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鸣咳了两声,抬手去擦脸上伤口,哑着声音笑:“你做梦!”
随后双手一撑爬了起来,把沙发上的充电器收走,斜着肩膀去捡起门口的书包,揉着胸口下了楼。
闻冬闭上双眼,整个脑子乱哄哄的。
喉咙干得厉害,手还在抖。
她睁眼去看张星序,艰难开口:“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他会突然过来……之前没人和我说过……”
“不用道歉。”张星序握住她,温热干燥的手心传递暖意,“不是你的错。”
闻冬脸色惨白,双手冰凉。
她有些紧张地去看他,“我回来之前他没跟你动手吧?你有没有——”
“没有,你放心。”张星序安抚她,“我收拾一下,你先喝点水。”
说着将温水端来递到她手上。
闻冬捧住热源,双腿发软坐到沙发,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一幕。
她知道闻一鸣疯起来是真敢动手。
初中他在学校打架,把人鼻梁揍断了还没停手,最后赔完一笔钱,不得不找人转学到市里继续读书,家里为此转手卖了一直以来的经营的早餐店。
闻冬那会儿在上大二,兼职完回学校,接到电话的时候直接哭了。
她恨闻一鸣,也恨纵容闻一鸣的父母。
母亲黄从英在电话那头缓着声音说:“可他还小,不能不念书啊。”
她能怎么办?
她的学费要贷款,生活费要自己挣,哪有钱给他们?
闻冬带着哭腔吼问:“闻代平让我辍学打工的时候你怎么没到处找人借钱帮我转学?”
黄从英就给她道歉,闻冬哭得更厉害,哽着声音说了一句:“闻一鸣能不能上学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再后来,他们就把门店卖了。
闻冬那个寒假没回家,在李曼悦那儿窝了一个春节。
记忆与现实渐渐重合。
闻冬抹了一把脸,捡起地上的抽纸。
客厅凌乱,玩偶七零八落,垃圾桶也打翻了,饼干口袋里掉出碎屑,弄得到处都是。
张星序进厨房把刀具收起,又清扫一遍将地拖干净。
闻冬一杯水喝完,有些恍惚,张星序让她回房间休息,他做好饭叫她。
她脑子乱成一锅粥,脸上还挂着泪痕,根本想不了其它事。
起身才走两步,眼前递来一条热毛巾,她顺着毛巾上的手看向张星序。
“擦擦。”他说,“脸有点花。”
热气熏着脸上,闻冬眼眶发热,摊开毛巾一点一点擦去擦脸,鼻尖酸涩一片。
“谢谢。”她说得很轻,像羽毛扫过。
张星序送她回房间后,拿过玄关上的手机调成静音。
锁屏还是之前那张暴富,人脸识别失败,机身轻震了一下。
他把手机带进厨房。
闻冬回来顺路买了菜,他把菜洗好备用,里脊肉洗净切条打鸡蛋拌匀,正想往锅里倒油炸里脊,瞥了眼旁边亮起的手机,眸光一沉,关火下楼。
找到闻一鸣的时候他正蹲在小区外的石墩上,没走远,像在等什么人。
书包斜挎,手肘抵在膝盖上,伸着手在玩手机,头发有些凌乱,嘴里咬着根糖棍,吊儿郎当的样子像含了一根烟。
黑色T恤的衣角沾着灰尘,双手打字极快,似乎是看到对方消息,他收手摁住屏幕低端,发了条语音,嘴角扯出一抹笑,毫不在意的模样,紧接着又打相机切到前置,侧过头刚想拍脸上的伤痕,看到镜头里的人怔愣,脚下一滑从石墩歪了下去。
他转身打量张星序,吐出嘴里的棍子,“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张星序站在两米之外,一双眼睛如深井里的水,路灯照不进半点光亮。
他看着闻一鸣——这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像闻冬的人。
“还是我姐让你下来的?”他耸了耸肩膀,将肩带重新背到肩上。
张星序走近两步。
闻一鸣下意识后退,反应过来又觉得他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动手,于是抬了抬下巴,“你、你想干嘛?”
刚才那一脚踹得胸口现在都在痛。
这人完全是没留情面。
张星序说:“打车回莲山。”
他比闻一鸣高出大半个头,背着光,看不太清脸上表情。
路两边有商贩拉着三轮车在卖西瓜,红白灯挂在车顶摇晃,投到闻一鸣脸上,衬得脸上的口子颜色更深。
闻一鸣问:“谁?我?”
张星序说:“你。”
闻一鸣皱眉,旋即想到什么弯唇一笑:“这好歹四百多公里呢,说打就打,车费你出啊?”
张星序点开手机,不带一点犹豫:“我出。”
“欸!”闻一鸣喊了一声,“那直接给我转账呗,我这儿有满减券。”
张星序看了眼预估打车费,退出来去扫闻一鸣的码。
闻一鸣这边还在等他支付,张星序伸手:“身份证。”
闻一鸣警惕:“要我身份证做什么?”
张星序说:“微信的实名不是你。”
“嗐!”闻一鸣把手伸进书包胡乱一掏,解释:“我不是没成年么,这实名绑的我爸的,闻代平,你看看最后那个字是不是平?”
他摸出身份证往张星序手里一拍,张星序拿起翻转,看了好一会儿。
“这去年才照的,鼻子眼睛嘴巴。”他凑到张星序面前,“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张星序扫了眼下面的数字,把证件还给他,输入密码转账。
闻一鸣收到钱立马乐了,也不记仇了,笑嘻嘻地喊他哥,“我二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发脾气,你多包容,你俩以后要是想结婚,我肯定给你当说客。”
张星序淡淡看他一眼,说:“她脾气很好。”
闻一鸣点头,“是是是,哥你说得对。”
张星序问:“你打车了吗?”
闻一鸣:“这就打,这就打。”
没几分钟闻一鸣上了一辆白色丰田,张星序目送他离开。
车往右拐驶离视野,张星序拿出手机拨电话,人走到三轮车的瓜摊前,抬手一指:“来个西瓜。”
瓜摊老板‘欸’声,绕了个圈问:“喜欢吃脆的还是沙的?”
电话那边接通,喊他:“阿星?”
“怎么想起找我了,还打电话,有急事?”
张星序沉默了两秒。
张越铭又喊了一声:“阿星?”
“脆的。”张星序看着老板,像是终于记起来,“她喜欢脆的。”
“得嘞。”老板挑瓜放到耳边拍了拍,“这个可以,绝对包甜。”
“帮我调几个人过来,顺便追个车牌。”张星序回答张越铭,接着准确无误念出闻一鸣的身份证号,“这个人看下,不出意外凌晨会走嘉莲高速出收费站。”
“总共27块3,给你抹个零,算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