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後它一扭身,又幾步跑到張酸奶的桶邊,繼續扒著往裡瞅。
那兩隻人類在旁邊表示不滿,它也全當聽不見,直到看到滿意的結果,便歡快的跑回去告知隊友——畢竟它只是一隻可愛的小貓,既不想洗蝦,也不會洗蝦。
“嗚汪~”
小姑娘穩坐釣蝦台,聽見它的話,也隻淡淡點了點頭,臉上有著一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從容。
耳邊依稀傳來姐夫和姐姐的談話。
“這只是我的。
“從我的竿子上釣起來的。
“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一隻蝦你也跟我這麽計較?
“就算按法律講,這也是共同財產,應該平分的,你比我釣得多,就該勻點給我……誰說的,這一看,你的桶裡的蝦就明顯比我的多!
“話又說回來,你坐這看書,大半的蝦都是我幫你起竿的,講道理,分我一點酬勞也是應該的……”
兩人又在搶蝦了,耍賴牌感情牌法律牌道德牌齊出。
小姑娘盯著自己的釣竿和毛線,臉上沒有一丁點表情,只在聽到妙處時,會轉頭和桃子對視一眼,聽到更妙處時則會喜不自勝,情不自禁,伸手摸一摸桃子毛絨絨的小腦袋。
直至太陽往西,眾人開始收竿。
姐夫拿出了一個手提秤。
眾人紛紛提桶而來。
小姑娘不動聲色,走過去悄悄瞄了眼兩個主要對手桶裡的蝦,桃子也再次扒著桶,往裡瞅了一眼,隨即一人一貓目光對視,心裡了然又從容。
“陳半夏!”
“哎!”
姐夫率先提過半夏姐姐的桶,將手提秤的掛鉤掛上去,提起來,高聲喊道:
“蝦之重,三斤!”
“可以可以!夠我吃了!”
“張酸奶!”
“來了來了!你這秤準不準啊?”
“蝦之重,三斤四兩!”
“好嘞……”
小姑娘瞄見酸奶姐姐頓時露出了笑意,半夏姐姐的臉則一垮,好像很失望的樣子,小姑娘覺得有意思,眼珠子忍不住悄悄轉動起來——實在不知道她們在比個什麽,反正她們也是最後兩名,左右都要洗蝦的。
“寧瀟瀟!”
“!”
小姑娘一臉嚴肅,提著桶從姐姐身邊走過,走路帶風。
眼見得姐夫將桶掛上掛鉤並提起,她雖然心裡不慌,也想表現得從容一些、更有強者風范一點,但在姐夫面前還是忍不住湊近了去,伸長脖子往手提秤上看。
“蝦之重,三斤三兩!”
“?”
“?”
小姑娘和桃子都一愣。
桃子更是睜大了眼睛、張開了嘴巴,腦袋往後仰,一臉很不敢相信的表情。
這不可能啊?
小姑娘一下慌了,兩隻手在身前緊緊絞在一起,小身板都緊繃了起來,忍不住探頭去看三個桶——自己桶裡的小龍蝦雖然也沒有多少,可怎麽也比她們兩個多。
為什麽會這樣?
余光一瞄,那邊的兩人竊笑不已。
“?”
小姑娘和姐夫對視一眼,發現了不對,把她們的桶再提起來,仔細檢查,發現底下裝著一層水。
“陳半夏,兩斤半。張酸奶,兩斤八兩。”
“庫庫庫……”
兩人聽到結果,徹底不掩飾了,在旁邊笑得跟傻子一樣,似是一點也不在乎最後的重量與懲罰,在乎的只是她們的計謀能否把其他人騙過去。
“陳舒,十一斤九……”
陳舒頓了一下,從旁邊清清的桶裡抓起一隻,扔進自己桶裡,再把稱提起來,高聲道:“十二斤整!”
“寧清,十斤八兩,誒你還真比我輕啊,看不出來呢。”
“你心裡沒數?”
“什麽數……”
陳舒臉皮很厚,渾然不覺。
至此,勝負已分。
大家都很開心。
就在這時——
一個戴著紅袖章的大媽走了過來,還沒靠近,便大聲嚷嚷:“你們在這釣什麽?誰讓你們在這釣的?”
幾人當即一愣,笑聲停止。
大媽走過來,探頭看看他們桶裡的蝦,皺眉喊道:“這裡是濕地生態區,不允許釣魚的。”
眾人面面相覷,表情不一。
陳舒出聲道:“可是我們釣的是蝦……”
“釣蝦也不行!”
“哎呀阿姨,釣蝦又不破壞生態,這蝦繁衍這麽快……我們也不知道嘛,這次就算了吧?”
“不行就是不行!”
“那怎麽辦啊?”
“竿子沒收,蝦也沒收,每個人罰款二十塊錢。”
“隻沒收竿子和罰款行不行?”
“不行!你看這,哪有人在釣!”
“通融一下吧……”
“不可以!”
