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師叔祖給他的書裡,內容還是挺豐富的,很多東西經過翻譯之後,都算是比較淺顯易懂的類型。
尤其是指訣、印訣這類東西,不但有圖片,還有文字詳細描述細節和注意事項。
最基礎的便是道指。
也就是道士們做法時最常用的萬金油手印,普通人應該都有些印象。
左手中指及無名指向內彎,大姆指壓住中指及無名指指尖。
這個手印,便是在各種影視作品裡,都非常常見。
但哪怕是最基礎最常見的手印,也是有要求的,以不露出中指、無名指、大拇指的指甲為準。
溫言試了試,想要達到要求,卻還要保證食指和小拇指筆直剛正,掌骨不蜷縮的猶如雞爪,保證手印的板正和氣勢,其實都有點難度的。
要是有腱鞘炎或者手指短粗,那想要做到這一步,也挺難的。
至於後面看起來異常複雜的八卦指印,他只是看圖,都有些看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倒是有一個他見過,是金剛指印,張老西開壇敕符的時候用過,也是用途比較廣的指印。
仔細看了看,以前見人做白事的時候,法師用來破瓦的指印,好像也是這個。
據說是,若是能在開壇做法的時候,以指印凌空破瓦,便代表亡者的死,並沒有什麽問題,乃是壽終正寢,或者病亡。
若是開壇做法的時候,以這個指印無法破瓦,那大部分時候,都代表亡者死的有問題。
或者更準確的說法,是死亡時辰、死法等等,都跟做法的道士在開壇之前拿到的信息不一樣。
溫言也不知道哪些是他能用上的,他只能一個一個實驗。
最簡單的道指,他倒是能輕松做出來,左手上的力量道路軌跡,跟右手是略微不同的,哪怕是左右手都可以用的手印,也要不斷調整。
全部對準之後,弄出來完全適合自己的手印,指尖與掌心的紋路,重新構建出一個新的複雜完整回路,力量流轉之間,溫言的確能感覺到區別。
就像是原本爆發之後,純粹的碾壓用法,變成了現在追求效率、精細、精準。
最簡單的道指,在他手裡,並不能作為開壇做法的指印用,但是他感覺到,配合烈陽用,似乎會非常好用。
他左手捏道指,當嘗試著以烈陽加持,陽氣開始流轉的時候,便似醍醐灌頂,忽然之間就領悟了該怎麽順著往下走。
他以道指,遙指向坐在後院門口,看他練武的小僵屍。
就見一道陽氣化作劍氣一般,無聲無息的從他指尖飛出,沒入到小僵屍體內。
小僵屍微微張大嘴巴,瞪大著眼睛,大為吃驚,然後邁著小短腿,嗖嗖的跑到溫言身邊,抱著溫言的大腿嚶嚶嚶。
溫言抱起小僵屍,感應了一下小僵屍身上加持的陽氣,跟他伸出手,親自觸碰到加持的陽氣,區別並不大。
可能是有損耗,但那個損耗,跟一次加持的陽氣量對比下,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溫言單手抱著小僵屍,右手也試了試,捏出道指,確定了沒問題之後,他再隔空一指,從後門指向了坐在一樓客廳裡的雀貓。
相隔差不多十米遠的距離,一道凝聚的陽氣飛出,精準的落入到雀貓體內。
但這一次,溫言就能感覺到,隔空加持的那一道陽氣,到了這個距離,就差不多是極限了。
已經有開始潰散的跡象,若是再遠點,說不定那一道凝聚的陽氣,就直接散開了。
哪怕只有十米,溫言也大感振奮。
這手印,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怎麽發展下來的,只是一個普通的道指,就能讓他隔空加持烈陽了。
他相信,後面能用的手印,肯定比預想的要多。
既然道指都能如此凝聚陽氣,隔空給人加持了,那是不是後面他還能隔空做點別的東西?
