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剛失戀已經夠可憐的了
沒想到連「孤魂野鬼」也要纏著她!
她聽說,只要協助鬼魂完成他生前最後的心願
他就可以快快去投胎,她的生命也不會飽受威脅
為了幫助他釐清他現在到底是生還是死
她不斷帶著他出入所謂「靈異人士」的店家
眼看著她的存款一點一滴的消失
他立刻誇下海口,會讓她成為公司的第一業務賺大錢
原本的她可是一個規規矩矩的乖乖牌
自從認識他,被他逼著做了許多她以前不敢做的事
她覺得自己似乎徹底的改頭換面,整個人煥然一新
好不容易終於找到能讓他回去他原本身體的方法
代價卻是他會徹底的忘了她…
楔子
「我知道,計劃不在老套,管用就行了。」機場大廳裡,溫康端拿著手機講個不停。
「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真的已經從良了啊!」溫康端的友人詹俊瑋在電話的另一頭道。
溫康端這個人向來瘋瘋癲癲,他們這群朋友也早已經習慣了,但是這次溫康端竟然想要以這種方式來拒婚,他實在不能接受,更何況別的不說,他早就已經收山了。
其實詹俊瑋也不是沒有過「類似」逼良為娼的行為,更可以說自己另一個朋友的姻緣就是自己一手促成的,但是那一次真的只是幸運而已,他可一點也不認為同樣的好運會有第二次,而且……
詹俊瑋眉頭一皺。
溫康端要他幫忙找女人也就算了,他竟然叫他幫忙找「男人」?!
「那你的意思是要眼睜睜的看我被那幾個老人家玩弄在股掌間就是了?」溫康端問。
「話不是這麼說,你又還沒見過人家小姐,說不定她溫柔又漂亮呢!正好是你喜歡的那一型的哩!」
「哪一型都一樣啦!我要什麼型的追不到?」溫康端道。對於追女孩子這件事,他可是很有自信的。
至於強迫好友幫自己這種忙這點……以前向來都是詹俊瑋在干逼良為娼這種事,現在換他來讓詹俊瑋也嘗試當一下被逼的「良」,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吧!溫康端心想。
「最好你那個叫做『追』!」電話那頭傳來友人不屑的聲音。
「都一樣啦!成大事不拘小節。」
「就算是我幫你了,你爸會信嗎?」詹俊瑋問。
雖然他跟溫敬三不熟,但也不認為溫敬三會這麼容易就相信這種荒唐事。
「當然不會。」溫康端肯定的道。
他會喜歡男人才有鬼了!誰都知道他溫某人喜歡女人,白嫩嫩、香噴噴的可愛女人。
「那你還……」
「一句話,幫不幫?」溫康端問。
溫康端知道因為身家背景的關係,詹俊瑋這個人向來最重視的就是「義氣」這兩個字了。
「你真的是……好啦!」詹俊瑋咬咬牙道。
雖然他已經「從良」了,但在以往的那些兄弟的面前,好歹還是有幾分薄面在,私下找洪武幫忙的話,洪武應該會答應才對。
只是……這個好難開口啊!詹俊瑋心想。
「那就麻煩你了……啊!我要上飛機了,不聊了。」溫康端抬頭看了眼機場大廳的鍾道。
「嗯!再見。」
掛上電話,溫康端壞心眼的一笑。
信不信是一回事,一場雞飛狗跳的混亂才是他想要的!光憑這件事,近幾年之內,應該不會有人敢把女兒往他這裡塞了。
登機之前,溫康端都還一直為自己的計謀而洋洋自得,但是他卻沒有想到他那計劃永遠也沒有實現的機會了……
第一章
睜開眼睛的時候,溫康端就發覺自己站在一個黑暗的地方,一時間他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狀況,接著他發覺那是個小小的客廳。
客廳……嗯!真的很小。溫康端在心中評論道。
溫康端自己家的客廳非常大,連同幾個換帖的好兄弟家的客廳也都很大,不過這並不代表他不知道一般人家的客廳該有的尺寸,只是他不懂為什麼他在這個地方?
左想右想想不出來,倒是發現旁邊一扇半掩的門後傳來嗚嗚咽咽的哭聲,不知道是誰在哭。
帶著點好奇與更多的疑惑,溫康端決定去問一下,看看那個人知不知道現在是發生了什麼事。
從半掩的門走進去,那是個約莫三坪大小的小房間,整理得很乾淨,裝飾了許多女孩子會喜歡的小飾品。窗邊的單人床上趴了個嬌小的身影,正抱著棉被痛哭不已。
看她哭得那麼專心,溫康端其實也有一點不好意思打擾她,可是事有輕重,因此他也只好開口,「小姐……小姐……」
連喊了幾聲趴在床上的人都沒有反應,溫康端有點心煩,不禁伸手想要推她,「喂!我在叫你。」
「嗚嗚嗚……」施筱芸抱著棉被痛哭不已。
如果問施筱芸這一輩子中她哪一天最倒霉,那今天肯定可以排上最倒霉的前三天之一。
施筱芸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家庭主婦,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正在就讀國中的小弟。
施筱芸的一生都很平凡,課業總是保持在中上,長相堪稱清秀,就是那種絕對不差,但也不會讓人眼睛一亮的女生。
就是因為太平凡了,所以她沒有過什麼特別幸福或風光的一天,也沒有過特別倒霉或丟臉的一天。也因為太平凡了,因此當她生平第一次失戀,所感受到的打擊就特別強大。
是的,就在這一天,她失戀了!在事先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她失戀了,甚至在一星期之前,她才剛跟男朋友快快樂樂地慶祝過自己二十三歲的生日,今天她居然就失戀了。
「嗚嗚……嗚嗚……」施筱芸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吸吸鼻子繼續哭。
她不只失戀了,而且失戀的理由還很可笑。
就在昨天之前,她有一個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那個男朋友是她社團的學長,他們經歷了他當兵、她就業,兩地相思的考驗,甚至還說好等她滿二十五歲生日就要結婚的。結果就在今天,他居然打電話來要跟她分手,而分手的原因,竟然是因為「有一個女的懷了他的孩子」!
施筱芸一聽之下差點傻眼,因為那個女的是她的朋友,雖然不是非常非常要好的手帕交,但他們三人都是同社團的學長學妹,而那個學妹居然在明知道他們正在交往的情況下,與她的男朋友發生關係,甚至還懷了小孩!
「小姐……」
施筱芸一時大受打擊,在電話裡對他質問了幾句,結果他「見笑轉生氣」地罵她,說都是因為她不與他上床的關係,所以他才會一時意亂情迷與學妹發生關係,因此最後變成這樣,不能全怪他的錯。
施筱芸一聽更傷心了。明明一開始交往時她就說了,希望能在婚後才發生性關係,是他自己說好,還說喜歡潔身自愛的女生的,沒想到現在居然反過來指控她太保守。
施筱芸愈想愈傷心。這些年,她雖然沒有與他發生性關係,但他要摸要抱,她還不都由著他了嗎?
甚至她還偷偷地想著,反正兩人都已經決定要結婚了,如果他提前向她提出要求的話,她也不會拒絕,沒想到結果竟然是這樣!
「小姐……小姐,你聽得到我說的話嗎?」
咦?奇怪?她有聽到有人在跟她說話嗎?
施筱芸終於注意到不知何時開始在她耳旁纏繞不止的呼喚,只是……她明明是一個人住在一房一廳的小套房裡,沒有任何的室友,擁有她家鑰匙的家人也沒說要過來,那……到底是誰在叫她?
難道……是有壞人闖進了她家?
一瞬間,恐懼爬滿了施筱芸的胸口,她猛然直起上半身往床邊看去,就看到一個男人向她伸手過來,口氣不耐地道:「喂!我在叫你。」
原本溫康端是想要去推施筱芸的肩膀,但因為施筱芸突然轉過身來的關係,溫康端一隻手就落到了施筱芸的胸口上……
不對!其實也沒有落在施筱芸的胸口上,正確的說法應該是溫康端的手臂竟然就這樣直直地…一直直地穿過了施筱芸的胸口。
呃!等等……穿……穿過?
施筱芸傻傻地看著房間內莫名冒出來的一個男人,再看看自己的胸口,然後再看看眼前的男人,發覺她竟然可以透過眼前的男人,隱隱約約地看著客廳小燈發出來的光。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男人……是半透明的!
施筱芸的一隻手顫抖地指著溫康端,瞪圓的眼睛,眨也不眨,雙唇抖呀抖的,「ㄍㄍㄍ……ㄍㄍㄍㄍ……ㄍㄍㄍ……」
一個完整的「鬼」字還說不出口,施筱芸就兩眼一翻,昏過去了。
溫康端也是,臉驚愕地看著自己穿過施筱芸胸口的手。
穿……穿過去了!
溫康端手揮一揮、撈一撈,確定自己什麼也沒揮到、沒撈到,他的手就真的這麼直挺挺地穿過了一個女人的身體。
有沒有搞錯?真的過去了!
就在溫康端滿臉讚歎的同時,那個女人抬起顫抖不已的手,抖抖抖抖抖的指向他。
「喂!你可千萬不要……」
當那個女人指著他,不斷ㄍㄍㄍㄍ地ㄍ不停的時候,溫康端還擔心著要怎樣才能讓她不要亂尖叫,沒想到她一個白眼就昏過去了,讓溫康端緊張的心情微微鬆了一下……
不對!現在怎樣也不是能放鬆心情的時候吧!他的手,可是直直地穿過了一個陌生女人的胸口喔!
把手收回來,溫康端細細地看著,突然發覺自己的手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的……呃……透明。
這代表什麼意思?代表他已經死掉了嗎?可是,他是怎麼死的?為什麼他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還有,就算是死了吧!那他的靈魂怎麼會跑來這個陌生的地方?現在到底是怎麼了?
溫康端煩躁地搔搔頭,決定從頭開始回想一下自己「生前」究竟做了什麼事,怎麼會把自己搞到莫名其妙的就死掉了?
這幾天他印象最深的是……
溫康端努力回想著,他「生前」最近發生過的一件事。
唔……如果他的記憶沒弄錯,應該是在他爸爸的生日宴會上……
數日前
以營造業起家的溫家,原本只是一般的中型建設公司,卻在近二十年間以俗稱炒地皮的方式躍升成為富豪等級大戶人家,最近幾年更是進一步的擴展實力,成為連鎖企業。而創造這一連串致富奇蹟的,正是今年正要過六十七歲大壽的溫家當家主人溫敬三。
叼了支香煙在嘴上,溫康端噹的一聲彈開金屬製的名牌打火機,打火機發出的火光在黑暗中顯得特別顯眼。
點燃了煙,溫康端深深的大吸了一口,再慢慢呼出。
好累啊!溫康端心想著。
不過這不是身體上的疲勞,而是心理上的倦怠感。
「爸最討厭人家抽煙了。」一句話從溫康端的身後傳出。
溫康端轉頭看了眼身後的男人,微笑的張口喊了聲,「大哥。」
來的人是溫康端的大哥,年長他十歲的溫康成。
「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不怕爸生氣?」溫康成走到溫康端的身邊,不過像是不想弄髒身上的高級訂製西服似的,他倒沒意思陪溫康端坐下。
「我們兩個同時消失,要找也是找你啊!」溫康端語氣風涼的調侃著,又抽了一口煙。
溫康成低頭看了眼弟弟,似乎是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還不回去?今天爸生日耶!」溫康端道。
「我爸不是你爸?」溫康成對溫康端的說話方式相當的不滿,不高興的瞪了他一眼。
說是這麼說啦!只不過……
溫康端搔了搔髮鬢,「這不一樣啊!你是長子,又是下一屆的總裁,你不在,總是不太好不是嗎?」
「我是繼承人,是因為我是長子,不是因為我能力最好。」溫康成道。對於這一點,他還有點自知之明。
這樣還不夠嗎?溫康端在心中歎了口氣。
溫家大少爺這個位置,別人求都還求不來呢!
「我們溫家幾個孩子不論男女,誰不是從小比來比去比到大?就只有你,從來什麼也不肯去爭。」說到這個,溫康成就有氣!恨鐵不成鋼似的瞪了溫康端一眼。
「那太麻煩了啦!我這輩子只想活得開開心心的就好了,那麼辛苦的事,就留給你們去忙吧!」溫康端爽朗的笑了兩聲,不在乎的甩了甩手。
「嫌辛苦?那你做什麼還跑去魏凌槐那裡工作?」溫康成沒好氣的道。有空跑去幫外人,不會來自己家幫哥哥的忙嗎?
「我是去玩的啦!」
「最好是!」溫康成再瞪弟弟一眼。
「如果魏凌槐會因為你是他從小到大的同學就僱用你,他今天就不姓魏。」好歹是從小看著長大的,他怎麼可能不瞭解魏家那小子的作風。
溫康端沒說什麼,只是煙又抽得更凶了。
父親已經是半退休的狀態了,現在公司幾乎都是溫康成在管。既然同在商場,溫康端就沒想過能完全瞞過溫康成,因此此刻被揭發了,也沒有太大的意外或驚訝。
「不要以為你們的事情,我全都不知道。」溫康成補了一句。
「大哥,你再不回去,大媽會叫全部的人都出來找你喔!」溫康端笑著提醒溫康成。他已經蹺頭太久了。
「那你也一起回去。」
「不要。」溫康端耍賴的道。
「你還想要這樣裝瘋賣傻多久?」看著自家小弟,溫康成索性把話攤開來講了。
溫康端聞言一愣。
「你今年已經幾歲了?難不成你真的想要一輩子裝瘋賣傻下去嗎?從小裝到大了還不夠?」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我在說什麼?」溫康成被弟弟氣到怒極反笑,「好個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你從小就是這個樣子,說得好聽是八面玲瓏、長袖善舞,講難聽的,你根本是把每個人的反應都算計在內,置身事外的看別人鬥得要死要活,自己一個人躲在安全的地方風涼快活!」
溫康成真是拿他這個弟弟又氣又沒辦法。
「大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個本事。」既使秘密已經被說出來了,溫康端還是一副八風吹不動的神情,面不改色的繼續裝死不認賬。
「家裡三個男孩裡你最小,可這也不代表你最笨!就連欣慧、欣文她們都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出頭的機會了,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去爭?」溫康成氣溫康端老是一副懶散樣。
「不要吧?大哥。」溫康端誇張的大笑一聲,「你這是在慫恿我兄弟鬩牆嗎?」
而且鬩的還是他自己這座「牆」呢!
「亂說話。」沒好氣的拍了弟弟的後腦一下,溫康成頓了頓才又喃道:「要鬩也不多差你一個。」
「這也錯,那也錯……」溫康端嘟著嘴,好不委屈的揉揉後腦。
「說真的,溫家的企業在我的手裡,頂多就只能守成了,如果你願意接,大哥可以支持你。」溫康成壓低了音量道。
這句話如果被其他弟妹們聽到了,溫康成百分之兩百的肯定家裡會有好幾面「牆」會「鬩」個不停。
「大哥,你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吧!」溫康端好笑的道:「如果真的這麼不想幹了,與其指望我,不如指望你兒子吧!我看小奇那小子還滿機靈的,將來大有展望啊!」
「小奇今年才五歲!你怎麼當人家叔叔的?盡把責任往這麼小的侄子身上丟!」溫康成忍不住歎氣。
「那很好啊!再等二十年就可以用了,再不,你現在開始給他實行精英計劃,搞不好十三年後,他十八歲時就可以交棒了呢!」溫康端雙手一攤,話說得比十月的秋風還耍涼。
「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溫康成歎了口氣。早知道他說不過這個小弟的。
「不知道怎麼說,就別說了。」溫康端指著主宅的方向,「看!大媽派人來找你囉!」
溫康成看了一眼,「算了,我先回去了,你等身上的煙味淡一點了,就給我回來,聽見了沒有?」
「知道了啦!」溫康端揮揮手,再點了一根煙。
聽著溫康成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從花園另一端的大樹後緩緩走出一個人影來到溫康端的身旁,與他肩並肩的坐下。
「你大哥對你真好。」魏凌槐誠心的道。
「嗯!」溫康端應了聲。
整個溫家對他最好的,應該就是溫康成了吧!就連他的親娘都沒對他這麼好呢!溫康端心想。
只是奇怪,為什麼溫康成有這麼多弟弟妹妹們,卻唯獨只見他對自己最好?這一點就實在是令溫康端百思不得其解。
「被人看透的感覺怎麼樣?」魏凌槐好笑的問道。
溫康端皺眉,「我情願去裸奔。」
被人一眼看透的感覺,比裸奔還要糟糕。
「哈哈哈!」魏凌槐相當沒有朋友愛的大笑了起來。
「我如果被抓回家工作,你是會很爽嗎?」溫康端的語氣不是很在乎,反正他就算不工作,溫家也餓不死他。
「呃!」魏凌槐笑聲一頓。
如果溫康端被抓回家裡工作,最慘的人可是他啊!魏凌槐心想。
「不過說真的,為什麼你打死不肯進自己家的公司工作?」關於這一點,魏凌槐還滿好奇的。
「凌槐,我們家族的持股比例,你是知道的吧?」溫康端道。
「知是知道。」
五個小孩各是百分之十,溫敬三本人百分之三十,配偶蘇文麗百分之十,其他百分之十是散股,大部分落在蘇文麗的娘家。
「凌槐,有件事難道你沒發現嗎?」
「什麼?」
「我喊我大哥的母親『大媽』,可是我大哥卻喊我的母親『三姨』喔!」溫康端似笑非笑的看了好友一眼。
也就是說,他是所謂的「妾」的小孩。
溫康端的母親所持有的股份不到百分之一,可是溫康成與其母,再加娘家那裡的股份,卻佔了將近百分之三十。
多年的默契不是假的,魏凌槐立即懂了溫康端的意思。
既使溫康成原意支持溫康端,但蘇文麗與她的娘家肯定不會答應,而且,跟溫康端有血緣的人是溫康成,不是蘇文麗!而蘇文麗娘家……那個底子大概是怎麼漂也漂不清的了。
魏凌槐知道溫康端的心情鬱悶,但他畢竟還是溫家的三少爺,「走吧!該回去了。」
溫康端看了友人一眼,按熄了香煙,兩人一同站起來,往溫家大宅的方向並肩走去。
溫家老爺溫敬三喜歡傳統中國式的宴客方式,也就是「辦桌」!因為今天的生日不是整數的大壽,所以只在自己家中舉行宴會,宴請一些親朋好友而已,但還是開了整整十二大桌。
其中,溫敬三本人所坐的主桌更是大到足以一口氣坐上二十個人。不過在溫家能夠坐在主桌的人,卻只有溫敬三本人與其原配蘇文麗,還有其長子溫康成三個人而已。
像溫康端一樣,其他房的人與幾個孩子就只能分坐在別桌,代替父親招待客人。
用餐到一半,溫敬三派人到鄰桌去叫溫康端。
溫康端正感到奇怪,就看到坐在同桌對面的母親對他使眼色,叫他快點過去。
「不好意思,先失陪一下。」微笑著向同桌的人道了歉,溫康端來到溫敬三這一桌。
「爸爸。」溫康端喊道。
溫敬三叫人在自己身旁再安了一個座位。因為主桌的空間還很寬裕,所以也不顯得擁擠。
「來,這裡坐。」溫敬三道。
溫康端笑了笑,沒說什麼就坐下來了。
雖然因為父親在場,母親與大媽不敢明目張膽的較勁,但溫康端還是能感覺得到大媽的怒氣與母親的得意。
「給你趙叔叔敬杯酒。」溫敬三倒了杯酒給溫康端。
「趙叔,請。」溫康端笑咪咪的端起酒杯,爽快的咕嚕一聲,就將酒一口氣喝盡了。
「好好好!」趙翰生豪爽的連道三聲好,也端起酒杯,一口氣把杯中的酒一口氣喝盡了。
「我跟你趙叔正在講,你趙叔的女兒最近就要從美國回來了。因為她很久沒回來了,所以你趙叔想找個人帶著她四處繞繞。」溫敬三意有所指的對著溫康端道。
「是嗎?」溫康端不動聲色的笑笑。
「是啊!我想你可能會有空,不如就由你帶你趙叔的女兒出去走走吧!」溫敬三道。
果然!溫康端心想著。
溫康端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兩個長輩在打什麼主意!
要他帶趙叔的女兒出去四處繞繞根本是假的,想要把他們湊成一對才是真的!
大哥、大妹的婚事都是父親像談公事一般,在飯桌上這麼談定的,唯一沒有談成的,就只有與家裡斷絕關係的二哥。
現在,又要輪到他了嗎?溫康端在心中冷冷地想道。
「那真是可惜哪!我們公司現在在東南亞有個開發案,我過兩天就耍到東南亞諸國做考察,可能不太方便呢!」溫康端滿臉惋惜的表情,說有多真誠就有多真誠。
既然明知道是陷阱,溫康端又怎麼可能乖乖跳下去?「陽奉陰違」這幾個字正是他這輩子寫得最順的字。
想設計我?
沒門!
「是嗎?要去多久?」溫敬三問。
「少說也要一個月吧!」溫康端道。
一個月的時間,能繞的地方應該也都已經繞完了吧!溫康端心想著。
「那正好,你趙叔的女兒也要一個月之後才會回來。你去跟凌槐講,叫他讓你在評估完回來後給你放個假。」溫敬三道。
趙翰生愣了一下。他女兒明明下個星期就要回來了啊!
溫康端也愣了一下,但還是揚起笑容,「我知道了。」
果然,薑是老的辣!
雖然這一招行不通,但溫康端還是沒有打算就這麼屈服。從小到大,他就不像大哥那樣是個聽話的好小孩。
一邊陪著笑臉敬酒,溫康端在心中下定決心。
無論如何,他是絕對不會屈服的!
雖然他沒辦法做到像二哥那樣,可他自然也有他自己的辦法。
太好了!他全想起來了!
溫康端的嘴角也像施筱芸的手一樣抖呀抖呀抖呀抖。
他記得他為了要逃避家裡給他安排的婚姻,硬是要求好友詹俊瑋幫他安排一個「男人」陪他假裝爬了某座「斷背山」,可是就在他準備要回國的班機上,他好死不死的遇上了「空難」!