眾人再次面面相覷,表情依然不一。
有尷尬,有窘迫,有冷漠,還有人眼珠子亂轉,打著壞主意。
“阿姨~”
張代練一邊繼續懇求阿姨網開一面,一邊對小姐妹和小室友使了個眼色,兩人也機靈,默默後退,在不知不覺間就回到了飛車上,然後飛車緩緩升空。
只見張代練伸手指著阿姨身後,一臉不滿:“那邊也有人在釣,你怎麽不去罰他們?”
“哪兒?”
大媽下意識轉頭看去。
只聽身邊一道風聲。
回過頭來時,旁邊三人連同五個桶、幾十根釣竿,全都消失不見了。若非湖畔還有他們插釣竿的痕跡,大媽甚至可能會以為剛才自己出現了幻覺。
仰頭一看,天上三個黑點,隻一眨眼的功夫,連黑點也沒有了。
“娘的個鞋……”
大媽喃喃自語道。
……
西成區,小院之中。
小姐妹二人坐在小馬扎上,面對一大腳盆生猛的小龍蝦,還回味著剛才的逃離體驗,她們覺得很有趣,好像使得這場釣蝦活動變得更特殊了,若非如此,若乾年後,她們不見得還能記得今天,但有了這次體驗,未來說起小龍蝦便必然會想到被捉住又逃掉的這一天,同時她們也拿著刷子,正在認真清洗著。
小姑娘雙手插兜,板著一張小臉,在她們旁邊來回踱步。
每一步都比往常抬得高些,像是軍訓踢腿似的,在她們旁邊走過去又走過來。
桃子也蹲在旁邊石桌上,盯著她們。
“你在幹嘛?”
陳半夏忍不住扭頭問道。
“炫耀。”
小姑娘也毫不避諱,誠實的盯著她們,腳步的步子不停:“炫耀不用洗蝦。”
兩人目光交碰,卻毫不羞愧,反而相視大笑,繼續清洗。
慢條斯理,一點不慌。
沒過多久,陳舒走了過來。
“洗完沒有?”
陳舒彎腰一看:“才洗一半?動作快點,陳半夏你洗乾淨點。”
陳半夏聞言,卻嚴肅了起來:“不可以用這種語氣和姐姐說話,不要以為你是靈宗聖子就可以凶姐姐,姐姐依然是你心底裡最尊敬的人。”
一副“可能你自己都沒意識到,但是事實就是這樣”的語氣。
“你還吃不吃了?”
“吃吃吃……”
“兩個腦殘……”
陳舒搖著頭走遠了。
二人又互相對視。
陳半夏感覺有些難堪,這個弟弟太叛逆了,在小姐妹面前都不知道給她留面子,偏偏她還拿他沒辦法,就連引以為傲的金錢攻勢都失效了。張代練則感覺很迷茫,自己一句話都沒說,一直在老老實實的洗蝦,怎麽莫名其妙就被牽連到了呢?
“嘖……”
蹭飯不易。
晚飯便是小龍蝦了。
三十余斤小龍蝦,也許是季節的原因,今年的最後一批了,每隻都很大,放市面上最少是大蝦的級別。陳舒依然做了幾個不同的口味,麻辣、油燜、蒜蓉和清蒸,裡面適當加點素菜和面條作點綴,煮了幾大盆。幸好張代練有一手壓縮胃部的神功,不然真吃不完。
陳舒還在群裡看到了張代練發的照片,既有釣蝦的,也有洗蝦、開飯的照片。
不光是發照片,她還盛情邀請人家同燈法師來一起釣,還說人家不吃肉,可以光釣不吃,釣給他們吃,氣得同燈法師直讓她在應劫佛出世的時候小心點。
不僅如此,她還嘲諷那些大白天沒回消息的群友們,說使用作息輪回**、現在還在睡覺的都是傻狗。
好像她已經變聰明了似的。
還說什麽正常作息、迎接早晨、送別黃昏才是正常人該有的生活,說得一套一套的,很有道理,大概和她當初決定使用作息輪回**時一樣有道理。
陳舒看了卻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好久,才從字縫裡看出字裡,滿屏都寫著“你們不要卷我”。
……
玩耍修行之間,七月已過。
玉京的大學早已開學,然而瀟瀟學姐卻已經大五了,不再上課。
但她既沒有去找實習工作,也沒有繼續讀研,而是根據姐姐的建議,在學校的研究所繼續研究。
這個專業剛剛起步,老師本就是和同學一起進步,在姐姐的督促和輔助下,僅在本專業上,她的水平早已超過了她的老師們,目前震驚世界的研究成果幾乎都是由她主導開發出來的,實在無須去讀研讀博什麽的,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屆時滿世界的榮譽自然會如星光一樣匯聚到她身邊。
皓月本就萬丈光芒。
同時聽說群裡的佛道二人組也在著手衝擊八階了,眾妙之門似是預感到自己晉升後會有不太好的表現,不好意思讓門內的師長守著自己晉升,而是找了同燈法師。
佛門中人,總是值得信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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