傷口。”
楊謙沒作聲,站在堂屋裡看了一會兒。
兩年過去,這邊的情況已經看不出當時的樣子了,就連屋裡的擺設也和馮松描述的有很多不同。比如馮松提到的被打碎的花瓶在這裡根本就看不到,碎渣都沒有,甚至放置花瓶的擱架都找不到。
整個堂屋裡除了一股子霉味兒之外,甚至看上去還有幾分整齊。
“府城這邊這麽安穩的嗎?這種空屋也沒賊偷過來?我看這些家具也算值幾個錢的。”
“嘖,大人有所不知,這案子是蕭雲的案子,他封的地方賊偷是不敢過來的。這比咱們官衙的封條都管用。您看,這都兩年了,這裡不但東西還在,甚至一些原本破損的家具還會自己複原。”馮松的言語不掩諷刺。
“這麽說來,蕭雲都死了,余威尚在咯?嘿,這麽看來蕭雲這人還是有些震懾力的嘛。”
“屁的個震懾力還不是”邊上馬大原聽到楊謙的話很不爽,但一句話說了一半就被自己吞了回去,臉上不忿卻不再作聲。
楊謙看了馬大原一眼,卻沒有追問,心裡已經明白馬大原這些下層的捕快應該也是曉得蕭雲背後的力量存在,但卻忌憚非常,暫時還不敢跟他提起這些話題。
繼續往後走,便是一副更加破敗的樣子。
整個後院被燒掉了一半,幾間臥房全部燒毀,此時唯獨院牆還立著,裡面則是一片殘垣斷壁。
“雲定鵬和他的老母、老父的屍體當時就在這院中被發現的。
這把火也是案發後的第二天才燒起來的。燒得很巧,剛好把後院裡原本最多線索的臥房,全都燒掉了。”
“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雲定鵬是胸口被捅穿,他的老父母則是身側和後背。傷口與前面的屍體一樣古怪。”
“這麽說起來雲家蒙難全都是清醒的狀態,甚至還有明顯的想要逃生的跡象。所以不是暗殺,而是襲殺,並且是從這後院開始的。對吧?”
“是的大人。”
楊謙點了點頭。現場到此其實已經沒什麽看頭了。其實要比楊謙以為的好上許多。他本以為這邊會被直接燒成一片白地的。沒想到燒了一半,還留了一半,並且還針對性的做了“打掃”。
這是個看似聰明,但實則愚蠢的做法。
或許是想著方方面面都兼顧?所以才把善後做得如此怪異?楊謙心裡暗想到。
“馬大原,你之前負責的走訪,說說看,你那邊當時有些什麽發現?”楊謙站在後院的廢墟裡環顧四周,眼睛時不時的在一些角落停留片刻,同時朝馬大原發問。
“大人,雲定鵬平時雖然脾氣比較暴躁,但為人卻很好,在捕房與同僚相處都不錯。在鄰裡也相處和睦,幾乎沒有與人爭執過,更加談不上與人結仇。
走訪之後案發前一個月雲家都風平浪靜,唯一勉強稱得上疑點的就是陳伯的兒子回憶說自家老子有兩天吃飯的時候提起過,說雲定鵬最近常在書房熬夜,說想給雲定鵬抓兩副滋補提神的藥茶。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風波。就連案發當時,周圍住戶也沒有聽到什麽異響。”
楊謙扭過頭來看向馬大原,說:“沒有聽到異響?你確定?”
襲殺不是暗殺,又有明顯的逃生跡象,怎麽會沒有異響?雲家的老少抵擋不住凶手連呼救命都不知道的嗎?
馬大原卻搖了搖頭,說:“是的,所有鄰裡都說當時沒有聽到異響,連這些家裡養的狗當晚都沒有動靜。”
“這仇家的手段不一般呀!你覺得是什麽人要雲定鵬的命?”
馬大原點了點頭,說:“大人,您也知道,乾我們這一行的不是說你為人處世做得好就沒仇家的。辦案子,總會有人巴不得你死的。雲定鵬會招來滅門大禍,屬下以為跟他當時在辦的案子脫不了乾系!”
邊上的馮松幾次遞眼色給馬大原,似乎不希望馬大原說太多。但馬大原卻裝作沒看到,硬著脖子繼續道:“大人,雲定鵬生前最後辦的案子是關於鴻運發車馬行的案子!”
“鴻運發車馬行?”楊謙心道事情就這麽巧的嗎?昨晚他還在感歎這家車馬行的面子夠大,連城守都能說過就過,沒想到今天就聽到馬大原在這種語境下提起這個名字。
“什麽案子?”
“鴻運發車馬行少東家被村夫狀告強暴其妻子並摔死其幼子一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