第二章
看到施筱芸捂著隱隱發疼的額頭醒來,溫康端終於鬆了一口氣。
昨天見她兩眼一翻就昏過去,整整昏了一天都沒醒來,害他以為她怎麼了,偏偏現在只剩靈體的他什麼事都做不了,只能等待。
等待的滋味真是難受!溫康端在心中暗想。
「醒來了?醒來就過來,我有話耍跟你說。」溫康端道。
施筱芸聞言全身一顫。
她有一個毛病,就是醒來之後要過十分鐘,腦袋才會清醒,可是溫康端的這一句話,就讓她原本還迷迷糊糊的意識整個清醒了過來。
施筱芸小心翼翼地轉頭,果不其然看見一個半透明的「男人」就站在她的床邊。
「ㄍ……ㄍㄍㄍ……」施筱芸指著溫康端,一個字卡在喉嚨裡,吞不進去也吐不出來。
「ㄍ什麼ㄍ?」溫康端眉頭一皺,「敢說我是鬼的話,我就把你變成真正的鬼喔!吼!」
溫康端說著,還幼稚地對施筱芸做鬼臉。
施筱芸雙眼一翻。
溫康端以為她又要昏倒了,趕緊喊道:「你要是敢再給我昏倒一次的話,老子強姦你!」
原本只是情急之下的亂說話,但沒想到效果竟出乎溫康端意料的好,施筱芸的身體只晃了兩下就穩住了。
原來這個女人只要嚇一嚇就會聽話了嗎?溫康端雙眼一瞇。他想,他知道要怎麼讓這個女人乖乖地聽他的話了。
「這……這位……呃……大哥……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可不要害我,我……我會燒很多紙錢給你的。」施筱芸嚥了嚥口水,縮在床角,抱著被子,小心翼翼地道。
溫康端瞪她,「誰要紙錢啊!」
雖然他……呃!看起來很像是已經死掉了,不過那也只是「很像」而已啊!還沒證據說他是真的死掉了,對吧?
「那大哥你……你有什麼要求,請儘管說出來,我……我一定盡力幫你完成好不好?」完成了之後,拜託你快點去投胎吧!
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一個孤魂野鬼遇到一個跟他腦波相近的有緣人,所以有緣人可以看見鬼魂,只要有緣人幫鬼魂完成他生前最後的心願,鬼魂就一定會去投胎了。
沒錯!就是這樣。所以只要我幫他完成他生前的心願就可以了。施筱芸在心中鼓勵自己道。
溫康端瞇眼看著施筱芸那副戒慎恐懼的樣子,心中突然浮現一股惡作劇的念頭。
有時候溫康端也滿佩服自己的,明明現在根本不是玩鬧的時候,自己居然還有逗弄人的心情。
不過……應該也不差那幾分鐘吧?
溫康端作勢摸著下巴,「嗯……讓我想想……」想想要怎麼逗她才好。
溫康端原本就是滿肚子鬼點子的人,一下子就想到了欺負人的方法。
他一臉嚮往的表情,「我好想看脫衣舞喔!」
施筱芸整個人呆住,怎麼也沒有想過這個……「有緣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原來……她不小心帶回來的「有緣鬼」,其實是只色鬼嗎?
「怎麼不跳?快跳啊!」溫康端催促道。
怎麼辦?要跳嗎?不跳嗎?
如果不跳的話,他該不會真的要她的命吧?
可是跳的話……
不……不要!她的身體還沒有被男人看過耶!怎麼可以就先給男鬼……還是只色鬼先看了?
「我……我出錢請辣妹跳給你看好不好?我……我不會跳舞,而且我……我沒本錢啦!」施筱芸緊抱著被子,支支吾吾地道。
溫康端上上下下瞄了她幾下。就他多年的經驗看來……
小、家、碧、玉。溫康端下了四字評言。
施筱芸的身材全掩在被下看不出好壞,但所謂的跳脫衣舞的本錢不單指身材,還有更重要的,單純吸引男人的性感魅力,雖然她素顏居然還能見人這點很難得,但她整個人樸素規矩,完完全全就沒有讓他衝動的本錢。
「嗯!真的沒有本錢。」溫康端頷首,非常中肯地道。
施筱芸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她這一生從來沒有這麼慶幸自己沒有本錢過。
感謝上帝,感謝把她長得這麼平凡的爸媽。
「不過我還是要看!現在就要!所以……」溫康端露出一臉壞笑地看著施筱芸,「我吃一點虧,你跳吧!」
施筱芸才剛剛鬆懈下來的心情,馬上又繃了起來。
怎麼辦?真的要跳嗎?
如果不跳的話,他可能會殺了她。可是跳的話……
跳?不跳?
施筱芸不斷掙扎,眼眶浮現水氣。
「我……我……你殺了我算了……」施筱芸抽抽噎噎地道。
雖然她才剛失戀,她也不想死,可是……可是……可是她還是沒有辦法!
她沒辦法讓喜歡的人之外的人……呃!鬼,看她的裸體。
溫康端沒想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他原本只是想耍嚇嚇她、逗逗她而已,如果她真的肯跳的話,他也不會真的讓她脫,頂多讓她解兩顆扣子就會喊停了。沒想到她居然哭了,而且還是寧死不屈!
看著那大顆大顆落下的淚珠,還真的讓溫康端大大地嚇了一跳。
溫康端沒有想到現在還有像她這樣的女孩,一般人還是會以性命為重吧!
而且,如果是脫給鬼魂看的話,只要不說出去,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結果,她竟然真的寧死也耍捍衛自己的清白!這讓溫康端頓時覺得自己真是下流到了極點的色棍!
溫康端這個人雖然平時也會逗逗女孩子、嚇嚇女孩子,但是他把能玩得起的酒店小姐與一般人家的清白女子分得很清楚,從來沒有這樣佔過一般人家的女孩的便宜,怎麼這次就……
「好……好了,你別哭了!」溫康端難得地手足無措,有些彆扭地道:「我突然又不想看了,你不要哭了。」
溫康端再三保證後,施筱芸才眨著泛紅的眼眶,一抽一抽地吸著鼻子,小心翼翼地問:「真的……真的不看了?」
「不看了、不看了?」溫康端揮著手。
只不過是脫衣舞而已嘛!在拉斯韋加斯都已經不知看過多少,看到都沒感覺了,有什麼好看的?
不過,她眨著紅通通的眼睛的樣子,還真的有幾分……呃!可愛。
「那……你的下一個願望是?」
「嗯……讓我想想先。」溫康端捂著下巴。
現在可不是在注意她到底可不可愛的時候!當務之急,應該是先確認他是生是死吧?雖然他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比較像是死掉了,可是他卻沒有升天,還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個陌生的女人家裡,那就代表他還是有生還的機會的,對吧?溫康端心想。
那現在到底要怎麼確認他是死是活呢?
溫康端想了又想才道:「你先去把電視打開。」
飛機失事這麼大的事,電視新聞是一定會報的,況且飛機上還載了自己,沒理由會不報。
「我……我家沒有電視。」施筱芸小小聲地道。
「沒……沒有電視……」溫康端嘴角有些抽動。
這個人是民國幾年的人啊?家中居然沒有電視?
「對……對不起、對不起……不要殺我……」施筱芸抱著被子又哭了起來。她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啊!
要是知道會為了電視而死的話,她當初就不會為了省錢而不買電視,不裝第四台了。可是這個世界上哪有人會因為家中沒有電視而死的啊!她怎麼可能會知道自己會因為這種詭異的理由喪命嘛!
「別哭了,我沒有要殺你啦!」溫康端一急之下,略顯粗魯地道。
「真……真的嗎?」
溫康端雙眼白眼一翻,心想著,這個女人也太不給他面子了吧!才道:「廢話!殺你是對我有什麼好處?我還指望你幫我……完成心願。」
溫康端原本是想說「找到復活的方法」,但一想到自己的家世背景,如果她真的幫他活了回來,不知道會不會藉機大敲他一筆?
雖然說如果她真的幫助他回去了,他一定會報答她,可還是沒有必要讓她知道他的身世背景。溫康端心想著。
「那現在?」
「嗯……你先去買一份報紙回來吧!」溫康端道。
「喔!」施筱芸應道,避著溫康端的位置,由床的另一邊爬起來。
看到施筱芸站起來,溫康端才發覺……其實,她還挺有本錢的嘛!
「呃……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我想換件衣服。」施筱芸看著自己身上保守的小熊圖案睡衣,紅著臉道。
「知道了,我才不想看呢!」溫康端邊往客廳走,一面嘴硬地道。
走到門前,伸手撈了一下門把,卻什麼也碰不到,溫康端無奈地嘖了一聲,直接穿門而過。
那天施筱芸買回來的報紙上果然刊登了飛機失事的消息,可是上面只有刊出機上組員與乘客的名單,及政府正全力救災的消息,並沒有生還者名單。不得已之下,溫康端只好尋求另一種方法來確認自己到底是生是死?
這天,施筱芸來到一個據說很靈的師父的店裡,緊張地等了一個多小時,師父才肯見她。
「怎麼樣?師父,你有辦法嗎?」施筱芸緊張地問道。
施筱芸這幾天就忙著跑這些所謂的「靈異人士」的店家,這些老師、師父,一個收費比一個還高,卻沒有任何一個可以幫得上忙。
就拿今天早上的那位塔羅名師來說好了,施筱芸一說完溫康端的事,那位老師就笑笑地遞了張精神科的名片給她,要她不要害怕,有這方面的問題就直接去找這方面的專家會比較好。
施筱芸嘴角抖了抖,說了句謝謝,就趕緊跑掉了。
「嗯……待我掐指一算……」坐在桌後的師父穿著一件漂亮的改良式道袍,明明原本該是黃色的道袍,硬是被改成了白色的長袍,外面的一層白色紗罩還以水墨技法畫了幅荷花圖,乍看之下,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
「施小姐,我算到了。」師父道。
「怎麼樣、怎麼樣?」施筱芸焦急地問。
「你說有個男人的魂魄跟在你身後,我已經算到他的身份了。原來,你們在八百年前的某一世是情人,你是一個官家小姐,而他是一個窮書生,你家的人嫌棄他窮,要他上京考取功名,才肯把你嫁給他。
「他為了你,果然上京趕考,考了狀元回來,沒想到回到京裡才發現你的家人趁他不在的時候,已經偷偷把你嫁給一個富商當姨太太……」師父搖頭晃腦地說起兩人的前世今生。
溫康端聽得臉頰抽動,忍不住罵了一句,「狗屁!」
施筱芸看溫康端要發火了,趕緊對師父道:「師父,現在的重點不是八百年前的事,重點是,他想要知道他現在是死是活啊?」
「施小姐。」師父撫著他寬大的袍袖,一副玄之又玄的高人模樣道:「你切莫小看這前世今生,你們就是因為這八百年前未了姻緣,今生才有這樣的奇遇,如果不把這宿命姻緣解開,你們來世,甚至是永世都要……」
溫康端聽他講到滿肚子火,「那你問他,我這輩子家世如何?」
「師父,他耍我問你,他這輩子是家世如何?」施筱芸哭喪著臉道。
「施小姐,你這是在考驗本道人嗎?本道人修行助世不是為了讓你試的,如果你不信的話,儘管走。」師父板起臉道。
「不是我想試師父你,是他叫我問的。」施筱芸道。
「他?你能跟他對話?」師父一愣。
「師父,他現在就站在你旁邊對你做鬼臉,怎麼,你看不到嗎?」施筱芸疑惑地問道。
不是說這個師父有多靈多靈嗎?那怎麼會連陰陽眼也沒有?那為什麼根本沒有做過任何修行的她會突然就看得到了?
嗚嗚嗚……她不要啦!
「胡扯!本道人上通天庭,怎麼可能連個小小的鬼魂都看不到!更何況本道人一身正氣,身邊哪有什麼孤魂野鬼可以近身?你說的那個鬼現在還被擋在本道人布的結界外呢!」師父抬頭挺胸,不可一世地道。
施筱芸看著溫康端在師父的身邊左勾拳、右勾拳、肘擊、側踢……使盡各種兇惡的招數想要揍師父,卻每拳每腳都從師父身上穿過……
嗯!這下不用溫康端說,施筱芸也覺得這師父是假的了。
「算了,既然你幫不上忙就算了,我要回家了。」施筱芸無奈地搖著頭,施施然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沒關係沒關係,這又不是她第一次失望了!沒關係沒關係,錢再賺就有了。沒關係……
去他的錢再賺就有了!去他的沒關係!
這三、四天,她見了十幾個「高人」!每個都要收她好幾張「小朋友」的啊!結果呢?結果呢?
嗚嗚嗚……她存了好幾年的結婚基金啊!她從大三打工到現在,省吃儉用才存下來的十幾萬……嗚嗚嗚……已經不見了大半啦!
「施小姐,你怎麼可以這樣羞辱本道人……」
施筱芸根本沒在聽師父說什麼,一想到自己這些年來的辛苦,到最後人也沒了,錢也沒了,什麼都沒剩下來,又多了一條色鬼附身。
她愈想愈委屈,一個忍不住,嗚哇一聲就大哭出來。
師父與溫康端都被施筱芸這突如其來的號眺大哭嚇了一大跳。
溫康端更是手足無措地在施筱芸身邊繞來繞去,「喂!你別哭啊!幹什麼沒事又哭起來呢?我又不是在罵你,你別哭啊!」
師父也被施筱芸嚇了一大跳,趕緊揮手,「好了好了!你走吧!本道人不與你計較就是。」
隔天一早,施筱芸不顧溫康端的阻止,銷假上班。
早上,施筱芸起得特別早,確定自己昨晚哭腫了的眼睛已經好了些,又小心翼翼地塗上遮瑕膏、化好淡妝,這才背起自己的小手提袋,準備上班。
「喂!你不是說好要請一個星期的假給我找師父的嗎?今天才星期四耶!你這麼快就要反悔啦?不怕我……」溫康端雙手一攤,擋在施筱芸面前,整個人堵在門口,阻止她出門。
「今天不管你怎麼說,我都要去上班了啦!」施筱芸對溫康端吼著,只是那軟綿綿的模樣怎麼看怎麼沒氣勢。
「你好歹再試幾次吧!現在是我有問題,又不是你有問題,我都敢試了,你該不會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吧?」溫康端堅決不讓。
「誰說我沒有那個勇氣?」施筱芸嗆回去,只是還是沒什麼氣勢。
溫康端只覺得她像一隻小綿羊的羊仔,怎麼使勁地「咩……」,也起不了半點威嚇作用。
「那就再試一下。」溫康端道。
「我有那個勇氣,可是我沒有那個錢包啊!」施筱芸一想到存簿裡的數字整整少了一大串,只剩原本的零頭,眼眶就又紅了。
失戀頂多是心痛,把錢花在那些「高手」的身上不只讓她心痛,還讓她「肉痛」啊!
「沒那個錢包?」溫康端出身富裕,從來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不禁脫口道:「你怎麼會那麼窮啊?」
「什麼窮!我每個月繳完房租、水電、電話費、瓦斯費、保險費……還有生活費跟學貸,每個月都還可以存上七、八千耶!」施筱芸道。
「那你一個月賺多少?」溫康端問。
「三萬五。」施筱芸道。
她們公司可好了,大學生起薪就有三萬,比別的公司還多了好幾千不說,三個月試用期過後加薪一次,滿一年再加薪一次。像她這樣畢業兩年,薪水就有三萬五的人並不多!只是她們公司有些難考而已。
「嗤!那麼少?」雖然溫康端知道這樣的條件算是很不錯了,但為了讓她先給自己想辦法,仍是不屑地酸道:「你是在哪問快倒的企業做事?這麼爛的公司,乾脆不要做了啦!」
「哼!說出來嚇死你!我是在『溫氏』工作。」施筱芸抬頭挺胸地道。
施筱芸對自己工作的公司可是很有自信的!雖然不像一些網絡公司,獲利是幾倍幾倍的賺,但好歹是非常穩健的大企業,薪水高、福利好不說,每年的年終最少都可以發上兩、三個月的。
溫康端遲疑了一下才道:「哪間『溫氏』?」
施筱芸打開手提包,掏出工作證遞到溫康端面前,「這間『溫氏』。」
工作證上面有她們公司的標誌,她相信全台灣除了瞎子,沒有一個人不認得這個符號!
嗯!果然嚇死他!他詛咒到自己家了。
雖然說他不在自家公司工作,但好歹他手上也有不少自家公司的股權,這樣講自己家實在不是很好。好!他反省了……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溫康端仍是不為所動地擋在門口,「你不要做了,幫我把這件事情解決完,我給你一百萬。」
就算他有再多的股票,只要一直維持在「鬼魂」的狀態,他有錢也沒辦法花,所以還是要先想辦法解決目前的問題才對。
「我告訴你,我現在是錢也沒了,男人也沒了,我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工作。你不要妨礙我。」施筱芸用圓圓的可愛眼睛瞪著他,「你讓不讓?」
「不讓!」溫康端挺起胸膛,說不讓就不讓。
「誰管你啊!」施筱芸說著,拎起包包穿過溫康端的身體把門打開,直接就給他「穿人而過」。
溫康端呆愣在當場。他忘了他現在是靈體,根本碰不到她不說,更不可能擋得住她,而且……
該死!才幾天而已,這個女人怎麼不怕他了?
溫康端意識到施筱芸居然敢跟他嗆聲了。嗯……雖然是一邊抖一邊嗆,但是她是真的不像一開始那樣怕他了,而他居然沒有半點不高興的感覺。
而且,她生氣的樣子竟還滿可愛的,就像一隻生了氣,不斷「咩咩」叫的小羊仔,讓人忍不住就想要逗逗她。
「喂!你走不走?還是你要看家?」見溫康端一直沒有跟上來,施筱芸又連忙跑回來,氣喘吁吁的小臉雙頰通紅。
「我才不要看家!」溫康端被她一喊才回過神來,趕緊跟了上去。
還好靈體不會臉紅,也不怕她看出來。
施筱芸才剛踏進數據處理課,就看到課長的表情活像是鬆了一口氣,幾個同事都還沒到。
她先到自己坐位上放下提包,這才對課長道:「課長,我回來報到了。」
「嗯!」課長端著茶杯應道。
施筱芸的坐位在離課長最遠的位置,她坐下來之後,就開始處理積了好幾天的工作,該建擋的建文件,該拷貝的拷貝,忙得不可開交。
溫康端很久沒進自家公司了,更沒有注意到原來公司裡面有一門數據處理課。他在處理課裡左右繞了繞,發現沒什麼有趣的東西,便轉去餚施筱芸在做什麼,這麼一看下來,才發覺施筱芸做的都是一些最簡單的庶務工作,簡單來說,就是一個打雜的小妹。
接下來,溫康端又去看了看同課的其他人的工作,發覺有些工作還算有點重要性,可是這類的工作,施筱芸卻都沒有接到,每個文件夾都在傳到施筱芸這裡前,就先被前面的同事給攔走了,只有最不重要、最花時間的工作才會傳到施筱芸的手上。
施筱芸不只拿不到有重要性的工作,也無法拒絕傳到她手上的大量基礎工作,因此每次都是她的工作量最大,但是……
照她這個工作法,永遠也不可能升職!溫康端在心中評估道。
雖然施筱芸工作的態度很好,速度也很快,但是她經手的工作,都是一些不必經驗也能做好的工作,也就是說她雖然工作了兩年,可事實上幾乎是沒有「工作」的經驗。
這種可取代性高的職員不要說升職了,萬一公司要裁員的話,肯定拿這種可取代性高的員工來開刀。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所有人都外出吃中餐了,施筱芸才由紙袋中拿出兩個三明治,再到茶水間沖了杯熱牛奶就想打發一餐。
「你為什麼不到餐廳或外面吃?」溫康端問。
「那樣太花時間了啊!」施筱芸咬著三明治,口齒不清地道。
雖然溫康端一直在心中告誡自己,這件事與他無關,但還是忍不住問施筱芸,「為什麼你都要撿別人撿剩的工作做?你們不是同事嗎?」
「啊!那是因為我資歷最淺啊!」施筱芸理所當然的道。
施筱芸一說,溫康端才想到。
對了!他家公司最看重的就是「年資」。
有很多傳統產業,甚至是政府也有相同的問題,那就是不管做什麼事,都愛照年資來算。其實溫康端還滿討厭這個制度的!因為這個制度代表了不管你的能力多強,只要你還是菜鳥,就沒有出頭的一日。可是有很多時候,能力其實與年資沒有那麼大的關連。
溫康端忍不住頭痛。
看來回去之後,一定要找機會跟大哥提一下這件事。現在競爭壓力這麼大,真的不能做什麼人事決定,都看年資來評估才行。
這幾年他一直在好友魏凌槐的公司工作,魏凌槐的公司就不管年資的問題,所以才能提拔了一群能力優秀的新生代。
至於施筱芸……
真的不是溫康端看不起她,而是她真的不適合在大企業中上班。相處了這幾天,又看了她在工作上的態度,溫康端覺得施筱芸實在太過貪圖安逸了。施筱芸所追求的是一份薪資尚稱豐厚又穩定的工作,但在大公司工作的人,員工的企圖心絕對不可以只是這樣而已,否則就失去了進大公司的意義。
誠然他認為施筱芸的工作能力不錯,但若是沒有強烈的企圖心的話,與其在大公司中做一輩子的keyin或跑腿,還不如去創業賣早餐算了!好好做的話,賺的還比較多。
溫康端看著施筱芸,心想,反正她頂多做個三、五年,大概就會辭職回家當哪個男人的黃臉婆了,於是也就沒興趣插手她的工作。
很快的,午休時間就過了。
張課長對施筱芸道:「小芸,你過來一下。」
「是。」施筱芸從公文堆中抬起頭來。
「把這份資料送去給會計課的沈課長。」
張課長是個三十好幾的獨身女人,施筱芸平時雖然有點怕她,卻不認為她是一個壞人,可是……
「課長……能不能……請別人去好嗎?」施筱芸低著頭,支支吾吾地道。
「馬上去。」張課長抬在半空中的手連一寸也沒動一下,手中的文件夾就這麼直挺挺地立在施筱芸的面前,「快點!我手酸了。」
「是。」施筱芸趕緊接過,拿了文件夾就往外走。
溫康端不是沒有注意到施筱芸那奇怪的反應,更沒錯過張課長在對施筱芸說話時,處理課裡其他同事詭異的安靜。
不知為何,溫康端總覺得原因不會是他喜歡的事。
溫康端眉頭一皺,追了上去,忍不住問:「喂!怎麼了?」
施筱芸抱著文件夾快步往前走,不肯搭理他。
「喂!你幹什麼不理人?這裡又沒別人,你說話啊!」溫康端跟上施筱芸追問道。
施筱芸不肯說話,逕自往會計課走去。
接下來又發生一件讓溫康端更為錯愕的事!那就是當施筱芸踏進會計課的同時,原本還有著同事間三三兩兩交談聲的會計課,竟突兀地整個靜了下來,每個人都轉頭過來看施筱芸。
看什麼看!她有什麼好看的?溫康端悶悶不樂地想著。
施筱芸偷偷瞄了一眼沈課長的坐位──
呼!沒人。
施筱芸在心中暗自呼了口氣,低著頭避開眾人詢問的目光,走到沈課長的坐位旁。
「你來幹什麼?」一個施筱芸再熟悉不過的男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
她太瞭解這個男人的個性了!當然不會錯過他話語中的驚慌與不悅。
施筱芸捏著文件夾的指尖都發白了,還是說不出一句:我是來送公文的。
最後,她只好把文件夾往他手裡猛地一塞,就往外跑。
溫康端就算再遲頓,也該看出了點什麼,更何況他本來就是一個機靈的人。他立即追了上去。
第三章
溫康端直到這個時候才覺得靈體有靈體的好處,至少隨時都可以穿牆而過,要找起人來也會輕鬆一些。
托這個靈體特性之福,溫康端沒兩下就在樓梯間找到了施筱芸。見她哭得抽抽噎噎,一時間溫康端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安慰她,只好默默地在一旁陪著她。
說起來好笑,溫康端向來認為自己對女性還滿有一套的,不論是年輕小姐還是年長的太太,八歲到八十八歲,他都有辦法哄得對方開懷大笑,可不知為什麼,只要一遇上施筱芸就破了功。
施筱芸哭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止住哭泣,隨身帶的一包面紙也剛剛好用完。
「你一定覺得我很奇怪對不對?」施筱芸用剛哭完還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道,自顧自的說起她與前男友,也就是會計課課長沈季錄的故事,包括兩人怎麼相識,怎麼開始交往,到後來分手的原因。
「我為了跟他在一起,死命K書才考進溫氏。想當年考大學指考,我都沒這麼用功過……可是……」施筱芸說著,淚水又開始忍不住往下滴。
溫康端也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只覺得他不喜歡她這樣談論她跟別的男人的戀情,也討厭她為了別的男人哭泣。
「我看……我還是離職算了,雖然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但是……但是我實在是……」施筱芸哽咽得說不出來。
「不行!」溫康端斬釘截鐵地道。
施筱芸疑惑地抬起頭,不懂溫康端為什麼突然發起脾氣來,嚇了她一跳。
看著她可愛的、圓圓的大眼為了別的男人而哭得通紅,溫康端就忍不住一股怒意上湧。
「今天是他腳踏兩條船,才導致你跟他分手,怎麼看也是他的錯!要走也是他走,關你什麼事?」溫康端義正辭嚴地道。
「可是……不走的話,以後見面還是會很尷尬。」施筱芸道。總不能讓她一輩子都不踏進會計課吧?就算她可以一輩子都不踏進會計課好了,既然是同一間公司的員工,就不可能完全不見面啊!
