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垂眼,淡淡的吐出兩個字。她穿著一身青色纏枝長裙,外頭披著件玉蘭花刺繡鬥篷。手裡抱著一個湯婆子,此時已經冰涼。
“主子的事,也是你們這些人可以編排的?”她冷聲質問。
她面容不算特別出色,卻自帶一種出塵的氣質。端莊優雅,與別的嬪妃不同,別的人站在那兒早就凍得止不住哆嗦,她卻始終微垂著眉眼,面容恭肅,不曾有絲毫抱怨逾越。
“德妃娘娘……”
“是,德妃娘娘教訓的是,是嬪妾們錯了。”
一些人便是敢怒也不敢言,只因為德妃是當初皇帝在府邸的老人,又為皇帝生下了長子。十分得皇上的看重,在后宮為數不多的皇子裡,德妃便是靠著兒子,也能得皇帝幾分另眼相待。
別的人就不同了。
譬如容妃,她撇撇嘴,嗤笑一聲,“喲,姐姐好大的架勢,您這麽替皇貴妃說話。娘娘她也沒說請您進去坐一會喝杯熱茶?現如今不還跟咱們一起在這大雪地裡站著,哎,我們倒是沒什麽。只是姐姐您,我記得腿是有寒症的吧?也不知道現在,可還熬得住?”
她掩唇輕笑,言語裡是止不住的嘲諷。
德妃垂著眼,“皇上不喜歡不守規矩的人,皇貴妃娘娘貴為后宮之主,向皇貴妃娘娘請安,自然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你——”
容妃咬緊牙關,她瞪了一眼德妃。根本沒有她這麽好的定力,被人嘲諷了,還能心不在焉的說一句是應該的。
那個人,若不是仗著家中的權勢,又怎能執掌鳳印?!她何德何能!
德妃笑了笑,不說話了。
其余嬪妃站在後頭,自然不敢搭腔。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有人止不住跺了跺腳,腳趾頭都沒有知覺了。
就在這時,未央殿的朱色大門,嘎吱一聲朝兩邊打開。
容色逼人的女子站在門後,似笑非笑的看了她們一眼,“大早上的好熱鬧啊,本宮可真羨慕你們的感情,真好。”
她紅唇勾了勾,小太監麻溜的彎著腰,去叫已經準備好的鳳攆。蘇胭手懶洋洋地搭在薑嬤嬤的手臂上,四個大宮女八名小太監簇擁在她身後。
浩浩蕩蕩。
這意有所指的一番話,令容妃白了白臉。
她勉強笑問:“給皇貴妃娘娘請安,娘娘您何時起身的?”
蘇胭漫不經心地睨了她一眼,淡定地坐上鳳攆。
懶洋洋地理了理衣袖,姿態優雅端莊,“哦,沒多久。只是恰好聽到容妃你說了德妃身子骨不好而已。既然如此,那往後德妃來了,便直接進未央殿坐著吧。若不是容妃說起,本宮還以為,是未央殿連口熱茶都沒有,委屈了各位呢。”
她輕笑一聲,身後是長長的宮牆,雪落在簷角,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而在這片雪白當中,這一片紅牆,便如同雪中盛放的紅梅,成了這皇宮中的唯一點綴。
可此時,所有的顏色,都比不過皇貴妃莞爾一笑。
眉如遠山,眼若星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