溫言飛速翻了翻書,他記得其中有幾種簡單的手印,其中一種就叫劍指。
非常簡單,食指、中指伸直,大拇指壓住無名指和小指,不露指甲。
而無名指和小指指尖,分別壓子、亥位。
溫言不斷調試位置,折騰了十幾分鍾之後,才徹底確定正確的指印,看起來就像是簡單的並指為劍,無人指導,或者沒法自己慢慢實驗的話,想要做正確,都有點難度。
他以劍指凌空擊出,意念一動,調動力量以指尖擊出,卻只有一縷縷陽氣,好似化作煙氣噴出,擊出不過幾寸,就逐漸潰散,就像是吐出來一口煙一樣。
溫言也不灰心,愈發振奮。
有效果就行,他也不指望一步登天,只要能看到希望,他就敢慢慢磨。
現在看來,還是他的修行不到位,力量是大而散,不夠凝聚。
若是他的力量掌控足夠好,本身也足夠凝聚,那這劍指,是肯定能有些威力的。
溫言抱起坐在旁觀,托著腮老老實實看的小僵屍。
“小家夥,我馬上就要成高手了,以後說不定就是陸地神仙,凌空一指,劍氣便飛出,一擊打爆敵人的狗頭。”
小僵屍跟溫言一樣,眉開眼笑,她抱著溫言的脖子替溫言高興。
雀貓被加持了陽氣,扇動翅膀的時候,翅尖都像是多了一絲陽氣化作的煙霧。
“你不會真要變成大高手了吧?你不是不能修道嗎?”雀貓大為震驚。
“哈,早晚變成大高手。”
溫言手捏道指,隔空給家裡所有人都加持了一遍陽氣,玩得不亦樂乎。
練烈陽拳的時候,感受到那種不斷變強的感覺,他都沒有今天開心。
怎麽說呢,就是他現在最強爆發的時候,肉身可能都能爆發出小挖掘機之力了,但在他的感覺裡,這還是正經的鍛煉身體。
唯獨這隔空加持,就明顯不是尋常武者手段了。
只是開個頭,就讓他看到了另外一片更加廣闊的天地。
以後說不定有人隔著老遠,對他放黑槍,他也不用現場表演一次百米衝刺去抓對方了。
說不定到時候,他就可以單手負背,看也不看,凌空一指,就有一道劍氣,瞬間突破音障,在對方聽到聲音之前,劍氣便擊穿了混凝土牆壁,將躲在後面的槍手擊殺。
想想都覺得夠勁。
溫言心勁大漲,愈發覺得還得練,一天12個小時怎麽夠,遠遠不夠,18個小時太過了,那就16個小時好了。
感受到溫言熱情飽滿,跟打了雞血似的,灰布順著牆角,無聲無息的溜到了廚房,然後順著洗碗機下面的縫隙,鑽到櫥櫃下面,現在也不嫌棄那下面髒了,連睡覺的盒子都不要了。
它隻覺得打了雞血的溫言,實在是有點可怕。
果然,灰布剛藏好,就聽到溫言在外面問,灰布跑哪去了。
灰布藏在黑暗裡,放松了下來,跟癱了似的,躲在裡面休息。
一天12個小時,不能更多了,再多的話,一天兩天還行。
但看溫言這樣子,恐怕今天給加到了14個小時,那明天起步就是14個小時。
之前灰布還可能爭一下,它堂堂一個精怪,竟然卷不過一個人類,開什麽玩笑?