「要尷尬也是他尷尬,你有什麼好尷尬的?今天出軌的人又不是你。」溫康端睨她一眼。
「但是……就算我們兩個沒關係好了,同事們也會……」施筱芸小小聲地說著,「到最後我們兩個要是有一個一定要走的話,那也一定是我。我只是數據課最資淺的課員,他卻已經做到會計課課長了。」
「那還不簡單!就讓你變得比他更有價值不就好了嗎?到時候看是你走還是他走。」溫康端不屑地道。
「不行啦!我哪有那個辦法。」施筱芸趕緊搖手。
「你沒辦法,還有我啊!」溫康端驕傲地挺起胸瞠。
「你?」施筱芸疑惑地看著溫康端。
他不過就是個連自己是死是活都搞不清楚的靈體,是能幹什麼?難不成要去附身在沈季錄的身上,讓他在公司一樓大廳跳脫衣舞?還是學電影整人X家的主角「這麼晚出生,代你阿公多罰兩億」?
想到上面那些畫面,施筱芸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雖然不知道她是想到哪裡去了,但溫康端直覺知道那不會是自己想知道的。
「不管你在想什麼,都給我停下來!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不然你要怎麼幫我?」施筱芸問道。
「從現在起,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叫你說什麼,你就給我說什麼,我說東,你不可以說西,我說南,你不能往北。只要照我的話去做,我保證三個月內讓你變成公司的大紅人!聽懂了沒有?」溫康端道。
「呃……你不會害我吧?」施筱芸有些遲疑,「如果這樣的話,我可能都沒辦法幫你找『老師』了喔!」
「我現在跟你在同一艘船上,我有必要在船底挖洞嗎?況且我也不是完全在幫你,我也有在為自己著想。」溫康端道。
「怎麼說?」施筱芸不懂。
「找那些老師、師父都那麼貴,憑你那一點微薄的薪水,我是要到哪年哪月才找得到真的有本事的老師?告訴你,只要給我三個月,我保證讓你變成溫氏的第一業務。」
「第一業務!」施筱芸忍不住驚聲尖叫,拚死命的搖頭,「不行啦!我不行的啦!不行不行。」
「誰說不可能?我說可能就可能,而且……」溫康端笑咪咪地問她,「你知道溫氏的第一業務,每個月可以領到多少錢嗎?」
「多……多少?」施筱芸嚥了口口水問道。
溫康端伸手比了個「七」。
「七……七萬塊?」那也沒有很多嘛!施筱芸心想。
溫康端兩眼一翻,差點昏過去,「七萬個頭啦!是七位數!七位數好嗎?不知道七位數是多少的話,就把你的手指頭拿出來數一數。」
「個、十、百、千……」施筱芸聞言,還真的把手指頭伸出來一隻隻數過,「百百百百百百……」
「百什麼百?」溫康端好笑地看著她。
施筱芸萬分艱難才講出,「百萬?」
老天!一百萬她要存多久啊?
「沒錯!」溫康端高傲地抬起下巴,問她,「怎麼樣?賭不賭?」
施筱芸想了想,咬牙道:「反正最差也是離職而已,好!我賭了!」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人類對於金錢的慾望,有時是比什麼都有用的動力!她施筱芸也不是什麼不食人間煙火的高人,她只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女生,會心動也是理所當然的。
「好!你現在就回去告訴你的主管,你要請調到業務部,然後再請三天假。」溫康端命令道。
「什麼?又請?」施筱芸臉色慘綠地尖叫。
她現在已經不敢去想像自己下個月發薪時,能領到多少錢了。
「廢話!難不成你以為你可以靠現在這副『拙』樣去跑業務嗎?」溫康端不屑地上下看了她一輪才道:「還不去?」
「是……」
遞了調部申請書也請了假,施筱芸又依照溫康端的指示來到一間髮廊。
「小姐您好,請問有預約嗎?」一名女服務員道。
「沒有……請問Jake在嗎?」施筱芸道。
女服務員一面領著施筱芸到坐位上,一面道:「很抱歉,Jake今天不在喔!」
「那Dani呢?」
「有,他在,請稍等一下。」女服務員說著,又問了施筱芸要喝些什麼才離去。
施筱芸坐在座位上,伸手要拿桌上的雜誌。
「別拿週刊,拿髮型書,一頁一頁翻給我看。」溫康端道。
施筱芸依言把髮型雜誌一頁頁翻給溫康端看。
溫康端看到了第二本的一半才道:「停!就這一張。」
施筱芸看著雜誌上笑得甜美可人的模特兒,小小聲地道:「不行啦!我哪有這麼可愛?絕對不會合適的啦!」
「閉嘴!都說好了聽我的。」溫康端道。
「好嘛!」施筱芸不自覺嘟起嘴。
「小姐你好,我是Dani,你怎麼稱呼?」一名留著乾淨短髮的男人來到施筱芸身邊自我介紹道。
「你好,我姓施。」施筱芸道。
「施小姐今天有打算要做什麼嗎?」
「我要……這個髮型,打薄,顏色染成褐色。」施筱芸指著雜誌上的照片道。
Dani看了看髮型書,再看看施筱芸的臉龐,在腦海裡想像了一下完成後的樣子,驚訝地發覺竟是出乎意料的合適。
「我知道了,沒問題。」Dani微微一笑道。
剪完了價格高到令施筱芸心痛又肉痛的頭髮後,溫康端又帶著施筱芸到百貨公司掃貨,連掃了三間百貨公司,才把溫康端想要買的東西全都買全。
晚上施筱芸回到家時,體力已經完全透支,連帶的銀行裡面僅餘的一些存款也同樣見底了。
施筱芸草草洗過澡後,就躺在床上倒床不起,看得出來是真的累癱了。
溫康端站在床沿看著她的睡顏,心中沒來由的感到一股平靜,就連他也想不出來,他有多久沒有過這樣平靜的心情了?
雖然明知道碰不到,但溫康端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指,以指背一次又一次地描繪著施筱芸臉龐的輪廓,像是要把她牢牢地藏到記憶的深處一般。
他們兩人原本的人生,就像是兩條永遠不會有所交集的並行線,而如今的相聚就只是一場意外罷了!等到他找到自己的肉體附回去,他們應該又會變成原來的並行線。
現實中的他們踏不進彼此的世界,但溫康端很清楚自己不可能甘心永遠當個「靈體」,所以,他也只有現在才能好好地看著這個女人。
溫康端對施筱芸的改造當然不可能只有髮型與衣著而已,他教施筱芸做保養,每天都要敷面膜,還逼施筱芸改變原來的化妝方式,畫不好就一次又一次地重畫,直到她可以快速又完美地拉出他要的眼線。
再之後他連她說話的方式、走路的姿態,甚至是連微笑的方式都要她改,徹底進行好幾天的不人道訓練。
溫康端在施筱芸家小小的客廳中走了一圈,「懂了嗎?走路要像這樣抬頭挺胸,充滿自信,但是又不能讓別人覺得咄咄逼人,才算成功。」
「噗哧!哇哈哈哈……好好笑、笑死我了!阿端,你扭得好贊啊!再來再來,再走兩圈給我看看啊!」施筱芸趴在沙發上,笑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閉嘴啦!」溫康端老羞成怒地吼道。
溫康端從以前就喜歡玩鬧,三不五時就喜歡學女人說話、走路的方式鬧他的幾個朋友玩,還特別愛鬧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好友魏凌槐。
當時每次只要扮女人的姿態,都被幾個好友取笑。原本溫康端是從來不會在意這些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取笑的人變成施筱芸之後,溫康端就覺得這樣的嘲笑完全無法忍受!
「還不快練!」溫康端道。
「唔……嗯……知道了。」施筱芸擦擦笑到跑出來的眼淚,趕緊站起來照著溫康端教的方式一次次來回走動練習。
「肩膀挺起來……不要這麼僵硬。臉上不要忘了保持微笑……對,很好。再來一次。」溫康端在一旁監督施筱芸的練習。
看著施筱芸在自己手上一點一點蛻變,溫康端心中五味雜陳,但更多的卻是驕傲!
施筱芸是個非常用功的學生,練習的途中絕不喊苦,自己喊暫停之前,她也絕不會自己停下來偷懶休息。只可惜他要教的東西太多,但時間實在太少,一轉眼就又到了星期一。
「準備好了嗎?」溫康端問。
「好了。」施筱芸道。
「就照我們之前練習的那樣就可以了,有什麼問題,我會幫你,你千萬不耍緊張,懂嗎?」溫康端忍不住又提醒一次。
「呵!」施筱芸笑了下,「阿端,我覺得你比我還要緊張耶!」
「才沒有!」溫康端反駁著,心中再一次慶幸靈體不會臉紅。
施筱芸才一踏進公司大門,就可以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如果是在以前,她老早就嚇得低頭檢查自己是不是拉鏈沒拉?還是絲襪破了一個西瓜那麼大的洞?否則怎麼會所有人都往她這裡看?
但是,自從經過溫康端這四天的特訓之後,施筱芸雖然心中早已嚇得半死,臉上還是能掛著從容的微笑,腳上踏著優雅的腳步繼續往前走。
這樣說起來也許很奇怪,溫康端與她認識也才沒幾天,但是很奇特的是,只要知道他現在就在她身邊──即使是以鬼魂的方式待在她身邊,她就覺得自己好像得到了一個強而有力的依靠,可以不怕面對所有的困難。
踏進資料課,今天果然還是只有課長一個人比她先到。
「課長,我回來了。」施筱芸走到張課長的面前,嘴角掛著從容的淺淺笑意,微微對張課長鞠了個躬,「這幾天給你添麻煩了,真不好意思。」
張課長看著施筱芸許久,這才雙眉一鈹,「筱芸?」
「是。」施筱芸答道。
張課長像是受到了多麼大的精神衝擊一樣,一連揉了好幾次眼睛才道:「你的申請書,我已經遞出去了,過兩天業務部的主管應該會來找你面試。」
一般來說,就算是內部請調,也有一定的程序,不可能沒幾天就可以完成調度。這一次可以這麼快就達到面試這一關,肯定是張課長在其中牽的線。
「謝謝課長。」施筱芸大聲地道。
張課長沒說什麼,只揮揮手要施筱芸不要妨礙她辦公。
果不期然,業務部那裡下午就派人通知施筱芸可以過去面試。雖然面試的過程中,施筱芸常常聽不懂主試官在問什麼,但因為有溫康端在,施筱芸還是非常順利地通過了面試,隔天立即改到業務部上班。
要從容、要優雅;要從容、要優雅……
施筱芸不斷在心中反覆提醒自己,仰首闊步踏進業務部的同時,四面八方遞過來的目光還是讓施筱芸整個人瞬間僵直。
「微笑,說『早安』。」溫康端在一旁提醒。
暗暗深吸一口氣,施筱芸撐住練習了好幾天的「從容微笑」,笑咪咪地對眾人道:「早安。」
「你早。」坐在最後座的業務部經理謝恭宸對施筱芸微微一笑,又對眾人揮揮手上的文件夾,「都沒事做了嗎?那我手上這份『龍泰』的case誰要去?」
謝恭宸一說完,整個業務部中打文件的打文件,跑外務的跑外務,一時間再也沒有人來好奇施筱芸的事。
施筱芸在心中暗暗呼了一口氣,心想,看來謝恭宸應該跟她之前的上司張課長一樣,是個很照顧下屬的人,當下心情輕鬆了不少。
她走到謝恭宸面前,「經理您好,今天開始請您多指教。」
謝恭宸年約四十歲上下,長相中上,穿著打扮都很有品味,一看就知道是個事業有成的男人,更難得的是,他的優秀並不張揚,不會給人精英分子的壓迫感,是個從第一印象就讓人覺得好親近的人。
謝恭宸親切地看著她,低沉的嗓音柔和,卻不會讓人覺得過分討好,他問:「你就是今天剛從數據課轉過來的施筱芸?」
「是的,我來報到了。」
「嗯!很好。」謝恭宸點點頭,「你可以使用那張桌子,另外,既然大家都很忙,那這份龍泰的case就給你吧!好好做。」
在謝恭宸將文件夾遞過來的瞬間,施筱芸彷彿聽見身後傳來低低的笑聲,本想要回頭,溫康端卻在她耳邊道:「別回頭!把文件夾收下。」
施筱芸「從容一笑」,伸手接過文件夾,「謝謝經理,我會好好加油的。」
接著施筱芸依照著溫康端的指示,到總務課領了個附鎖的可移動式小鐵櫃,將小鐵櫃扣在特製的辦公桌上,又整理了留在資料課的私人用品,等一切都打理好時,一個上午也已經過去了。
中午用餐時間,因為公司內部附設有員工餐廳,食物好吃且價格便宜,因此大部分的員工都會選擇在公司內用餐。
向來節省的施筱芸自然也是這眾多省錢一族的一員,但今天的她卻極度不想踏進以前愛去的員工餐廳。
「你幹嘛?」溫康端皺著眉盯著從手提包中拿出土司麵包的施筱芸。
「吃午餐啊!」她理所當然地道。
「午餐幹嘛吃土司?你喂鳥啊?」之前她好歹還是吃總匯三明治,勉強當正餐還行,可是土司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吃土司?當然是因為我沒錢啊!」施筱芸瞪了他一眼。
也不想想是誰花光她的錢的?她今天會淪落到吃土司,還不都是他害的!
那些錢她一想起來就肉痛啊!
「沒錢?你沒窮到連四十元都沒有吧?在員工餐廳,四十元可以買一個排骨便當了。」溫康端道。
「我當然知道四十元可以買一個排骨便當了!我還知道雞腿便當只要五十元,牛肉邇四十五元,燙青菜二十元,貢丸湯十元,如果排骨飯不要排骨,單點菜飯也只要二十元。」施筱芸一口氣不停地道。
她們公司福利超好!雖然沒有午餐津貼,但是有提供超便宜午餐,只要花大約外面一半的價格,就可以吃到各式各樣香噴噴、熱騰騰的美食。嗚嗚嗚……她現在吃不到,都是他害的!
「知道為什麼不去?」溫康端又問。
「因為我不想看到『他』嘛!」施筱芸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又道:「如果你沒把我的錢花光,我就可以到外面吃了。」
台北的物價超貴的,在街頭隨便一碗陽春麵都要三、四十塊,味道還不見得好吃。如果不想虐待自己的胃,一餐少說也要花個一百五十到二百五十元。
她現在手頭加戶頭只剩一張小朋友與三張國父孫先生,然後離發薪日還有十二天,教她怎麼敢到外面吃?
溫康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知道當他聽見施筱芸提起「他」的時候,自己整個怒火中燒!不由得板起臉道:「你給我到員工餐廳去吃飯!」
「就跟你說我……」
「給我去!」溫康端指著門口。
從沒看過溫康端這麼凶的施筱芸被他嚇得全身一顫,只能萬般委屈地收起土司,「去就去,那麼凶幹嘛?」
見她害怕得顫抖,溫康端不禁後悔了。就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認識她之後,他就變得愈來愈愛發睥氣?
不過有一件事溫康端自己也沒有發現,那就是一開始時施筱芸怕他,他還會有點覺得好玩,但現在他卻極度不喜歡她怕他。
第四章
剛剛在業務部,因為大家吃飯的吃飯,跑業務的還沒有回來,因此施筱芸可以暫時卸下她的偽裝,但當來到全公司各部門都愛來的員工餐廳後,她便又掛上了她的從容微笑。
挺著溫康端魔鬼訓練出來的優雅姿態與完美笑容踏進員工餐廳,施筱芸選了幾樣簡單的菜飯,找了個人煙較少的安靜角落坐下。
施筱芸低著頭,依著溫康端教導的用餐方式安靜地進餐。
溫康端在她耳邊問道:「你覺得謝恭宸是個怎麼樣的人?」
「很好啊!」施筱芸頭也不抬地小聲應道。
「好?」溫康端冷笑一下,又道:「那你有沒有發現他拿那份資料給你的時候,有人在笑?」
經溫康端這麼一提醒,施筱芸才又想到這件事,「對厚!為什麼?」
「他給你的那個『龍泰』的負責人,是出了名的難搞,除了謝恭宸之外,業務部還沒有別人可以搞得定。每次只要有新人進公司,他一定會拿『它』來當下馬威。」溫康端道。
施筱芸聞言怔愣,低聲哀號,「那你還叫我收下來!」
嗚嗚嗚……她完了!
「笨!我叫你收下來,當然是有原因的啊!」溫康端白她一眼,氣她竟然對他這麼沒有信心,「龍泰這條線雖然難跑,但每次下單都是千萬起跳,只要能成功讓它下一次單,光抽成,就是你之前一、兩年的薪資!」
天啊!一次就有一、兩年的薪水?
施筱芸不禁嚥了口口水,「這麼大的案子,我可以嗎?」
「當然不行!」溫康端毫不猶豫地道。
施筱芸臉上的表情垮了下來。
「不准癟嘴!」溫康端命令道。
「喔!」
見她滿臉委屈,溫康端不禁也心軟了。連溫康端自己都沒有發覺,不知為何,愈來愈見不得她傷心、難過、失望。
心中暗歎一口氣,他輕聲安慰她,「別怕,你還有我。」
「阿端……」施筱芸萬分感激地抬頭。
不知為何,當她聽見他對她說「你還有我」時,她真的超級感動的。
這一瞬間,一股熱流同時滑過兩人的心口。
感動的時間沒有持續太久,兩人的注意力就被電視給吸引過去了。
員工餐廳裡面有電視──很正常。
員工餐廳裡面有人聲──也很正常。
但若是一瞬間,眾人吃飯、交頭接耳的聲音全都消失了呢?
