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落了不少煙灰的單人電腦桌上,屏幕微微閃爍,鍵盤已經打油,wasd鍵已經看不清字母,煙灰缸裡的煙頭像是一個刺蝟。
旁邊落了一層薄灰的主機箱裡,風扇已經拚盡全力,嘶聲力竭的怒吼。
一座數百平的空曠金屬大廳,只有中心放著這張單人電腦桌,一個普通的、臭打遊戲的普通電腦。
鍵盤斜著擺放,無人掌控,也能看到鍵盤上的鍵位在自己跳動,一旁的鼠標像是職業選手似的,飛速在小范圍內騰挪。
屏幕上像素極低的遊戲畫面裡,飄著一行字。
“世界boss即將降臨。”
下面還有一個倒計時。
“3:0:1:47”
封閉大廳的外面,一群人面色肅穆,看著監視器裡的畫面。
畫面上方標記著“007號,末日電腦”。
“找到線索了麽?”
“沒有任何線索。”
兩句對話之後,死一般的沉默,再也沒人說話,一群人死死的盯著監控。
等到監控裡的倒計時變成了“3:0:0:0”的時候,倒計時上面像素構成的文字閃爍了一下。
“世界boss噬魂獸,即將降臨端州。”
看到名字的瞬間,立刻有一個年輕人,取出一個標記著“097號“的金屬盒子,從裡面拿出一支狼毫。
又從另一個標記著“098”號的木盒裡,取出一張發黃的牛皮紙。
年輕人在牛皮紙上寫下“噬魂獸”三個字。
瞬間,年輕人的眼睛便化作了純白,凝重的表情也變成了茫然,一隻手被那支筆帶著,繼續在牛皮紙上書寫。
“噬魂獸。
特性一:吞噬。
吞噬靈魂。
特性二:免疫。
免疫物理傷害,免疫元素傷害,免疫環境傷害,免疫精神傷害,免疫持續性傷害,免疫毒素傷害,免疫……”
等到牛皮紙上都快被寫滿的時候,依然沒有寫完。
最後,所有的字跡都隨之消失,噬魂獸那三個字下面重新浮現出幾個字。
“唯一詞條,無敵。”
下一刻,牛皮紙自行引燃,轉瞬便化為灰燼。
等到倆人將那昏迷的年輕人帶出去,房間裡只剩下機器的低鳴,所有人都是臉色難看,沉默中,有人低聲問了句。
“立刻組織撤離嗎?”
……
三天后。
溫言手握一次性筷子,脊梁挺直,瞪大著眼睛,指著桌子上的菜,一臉不可思議。
“你說,這就是水煮牛肉?改良版?”
對面穿著圍裙的胖廚子,眉毛微跳,本就強忍著不耐,聽到這句話,便再也忍不住了。
“有撒子問題?這是最正宗的做法!正宗!”
溫言夾了一塊牛肉,切的不薄不厚,紋理被切斷,肉漿的也恰到好處,火候剛剛好,滑嫩不柴,底味足卻也沒搶味,牛肉的鮮香很是突出,絕對當天最新鮮最好的牛肉。
但問題是,一大碗菜上面,只有零星一點點油花。
看不到辣椒,看不到這個季節特有的青花椒,看不到那標志性的一層油,也聞不到標志性的嗆香味。
“出鍋之後,不是應該加刀口辣椒,蒜末,再潑油麽?
這個季節,再加點青花椒最合適……
算了,哪怕再怎麽改良,也要潑油吧?
這一步才是水煮牛肉的靈魂吧?”
溫言再也忍不住了,沒有這一步,這不真成了字面意思上的水煮菜麽?
當然,要是便宜的話,怎麽樣他都能忍了。
他剛找到個不錯的工作,才敢奢侈的來下館子慶祝一下,點了一份68的水煮牛肉。
沒想到,就這?
就這也敢收他68?!
這沒法忍。
隨著他的話,對面那胖廚子的眼皮也那開始狂跳,眼裡的怒火都快壓製不住了。
“你說撒子?這撒子做法?我這是天府標準的正宗做法,從來都沒有潑油!”
胖廚子雙拳緊握,圍裙上印著的“天府菜館”幾個大字,都氣的發抖。
周圍的食客都忍不住看過來。
有食客忍不住插了句嘴。
“這家的水煮牛肉絕對是最正宗的,幾十年了味道都沒變過。”
有人開口,看熱鬧的人,立刻有人跟風。
“這可是這家館子的招牌……”
“是啊,就這道菜最好吃最正宗。”
溫言環顧四周,無力的歎了口氣,起身付了帳。
轉身看了一眼那道水煮牛肉,無力的道。
“打包,帶走。”
68呢,浪費是不可能浪費的。
打包好了,溫言走出飯店,回到家之後,越想越不得勁,越想越差口氣。
他拿起鑰匙,直奔菜市場,買了這個季節特有的鮮花椒,買了一小瓶菜籽油,買了辣椒,買了蒜子。
回到家,他先把生鏽的炒鍋刷乾淨,重新開鍋,再加了一點油,加入辣椒乾和一點花椒,以小火慢炒,炒到將糊未糊,香味完全被激發出來之後,再用刀將辣椒剁碎。
再切了點蒜蓉,配著點刀口辣椒,灑在水煮牛肉上,重新燒熱了些許菜籽油,將一點青花椒丟入熱油裡,激發出香味的瞬間,將油潑在菜上。
霎時之間,熟悉的椒香味,焦香味,蒜香味,撲面而來。
夾起一片肉,那香味如同從口中倒躥回鼻子裡,又從鼻子裡重新躥回口中,混雜著麻辣鮮香,燙嘴都不願意吐出來。
溫言緊縮的眉頭,都舒展開了。
連吃了兩碗米飯,配菜都吃的乾乾淨淨,湯也泡了半碗米飯後,溫言癱在沙發上,一臉滿足。
“這一天天的,都什麽鬼啊……”
他一覺睡醒,世界變了。
吃早飯的時候,熟悉的早餐小店裡,豆腐腦沒了鹵子,沒有了辣油香菜,只有不甜的甜豆腐腦。
老板聽說他要把胡辣湯加在豆腐腦裡,還頗有些詫異。
當然,顧客最大,店家還是不太情願的同意了。
老板很在意口碑,外地遊客的吃法他沒說什麽,而且只收了一份的錢。
隔壁三十年老店的灌油包子,沒有了秘製辣油,但是他的招牌還是寫著“灌油包子”。
賣油酥牛肉餅的店裡,牛肉餅沒了表層一圈如同饊子一樣焦香酥脆的蚊香圈。
中午去關中面館吃碗油潑面,桌面上也沒了大蒜,問老板要個大蒜,老板臉上寫滿了好奇,問他,你哪裡人?這樣好吃麽?
到了下午,面對這盤水煮牛肉,溫言就再也繃不住了。
簡直是撕裂了他最熟悉的生活。
剛才回來的路上,看到一家“炭烤豬蹄”,遠遠的看到那燒烤爐上亮起的指示燈,他都沒敢靠近。
一天時間,世界就變得他不認識了。
一眼望去,他所有愛吃的東西,都像是……失去了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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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