現在嘛,算了,它只是一條灰布而已,卷不過一個人類,太正常了。
灰布藏得好好的,這個距離,就剛剛好。
保證了它不會被發現,但是呢,真要是有什麽事情的時候,它又能第一時間出現。
兩頭都不耽誤,剛剛好。
溫言找不到灰布,一腔雞血無從宣泄,只能遺憾放棄。
他又自己嘗試著尋找當初的感覺,嘗試著調動全身氣血與陽氣融合,這種力量的凝聚程度,就遠超過正常的陽氣。
可惜,他自己試了試,好半晌找不到那種可以調動全身氣血的感覺,就是那種一閃而逝,可以說是本能先念頭一步的感覺,他就是找不到。
按照他一直以來,作死修行,不斷試錯的經驗來看,這種感覺才是最主要的。
他試錯的次數太多了,多到已經開始培養出一種感覺,沒有試就知道這條路是錯的。
最終他依然會去試,也只是因為,想徹底記住這條路是錯誤的感覺,這樣的話,若是以後遇到關鍵情況,來不及思考的時候,就會本能的去規避這種錯誤。
就像他現在用的印訣,最熟悉就是平波,那種信手拈來,就能精準規避掉錯誤,然後順暢的完成正確手印。
他開始也以為是聖光的原因,自己悄悄在南武同聊群裡,看了看那些家夥不自覺歪樓發的東西,然後發現並沒有什麽鳥用。
應該是需要妖狐的力量,來幫忙牽引調動。
實驗無果,溫言有些遺憾,吃完飯後,閑來無事,就又去醫院看了看妖狐。
妖狐的新肉身,著實是太過於脆弱,今天各項指標,稍稍好了點,但也僅僅只是好了點而已。
她這條小命,全靠溫言幫她吊著,強行鎖血,維持著一個下限。
還好她曾經的確比較強,維持著下限之後,就能靠著自己的力量,一點一點適應過來,適應速度遠比尋常人快。
若是普通人,變成妖狐這個情況,就算能保住命,恐怕也會留下很嚴重的後遺症。
溫言例行早晚給妖狐灌點供品,確定保住這個下限,就繼續逼逼了一陣。
當看到妖狐從一灘爛泥一樣的昏迷狀態,不自覺的扭動著身體,開始擺出一點發燒的姿勢,他就知道,妖狐醒了。
溫言笑了笑,也沒揭穿。
畢竟,等妖狐恢復了之後,他還得請妖狐幫忙,助他修行。
還是友好一點吧。
“行了,我走了,你好好治病。
也是你運氣好,現在的醫學水平還是很高的,可以保住你的小命。
後面可能有一點後遺症,你慢慢恢復,對你來說,應該沒什麽問題。
有什麽問題,你讓醫生打我電話。”
溫言轉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手捏道指,一道陽氣凌空飛出,加持到妖狐身上。
然後,他轉身離開。
妖狐偷偷睜開了一點眼睛,感受著身體裡流轉的陽氣,溫溫熱熱,驅散她身上的寒意。
這陽氣沒有傷害她,反而在溫養她的身體。
她的眼神有些複雜,剛才感受到溫言忽然轉頭,凌空一指,她都沒有一點反抗的想法。
果然,溫言那一指,並不是在傷害她。
她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整個人都有些呆滯,她越來越喜歡這邊了。
這個床睡著都很舒服,軟硬適中,兩邊的護欄,都像是有人將她抱在懷裡。
她覺得要是自己這次死不了,能活著離開這裡,那她一定要搞一張這種床。
這邊的人可實在是太會享受了。
溫言走出醫院,接到個電話,他那個線人。
“喂,是我。”
“喂,老板,我聽說了一個事,我覺得非常有必要跟伱說一聲。”麥從貴壓低了聲音,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裡,像是在偷偷打電話。
“什麽事?”
“我剛打聽到一點消息,聽說是老板你去了一趟東北,把什麽白狐給滅了。
現在這事傳的很快,然後我聽一些阿飄說。
有些妖族,對這件事意見非常大。
尤其是狐類的妖怪,都有點兔死狐悲的意思。
有些妖怪,都喊出了烈陽部對妖政策,名存實亡的口號。
哦,我打聽過了,喊出這個口號的人,不是狐類的。
是一些其他吃席不嫌殯大的其他妖怪,偷偷在網上帶節奏。
你也知道的,有些妖吧,智商的確不是太高,很容易被帶節奏。
但我覺得,這次恐怕不只是瞎帶節奏的問題。
有些阿飄,好像也都覺得老板你太……猖狂了。”
溫言險些笑出了聲。
他就知道,有時候立場問題,跟對錯是沒什麽關系的。
他之前在西江邊斬殺饕餮,但知道內情的人,其實不多。
知道的,也僅僅只是知道,他抓一個吃人大妖的時候,順手乾死了其他四個大妖。
別的其實都好說,包括武當鎮守山門的大妖,被打死了,武當都沒說什麽。
但那位竹林妖人,口碑是相當的好,屬於極其少有的平和妖怪,道行境界很高,覺悟也是妖中少有,屬於賢者級別的。
在妖眼裡,竹林妖人這個名字,其實就是一個美稱。
溫言把竹林妖人都給斬殺,灰飛煙滅。
之前其實就有些節奏的,這一次溫言又親自上門,殺到白狐族地,將白狐都給“滅”了。
溫言就知道,後續肯定會有什麽節奏的。
只是沒想到,來的有點慢了。
“做的很好,情報很有價值,你繼續打探吧,那些人懂個屁。
我要是真有這麽猖狂,如此肆無忌憚,那些家夥還敢在這放屁?