施筱芸與溫康端同時回頭,只見電視上身著套裝的女主播以字正腔圓的口吻播報著,「編號XXXX,由A地飛往B地的班機,失事至今已經第七天了,但救援工作仍未停止,由我國政府派出的救援隊……」
施筱芸看著屏幕下方的「最近生還者名單」,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因為……
「阿端,你在裡面!你還活著耶!」施筱芸雖然激動,但仍沒忘記要小聲說話。
「我還活著、我還活著……我還活著……」溫康端看著跑馬字幕中自己的名字被歸在「生還名單」之中,不禁激動得有些難以自已。
事發多天以來,雖然他一直保持冷靜,但天知道其實他內心有多麼地煎熬。這種連自己到底是生是死?是靈魂出竅還是鬼都不知道的心理壓力,真的是說出來都不會有人知道。
雖然現在詳細情況仍然不明,可至少知道自己還活著,便足以讓溫康端感動不已了。
儘管不多,但施筱芸可能是此刻最能理解溫康端心情的人了。如果今天溫康端不是靈體狀態的話,施筱芸相信他一定會流下淚來。
「阿端,你知道你可能會被送到哪一間醫院嗎?」施筱芸問。
「知道,應該是安心吧!」溫康端道。
他從小就是在安心醫院看病,雖然私立的安心醫院收費較高,但它所提供的醫療與隱私權的保護,卻是別間醫院很難辦到的。
「我們去給你的身體探病吧!」施筱芸提議道。
溫康端愣了一下,「你下午還要請假嗎?」
她之前不是還吵著說,這個月已經請太多假了嗎?怎麼這一會兒又想要請假了?
施筱芸俏皮地對他眨眨眼,「你忘了嗎?我今天才接到了超、難、的『龍泰』啊!業務外出跑業務是正常的吧?」
溫康端挑起眉,「你倒是變聰明了。」
「跟你學的啊!」施筱芸笑道。
以前她可是規規矩矩的乖乖牌,但自從認識了他,被他趕鴨子上架似的逼著做了許多她以前不敢做的事後,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改變了,變得比以前大膽了一點點,也自信了一點點。
溫康端不自覺地露出微笑,「好,那你吃完之後,就回業務部拿龍泰的數據,然後寫外出單。」
「Yes,Sir!」
「阿端,你確定這樣真的可以嗎?」望著眼前高大的醫院大樓,施筱芸忍不住嚥了咽口口水。
安心醫院是出了名的門禁森嚴,門診部分要有預約才能進入,住院病人的隱私更是保護得沒話說!他竟然要她就這樣直接走進去?
「當然沒問題,這裡我很熟的,走!」溫康端催促道。
拗不過溫康端,施筱芸只好硬著頭皮走進醫院。
溫康端在她旁邊道:「自然一點,坐前面右邊的電梯上十六樓,左邊那間。」
施筱芸依言來到病房前,伸手拉了拉門把卻打不開,「上鎖了。」
「是數字鎖。你按右邊的數字鍵5546.」溫康端指指門邊附的電子鎖。
「我的天啊!這間醫院的防備會不會太誇張了點?居然到處都是電子鎖。」施筱芸一邊按著密碼一邊抱怨道。
「不會。」溫康端在旁邊笑道:「你如果知道它們的收費標準,你就會覺得這都是理所當然的。」
進了病房,入眼的竟是一個五坪大的客廳,施筱芸愣了一下。
這個客廳佈置得相當漂亮,米黃色的基調雖然並不特別活潑搶眼,卻透露著一股寧靜、居家的氣息。如果今天是懂室內裝潢的人來看,一定一眼就能發現裡面看似平凡的傢俱,全都是高級的意大利手工訂製品。
客廳中沒有放任何與醫療有關的器材不說,還放滿了花籃,怎麼看也不像是病房該有的樣子。
「走錯了?」施筱芸直覺地道。
「沒錯啦!這裡的病房都是這樣,就像一間小公寓或小套房。」溫康端理所當然地指指其中一扇門。
施筱芸開門,門後是一個溫馨、乾淨的房間,一般人家中房間該有的,它都有了,只是還多了許多在一般家庭中看不到的醫療器材,但這其中最顯眼的,還是躺在床上的人。
施筱芸小心翼翼地避開掛點滴的架子來到床邊,床上,一個看來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正躺在上面,手腕上還插著點滴的針不說,身上還貼了好幾個接著電線的小圓餅,旁邊的機器正發出細微而規律的聲音。
「阿端,這真的是你耶!」施筱芸探頭過去看著床上的男人道。雖然這個「男人」感覺上很安靜,與總是嘴上講不停的溫康端差很多,但這張臉的確就是溫康端的臉沒錯。
「嗯!」
「你瘦了好多。」施筱芸道。
溫康端可以理解,因為早在帶她進來之前,他就已經先穿牆進來調查過了,自己的身體瘦到他自己都差點認不出來。
「阿端,既然已經找到你的身體了,那你趕快回去啊!」沒發覺他異樣的沉默,施筱芸高興地道。
「我試過了,沒辦法。」溫康端無奈地雙手一攤。早在找到身體的時候,他就已經試過好幾次,進不去就是進不去。
施筱芸失望地道:「這樣啊!」
「沒關係啊!既然現在找到身體了,那總有一天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的。而且你看,我的身體傷得這麼重,晚點回去可以少受一點苦嘛!還有還有,如果我回去了,那誰來幫你變成第一業務?」溫康端捨不得她難過地安慰道。
施筱芸看著溫康端,許久不說話。
溫康端被她看得尷尬,「怎麼了?」
「阿端,你真的是個好人耶!」施筱芸望著溫康端,眨眨可愛的圓眼,「雖然你有時候會凶我,但是你真的幫我好多,而且,現在最想要回去身體的人明明是你自己,可是我竟然還讓你來安慰我。」
溫康端從小就常被讚美,被師長稱讚聰明,被女人稱讚英俊大方,被世伯們稱讚是一表人才,但從來沒有人稱讚他「是個好人」,從來沒有人像她這樣,認真地說著:你真的是個好人。
「怎麼了?幹嘛不說話?」
「這世上只有你會說我是好人。」溫康端溫柔地看著施筱芸。
溫康端是靈體,不會臉紅,但施筱芸卻是貨真價實的人類,而且還是個女人,被一個這樣英俊的男人盯著看,想不臉紅都難。
之前她以為溫康端是鬼,所以很怕他,也從來沒有注意過溫康端長得好不好看,現在不怕他了,她才意識到他其實長得很帥!一雙烏黑的大眼靈動漂亮,睫毛更是長得令女人嫉妒。
「笨……笨蛋!那是因為你真的是個好人啊!」施筱芸紅著臉道。
「我這樣算是收到『好人卡』了嗎?」溫康端對她眨眨眼。
「對啦對啦!你是個好人啦!」施筱芸被他逗笑了出來。
「ㄟ,那再幫我一個忙。」
「什麼事?」
「幫我把我身上的被子拉開。」溫康端指指躺在床上的「自己的身體」。
「為什麼?」施筱芸不懂。
「老實說,我還真的滿怕自己會不會被炸斷一隻手或一隻腳的,不看一眼,我不能放心。」
「是喔!你等我一下。」施筱芸伸手去拉溫康端身上的被子,發現連被子都是高級的蠶絲被。她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溫康端身上的管線,將絲被捲起收好,放在一旁的沙發上。
「喔!看來還不錯啊!四肢俱在。」施筱芸說著,還伸手在溫康端左腳大拇指上戳了戳,「你看,連腳趾頭都是完整的喔!」
看到自己的身體大致完好,溫康端不禁鬆了一口氣。他其實真的很害怕被子一掀開,發覺自己少只手或缺只腳。
溫康端從小就長得很好看,比起其他兄弟姊妹,他是最常被讚美外貌的一個,可能因為如此,他還滿在意自己的外表的。
雖然不像一些女人,不漂亮,情願死掉算了,但如果他真的哪裡缺了、少了,變醜了,他肯定會難過很久就是。
「這樣看自己真的好奇怪,不過說真的,我真的很帥啊!」溫康端盯著床上的「自己」,頗為自戀地道。
「這點我不反對。」施筱芸笑道。反正這是事實,說出來也沒什麼關係。
「ㄟ,再幫個忙。」溫康端看著自己的身體,頭也不回地道。
「什麼事?」
「幫我把我的上衣脫下來。」溫康端要求道。
施筱芸被他的要求嚇了一跳,驚呼著,「為什麼?」
「雖然四肢俱在,但我想看一下身上有沒有留下什麼疤痕啊!」溫康端理所當然地道。
「可是……脫衣服這種事……」施筱芸漲紅了臉。她這輩子可從來沒有幫男人脫過衣服,就連跟前男友也沒有發展到這個地步。她這一輩子唯一一次幫異性脫衣服,是幫表姊家的兒子洗澡,而他也才三歲大。
「拜託啦!你也知道從飛機上掉下來,要說,點疤痕也沒有,是不可能的,我也只是想看一下自己到底怎麼了而已。」溫康端知道她心軟,這個時候與其用威脅,還不如用求的。
「唔……」施筱芸猶豫不決。
「拜託了。」要比臉皮厚度,施筱芸哪是溫康端的對手。
「好……好吧!」施筱芸紅著臉,硬著頭皮來到床邊,伸手將溫康端上衣的扣子一顆顆解開。
溫康端看著施筱芸紅著臉幫自己脫衣服的樣子,沒來由地打從心裡升起一股難言的躁動。
原本溫康端是真的只想看看自己的身體是不是沒有什麼大礙,但看到施筱芸那嬌羞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感到一股衝動,想要再看看她其他的,更害羞的模樣。
「嗯!好了,你看吧!」施筱芸把溫康端上衣的扣子全都打開,將衣服攤開後退到一旁。
溫康端的身上大大小小的擦傷不少,但都已經做過處理,此外,他的左肩與右腰部都蓋著大片的紗布,看不到下面到底傷得多重。
「不要難過嘛!其實……其實我覺得男人的身上有一些疤痕還滿帥的。」施筱芸安慰道。
施筱芸原本很害怕疤痕的,在她的印象中,有疤痕的人不是黑道大哥就是老兵,但此刻她並沒有說謊,因為她是真的覺得溫康端身上若是留了一點疤痕,也只是讓他變得更有男子氣概而1」。
天知道溫康端此刻在意的根本不是這個,但見施筱芸這樣小心翼翼的模樣,他心底那份頑劣的因子就像氣泡一樣,一顆顆冒出頭來。
「筱芸,再幫我一個忙。」溫康端看著施筱芸,認真地道。
「什麼忙?」
「幫我把褲子也脫掉,我想看看下半身的情況。」
「脫褲……褲……褲……褲子!」施筱芸結結巴巴地,被溫康端嚇得連話都說不清了。
「是啊!你也知道男人的下半身是很重要的,我好怕自己下半身哪裡沒了,那我下半生的幸福也就真的沒了。」溫康端只要一看到施筱芸漲紅了臉,不知所措的樣子,就覺得她可愛極了,忍不住就想要逗弄她。
「不……不行啦!衣服還可以,褲子就……」施筱芸紅著臉,低著頭,一句話說得支離破碎。
沒發現溫康端閃爍在眼中惡作劇的光芒,施筱芸只覺得他的這個要求讓人害羞得要死。
「幫我嘛、幫我嘛!」溫康端在她身邊繞來繞去,不斷勸說。
「不要啦!你很討厭耶!」忘了他是靈體,施筱芸伸手就往他胸口推去,但是本應穿透過去的手卻真的碰到了東西。
看著施筱芸那只停在溫康端胸口上的手,兩人一同怔愣住了。
「阿端,我……我碰到你了耶!」施筱芸說著,過於驚訝的事實讓她忘了害羞地在溫康端胸口又多按了幾把。
這種結實又有彈性的觸感……的確是人類的胸膛沒錯,只是……摸起來好像沒有溫度。也不是冰涼,就是伸手摸棉花一樣,是一種不冷也不熱的感覺。
溫康端禁不住伸手撫上施筱芸的臉龐,「真的耶!我也可以摸到你了。」
施筱芸緩緩抬頭,兩人四目相交……
「啊──」兩人開心地抓著對方的手,又叫又跳,也還好安心醫院的隔音做得極好,這才沒引來護士的關切。
兩人叫了一會兒,又一起笑了起來。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施筱芸才道:「阿端,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幫你回去你的身體的。」
「我比較希望你在我回去之前,還能再陪我多來幾次。」溫康端道。
「那有什麼問題。」施筱芸笑道。
第五章
魏凌槐這一天提早結束了工作,就想說來醫院看一下溫康端。但看著以往生龍活虎的好友如今卻這樣一動也不動地躺在病床上,心情就怎麼也好不起來。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魏凌槐總是抱怨溫康端話多長舌,如今沒有他在自己身邊吱吱喳喳,他還真是不習慣。
「起來了啦!這麼安靜,一點也不像你。」
床上的溫康端依舊一言不發,魏凌槐無奈地歎了口氣。
兩名護士推著小推車進門來,看到魏凌槐便打招呼道:「魏先生來看溫先生啊?」
「嗯!」魏凌槐應了一聲。
兩名護士動作利落地幫溫康端換點滴,翻身拍背,「溫先生人緣真的很好呢!今天上午才有一位小姐來看過溫先生,魏先生您下午就來了。」
「小姐?是誰?」魏凌槐怔愣一下。
知道溫康端住在這間醫院的人不多,知道他病房號碼的人更是少,除了他們這幾個好朋友之外,就只有溫康端的家人。
如果是溫康端的母親來看他,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小姐」就……
不是魏凌槐愛說,但溫家主人的幾房鬥得凶,連帶的不同房的孩子間也感情冷淡,雖然不至於到仇視的地步,可至少不會是熱絡的。溫家唯一對所有兄弟姊妹一視同仁的,只有那個天性寬厚的大哥而已。
「呃……這個我們不清楚耶!」護士尷尬地道。
這間醫院的病人都是非富即貴,她們這些護士哪敢多問什麼,天知道會不會一個不小心就惹禍上身。
魏凌槐也知道這間醫院的規矩,便不怪她們,只又問:「那位小姐長什麼樣子?很常來嗎?」
「那位小姐年紀大約二十來歲,身高在一百六十公分上下,身材中等,皮膚白白的,眼睛圓圓的很可愛。她很常來,這一星期來了兩、三次。」兩個護士想了一下道。
魏凌槐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來這個人會是誰,只對兩個護士道謝後,便抱著疑惑離去。
晚上,魏凌槐打了通電話給另一名好友唐名軍,因為唐名軍是從事保全相關的工作。
「名軍,你想得出來可能是誰嗎?」魏凌槐問。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有辦法可以知道。」唐名軍在電話另一頭道。
「如何?」
「我明天就去阿端的病房裝一支高功能隱藏式攝影機,既然她這麼常來,那肯定用不了兩、三天,就可以知道她是誰了,不是嗎?」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魏凌槐問。如果有人在他的房間裝隱藏式攝影機,他肯定會發火,就算是好朋友也沒得說。
「他現在躺在床上動也不動,是有什麼好怕讓我們看的?又不是沒有一起洗過溫泉。」唐名軍反問。
「這麼說也是,那就麻煩你了。」
「不客氣。」
唐名軍安裝的攝影機效能非常的好,不只影像清晰,還有錄音的功能……
「你們有人認識這個女人嗎?」唐名軍問。
當天他去裝攝影機時,順便買通了醫院裡的護士,只要常常來看溫康端的那個女人又來,就要她們通知他。
今天下午他接到電話,便立即趕去醫院,雖然他到達時,她已經離開了,但攝影機卻錄下了相當有趣的東西。
詹俊瑋搖搖頭,「凌槐,你認識他最久,你見過這個女人嗎?」
「沒有。」魏凌槐搖頭。
「嘿!她好像在跟阿端說話耶!」曾博翔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奇地道。
「這就是讓我覺得最奇怪的地方,她並不是在自言自語,反而像是在對話,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為了這一段錄像,他特地把幾個朋友都約了過來,結果卻發覺竟然沒有人知道這個女人是誰。
「而且她看起來像是有互動耶……」曾博翔仔細地看著影片道。
詹俊瑋拉拉他,「喂!我也要看,不要貼在前面。」
「雖然她看起來沒有惡意,不過……」唐名軍轉頭看著魏凌槐。
雖然他們五個人是好朋友,但魏凌槐與溫康端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感情自然又更深厚一些,所以他尊重魏凌槐的意見。
「我要親眼見見這個女人,名軍,你有辦法嗎?」魏凌槐問道。
「如果只是要查出這個女人的數據的話並不難,可是人家說捉姦見雙,捉賊見贓,如果我們直接殺到這女人面前問她,她不一定會老實回答。」唐名軍畢竟是幹這行的,對於這方面比其他人瞭解許多。
「那你的意思是?」魏凌槐問。
「我已經讓全『安心』的護士們看好了,只要這女人一進醫院,就馬上通知我。」唐名軍道。
「也通知我。」魏凌槐道。
「我也是。」
「我也要。」
「沒問題。」唐名軍微微一笑道。
這幾天施筱芸忙得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她每天早上在公司整理文書的部分,下午跑龍泰談公事,晚上還要處理各項數據與數據,同時,溫康端對她的特訓也一直在持續進行中,忙得她一天只睡四、五個小時。
這天下午,龍泰那邊來電話,說要將開會的時間往後延一天,溫康端看著施筱芸,有些不捨地道:「今天下午先回家休息吧!」
雖然她此時臉上有妝看不出來,但每天與她生活在一起的溫康端卻知道,她現在臉上一定掛著兩個黑黑的眼圈。
施筱芸是很認真聽話的好學生,可這半個月以來,她卻是天天睡眠不足。
施筱芸說以前她拚大考時,也是一天只睡幾個小時,所以沒關係,但到最後,連溫康端都覺得自己真是魔鬼教練了。
「阿端,我們好幾天沒去看你了,你要不要去?」施筱芸提議道。
雖然她的提議讓溫康端很心動,但想了一下之後,他仍是道:「你現在需要的是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上一覺。」
「看完再回家睡覺。」施筱芸道:「這裡離安心醫院不到二十分鐘的車程,我們動作快一點的話,一個小時就可以看完了。」
施筱芸知道溫康端不是不想再去看看自己的身體,但是為了忙龍泰的案子,他們一直抽不出時間。
溫康端想了一下。的確現在繞過去的話,耽誤不了太多時間,施筱芸回家後還能多睡兩、三個鐘頭,便道:「嗯!那就去吧!」
兩人來到安心醫院,施筱芸一樣在溫康端的指示之下,盡可能地避開其他人,來到溫康端的病房。
施筱芸來到溫康端的床邊看他的身體,「你好像又瘦了一點,不過氣色看起來還不算太糟。」
「嗯!」溫康端點頭。
這段時間,他做過很多嘗試,都回不去自己的身體,不過他也又發現了一件很特殊的事,那就是,雖然他可以穿透任何固體,包括人類,卻無法穿透施筱芸還有自己的身體。
會發現他無法穿透自己的身體,是因為有一次,他想要學電視上演的借屍還魂鬼片,躺到自己的身體裡面再站起來,結果卻意外地發現,他竟然怎麼也進不去自己的身體!連穿透都辦不到。
而施筱芸與溫康端兩人不知道的是,其實安心醫院的護士已經全被唐名軍買通,雖然施筱芸進來時,盡量地避開了醫院中的工作人員,但只耍她有遇到一個人,唐名軍那邊就會收到通知。
施筱芸坐在床邊,一邊輕輕揉捏溫康端手臂上的肌肉,多少幫他做點復健,一邊與溫康端談話。但她也才坐下來不到五分鐘,外面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安心醫院的隔音做得極好,聽不到病房外的聲音,所以既然她聽得到腳步聲,那就是對方已經進病房,人在客廳了。
施筱芸正想要找地方躲,病房的門便已經被打開,四個人高馬大的男人魚貫而入。
「哦?就是這個小妮子啊!」一個看起來像「大哥」的男人走過來,由上而下地盯著施筱芸,「說!你跟阿端是什麼關係?」
施筱芸哪裡見過像他那樣狷狂霸氣的男人,當場被他嚇得渾身一顫。
「你嚇到她了,讓我來。」四人之中看起來最和氣的男人拉開詹俊瑋,站到她面前道:「你好,我是曾博翔,可以請教小姐芳名嗎?」
曾博翔是他們五個好朋友中,看起來最無害的一個,但也是人緣最好的一個,因為他很容易讓人不自覺地卸下心防。
溫康端沒來由地感到一陣不爽,他繞到施筱芸的背後環抱住她,在她的耳邊道:「別怕,他們是我的好友,他們不會傷害你。」然後又忍不住補充,「現在在你面前的這一個已經死會了,剛剛那個與左邊那個也死會了。」
「那右邊那個呢?」施筱芸突然冒出一句對魏凌槐四人而言莫名其妙的問題。
見眾人都看著自己,唐名軍向前一步道:「你好,我是唐名軍。」
溫康端一臉大便樣,不甘不願地道:「還沒。」
他們五個好朋友都長得很好看,各有各的迷人之處,但若有人問起他們之中誰最帥,那沒有異議的,一定是唐名軍。
嘖!連他是男人都覺得唐名軍有夠帥!
