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是最不缺美人的地方,哪怕現在資本大行其道,很少再有一眼驚豔的大美人。但是裴宴卿出道早,還是趕上了群芳鬥豔的尾聲。再不濟還有影視資料,她幼年跟著裴椿也見過許多美人阿姨,按理說是最不會為美貌動容的人。
但柏奚是個例外,她的臉標準的三庭五眼,面部緊窄,下頷流暢,顯得清冷。
高清電影鏡頭推到極致,也挑不出五官的瑕疵。
側臉線條立體,無論鏡頭怎麽變換,三百六十度沒有死角。
圈內外都知道輪廓的重要性,有時比五官更影響上鏡,五官有缺點尚可以挑角度,但是輪廓要是一條線,毫無起伏,那就是神仙無救。
現在被大肆批判的娛樂圈強推之恥,基本都是立體度一塌糊塗。
柏奚的臉,標準、立體、適當留白、有故事感,在當今演藝圈新一代公認一騎絕塵。更少有人說的是,若時光倒退二十多年,在電影圈的黃金年代,她未必不可以分一杯羹。
先前殷驚鴻這樣覺得,現在裴宴卿也這樣認為。
她像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無父無母,從不說自己從何而來,但同時坐擁這樣的顏值和天分,很難說服裴宴卿全靠基因突變。
圈裡有表演靈氣四溢的前輩,但充其量只是清秀。也有美豔驚人的,但演技平平,從小花瓶長成大花瓶;好不容易從花瓶逆襲成演技派的,靠的是日複一日,數十年的精進與磋磨。
如柏奚,出道伊始被圈內外毫無疑義蓋章為“柏美人”,演戲純靠本能第一部就提名視後的,一個都沒有。
她會不會和自己一樣,其實……
裴宴卿收回探究的目光,裝作不經意問道:“柏老師為什麽進演藝圈?”
柏奚一怔。
這個問題很久沒聽到過了,上次還是施若魚問過類似的。她回答說——
我在追一個人的影子,她曾經是個演員。
柏奚低下頭,搭在身前的手撚著自己的手指。
“機緣巧合吧,《雪域南山》的副導演找到我,我反正在實習期,沒正式入職,想去體驗新生活。”
“是嗎?”
“是,我本來也不喜歡那份實習。”
說謊話的訣竅就是說一半真話藏一半真話,可惜柏奚一直都沒抬頭看裴宴卿的眼睛。
“宋……是誰的姓氏?”安靜行駛的車廂內,女人平靜低柔地開口。
柏奚倏然抬頭,琥珀色眸子裡翻湧著看不懂的厚重情緒。
她撚動的手指停下,改為抓住自己的衣擺,指節用力地屈起,又扯過一邊薄毯擋住手。
“是……我舅舅。”她的話像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仿佛已用盡她全部的力氣。
“你舅舅和你媽媽不是一個姓嗎?”
“表親。”柏奚說完這句,立刻道,“裴老師,我累了,我想休息。”
“好,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柏奚靠進座椅裡,面朝窗外側睡,濃密的睫毛不安地顫動著。
裴宴卿看著她擔憂地思索了一會兒,收回了視線,也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
酒店走廊。
“晚安,柏老師,明天還要拍戲,早點休息。”
“晚安。”柏奚向她點了點頭,“裴老師明天見。”
“明天見。”
柏奚看著對面的房門帶上,也回身關上了房門,背抵在上面出神,不知道想了些什麽。
過去像是房間裡的大象,只要她不去想,就可以偏安一隅,當作不存在。
一旦她張開雙目,大象始終是大象,一直在那裡。
於是柏奚選擇再次閉上眼睛。
至少,還可以繼續逃避兩年多的時間。
柏奚進浴室洗澡,因為收工早,她甚至有時間給浴缸放水,滴了幾滴玫瑰精油,一邊泡澡一邊打開了一部老電影——《流水鍾聲杳》。
於1990上映,距今正好三十年。
480P的高糊畫質也不能掩蓋女主角的美貌,她撐竹篙一舟渡江,歌聲空靈悠遠,江水波光粼粼,兩岸青山被唱了出來。
竹筏順流而下,漁女唱了一路,柏奚的目光追了她的背影一路。
看了不下三十遍的電影,女主的每一個動作和眼神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生於江,長於江,最後死在江水裡。
浴缸的水徹底冷了,柏奚抬腳邁出來,去淋浴房衝了個熱水澡,裹上柔軟舒適的睡袍。
路過門口的時候,她下意識朝外面的方向看了眼,腦海裡一閃而過的念頭來不及清晰就被她強行按下。
溫習了明天的戲份,柏奚關燈睡覺,臨睡前把電影在腦海仔仔細細又過了一遍。
盼那人入夢,哪怕醒來一場空。
只有她,是柏奚甘願清醒面對的虛無。
一道走廊之隔的房間。
裴宴卿把自己扔在床上,咬著唇在搜索引擎裡輸入關鍵字,結果跳出來,她的眼瞳慢慢睜大。
柏奚該不會是……
第六十章
翌日拍攝現場。
柏奚抵達的時候,裴宴卿正在化妝。
自從殷驚鴻讓柏奚素顏出鏡後,省去了化妝的步驟,她每次通告時間都比裴宴卿晚至少一個小時,但她在賓館待著沒事,基本和對方差不多時間到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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