烈陽部還能允許我完好無損的待著?
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任何問題,先跑路再說。
要是在鬼市,直接去找朱王爺,告訴他們你是我的人。”
溫言關心了兩句,給麥從貴卡上,把獎金給結了一下。
掛了電話,本來他不是太在意這種事的。
但這次,有腦殘的妖怪,都敢上門拐小孩了,萬一呢?
萬一再有什麽妖怪,熱血上頭,丟下了腦子,還不怕死呢?
想了想,他覺得,還是不應該高估那些妖怪的理性和智商。
他想了想,還是覺得問一問。
他給風遙打電話,風遙電話竟然關機了。
他又不認識其他人了,就給總部長打了個電話。
電話打通之後,溫言就把事情說了一下,意思是想問問烈陽部這邊的情報,或者讓網絡專家給查一下。
總部長站在指揮室裡,看著前方一面牆上,顯示屏裡顯現出來的畫面,笑道。
“你放心吧,這事你不用管。
我之前既然說了,你放開手乾,任何事情,我來負責。
那現在肯定會負責到底。”
跟溫言瞎聊了幾句,問了問狐妖的情況,總部長掛了電話。
旁邊的大秘,立刻湊了過來。
“部長,那邊新消息,跟談過了,但是那裡的妖怪,不太願意配合。”
總部長望向屏幕上的畫面。
“對外通知,那裡發現了大量地雷暗藏,有爆炸風險。
為了排除掉風險,附近軍區要在接下來一天裡,執行排爆任務。”
大秘眼神微微一凜,立刻點頭。
“是。”
總部長親自站在指揮室,就是為了接下來乾仗。
昨天的時候,烈陽部就已經監測到溫言說的問題了。
溫言忙活了半晌,現在還在費勁吧唧的,去保那個狐妖的命。
按照醫院的檢測,那狐妖當天晚上其實就抗不過去的,這肯定是溫言每天早晚在那忙活的原因。
溫言把饕餮解決了,把白狐的事情解決了,總部長省了大心了。
總部長就親自來處理後續的一連串麻煩事情。
正好察覺到這正在醞釀的混亂源頭之一,有一個東北的妖王,本來這家夥就跳得歡,之前還庇護過傷人的野豬妖,在那片的妖怪裡很有聲望。
這次的事,本身就有武當、青城、扶余參與,還牽扯到裂縫,烈陽部本身就有權限,那總部長就正好新帳舊帳一起算。
跟那邊下了通牒,一天了還沒服軟,總部長親自出現在這裡,意思就是不打算以和平手段來解決了。
承平已久,就不見得全是好事,對妖類的優待多了,時間長了,就總有些妖怪開始膨脹。
總部長看了看地圖,正好,那邊軍區的人,每年年底就開始上演哭窮大戲,現在剛好,給他們個借口,清一清庫存,人工排雷還是太過危險,用庫存來排雷吧。
而另一邊,祁連山脈裡,狐奶奶拄著拐杖,站在一座山中木寨前。
溫言把主要的事情做了,還護住了她孫子,那她就不能什麽事都不做。
最起碼的,她要明確站出來表態,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堅定不移的站在溫言這邊。
狐奶奶重重的一頓拐杖,一圈波紋擴散開。
“紅十八,給你十秒鍾時間滾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