因為唐名軍平時就跟個不沾鍋一樣,從來也沒見他鬧過什麼緋聞,他們又已經認識了十年左右,老早就看到習慣了,害他老是忘了唐名軍很帥的事實。
真是的!長那麼帥,幹嘛不早點結婚?溫康端滿臉哀怨地腹誹著。
「呃……你好。」施筱芸滿臉尷尬地道,偷偷伸手到背後掐了溫康端一把。
溫康端知道她的意思,在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在施筱芸耳邊道:「算了,就告訴他們吧!」
他原本也有想過要不要叫施筱芸去找魏凌槐他們,但依幾個好友的個性來看,施筱芸被當成騙子的機率很大。不過現在不說也不行了,他可不認為臨時編出來的謊言可以瞞得過他們。
「真的要說?」施筱芸小小聲地問。
「嗯!說吧!」溫康端道。
施筱芸咽嚥口水開始解釋,「嗯……其實這件事說起來有點長……」
經過將近三個小時的解說與魏凌槐他們的提問後,幾人才終於開始有些相信施筱芸說的話,不過仍是有些分岐。
「這……你們真的信嗎?」曾博翔是無神論者,對他而言,靈魂出竅這種事,實在很難令人信服。
「雖然我沒遇過,但是我信。」詹俊瑋道。詹俊瑋家是黑道,雖然他已經脫離了,但他從小家中就不乏一些「特殊人士」出入,多少聽過這類的事。
「基本上我相信科學,但我無法否認這個世界上有科學尚無法解釋的事。」唐名軍道。
「他是什麼意思?」反正已經講開了,施筱芸也就光明正大地回頭問溫康端。
「他說他中立。」溫康端解釋道。
現在一讚成,一反對,一個中立,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到魏凌槐身上。
「你說溫康端現在在你身旁對吧?」魏凌槐問。
「嗯!」施筱芸點頒。
「好,那我問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你答對了,我就相信。」魏凌槐道。
施筱芸轉頭看著溫康端。
溫康端道:「答應他。」
「他叫你問。」施筱芸道。
「溫康端,你第一次的對象是誰?」魏凌槐問。
魏凌槐的問題成功引起了他們幾個好友的注意,而施筱芸則是害羞得臉都紅透了。
溫康端的臉色有些難看,施筱芸問他,「怎麼了?不記得了嗎?」
「沒事。」溫康端搖了搖頭,才不甘不願地答了個答案。
「他說是『華富酒店的媽媽桑』,還叫我問你,你怎麼知道的?」施筱芸聽完後轉述道。
魏凌槐聳了一下肩膀,難得無賴地道:「我本來也不知道啊!」
別人是情場失意,賭場得意,而施筱芸卻是情場失意,職場得意,到現在獎金都發下來了,她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拿下「龍泰」的case了。
「笑夠了沒有?才那麼點小錢,你就高興成這樣,那接下來怎麼辦?」溫康端在一旁啼笑皆非地道。
「七十八萬耶!整整七十八萬耶!天啊!我才花半個月就拿到『龍泰』的合約了,你可以相信嗎?」施筱芸滿心感動地道。
那是我拿下來的,不是你拿下來的!原本溫康端想要這樣吐槽施筱芸,但看她這麼開心的模樣……
算了!誰拿下來的不都一樣嗎?她開心就好了。
溫康端在一旁看著她,臉上帶著寵溺的笑。
「阿端,我能有今天,都是因為你,謝謝你。」施筱芸看著溫康端,感激地道。
「你知道就好。」溫康端說著,在她小巧可愛的鼻尖上輕輕點了一下。
施筱芸臉頰上浮現一朵紅雲,忍不住害羞地笑。
自從兩個星期前,他們第一次去見溫康端的「身體」之後,施筱芸與溫康端兩人就能碰觸到對方的身體了。雖然溫康端除了她之外,還是什麼都碰不到,但是他身上的顏色卻是愈來愈深,原本一開始時還是半透明的,現在已經近乎跟常人一樣的顏色了。
可能是因為見過他的本體,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的外表愈來愈像是個「人」,讓施筱芸近來常常忘了他其實是個靈體的事實,因為在她的眼中,他其實與一個普通的男人並沒有兩樣。
施筱芸出生在一個保守的家庭,即使與自己的異性親人也少有親密的舉動,再加上這些年來,她只交過一個男朋友,而且還不是一個多麼浪漫的人,因此她對溫康端這樣三不五時的親密舉動總是感到非常的不好意思。
「下午還要出去跑外務,你趕快去吃鈑吧!」溫康端提醒她道。
「嗯!」施筱芸應了聲,正要出門時,手機卻響了起來。
施筱芸拿起手機一看,是封簡訊,而且……竟然是沈季錄傳來的。
看著手機屏幕上「哈尼」兩字,施筱芸呆若木雞。
「怎麼了?」溫康端拉著她的手過來一看,臉色就沉了下來。
「這個『哈尼』是誰?」溫康端沒發現,他現在就像個妒夫一樣。
「我男……呃……就是『他』啦!」施筱芸道。
「『他』是誰?說清楚。」溫康端瞇著眼睛問她。
「那個……就是我前男友嘛!」
「你也知道是『前』男友,那你還……」溫康端扳著臉指指她的手機,要她看上面的來電顯示。
「我只是忘了刪他的電話了嘛!」施筱芸嘟了嘟嘴。幹嘛這麼凶嘛?只不過是一個號碼而已。
施筱芸說著就要把號碼刪掉,溫康端卻道:「等一下,不要刪。」
「耶?」施筱芸不懂。
「把他的號碼刪掉,也不能抹去你們曾經交往過的事實,而且,雖然是他不對在先,但你如果把電話刪掉,只會讓人說你小心眼,都什麼時代了,當不成情人,還是可以當朋友。」溫康端道。
「那現在?」
「把他的來電顯示改成『學長』吧!」
「耶?為什麼?」施筱芸不懂。
「叫你改,你改就是了,哪來那麼多廢話!」溫康端凶她。
「只是問一下嘛!」施筱芸嘟著嘴,還是把來電顯示改掉了。
看到她乖乖改了名字後,溫康端的心情總算才好了點,「現在把他的簡訊打開來看。」
「喔!」施筱芸應了聲,點開簡訊內容。
「啊啊!怎麼辦?他約我出去、他約我出去啊!」施筱芸忍不住尖叫起來。還好現在是午餐時間,整個業務部只有她在,才沒嚇到其他人。
「我看得懂字,你不要叫啦!」溫康端白她一眼。只不過是封簡訊,她這麼在意,難道是還在乎那個男人?
想到這個可能性,溫康端就滿心的老大不爽!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該不該去?要不要去?阿端,你說該怎麼辦?」施筱芸急得團團轉。
「去啊!怎麼不去?」溫康端邪邪笑道。
去啊!他倒想看看這個男人還想玩什麼花樣?溫康端在心中想著。
第六章
下午四點半,施筱芸就跑完了外務。因為與沈季錄相約在晚上七點,所以溫康端就叫施筱芸直接殺到百貨公司。
「阿端,我衣服很多了,衣櫃裡還有兩、三套沒穿過的,為什麼還要買?」施筱芸不解的問。
雖然說拿到那一大筆獎金,但生性節儉的施筱芸還是捨不得動不動就花大錢買衣服。
「我知道你還有衣服,但是那些都是上班用的『戰鬥服』,不是面對男人用的『戰鬥服』,所以你還要買新的。」溫康端一面說,一面物色架上的衣服。
「戰鬥服?」她買的明明都是套裝類的衣物,又不是迷彩裝,哪來的「戰鬥服」啊?
溫康端沒有多做解釋,反問她,「你喜歡哪一件?」
「你不幫我挑了嗎?」施筱芸低呼一聲,誠實地道:「如果你不幫我的話,我什麼也不會。」
「聽話的女孩子說好聽是乖巧,說難聽是沒主見,男人也許會因為一時的大男人主義作祟而跟她在一起,但沒有一個男人會愛上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洋娃娃。」溫康端正色道。
溫康端從小到大所遇到的女人,不是過於溫順可人到沒有主見,就是跟他兩個妹妹一樣,凡事要跟男人爭頭的強悍,不過不管是哪一種,都讓他提不起認真交往的興趣。
「雖然你這麼說,但我還是不會挑啊!」施筱芸當然聽得出來溫康端的意思,可她還是忍不住喊道。
「不是誰都是天生就有品味的,但品味這種東西是可以靠學習而來的。」
溫康端對她露出安撫的笑道:「不管是衣服、化妝、工作……我都會在旁邊幫你,可是你必須要學習為自己作決定,好嗎?」
施筱芸看著溫康端認真的表情,下定決心地點頭,「嗯!」
晚上七點,當施筱芸準時出現在沈季錄所約的餐廳前時,她身上的衣服已經由原本上班用的正式套裝變成一件合適的小禮服,臉上的妝與頭上的髮型也都與之前不同了。
「阿端,這間店看起來好高級喔!」施筱芸下了出租車後,小小聲地道。
「我知道。」他一看店名就知道了,不然幹嘛帶她去買新衣?「他以前帶你來過嗎?」
施筱芸搖搖頭,「沒有。」
「哼!男人。」溫康端像是忘了自己也是男人似的,不屑地哼了聲才道:「今天這種狀況,你還沒遇到過對吧?等一下我說什麼,你就說什麼,懂了嗎?」
施筱芸點點頭,又道:「聽說正式的西餐廳吃飯規矩很多,我怕我不知道用餐的方法。」
「沒關係,我會教你,走!」溫康端在她身旁打氣道。
「好。」施筱芸深吸口氣,抬頭挺胸,踏著從容優雅的腳步走進餐廳。
向服務生說明過後,服務生將施筱芸帶到位子上,此時已經坐在位子上的沈季錄立即起身為施筱芸拉椅子。
「說『謝謝學長』。」溫康端道。
他們兩人的關係是前男、女朋友,如果喊名字顯得太過於親近,但喊「沈課長」似乎又太過於生疏,所以溫康端讓她喊「看似在套關係,其實有距離」的「學長」。
「謝謝學長。」施筱芸跟著道。
聽見她的稱呼,沈季錄很明顯地愣了一下。
兩人各自坐下後,服務生放下菜單,便先行離去。
「這間店很好吃的。」沈季錄溫柔微笑道。
「學長常來嗎?」
沈季錄又怔愣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你……一定要這麼冷漠嗎?」
「我不懂學長的意思。」
「你……你一定要這樣嗎?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但你一定要這樣嗎?這段日子我很想你,難道你一點也不想我嗎?」沈季錄有些沉不住氣地道。
「我只是不想被誤會。」
「不要再裝了,筱芸,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沈季錄道。
他太瞭解她了,她從以前就很心軟,就算發生什麼事情,只要他肯哄哄她,她就會順著他,所以他相信他們還是有希望的。
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我的感情的確不是假的,但你的呢?
施筱芸看著面前滿臉真誠的男人,開始懷疑自己以前為什麼那麼愛他?雖然他長得一表人材,但他此刻的意思卻再明確不過。
沈季錄因為她不願與他上床,結果把愛慕他的學妹的肚子弄大了。為了學妹肚子裡的孩子,他與她分手。結果才多久?學妹的肚子都還大著,他竟然就想要回來求合?
雖然施筱芸不知道他回頭向她求合的原因為何?是因為發覺對她才是真愛?還是因為她兩天前才在月初大會中站上講台受獎?但不論原因是哪一個,都只證明他是一個自私、自大、一廂情願的男人。
溫康端在施筱芸耳邊道:「學長,我們已經結束了。」
見施筱芸看著沈季錄久久不語,溫康端擔心她真的對沈季錄餘情未了,不由得心急道:「快說啊!『學長,我們已經結束了』。」
施筱芸沉默了許久才道:「學長,你知道嗎?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男人與衣服是一樣的,都要比較過後才知道好壞。我以前對什麼都很沒有品味,包括衣服、髮型,也包括男人。既然我把以前的生活品味都改了,我想我對男人的品味也該改改了。」
施筱芸此話一出,兩個男人都怔愣住了。
沈季錄眉頭一鈹,「你是什麼意思?」
施筱芸也不知道為何,她原本還擔心自己無法面對沈季錄,但現在她卻突然有種海闊天空的感覺,「學長,以前我跟你在一起,只要我想做特別一點的打扮,就會被你說是醜人多作怪。你總愛說我是醜小鴨,說喜歡我樸素的樣子,其實你是根本不想讓別人注意到我吧?
「你常把你的優秀拿來與我的平凡做比較,讓我以為你願意跟我交往是對我的恩賜,讓我覺得自己能被你看上,是我上輩子燒的好香。
「可是我認識了一個男人,他不只教我改變品味,也讓我知道其實我並不差,讓我知道有人喜歡我,是因為『我值得被愛』。」施筱芸下巴一抬,「而且還值得比你更好的男人。」
沈季錄一聽,整個臉色發綠,「你是說你喜歡上別人了?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說著,他就站起來要去拉施筱芸的手。
溫康端眼捷手快拉著施筱芸站起來閃過,但兩人過大的動作與聲音已經引來其他客人與店家的關切。
溫康端站在施筱芸身後,她的背靠著他的胸膛,他的雙手環抱著她,將她完整地包覆在他的懷裡。
雖然他碰不到沈季錄,不過他碰得到她就夠了!他笑道:「別怕他,說下去!我保證他動不到你。」
在他的懷裡,她覺得安心無比。雖然他目前還只是個靈體的狀態,但她卻一點也不懷疑他的保證。
「小姐,需要幫忙嗎?」一位看起來像是經理的人員走過來,對著施筱芸客氣地問道。
「不用了,謝謝你。」施筱芸回頭朝他輕輕點了下頭,一股渾然天成的從容優雅隱隱流洩。
沈季錄此刻才發覺,施筱芸已經不是他之前所認識的那個,來了台北幾年,都還帶著點鄉下土味的單純女孩了,現在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高貴美麗,自信優雅的溫氏第一女業務。
施筱芸走過去拿起則才順手放在桌上的小提包,淡淡一笑道:「學長,夜深了,你老婆肚子裡還懷著你的孩子等你回家,你還是快點回去吧!」
說完,她踏著與來時相同的優雅,卻輕快許多的腳步離去。
原本施筱芸還在想,不知道去見沈季錄到底對不對,但經過這一晚之後,她卻突然有了海闊天空的感覺。
沈季錄是她的初戀,而且還是好幾年的感情,原本她以為自己可能這一輩子都放不下這段感情,卻沒有想到會有今天。現在,她相信她與沈季錄的這段過去將真的成為「過去」了。
「揮別錯的才能和對的相逢……」施筱芸到便利商店拎了兩瓶啤酒,口中哼著輕快的「分手快樂」回家。
回家後,施筱芸洗了個澡,換上她的小熊睡衣,然後就坐在小沙發上喝冰得冰涼涼的啤酒。
「哈!好冰,好好喝喔!」施筱芸歎了一口氣道。
剛洗完澡的施筱芸髮梢還微微濕著,白皙的臉頰上浮現不知是因為剛洗完澡還是喝過酒而出現的紅雲,竟意外的有些性感可愛,但溫康端卻沒有心情欣賞她難得一見的模樣。
「你……不要喝太多了。」溫康端想了許久才道。
「我喝完就去睡,沒事的啦!」施筱芸道。
看著施筱芸開心喝酒的樣子,溫康端卻有些擔心,想了許久之後又道:「你如果想哭的話,我的肩膀可以借你。」
施筱芸愣了一下,「我為什麼要哭?」
「你……不是很傷心嗎?」溫康端問。
「你哪一隻眼睛看到我很傷心了?」施筱芸不解的反問。
「你不傷心,那幹嘛借酒澆愁?」溫康端道。
「你什麼時候看過我借酒澆愁了?」
「你是說?」
「我難過的時候,都是在被窩裡大哭一場的好不好?」施筱芸笑著搖搖手上的啤酒,「我是開心的時候才會喝酒的喔!」
「呼!我還以為……」溫康端歎了一口氣,然後坐在施筱芸身邊。擔心的感覺消退了,一股無力感卻直湧上來。
「以為什麼?」施筱芸酒量不是很好,喝完了一瓶,眼神就開始蒙了。她伸手拿起第二瓶拉開拉環,啜飲一口。
以為你還是對他餘情未了。這樣的話,溫康端當然說不出口,話題一轉道:「你……你說你想要換換對男人的品味了,接下來想換哪種的?」
施筱芸雖然已經有一點醉意,但還不至於聽不出他話裡的那份酸意,「怎麼了?想給我介紹?」
「你!」溫康端瞪了她一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逞強地故作大方地道:「給你介紹就給你介紹,反正我都已經幫你那麼多了,不介意再多幫你一點!說吧!你看上誰了?」
最好是她敢說!她要是敢說,他就把她給……不!把「他」給閹了!溫康端不懷好意的想著。
「說到這個,我最近還真的對一個人……」施筱芸說著,原本泛紅的小臉又更加紅了些,小小聲地道:「有點……在意。」
「你……真的有喜歡的男人了?」溫康端驚呼一聲,心中暗喑想著不知是哪個男人?明明兩人都住在一起了,他怎麼不知道?
施筱芸笑了笑,有些小女兒的嬌態道:「對啊!我有喜歡的男人了。雖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覺得他很可怕,對我好凶,可是後來才慢慢發覺他是個很好的人,對我很好、很溫柔。只是……」
施筱芸像是突然發覺這是件很荒繆的事般笑了一下才道:「其實我不知道他現在算不算是個『人』?」
施筱芸的話讓溫康端忍不住低頭,往自己雙腿間看去。
「你怎麼了?」施筱芸不解地問。
「沒事。」溫康端搖搖頭,有些情難自禁地擁住施筱芸。
怎麼辦?他突然覺得她好可愛,可愛中又帶著一些性感,讓他忍不住就想親親她、抱抱她。
看著溫康端的臉慢慢地靠近自己,施筱芸雖然害羞,卻沒有閃避,任由溫康端的唇輕輕蓋在自己的唇上,然後慢慢親咬、舔吻,一點一點地加重這個吻。
原本只是一個吻而已,但溫康端卻漸漸無法克制自己。明明沒有身體,卻覺得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一樣!
兩人之中明顯是溫康端較為瘋狂,但先喊停的卻也是溫康端。
「不行!」溫康端咬著牙一把推開施筱芸,將兩人的距離拉開。
施筱芸不解地看著溫康端,雙眼迷濛誘人。
「你是個好女孩,我不能……」溫康端咬牙切齒地道。
他可沒忘記,她就是因為拒絕與沈季錄上床,才導致兩人分手的,因此他不可以碰她!再痛苦也不可以!
施筱芸也不知是因為醉意還是害羞,整張臉都紅透了,但她不但沒有閃避,反而主動抬起雙手環住溫康端的頸項,將嫣紅的唇瓣貼上他的。
這幾乎沒有技巧性的吻卻讓溫康端僅餘的理智整個炸開,他翻身將施筱芸壓倒在地上,雙手急切地撕扯她身上的衣物。
「嗯……」施筱芸發出驚呼的低吟,全身都在為這一刻而顫抖,雙手卻反而抱溫康端抱得更緊……
第七章
溫康端從來沒有這麼想要一個女人過,這麼急切,卻又這麼想要珍惜,手足無措得剝她衣服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雖然這一陣子她外表上、身份上改變了許多,但她知道自己依然是那個害羞保守的鄉下女孩,但是……但是……
施筱芸明白今天是她自己想要這個男人,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可以讓她這樣,就算覺得兩人不會有結果,也想要跟他上床……
不!也許就是因為清楚跟他沒有結果,所以才更想要珍惜現在,珍惜每個還能相吻相擁的機會。
其實施筱芸已經察覺溫康端的身份並不普通了,能夠住那麼高級的病房的人,身份怎麼可能普通到哪裡去。
此外,再加上他的那些朋友,每個人看起來都不是普通的人,溫康端站在他們之中卻完全不顯遜色,這樣的男人又怎麼可能會是普通的人呢?
雖然她現在已經是溫氏第一女業務,表面上看來很風光,但她知道這都是溫康端的功勞,如果他現在離開,她一定撐不住這個第一女業務的頭銜。與就算變成了靈體還是這麼優秀的溫康端比起來,他們相距實在是太遠了。
現在能夠看見他的只有她一個人,所以能夠獨佔這個男人的時候也就只有現在了!施筱芸心想。
唇舌糾纏的吻非常激烈,施筱芸通紅的臉早就不是因為酒精,但施筱芸卻仍是絲毫不退縮,甚至主動響應他。
溫康端再也受不了僅止於此的接觸,他迫切地想要與她合為一體。在脫光了她身上的衣物後,他一手來到她的腿間,輕輕覆住她腿間的羞澀處。
他可以感受到她大腿的緊繃與顫抖,於是用另一隻強壯的手臂環抱著她,輕輕地在她耳邊哄著,「不要怕……別怕我……我不會傷害你。」
她將臉頰埋在他的頸側,因他的溫柔與貼心而漸漸放鬆。
她相信他真的不會傷害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讓她知道,也許他這個人會嚇嚇人、會捉弄人,但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還耍來得溫柔善良,總而言之,他這個人上上下下賤的其實就只有那張嘴而已。
雖然她不懂他為什麼要用這樣的面具來偽裝自己,可她知道還是有很多人看到他面具下面的那顆溫柔的心,包括她,也包括他的那些朋友們。
見她已經放鬆了身子,溫康端大起膽子,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手指往她腿間的縫隙間輕探進去。他修長的手指穿過了她腿間的軟毛,探進她最隱密的密處,輕輕轉繞,來回碰觸她已經微微濕潤的穴口與充血的核心。
她身體輕顫,忍不住發出一陣又一陣嬌軟的呻吟。
受到她的鼓勵,溫康端更加大膽地輕輕撥開她的身子,手指探入她神秘的花谷,一點一點地推進到她的身體裡。
「你的身體好溫暖、好軟、好小……」溫康端在她耳邊輕輕地道。不只是她顫抖不已,就連他也是如此。
僅僅只是推入一指而已,就已經讓他激動得不能自已,他實在無法想像當他真的進入她時,會是多麼地舒服的一件事。
施筱芸抗議似的扭了一下身子,像是在責備他居然可以毫不害羞地說出這麼淫邪的話。
溫康端隨即會心一笑,在她通紅的耳邊輕輕地道:「不喜歡我說?害羞了?好,我不說了,別怕。」
施筱芸幾不可察地輕點了下頭,雙手緊緊地抓著溫康端的背,而溫康端原本上身的衣物卻早在不知不覺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接下來會有一點點痛,但這是為了讓你更舒服,更容易接受我,所以不要害怕好嗎?」溫康端又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在她又輕點了一下頭後,他寵溺地吻吻她的耳朵,喊了她一句:「好女孩」,同時手上微微用力,拇指珞顯粗暴地抵住她下面的小核搓弄。
「唔……嗯嗯……啊……」微痛中激烈的電流竄過全身,讓施筱芸無法自已地喊出誘人的呻吟,從來沒有受過這樣揉撫的小核硬了起來。
感受到手裡傳來自己努力的成果,溫康端滿意地吻吻她,停下搓弄小核的拇指,改為抽送埋在她體內的長指。
「啊……啊……」這樣模擬性愛的方式,讓她忍不住發出甜美的呻吟,她嚇了一跳,趕緊咬住下唇,把即將脫口而出的更多呻吟鎖在口中。
「沒關係,喊出來,我喜歡聽。」溫康端在她耳邊鼓勵道,同時低頭舔吻她臉上因為承受不住而激盪出的淚珠。
「不……我不行……啊!那裡……」從來不曾感受過的快感,讓施筱芸的淚無法停止地落下,身體顫抖不止。
溫康端百般憐愛地吮吻著她的頸間,輕輕啃舐舔吻,再輕輕嚼咬她敏感的鎖骨,一路往下,在她白皙的身子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吻痕。
「啊……」施筱芸不斷的顫抖著、呻吟著,卻怎麼也減緩不了那激烈得幾乎將她逼瘋的感覺。
「你的身體好敏感。」溫康端輕笑了一聲,埋在她體內的長指微微退出,接著又伸出中指,食、中兩指一併,沿著她熾熱柔軟的入口輕輕進入。
「啊……這個……這個……」施筱芸緊皺著眉,眼角泛起了難耐的淚光。
溫康端見她真的很難受,不禁心憐地道:「你要停止嗎?」
雖然這個時候停下來的話,可能會要他的命,但是……但是……無論如何,他還是不願她受苦。
聽到他說要停,施筱芸雙手抱緊了他,堅定地搖頭,甚至微微抬起下身,讓他可以更順利地在她體內動作。
感受到她的決心,溫康端感動地吻注她,埋在她體內的雙指輕淺而快速地**起來,務必要使她在最快的時間內做好準備。
溫康端這突如其來的攻擊讓施筱芸不住的尖叫,如果不是他事先封住了她的口,說不定她的尖叫聲會引來鄰居的關注。
「唔唔唔……唔嗚……」施筱芸一面發出低低的哀鳴,下身包裹著他長指的部位也開始收放起來。
溫康端見狀,更是重點式地直往她體內最敏感的那點頂弄。
「你要到了,別怕,就這樣收放不要停。」
「啊……啊……」在溫康端熱烈的疼愛之下,強烈的快感由施筱芸下身沿著脊椎流竄全身,令她無法克制地顫抖、**。
溫康端憐愛地吻著幾乎失神的施筱芸,迷戀地哄著,「你好棒、好美。」
施筱芸不是溫康端的第一個女人,卻是第一人教溫康端如此迷戀的,幾乎只是看著她**的表情,就讓他也跟著情不自禁。
施筱芸粗喘著氣,漸漸由**中回過神來。
一睜開眼就看到溫康端近在咫尺的俊臉,令她害羞不已,但另一方面又覺得好開心、好滿足。
「舒服嗎?」溫康端輕輕吻著她汗濕的鼻尖道。
「嗯!」她害羞卻誠實的道。她抬起頭,吻了他的下頦。
「不要怕,交給我。」溫康端一面說,一面將自己的下身對頂住她柔軟、嬌嫩的入口,「會痛的話就讓我知道,好嗎?」
施筱芸為他的溫柔體貼而感動萬分,她雙手緊緊環抱著他,在他懷中輕輕點頭。
確定自己不會傷害到她之後,溫康端這才將自己緩緩的一吋一吋插入。
雖然溫康端花了許多時間幫施筱芸做好準備,但施筱芸不曾接納過男人的甬道,要接受他的侵入仍是有些勉強。隨著他一吋吋的深入,那被撐開、被侵入的痛楚便愈發明顯。
「啊……」原本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再怎麼痛、再怎麼難受也不喊痛的施筱芸,還是忍不住由齒間逸出呻吟。
即使已經難受得想要立刻在她體內衝刺,溫康端還是咬牙忍了下來,問道:「很痛嗎?」
施筱芸咬著下唇搖頭,又把溫康端拉得更近,害羞地在他耳邊輕聲道:「不是很痛,只是太……太深了……有點難受。」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這樣的行為可以碰觸到那麼內部,原來男人的慾望可以探進如此深的部位,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碩大彷彿要刺穿她的子宮。
溫康端忍不住苦笑。他現在疼愛她的方式還不是最容易深入她的,如果她這樣就受不了了,那他以後可有好多姿勢都不能用了。
溫康端的腦中很直覺地便想到這個問題。
在此刻,回到自己的肉體之後是不是要照原計劃,給施筱芸一筆錢後,兩人老死不相往來這些事,早就被他丟到了腦後,現在他的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好好地愛她。
「不要怕,深呼吸,我不會讓你受傷的。」溫康端輕輕啄吻著她,下身漸漸前後抽動起來。
隨著溫康端**的頻率,施筱芸發出甜膩的低吟,每當溫康端加快速度,施筱芸吟唱的聲音也隨之愈加高亢。
他的粗喘、她的嬌吟,伴隨著規律的肉體交擊聲,在小小的房中交織成一首和諧又動人的愛之樂章。
「啊啊……不行……不行……」漸漸跟不上他狂猛的速度,施筱芸忍不住哭喊出來。
溫康端也想要溫柔地對待施筱芸,但身體就是完全不受控制,只想一次又一次深入,再深入。
突地,剛剛才經歷過的那種酥麻感,又一次竄遍她的全身!讓她忍不住一再嬌吟。
剛才溫康端只能夠用手感受她而已,與此刻親身感受她的美好,完全不能相比。**中的肉壁不住攣動,一收一放間像張小嘴般不斷收吸,帶給溫康端難以言喻的至高享受。
「嗚嗚……」過多的快感讓施筱芸難以承受地哭了出來,「不行了……不行……」
**中的身體本就極度敏感,溫康端又在她體內不斷挺動,完全找不到半點間歇的刺激,完完全全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
「你好棒……好緊……」處女的緊窒收束得溫康端微微作痛,但同時也帶給他無上的快感。
溫康端知道這是施筱芸生平第一個告別處女之身的**,所以他明知她已經要承受不住了,卻還是不肯鬆懈,用既強又猛的強烈力道不斷深深搗弄進她的最深處。
「記住我!」溫康端用雙手將施筱芸的雙腿用力往上抬,讓自己盡可能地再多深入她一些。
他要她永遠忘不了,誰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他要她永遠忘不了他所帶給她的極樂。
施筱芸卻除了兩人的交合處外,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溫康端的每一下撞擊,都精準地撞在她體內的敏感處上,每一次都深入到她原本想都沒想過的深處。他將她填充得完全沒有一絲空隙,讓她的世界除了**的快感外,什麼也不剩。
最後,在施筱芸因難以承受而尖叫著昏迷過去的那一刻,溫康端也終於在她的體內品嚐到天堂的滋味。
溫康端自從變成靈體狀態後,就不需要睡眠,因此以往每當施筱芸睡著後,他便只能無所事事,可這一夜,他卻找到了一件讓他怎麼也不膩的事,就是觀察她的睡臉。
發現施筱芸昏過去後,溫康端非常緊張,可是他喊不醒累極了的施筱芸,只好靜靜地在一旁守護著她。
看著自己還帶著點透明的雙手,溫康端無奈地歎了口氣。雖然他身體的顏色不知為何一天比一天深,也漸漸地有了觸覺,可是就是沒有辦法移動物品。
雖然說他能碰觸施筱芸,甚至能與她做愛,卻還是沒有辦法把她抱到浴室,為她清理善後。
溫康端愛憐地撫著施筱芸疲憊中帶著滿足的睡臉,不禁重新思考兩人之間真的要這樣就斷了嗎?溫康端不斷捫心自問。
其實溫康端也知道自己今天是真的對施筱芸動/心,但他是怎麼也不可能願意一輩子像條背後靈地待在她身旁。他知道只要他今天的肉體未死,不管是用什麼樣的辦法,他一定要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可是……
他家,是絕對不可能接受她的!
溫康端比任何人都明白,依他家的情況看來,他的父母都不會認同她的存在。如果只是讓她當他身邊一個見不得光的情婦,也許他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他能夠這麼對她嗎?
不!不能!
溫康端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一個多麼純潔、多麼認真的女孩,他又怎麼能用這樣的方法來傷害她呢?
可是如果他真的認定就是她了,那他極有可能會被家裡斷絕關係……
算了!斷絕關係就斷絕關係!他就不相信沒了溫家這個後台,靠他會養不起這個小女人。
想通了之後,溫康端的神色也輕鬆了許多。自從他發現己的感情後,他也漸漸能夠體會他二哥離家出走的理由。
那不是因為他二哥看不清楚現實,也不是因為他二哥天生反骨,而是因為唯有離開他家老頭的控制,他們才能自由地愛恨,不需耍放棄心愛的人,也不必在討厭的人面前強顏歡笑。
次日,施筱芸一路睡到下午一點才醒過來,還是被電話的聲音給吵醒的。
施筱芸伸手摸著床頒找到手機,昏昏沉沉地道:「喂?」
「施小姐嗎?」
「是,您哪位?」雖然整個人還在昏迷之中,但施筱芸已經被溫康端訓練到無論何時何地接到電話,都能以極為尊敬的語氣說話了。
「我是溫康端的朋友魏凌槐,我們聯絡到一位高人可能可以幫助溫康端,請你兩個小時後到XX路XX巷XX號來。」電話的另一頭,魏凌槐完全不給施筱芸拒絕的餘地。
施筱芸被魏凌槐的話驚得整個人醒了過來,顧不得自己還全身**,就慌忙地找紙筆,「等我一下,我抄一下。」
抄完之後,施筱芸又複述了一次,確定沒錯之後,才掛上電話。
「真是有效率啊!」拿著那張寫著地址的小紙片,施筱芸忍不住感歎道。
原本聽到魏凌槐他們找到了可能可以幫上忙的師父,溫康端應該是要很高興的,但施筱芸的臉色卻讓溫康端嚇了一大跳。
「筱芸,你怎麼了?」溫康端心疼地撫著施筱芸的臉道。
剛剛她還睡著時,還沒有那麼明顯,可是她一醒,反而就掩不住她臉上那帶著病態的蒼白。
「怎麼了?」沒看到鏡子的施筱芸不解地問。
溫康端示意施筱芸去看鏡子,她一看之下,也是大吃一驚。
「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溫康端擔心地問。
「沒有。」施筱芸搖搖頭,害羞地道:「可能是太累了。」
知道施筱芸沒說出口的話,溫康端忍不住笑了一下,但還是不忘提醒,「如果真的不舒服的話,記得一定要說喔!」
溫康端的關心讓施筱芸心中倍感甜蜜,她甜甜地應了聲,「嗯!」這才起床打理一切。
自從施筱芸成為溫氏的第一女業務之後,溫康端便教她去跟主管談判,讓她可以自主上下班的時間,因此她更能夠利用工作中的餘暇時間處理溫康端的事。
雖然一想到要跟他分開,施筱芸的心中就充滿了恐懼與不捨,但只要是為了他好的,只要是他想要的,她都願意為他去做,包括……讓他回到他的身體之中,讓他…永遠離開她。
第八章
施筱芸很快地就打理好一切,在魏凌槐指定的時間到達。當施筱芸到達時,魏凌槐與詹俊瑋已經在現場等了。
「小兄弟,幫我們跟你師父講一聲,說人已經到了。」詹俊瑋對幫客人開門的少年道。
「師父他知道,他馬上下來,請你們稍等一下。」少年說著,帶他們到位子上坐好,順便給他們倒茶水。
因為詹俊瑋的出身特殊,各方的人面也廣,所以這位高人是詹俊瑋動用身邊的舊有人脈才找到的人。不過左右看看……這個地方外觀是一般的民宅,外面沒有招牌,裡面也沒有任何與宗教相關的飾物,讓詹俊瑋不禁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如果找錯地方,他丟臉事小,害溫康端回不了自己身上才是事大啊!詹俊瑋不禁有些自責自己事前怎麼不再多做一點確認。
幾人等了快十分鐘,等到詹俊瑋都要發火了,一名青年這才姍姍來遲,「抱歉,讓幾位久等了。」
詹俊瑋本想要開口罵人,卻因為看到來者而頓住。
「你……是明崇師父?」詹俊瑋不確定地問。
「是啊!」青年微微一笑,點頭道。
「趙叔明明眼我說明崇師父是執業二十年以上,非常有經驗的師父。」詹俊瑋皺眉道。
眼前這個青年怎麼看都只有二十來歲,怎麼可能執業二十年?詹俊瑋忍不住在心中腹誹。
「我是啊!」明崇師父笑道:「我只是出道比較早。」
詹俊瑋還想耍開口,明崇師父便抬手阻止,「等我一下。」然後對著樓上喊道:「阿麒,你過來。」
「喔!來了。」剛剛給魏凌槐等人開門的少年,咚咚咚的從樓上跑下來。
「客人有四個,你怎麼少倒一杯茶?」明崇師父道。
「可是……」阿麒瞄了溫康端一眼道:「就算我倒了,他也喝不到啊!」
明崇師父也不生氣,只是交代他,「他喝不喝得到是另外一回事,既然人家今天是以客人的身份來,你就該倒杯茶水給人家,懂嗎?」
「是,師父,我馬上再去倒一杯。」阿麒點點頭,轉身倒茶去。
溫康端與施筱芸錯愕地對看了一眼。
連這麼小的徒弟都看得見溫康端,說不定這次真的有救了!溫康端與施筱芸心想著。
阿麒很快地倒來一杯熱茶,準確無誤地放在溫康端的面前,「抱歉,是我失禮了,您請喝茶。」
雖然阿麒的反應已經夠清楚了,但溫康端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看得到我嗎?」
阿麒抬頭與他四目相對,笑了一下道:「看得到啊!我還能聽到你說話呢!」說完,對明崇師父點點頭後就離開了。
「你們來找我,是因為你的事吧?」明崇師父走到主位坐下,對溫康端道。
他已經好久沒有和施筱芸以外的人說過話了!溫康端一時激動得忍不住伸手要捉明崇師父的手,「師父,你一定要幫幫我。」
「別碰我。」明崇師父眼捷手快地閃開,「你現在這個情況碰到我會受傷。」他補充道。
明崇師父很明顯的看得到溫康端,這讓溫康端與施筱芸兩人都充滿了希望,可是看在魏凌槐與詹俊瑋的眼中,就有說不出的怪!因為他們兩人只看到這對師徒從頭到尾都在對著空氣說話。
「明崇師父,我朋友他現在真的在這裡嗎?」魏凌槐忍不住問道。
「嗯!」
「那可不可以讓我們也看一下?」詹俊瑋忍不住問道。
「你確定你要?」明崇師父看著詹俊瑋,忍不住笑道:「你是開了就關不上的體質喔!」
「關不上?什麼意思?」詹俊瑋皺眉。
「就是以後每年農曆七月會很熱鬧的意思。」明崇師父笑道。
「呃……」
「還是你要試試?」明崇師父轉頭對魏凌槐道:「你應該關得回去。」
「『應該』關得回去的意思是?」魏凌槐問。
「意思是打開不用錢,關回去二十萬,不過我若失手了,你可以不用付。」明崇師父笑咪咪地道:「如何?考慮一下。」
「關得回去的機率有幾成?」魏凌槐考慮了一下問道。
「七成。」明崇師父道。
「好!我試。」魏凌槐一口答應。
明崇師父聞言,有些驚奇地看了他一眼,就連施筱芸也大感震驚。
雖然七成的機率算高了,但願意為朋友冒這個險的卻還是不多,看來他們的友情果然很堅定呢!施筱芸心想。
「一言為定。」明崇師父說著,一個箭步向前,右手捻成劍指向魏凌槐額頭劃去。
就在明崇師父的指尖就要碰到魏凌槐的那一瞬間,詹俊瑋與溫康端一同喊了聲,「不行!」
詹俊瑋一把抓住魏凌槐往後拖開,溫康端則是不顧明崇師父警告地去抓他的手臂。
「哇!」溫康端大叫一聲,整個靈體被彈了好幾尺。
「阿端!」施筱芸也被嚇了好大一跳,趕緊衝到溫康端身邊查看。
明崇師父看看詹俊瑋與溫康端,對魏凌槐道:「你有兩個非常好的朋友。」說著,便回主位上坐下來,「都回來吧!先把你的事情弄好。」
施筱芸扶著溫康端回到座位上,明崇師父問了他們幾個問題,他們也都一一回答了,明崇師父這才點點頭道:「你會回不去的主因,其實還是在於你並不是那麼想回去。」
溫康端聞言一愣,道:「不可能!我想回去。」
「如果你心中毫無猶豫的話,你早就回去了。」明崇師父笑道:「人啊!常常以為自己該是什麼樣的,但事實上卻不一定是那樣。如果你不是逃避心太重,今天也不會搞到變生靈了。」
「我才沒有逃避什麼!」溫康端道。
「哎!你還是回去好好想想吧!等你想回去的執念夠重的時候,自然就會回去了。」明崇師父還是那樣笑笑的,可是溫康端、詹俊瑋、魏凌槐他們三人卻覺得他此時的眼神一點也不像年輕人,反而像是活到七老八十的老人家。
溫康端緊抿著唇不說話。其實明崇師父的確說中了他的心思!表面上看起來,他是在溫家過得如魚得水,但事實上他卻對溫家有說不出的厭煩。因為他從來不在幾個朋友面前表現出來,幾個朋友中唯一知道的,應該就只有從小一起長大的魏凌槐了。
「對了,明崇師父,我可以請教您一個問題嗎?」施筱芸問。
「問吧!」
「我從小到大都沒有過靈異經驗,為什麼會突然就看得到他了呢?」施筱芸疑惑地問。
「你完全沒有那個天分,這輩子是不用想會遇上靈異事件的,只不過……你們兩個男左女右,把手伸出來。」明崇師父道。
溫康端與施筱芸互看了一眼,各自把手伸出,掌心向上。
「看見了吧!你們兩個的掌心各有一顆痣。」明崇師父指指兩人的手掌續道:「你們兩個在很久之前有過很深的羈絆,原本你們兩人是注定今生無緣,但因為他脫離肉體的關係,所以靈魂會自動被吸到你的身旁。而你也是,你這輩子唯一能見到的靈體就只有他。」
「原來如此。」施筱芸經明崇師父一提點,這才想到:對啊!她似乎真的只能見到溫康端一個人的靈魂呢!
「另外……」明崇師父遲疑了一下,才對施筱芸道:「你跟我來一下,我有點事情要跟你說。」
「呃……是。」施筱芸雖然被嚇了一跳,但還是乖乖地站起來。
「幾位稍等一下。」明崇師父對幾個男人說道,隨即帶著施筱芸到一旁的書房。
「施小姐請坐。」
「謝謝。」
「施小姐,我想要冒昧地請教你一個失禮的問題。」明崇師父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
「是。」
「你和溫先生發生過『關係』了是嗎?」
施筱芸一聽,整個炸紅了臉,口齒不清支支吾吾地道:「呃……你你你……你怎麼……」
「溫先生雖然是生靈,但待在你身旁,還是會吸你的陽氣,只要他陽氣吸愈多,顏色就會愈來愈明顯,觸覺也會愈接近活人。」明崇師父解釋道:「他是生靈,而你是活人,可他身上的陽氣幾乎比你還重,除了你們曾經發生過關係之外,我想不出第二個可能。」
施筱芸紅著險低頭不語。
「剛剛我有三件事情沒有說,第一件事是:他離開自己的身體已經很久了,再不回去,有可能永遠都回不去。第二件事是:他在你身邊待太久了,再不回去,你也會活不下去。第三件事是:他回去之後,很有可能會忘了你。」
明崇師父斂起了笑容,正色道。
「咦?」
「你不用太驚訝,靈魂出竅這種經驗,很多人在童年時都經歷過,只是幾乎都只有非常短的幾秒,且回到身體後,十之**會忘記而已。」
「所以他一定會忘了我,連一點回想起我的機會也沒有嗎?」施筱芸錯愕地問道。
「還記得你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況嗎?」他問。
「記得。」就像陌生人一樣。
「會比那個好一點,但也就只有一點點。」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告訴我……嗚……」施筱芸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來。明崇師父所說的三件事,她都不要!她不想溫康端死,也不想自己死,可是她又不想要溫康端忘了她。
「因為他能不能回到肉身這件事只能靠他自己,別人幫不上忙,但我絕對能救你。」明崇師父說著,從抽屜中拿出一隻白玉戒要她套在手上,「戒指的內側刻著六字真言,只要你真的覺得不行了時,就念那六個字。」
施筱芸愣愣地看著手上的戒指,之後才恐懼地道:「你的意思是這只戒指會把他……把他……」然後她就說不下去了。
「不會把他怎麼樣,頂多就是把他彈到吸不到你的陽氣的範圍。」明崇師父又交代道:「你不用害怕使用這只戒指,如果他被你彈開了,我會收留他,直到他回到該去的地方。」
施筱芸看著手上的白玉戒,心中五味雜陳,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頭,輕聲地道:「我知道了。」
「這是他命中注定,過不過得去都不是你的錯。」明崇師父抬手放在施筱芸額前數秒。
施筱芸只覺得明崇師父的手心很溫暖,隱約間一股若有似無的熱氣竄滿全身,令施筱芸整個人都似乎輕鬆了起來。
明崇師父收回手道:「好些了嗎?」
「嗯!謝謝師父。」施筱芸點頭。
「好了,別讓他們等太久,不然他會擔心你的。」明崇師父說著,領著施筱芸離開書房,又交代了眾人幾句後,才讓阿麒送他們離開。
溫康端與施筱芸從明崇師父那裡離開後,施筱芸就如同往常般地上班、跑業務,忙到了晚上八、九點,才回到自己的住處。
她一如以往地煮了碗加了青菜與雞蛋的快煮麵當遲來的消夜,再洗個澡後,就已經超過十點了。
施筱芸洗完澡後,一樣穿著她可愛的小熊睡衣,卸了妝的小臉白裡透紅,少了幾分美艷,多了許多清純。
施筱芸一邊看著在溫康端強烈要求之下買來的電視,一邊愛困地揉著眼睛。
溫康端看她的頭都已經忍不住直「釣魚」了,心裡非常地心疼,「困了就到床上睡吧!明天下午再進公司也可以。」
「明天下午?」施筱芸強忍著困意道:「不是說好明天早一點過去把文件整理出來的嗎?」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你先睡。」溫康端心疼地摸著她明顯累瘦了一圈的小臉道。
原本她的臉型有點小圓,不算是胖,而是很有福氣的感覺,再搭配上她圓圓的眼睛,活像是翡翠森林裡的那隻小羊,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但自從她變瘦之後,那雙圓圓的大眼就顯得突兀了。上妝的時候還不覺得,可是只要一卸妝,就看得出來她氣色不好。
「你真是累壞了。」溫康端誠心地道。今天早上她剛起床時的臉色,當真把溫康端嚇了一大跳,要是給不知情的人看到了,還以為她剛剛生了場大病哩!
想到這,溫康端不由得心疼地道:「還是處理完手上的事後,就請公司派個假期給你吧!或者是說……乾脆不要做了,反正只要凌槐那裡相信了,之後的事他們會處理。」
「我沒事啦!」施筱芸把臉湊近他,「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今天早上那個真的是偶然啦!」
溫康端看著她的素顏。雖然說她瘦了不少,但現在看起來,氣色倒還不會太差,因此也就相信了她說的話。
「好吧!可是你如果覺得身體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溫康端心疼地吻著她的眉心。
「嗯!」施筱芸輕輕靠在他的胸膛上。
不知是因為他太過溫柔,還是他的胸瞠太過熟悉,太過令她有安全感,她僅僅只是靠著而已,臉就忍不住紅了。
溫康端看到她嫣紅的小臉,只覺得瞬間全身熱血。昨夜擁抱她、進入她的美好回億一下子全湧了上來。
「可以嗎?」他擁著她,在她的耳邊輕輕問道。
上午時,明崇師父的話還言猶在耳,但只要一想到與他相處的時間可能所剩不多,施筱芸便一點也不想拒絕,她紅著臉,輕輕點了下頭,「嗯!」
溫康端有些激動地加重了手上擁抱她的力道,輕輕地吻過她細緻的五官後,便溫柔地將她放倒在沙發上。
「嗯!等等。」施筱芸突然想到什麼。
「怎麼了?」他問。
施筱芸羞紅了臉,才小小聲地道:「明天還要上班,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對我溫柔一點?」
施筱芸一說,溫康端就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了!
昨夜明明是她的第一次,可他卻纏了她好久,要她的動作也過於狂猛,硬是讓她在承受不住的快感中一次次哭泣。
溫康端心疼地吻吻她,「走,我們到房裡去。」
施筱芸紅著臉起身,兩人十指交扣地走進房間。
溫康端一邊吻她,一邊將她輕放在床上。不知不覺間,兩人的衣物便已經在身上消失無蹤。
沐浴在他熱切,充滿慾望的目光中,施筱芸雖然害羞,卻從未想過要逃避,甚至主動靠近他。
他溫柔地吻她,用雙手膜拜她的全身,讓她渾身輕顫。接著捧起她左邊的**,時輕時重地按揉,讓她連紅艷的尖端也豎立起來。
「你這裡好可愛。」他啄吻了那豆大的嫣紅小點,再以指尖夾著它輕輕轉動、輕揠、摩擦,讓施筱芸不由自主地逸出低吟。
輪流疼愛過兩邊的嫣紅之後,溫康端才將探索的範圍往她雙腿間那神秘的地帶靠近。
「痛的話要告訴我。」他交代道。雖然說男人真的衝動起來時,要他們忍耐的話,簡直是要他們的命,但如果是為了她……他願意。
施筱芸表示理解地點點頭,為他的體貼感動萬分。
他先沿著她腿間秘花的形狀輕輕描繪,直到感到她的腿間泛起濕意後,才試探性的將一指輕輕推入。
「呃!」雖然昨晚已經有過一些經驗了,但施筱芸畢竟還是太過於生澀,忍不住在他進入的同時發出一聲輕呼。
「痛嗎?」他停下動作。
施筱芸搖頭,「繼續。」
受到她的鼓勵,他的指尖開始輕淺地抽送起來。
在這一方面,溫康端的確是個非常棒的情人,在讓自己感到快樂的同時,他也不會忘記照顧對方,總是相當細心地觀察她的表情,注意哪裡才是她真正快樂的部位,讓她在承受的同時,也不自覺地漸漸扭起她的腰索求。
確認過她已經準備好了,溫康端就不再為難她,預告了一句「我要進去了」,便將自己輕輕往她的體內推去。
第九章
「嗯……」施筱芸瞇起雙眼,感受他的入侵,纖長的眼睫不斷顫抖,雙手緊緊攀住他的背。
溫康端在完全進入後,便停下來,細細吻著施筱芸的眉毛、髮際、眼睛、臉頰……等待她放鬆下來。
他的體貼讓她感動不已,她深深地看著他的眼,害羞卻不閃躲地與他四目相對,「你……可以了。」
溫康端聞言才緩緩動作起來。先是輕淺地來回移動,接著慢慢加大抽送的幅度,直到施筱芸忍不住要求他更多,他才逐漸加重擺動的力量。
「啊、啊……那裡……」施筱芸雙腿忍不住抬起夾住他的腰,調整成讓他容易疼愛她的姿勢。
「這裡對吧?你喜歡這裡?」
「唔……嗯……」她早已迷亂得分不清他在說什麼了,只能緊緊攀附著他,任他將她帶往更深的慾望深淵。
她的美好也讓溫康端逐漸失去說話的餘裕。小小的臥房中只剩下他的粗喘與她的嬌吟,不斷迴盪。
雖然她的身體極度美好,但溫康端沒有忘記不能讓她過於勞累,所以他在下身不斷地疼愛著她的同時,一手捻住她胸前的嫣紅,另一手撫上兩人交合處,三方同時進行地刺激著她。
「啊──」施筱芸禁受不住地弓起身子,發出一長串的尖叫,緊密包裹著他巨物的甬道也不斷收縮。
「呃……」她性感可愛的反應讓溫康端再也把持不住,雙手緊緊扣住她的腰,猛力地一下下撞進她的最深處。
他毫不保留的熱情,教施筱芸只能無助地隨著他的律動起舞,當**的刺激超出她的承受範圍時,一股電流竄過全身,讓她渾身又酥又麻,最後眼前一黑,在極樂中失去了意識。
看著在**中昏睡過去的施筱芸,溫康端總覺得這不是錯覺,她的臉色真的很差,原本白皙的肌膚甚至帶著灰敗的感覺,一點也不像他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晶瑩,吹彈可破。
溫康端的指尖輕輕劃過施筱芸的臉頰,一遍又一遍,一面想著該怎麼回到自己的身體。
他真的不覺得自己會不想回到原本的身體啊……不!也許他是知道的。
家家有本雞念的經,雖然他沒什麼乖乖照念的習慣,可是那本經卻是重到連背在身邊都覺得重的地步了!他會不想回去面對也是正常的,只是……
雖然明崇師父沒說,施筱芸也沒說,但溫康端隱約還是感覺得出來,施筱芸會變得這麼憔悴,應該是他的原因!
看著自己幾乎與常人沒兩樣的手掌,溫康端難得地皺起眉。靈魂出竅的這段時間,大概是他這輩子皺眉最多次的時期了,可是不知為何,反而卻也是這段時間讓他最有「活著」的感覺。
是因為……他的生命裡有她的存在嗎?
因為有她在身旁,他的人生有笑、有怒、有真心。他不需要任何的偽裝,只要做自己就好!因為她,他的世界充滿了前所未見的色彩。
「我絕不會丟下你。」溫康端心疼地撫著施筱芸蒼白的臉頰,對著她可愛的睡顏保證道。
「就算我回到原本的身體裡去了,我也不要永遠見不到你,我要你永遠在我的身邊,永遠只對著我笑。」
我不要當個靈體的在你的身邊,我想要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站在你的身前,給你最實際的保護,我想要與你手牽手的走在陽光下,想要在你昏睡過去後給你蓋被子,想要……
溫康端想著想著,突然覺得自己愈來愈困,愈來愈困……這是他成為靈體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疲憊。
逐漸地,溫康端失去了意識。
安心醫院
兩名護士推著放滿醫療器材的推車進入溫康端的病房。
「今天晚上,這是最後一房了嗎?」一名長髮的護士道。
另一名短髮的護士看著手上的報表道:「嗯!只要這一房補充完點滴就可以交班了。」
說完,兩名護士分頭進行,一名進行例行檢查,另一名給溫康端換點滴。
就在護士將點滴的針頭由左手換到右手時,床上的病人發出了「唔」的一聲悶哼。雖然這聲音的音量極小,但因為病房中很安靜的關係,所以聽來特別明顯。
「小甄,你有沒有聽見?」長髮護士問。
短髮護士抬頭與她對看了一眼,然後兩人衝到溫康端的面前。
病床上的溫康端長長的眼睫顫了顫,微微睜開了一下,然後眨了眨又閉上。
「醫生!」資歷較深的長髮護士立刻按下掛在身上的對講機道:「編號
5546的病人醒了!重複,5546的病人醒了!」
上午九點,施筱芸家的鬧鈴準時響起,鈴聲響了十幾秒,才由被中伸出一隻白皙的手臂在床頭摸啊摸,然後又摸了數秒才找到鬧鈴,按下開關。
原本這個時候,溫康端都會在旁邊逗弄她,對著她喊「小懶豬,起床了」,但今天卻一直沒有動靜,又隔了快半個鐘頭,她才從被窩中探出頭來。
「嗯……阿端……」施筱芸整個人還迷迷糊糊的,一手揉著眼睛,一邊喊道:「阿端,我起來了,你在哪裡?」
空氣中一片寧靜。
「阿端?」施筱芸又喊了幾聲,還是沒有人響應,這才感覺到怪異……
「阿端!」施筱芸不顧她的腰還酸痛著,睡眠也不甚是夠,一子下便由床上跳起來,到處找溫康端。
「阿端,你在哪裡?你不要嚇我,快點出來!」施筱芸房間、客廳、浴室、廚房都找過了還不放棄,最後連冰箱、床底、垃圾桶、抽屜……等等奇怪的地方都找遍了。
「阿端!」
回應施筱芸的仍是一片寧靜。
他…一回去了……
施筱芸立刻就猜到溫康端不在的原因了。
明崇師父說過,溫康端離開他的身體已經夠久了,如果再不回去,有可能永遠回不去!如今他回去了,她應該要為他開心才是,但是……但是……
快速積蓄的淚水卻漲滿了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
明崇師父說過的話,再次浮上施筱芸的腦海──
他回去之後,很有可能會忘了你。
會忘了你。
一『周後
溫康端剛醒的時候,曾博翔、詹俊瑋、唐名軍、魏凌槐等四個好友剛好都沒空,今天幾人約好排除萬難,一起抽空來看溫康端,進到客廳就聽到一連串笑聲,有男有女。
「真的假的?太誇張了吧?」兩個小護士被溫康端逗得咯咯笑。
「當然是真的啊!就在飛機爆炸的那一瞬間,我拚死一搏往外一跳──」
溫康端說得活靈活現,簡直像是慢十倍的DVD回放一樣,只是還沒講完,就
被唐名軍給打斷。
「根據資料來看,你應該是被飛機失事時,從破裂的機身彈飛出去的,這世上可沒有人可以跳那麼遠。」
兩個小護士原本一左一右地坐在溫康端病床的兩側,聞聲趕快跳起身,推著堆滿器材的小推車離去。
「哎!你們幹嘛挑這個時候來呢?就是來了,也不要拆我的台嘛!」溫康端看似萬分無奈的皺著眉,可眼裡卻是帶著笑意。
詹俊瑋作勢要打他,「來看你還不好?」
「是是是!幾位大人辛苦了,奴家何德何能令幾位大人如此費心。」溫康端抬手一擋,嘴上還是沒個正經。
「還能耍嘴皮子兼泡妞,我看他是真的沒事了。」曾博翔笑道:「醫生有說你什麼時候能出院嗎?」
「快了,再觀察兩天,沒事就能走了。」溫康端道。
「要我來幫忙嗎?」唐名軍問。
「不用了,我大哥大嫂會過來。」溫康端道。雖說是他們兩人要來接他,不過重物應該還是會帶傭人來扛吧?溫康端心想。
「你這次可真把你家裡的人嚇壞了。」詹俊瑋好笑地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爸變臉色呢!」
溫康端聞言臉色一板,再也沒了笑容。
「怎麼了?」曾博翔細心地問。
「他是怕我死了,他就少一顆聯姻的棋子可用。」溫康端沒好氣的道。
「怎麼這麼說?總不會……」曾博翔才想開口安慰,可是話才說到一半,他就想到……
這種事對別人的爸爸而言,可能是想都不要想的事,但對像若換成了溫康端那個爸爸就……
「就是。」溫康端雙手一攤道:「我下個月結婚,到時候早一點到,紅包記得包大一點。」
「哇!有沒有搞錯?你才剛撿回一條命來,他就耍你馬上結婚?」詹俊瑋有些傻眼的問道。
真不知道他們這些有錢人的神經是怎麼長的?兒子才剛撿回一條小命而已,就要馬上結婚?
「他說這個叫沖喜。」溫康端撇撇嘴道。
「沖喜?」曾博翔冷笑了一下,「要衝也是在你昏迷的時候沖,現在你都醒了,還沖什麼沖?」
「哎!我現在是欲『嫁』之罪,何患無詞啊!」溫康端萬分悲涼似的抹抹臉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道。
「對象呢?」唐名軍一言正中紅心。
「梁氏的千金。」溫康端說著,由床頭櫃中抽出一張硬紙板做的精美卡片,卡片一打開來,是一張美女的照片與一串介紹。
「喔!好正。」詹俊瑋第一個搶去看。
「我看看……噢!早稻田大學畢業耶!精通中、英、日三國語言,會茶道、花道,還有品酒師執照。」曾博翔也在一旁說道。其實這位梁氏的千金學歷一大串,他只是隨便講了幾個。
「對啊!」溫康端道,突然發現魏凌槐進門後沒說什麼話,「怎麼了?幹什麼不說話?」
「阿端……」魏凌槐忽然板起了臉色。
「怎麼了?」溫康端不解他沉重的臉色是怎麼回事。
「你如果要逃婚,我可以幫你。」魏凌槐道。
一周前,也就是他們去見過明崇師父的隔天,那個叫作施筱芸的女人突然打電話給他,啞著嗓音請他去確認溫康端是否已經醒來。
魏凌槐帶著疑惑地打電話去向溫康端的母親詢問,這才知道溫康端早在當天早上三點就已經醒來。當他把這個消息告訴施筱芸之後,施筱芸哭哭啼啼的向他道了謝,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什麼?」溫康端一愣,隨即害羞地用病人服小小的袖子掩住臉道:「我就知道你其實是喜歡我的,所以才不讓我跟別人成親。」
如果是平時,魏凌槐八成會回他一句「成你的大頭親」,可是此刻他卻正色道:「你想清楚了,你不是一向不想結婚的嗎?」
魏凌槐認真的神情讓溫康端也收起了玩笑的心,仔細想了想後,回答他道:「可是,我突然覺得結婚似乎也不錯!每天身旁有個人陪著,一回頭就可以看到她,就像你之前跟我們說的,你和你家小櫻桃的那樣,我現在想起來覺得滿不錯的。我聽人家說,人只要死裡逃生一次,所有的想法跟觀念也會改變,我想,我就是這樣吧?」
「你想要結婚我不反對,但你好歹想想她真的是你要的嗎?不要到時候娶了才發現不對,到時候哭都來不及。」魏凌槐指著那張相親照道。
「梁小姐不錯啊……啊!難道……」溫康端突然又演了起來,「哎!你都已經結婚了才來跟我講這些,我怎麼也沒辦法選你啊!」
「你……」魏凌槐咬咬牙,轉身離開病房。
「他怎麼了?男性更年期提早發作型嗎?」溫康端不解地問。
「這話說起來一言難盡,總而言之,你好好休息。」其中最知情的詹俊瑋說了幾句敷衍的話,然後便與曾博翔、唐名軍兩人一同離開病房。
三人才一出病房門,就看到魏凌槐一手倚在牆上,背影上寫了滿滿的無奈無奈無奈。
「明崇師父怎麼說?」詹俊瑋問。
前幾天魏凌槐有空,就先帶著施筱芸到明崇師父那裡去了一趟,偏不巧施筱芸打電話來時,他家的小櫻挑就在旁邊。為了不讓她誤會傷心,他只好把事情都跟她說了,因此她也吵著要跟去。
「明崇師父說,阿端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能記起出竅時發生的事的,如果能殘留一些片段,那就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事了。」魏凌槐無奈地道。
「也就是說,阿端與那位施小姐緣止於此了?」詹俊瑋問道。
魏凌槐無言地點點頭。
「那你也不用那麼難過啊!」曾博翔不解地問。
這是施筱芸與溫康端兩人之間的愛情,又不是他的,他沒事跟人家在那裡凝重個什麼勁?
「那天……我家小櫻桃吵著要跟去。」魏凌槐歎道。
「然後?」
「那個施小姐哭了幾天,她差不多也就跟著哭了幾天。」魏凌槐萬分沉重地道。
早知如此,就是說謊,他也要騙她了!看他家的小櫻桃雙眼都快哭成小核桃,他就心痛萬分。
聽見曾博翔噗哧了一下,魏凌槐回頭瞪他一眼道:「再笑,再笑我就讓我老婆把這件事告訴你老婆。」
「呃……」曾博翔一愣,趕緊討饒,「我錯了,請你千萬不要。」
雖然他的老婆沒魏凌槐他家的小櫻挑那麼能哭,但若是知道了,說不準也會難過個好幾天,那他可捨不得了。
「那現在你有什麼打算?」唐名軍又問。
「她正在勸施小姐,讓她來見阿端,因為明崇師父說如果阿端見到出竅時很熟悉的東西,記起片段的機率比較高。」
「結果呢?」
魏凌槐搖搖頭。
自從溫康端醒來後,施筱芸就已經請了假在家中安靜休養。在前幾天見過明崇師父後,不知為何便下定了決心似的再也不見溫康端。
「他們既然命該如此,你們也就不要太過在意。」唐名軍開口道:「如果他們至此就結局了,那也是注定。」
第十章
因為幾個男人是從學生時代就很要好的朋友,連帶的幾個人的老婆後來也都熟識,沒多久就結成了朋友。這廂幾個男人還在討論不出辦法,那廂幾個人的老婆便已經聚在一起了。
起因是被魏凌槐暱稱「小櫻挑」的霍巧彤,陪著施筱芸哭了幾天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便和曾博翔的老婆陸爾萍說了這件事,陸爾萍聽了之後嘖嘖稱奇,卻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勸施筱芸,只好又去找自己的好朋友,也就是詹俊瑋的老婆賴郁雯。
賴郁雯這個人說好聽的是行動力強,說難聽的就是小腦比大腦發達,所以常常還沒想清前因後果,就先做再說。
在聽了霍巧彤說完溫康端與施筱芸的事後,雖然對這樣靈異的事件也是半信半疑,卻也沒多想,直接拉了霍巧彤與陸爾萍就往施筱芸家沖。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一連串又急又快的門鈴聲響個不停,讓深怕吵到鄰居的施筱芸只好趕快從床上跳下來開門。
「請問……你哪位?」施筱芸一手抓著衛生紙,紅著雙眼道。
「是我啦!」霍巧形從旁邊擠進來,「她們都是我朋友,你不用怕,你先讓我們進去再說。」
施筱芸在台北沒什麼知心的朋友,而溫康端的事情也不是能隨便拿出去說的,因此這一個星期以來全是霍巧彤在照顧施筱芸,不只安慰她、陪伴她,甚至於連三餐都是霍巧彤買好了拿過來勸著她多少吃一點,她才勉強吃個兩、三口。
霍巧彤做的雖然都只是一些簡單的事,但有失戀過的人就知道,這樣溫柔細心的陪伴正是失戀者最需要的,所以才過沒多久,施筱芸便已經相當信賴霍巧彤,一看到熟而孔,施筱芸沒多想,就開門讓三個女人進門。
三人進到施筱芸的小套房中才一坐定,賴郁雯就道:「你的事情,我們都已經知道了。」
施筱芸聞言望向霍巧彤。
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她和溫康端的幾個好友之外,就只有她了。
「是我告訴她們的。」霍巧彤舉手招認,「你不用擔心,她們是曾博翔與詹俊瑋的太太,大家都跟溫康端很熟。」
施筱芸點點頭道:「你們等一下。」然後就去倒了三杯茶給三人。
「你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我不贊同你現在這樣,像個縮頭烏龜似的作法,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賴郁雯道。
這也算是她的經驗談吧!想當初她也是因為詹俊瑋的黑道背景,而逃避過兩人的愛情,但最後證明,無論她怎麼逃,最愛的果然只有他,最後兩人兜了好大的一個圈子,還是在一起了。
「可是……他已經把我忘了……」施筱芸說著,眼淚又溢滿了眼眶。
「這我也聽說了。」陸爾萍也勸道:「雖然我這麼說可能沒什麼說服力,不過我真的覺得,有時候人不去試一試的話,就真的不知道會冇什麼結果,更何況,他是忘記一切了,可是你沒忘不是嗎?」
「對啊!」霍巧彤也在一旁幫腔道:「你沒忘嘛!就去提醒他啊!」
「可是……他不會信的……」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施筱芸知道溫康端外表看起來隨和,其實骨子裡固執得很!如果有一個女人在他重傷醒來後,跑去跟他講一大串「靈異故事」,他怎麼也不可能會相信。
「話不能這麼說。」賴郁雯道:「他信不信是一回事,但你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啊!你不能因為覺得他不會相信,就連試都沒試一下。」
「是啊!而且如果今天反過來,忘記一切的人是你,你會希望溫康端什麼都沒有做就放棄你,還是來挽回你呢?」陸爾萍也道。
「但是……」施筱芸咬咬下唇,走到房間去拿了一本雜誌出來。
自從溫康端回到自己的身體後,她就請假在家中哭了好幾天,直到今天才覺得情緒好了些,準備回公司處理一些事情。
原本她以為自己已經能學著去面對溫康端已經不在她身邊的事實,可是當她在便利商店看到雜誌上溫康端的照片後,眼淚就流得不能自已,最後只好又打電話請假回家。
施筱芸把雜誌放在桌上,幾個女人湊上前一看,全都征愣住了。雜誌上是溫康端與另一名女人的照片,上面還大大地寫到兩人即將結婚的消息。
雜誌是今天早上才剛出版的,上面的消息熱呼呼到可以燙傷人。
賴郁雯伸手就抓過來翻,陸爾萍與霍巧彤也湊上去看。
雜誌上除了寫著兩位新人的年齡、身高、三圍、學歷……之外,也把兩家族的背景一一列表比對了一番,甚至連兩人有過的情史都挖出來講,內容說有多八卦就有多八卦。
「他都已經要結婚了,對像還是這麼好的千金小姐。」施筱芸苦笑的道。
她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很清楚。雖然她現在是溫氏企業中的首席業務,但比起他這個溫氏的三少爺身份,仍是雲與泥的差別,更不用說,她這個首席業務還是因為他的幫助才拿到的。
「如果不是這篇報導,我甚至連他是溫氏的三少爺都不知道。」施筱芸難過地道。
因為大媽的打壓,與溫康端常年不在自家企業工作的關係,溫康端幾乎沒有上過報紙,更不要說是以溫氏三少爺的身份在媒體上曝光過了,就連這次也是溫家老爺故意對外放出消息,才讓溫康端一夜間突然被登上週刊雜誌的封面。
賴郁雯看過後放下雜誌道:「這件事我還沒有聽說過,也不知道事情是真是假?不過就算是真的,這婚期也是在下個月啊!在他結婚之前,你都還有機會挽回。」
「是啊!男未婚女未嫁,你根本不用擔心什麼。」陸爾萍也道。
「對啊!我也認識他很多年了,如果對象的條件好就可以的話,那他老早就結婚了。」霍巧彤也道。
她從小就住在魏凌槐家,魏凌槐認識溫康端多久,她就差不多認識溫康端多久。雖然不敢說很瞭解溫康端,但至少這一點她還是能確認的。
「給你一次機會,也給他一次機會吧!不要什麼都沒做就放棄了,不然我保證你以後每一次想起來都會遺憾終生。」陸爾萍也再加把勁勸道。
施筱芸被三個女人圍著勸了這麼久,似乎也有了動搖。她幻想著如果現在溫康端在的話,會對她說什麼?他一定會──
那有什麼難的?會比我把你棒上溫氏第一業務難嗎?就去做啊!怕啥?
溫康端那略帶著點輕佻,卻又充滿自信的聲音彷彿在耳邊響起,兩人相處過程中所發生過的事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施筱芸知道溫康端絕對不會喜歡一個畏畏懦懦的人。
她抿了抿唇,過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地道:「好!我試。」
失去了溫康端的幫助,施筱芸原本是沒有辦法越過重重關卡來到溫康端的病房的,但有了霍巧彤等三個女人的幫助,施筱芸還是順利的來到溫康端的病房前,畢竟只要一想到她們嫁的人是誰,就沒有哪個人會想要一次得罪這三位「貴婦」。
三人送施筱芸到了房門,問需不需要她們進去幫忙解釋?施筱芸搖搖頭道:「不用了,我想單獨和他談談。」
三人沒辦法,只好先行離去。
施筱芸在門前深呼吸了幾次,這才推開房門。
門後的小客廳仍是那麼地熟悉,而只要一想到溫康端就在內側的病房中,施筱芸就覺得自己的心臟緊張得快要從口中跳出來一樣。
禮貌性的敲敲房門,門後傳來一聲熟悉的男音,「請進。」
施筱芸一推開房門,才一見到溫康端坐在病房床上的身影,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知道她很想他,卻不知道她竟然是那麼地想念他。
溫康端正閒得發慌,拿了份報紙百無聊賴地看著,突然有人來訪,他還以為是誰,沒想到卻是個陌生的女人,而且還一見到他就哭著不停。
他不覺皺起眉頭,「小姐,你哪位?」
聽到他冷漠的問話,讓施筱芸有一瞬間的愣然。記得就算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說話的語氣雖差,卻也沒有這麼冷淡的啊!
「小姐,你再不說話的話,我就要請你離開了喔!」溫康端說著,一隻手已經悄悄伸向床邊的緊急呼叫鈕了。
「不要!阿端,我有話要跟你說,不要趕我走。」聽出他話中的不善,施筱芸連忙擦乾眼淚道。
溫康端雖然覺得奇怪,但看她只有獨自一個人,看起來危險性也不太大的樣子,便道:「你有什麼事?我給你三分鐘說完。」但手上卻仍然沒有離開緊急呼叫鈕的意思。
「三……三分鐘不夠啦!」施筱芸急道。
「你還有兩分五十三秒。」溫康端道。
知道溫康端用這種口氣說話就是不會改變了,施筱芸只好將兩人這段時間的相處,挑重點快速地交代過去。
溫康端聽完,眉頭忍不住皺得更緊了,「你是說,我昏迷的這段時間其實是靈魂出竅,跑到你身邊去了?」
「嗯!」施筱芸點頭。就是這樣沒錯!
「然後我們還成為了情侶?」溫康端又問。
施筱芸紅著瞼又點了一下頭,「對!」
溫康端把眼前這個女人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看了一遍……
「不可能!」溫康端斬釘截鐵地道。
「為什麼?」施筱芸急道。
「小姐,雖然這麼說太過於殘忍,但是你從頭到腳沒有一項是符合我的審美觀的。」溫康端無奈地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目的,但我會勸你先去換涸好一點的理由,或者……先去整整容先。」
雖然施筱芸從一開始就知道溫康端口氣不怎麼好,但這樣惡劣的發言卻還是第一次聽到,她不覺愣住了。
施筱芸不知道,溫康端自從回到身體之後,身上總是又痛又癢。如果是熟識的人,他還願意壓下幾分不爽的心情,但面對施筱芸這樣莫名其妙跑進來說了一堆「天方夜譚」的人,就沒有什麼耐心可言了。
「可是我們真的……」施筱芸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小姐,我已經按下呼叫鈴了,如果你不希望等一下被扭送警局的話,我勸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溫康端說著按下了求救鈴。
平時溫康端如果心情好的話,也許還會跟她玩玩,但是他現在身上又痛又癢,心情也因為早上魏凌愧他們說的話而有些動搖,因此他一點也不想和面前這個陌生的女人周旋。
「阿端,我說的都是真的,難道你真的一點記憶都沒有嗎?」雖然明崇師父早說過他不會有出竅時的記憶,施筱芸還是忍不住問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溫康端歎了一口氣道:「小姐,我大概知道你有什麼目的,不過我就要結婚了,你找別人吧!」
在聽到溫康端親口說他要結婚了時,施筱芸的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地又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看著她明顯哭得紅腫的雙眼,溫康端的胸口流竄過一股奇怪的感覺,沒有多想,溫康端就把它當成是厭惡的感覺。保全人員正巧這時趕到,他便對保全人員道:「送這位小姐離開。」
「不!阿端,你聽我說……」施筱芸還沒說完,兩名保全便毫不憐香惜玉地扯住她的手腕往外拉。
「小姐,請你現在立即離開本醫院。」
「不!再給我一點時間,我還有話要說。」施筱芸慌亂地道。
溫康端也不知為何突然心情大壞,不加細想便皺著眉頭道:「我跟你沒有什麼話好說。保全,請不要再讓她進來我房間。」
「是!」保全應聲道:「抱歉讓您受擾了,我們一定會查清楚她是怎麼闖進來的。」
「不用了,讓她不要再進來就好。」溫康端想了想,不覺有一絲心軟道。
「那溫先生,您有要對她提告嗎?」保全確認道。
溫康端皺皺眉,大手一揮道:「算了。」
「啊、啊……那裡……」她雙腿忍不住抬起夾住他的腰,調整成容易被他所疼愛的姿勢。
「這裡對吧?你喜歡這裡?」
「唔……嗯……」她早已迷亂得分不清他在說什麼了,只能緊緊攀附著他,任他將她帶往更深的慾望深淵。
她的緊窒溫熱緊緊包裹著他的慾望,一下下不甚規律的收放像在引導他進到更深的內部,讓他忍不住一次比一次更用力的挺進、更急速的抽撤,狂猛得像是要把她弄壞掉一般,拚命地挺動,再挺動,直到**的浪頭將兩人一同淹沒!
「呼!」溫康端驚端一口氣醒來,直到深呼吸了好幾口氣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躺在家中的床上了。
夢裡激情時,全身酥麻熱脹的感覺還未完全退去。溫康端伸手往雙腿間一摸,不意外地感覺到睡褲上一片濕意。
真他X的見鬼了!溫康端在心中低咒一聲,從溫暖被窩中爬起來的動作還有點遲緩。
這整整一個月來,他沒有一天睡得好覺,每天晚上不是夢到與一個看不清容貌的女人的激情,就是那天那個闖進他病房,對他說了一大堆「天方夜譚」的女人哭泣的臉。
在衣櫃中拿了一套乾淨的睡衣走進浴室,溫康端突然有一個奇怪的想法:莫非是被那個女人下蠱了?
但隨即又被溫康端給否認,自嘲道:既然就不信她的「靈魂出竅」論,那又怎麼會相信下蠱這一套呢?
只是……明明只見過一面的女人,為什麼會三天兩頭地出現在他的夢裡?
為什麼他會對那涸女人感覺那麼熟悉?還有……為什麼她的眼淚會令他那麼的不捨?
那天他對那個女人的眼淚充滿焦躁,原本他以為那是因為他討厭女人哭哭啼啼的很煩人,但這麼多天都重複作同一個夢後,他才發覺原來這樣的焦躁竟是來自於不捨,來自於他有股想將對方擁進懷裡好好疼哄的衝動。
而夢中與他激情的那個女人……雖然看不清容貌,但感覺上多少與那天闖入他病房的女人有些相似,莫非兩人真是同一人?
簡單地沖完澡後,溫康端又躺回被窩中。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不禁再一次想起這個問題。
同樣的夢作個一次、兩次,他還能當作是自己受傷太久,慾求不滿,但作四次、五次、六次……之後,任是誰也不會覺得這只是偶然。
只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顯然無法立即得到了,因為他不是不想弄清這個問題,而是那天他沒讓任何人留下那個女人的聯絡方式,這點比較麻煩。雖然說可以請徵信業者去查,但總是得花點時間的,況且……
他明天,就要結婚了。
能夠寄回老家的行李都已經先寄回去了,回鄉的車票也已經買好了。施筱芸看著這間她住了幾年的小套房變得空蕩蕩的,心中有無限感慨。
之前為了溫康端的事,施筱芸請了將近一個月的長假,公司方面雖然對這些頗有微詞,但看在她業績卓然的份上,也沒炒她魷魚,反而是她突然覺得自己一面對這份工作就會觸景傷情,因而毅然決然地辭了工作。
在她辭了工作之後,雖然有其他公司,也有俗稱「獵人頭公司」的中介試圖跟她接觸,但她總覺得自己的心情無法平復,因此殺後還是決定要回老家休養一段時間。
家裡這方面,雖然施筱芸不能跟他們說明溫康端的事,但所幸還有沈季錄的事可以拿來當借口,所以家裡並沒有說什麼。
只是,不知道沈季錄如果知道自己跟他交往幾年,比不上她與溫康端幾十天的相處,甚至最後還要被拿來當擋箭牌,心中會做何感想?
想到這,施筱芸突然有些感謝沈季錄當初拋棄她,如果不是因為他拋棄她,她大概會礙著自己是他女朋友的身份,而沒辦法放手去與溫康端相愛。雖然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很難有結果,但她真的一點也不後悔,相反的,她非常開心至少當初她有勇敢地放手愛過。
關上房門,施筱芸拉起一隻小行李箱下樓,在樓下等她的,是一個月前才剛認識的賴郁雯。
剛認識賴郁雯的時候,施筱芸還有點被她的直率嚇到,但一個月下來,她才真正發覺到賴郁雯這個人的優點。她這個人很有同情心,也很有正義感,對朋友非常的有義氣,甚至於對她這個才剛認識的人都極為照顴。
那天她被溫康端趕出病房後,賴郁雯本來立刻就要衝進去罵人,是她把賴郁雯給攔了下來。當時賴郁雯問她:為什麼?
施筱芸答道:「如果他真的喜歡我,或是他還有一絲記憶,那麼沒有你們的保證,他也一定會相信我。可是他要是真的把我完全忘記,而且他原本就不喜歡我這樣的人,那你們這些朋友去對他說什麼,也只是在增加他的困擾而已。」
賴郁雯聽了之後一直罵她笨,可是罵著罵著,她卻也跟著哭起來。後來這段時間,全是霍巧彤、陸爾萍、賴郁雯這三人在陪伴她、照顧她,她才沒有倒下去,在知道她決定回老家之後,賴郁雯更是義不容辭地自願來幫她搬家,還接送她到車站,一點也不甩這天是某人的大喜之日。
「都準備好了嗎?好了就出發吧!」賴郁雯道。
「嗯!」施筱芸應了一聲,兩人一同坐進車中。
「你買幾點的車票?」
施筱芸拿出車票看了一眼,「十一點的。」
「現在才九點,還早,要不要先去吃早餐?」賴郁雯問道。
「你這樣沒有問題嗎?」施筱芸問。
「怎麼了?」賴郁雯不懂。
施筱芸低著頭抿了抿唇,「今天是他結婚,對吧?他是你老公的好朋友,你不去可以嗎?」
「你也知道他是我老公的好朋友,那你就應該知道他可不是我的好朋友,況且,兩個不相愛的人政治聯姻有什麼好慶祝的?憑什麼我非到不可?」賴郁雯快人快語地道。
今天是溫康端的大喜之曰,身為好友的幾個人當然是非到不可,而霍巧彤這個小媳婦與陸爾萍這個以夫為天的傳統女人,雖然心是向著施筱芸的,卻也沒理由說不去,唯有賴郁雯,說不去就不去,哪管得上自己老公跟他的交情,更不理會他們溫家勢力有多大。
「不會的啦!那位小姐一看就是阿端會喜歡的型,他們一定可以幸福的。」施筱芸道。
「你不要那樣強顏歡笑,我看了好難過。」賴郁雯歎口氣道。
施筱芸低著頭看著手中的車票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那個……郁雯。」
「怎麼了?」
「你……可不可以帶我去他結婚的地方?」
「你想幹嘛?搶親嗎?是的話,我就帶你去。」
「不是啦!」施筱芸差點被她的發言嚇死,「我只是想要看他一眼,真的,只要看最後一眼就好了,只要確認過他平安、幸福,我就能死心了。」
「你……哎!算了。」賴郁雯歎了口氣,還是把方向盤轉了方向。
如果她還是要哭的話……大不了她再陪她一起哭就是了。
山中的純白教堂寧靜而典雅,外面一大片人工草皮碧草如茵。此時,教堂大廳中的人並非是做禮拜的民眾,而是溫、梁兩家大型企業聯姻婚禮的觀禮人。
溫康端從今天一早就覺得心神不寧,總有一種被趕鴨子上架似的壓迫感。
原來這就是婚前焦慮嗎?早知道如此,當初他就打死不聽從他老爸的意思結婚了!該死的!為什麼當初他會覺得結婚似乎也不錯?他那時到底是發了什麼神經?
溫康端不斷在心中咒罵自己,只是現在都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自己怎麼也得先給滿堂的雙方親友一個交代。
只是溫康端雖然知道自己今天應該要扮演好新郎倌的角色,卻一整天老是心不在焉,就這樣心不在焉地換上新郎禮服,心不在焉地來到教堂,心不在焉地聽著一個個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說著恭喜,心不在焉地站在神父的面前,心不在焉地聽神父朗誦結婚誓詞……
「溫康端先生,你願意娶梁蓓蓓小姐為妻,終生愛她、保護她,不離不棄嗎?」神父和藹地向溫康端詢問道。
「我……」溫康端因為神父的話才回過神來,總覺得怎麼自己才一個晃神,就已經走到這一步來了。
溫康端知道他應該堅定且大聲地回答「我願意」,可是不知為何,一句話卻是如梗在喉的說不出口,總覺得……總覺得……總覺得自己非常抗拒講這句話,如果要他講,還不如殺了他算了!
但是另一方面溫康端卻也知道,如果他不回答「我願意」的話,他爸肯定不會放過他,同時也為了溫、梁兩家的顏面,他一定要說「我願意」。
只是……他好幾次張開嘴了,卻怎麼就是說不出口。
溫康端的遲疑,所有人都看在眼底,不一會兒原本寧靜的教堂大廳便傳出窸窸窣窣的質疑聲。
對於與會親友的騷動,溫康端當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甚至不用回頭,就可以感覺到他爸瞪在他背後的目光就像兩把箭!可是他怎麼也說不出來,就好像……就好像他一直……
一股奇異的感覺流竄過溫康端的胸口,讓他不由自主地轉過身環視四周,然後很自然的,他的目光就落到了禮堂外那個拖著一隻小行李箱的女人身上,那個在一個月前闖進他病房的女人身上。
站在離教堂有一段距離,只恰好可以看到溫康端的範圍的施筱芸,怎麼也沒想到溫康端會突然回過頭,還與她四目相交!大吃一驚之下,她下意識地拉了小行李箱就想逃跑。
見她要走,溫康端毫不思索地大喊了一聲,「站住!」然後便追了上去。
溫康端重傷未癒,雖然已經不需要枴杖這類的輔助,但行動間多少還是會痛,因此他真的不知道原來自己能跑,速度還不算慢。
此刻的溫康端再也顧不得身上是不是會痛,事後會不會被他老爸狠整……等等的問題,一心只想追上那個落跑的小女人。
溫康端畢竟人高腿長,施筱芸的高跟鞋在草皮上又難跑,還沒跑多遠,就被追上。
在抓住施筱芸的同時,溫康端腳上一拐,兩人便在草地上滾成了一團。
怎麼說溫康端也是個病人,在追上施筱芸之後便喘個不停,喘到連施筱芸都很為他擔心,其他人也紛紛從教堂中追了出來。
「你……」溫康端本來想問你幹嘛跑?但因為實在喘到不行了,所以他還是決定直接問重點:「你是誰?為什麼……老是出現在我夢裡?」
看他問得上氣不接下氣,施筱芸伸手拍拍他的背,在聽到他的問話後,她驚訝得停下手,問道:「阿端,你……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雖然明崇師父說溫康端能想起來的機率微乎其微,但是不是真的就那麼剛好,剛好他就是萬中唯一的那個……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溫康端一句話就打破了施筱芸的夢想。
溫康端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除了她那天離去時哭泣的小臉,與那個根本看不清對象的「春夢」外,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那……」施筱芸說著,雙唇不斷顫抖。
「我什麼都不知道。」溫康端說著,卻緊緊摟住施筱芸,將臉埋到她的頸窩間,嗅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馨香,這一整個月以來的焦躁就好像全都得到了安撫,「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現在放手了,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因為他的一句話,施筱芸的淚水忍不住撲簌簌地掉下來,她緊緊地回抱著他,「那就一輩子都不要放開我吧!」
尾聲
因為溫康端的堅持,溫、梁兩家的婚事成了該年度上流社會最大的八卦醜聞,為了平息梁家的怒氣,溫敬三生平第一次做了割地賠款的「創舉」。
為此,溫康端不只被要求交出所有溫氏的股份,還被狠狠地趕出了家門。
三年過去,這年正是溫敬三的七十大壽,而施筱芸也正好在兩個月前生下了溫康端的第一個孩子,正可謂是雙喜臨門,因此溫敬三才會在溫家大哥溫康成的勸說下,默許了溫康端帶妻小回家拜壽。
溫敬三的壽宴一般來說都是商業名流聚集的場合,動不動就是包飯店十幾二十桌的開,這年七十大壽的溫敬三更是大手筆地開了六十六桌。而與往年不同的是,溫敬三除了在飯店開桌過了一次國歷生日,還請外燴來家裡再過一次農曆生日,而與會的人除了壽星,就只有溫敬三的三個夫人與其子孫而已。
溫康端參加的,便是這個私人到不能再私人的家庭聚會,雖然溫康端嘴上碎念著大哥真是的與根本不想回去之類的話,卻還是乖乖買了禮物,開車載老婆小孩回老家。
溫敬三三十幾歲才結婚,在他那一輩中算是晚婚的,因此孫子們都還小。
看著幾個孫子、外孫在客廳中跑來跑去、爬來爬去,甚至連早已斷絕關係,在外流浪多年的次子都用國際快遞寄了奇怪的木雕回來當禮物,向來嚴肅的臉龐難得柔和了幾分。
溫康端下午才剛到溫家大宅不久,就接到友人打來的電話,講沒幾句就說要離開一下。
施筱芸叮嚀他一定要在晚宴前回來,他應了一聲就出門了。
可是晚上開飯時間都到了,溫康端卻還沒有回來,溫敬三的臉色不禁黯了幾分,眾人都噤若寒撣,就連愛在溫敬三面前說其他房壞話的蘇文麗都不敢開口說話。
溫康成見狀,忍不住打圓場道:「哎!三弟也真是的,八成是路上塞車了,也不知道要打個電話回來……」
一句話還沒說完,溫敬三一個眼神掃過來,他的聲音就小下去了。
施筱芸是第一次這樣面對溫敬三這個商業鉅子,也是媳婦第一次見公公,心中早就緊張得要死了,不禁在心中暗罵了溫康端幾句。
只是沒想到溫敬三倒是沒責備她什麼的,反而淡淡地說道:「開飯吧!」
溫家大老爺指令一下,眾人都暗暗鬆了一口氣,紛紛移到餐廳。
施筱芸沒想到一進餐廳,就看到溫康端已經在他的位子上坐好了,這才鬆了一口氣,悄聲道:「等一下好好跟爸道個歉。」
「知道了。」溫康端道。
壽宴一開始,由蘇文麗為首,一個一個地向溫敬三祝壽。輪到溫康端時,他拱手道:「祝爸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沒想到溫敬三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就把視線落到施筱芸身上。
溫敬三的舉動讓溫康端臉色沉了下來,施筱芸也有些尷尬,但見公公正望著自己,也只好拱手道:「祝爸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原本施筱芸講完後,就輪到溫康端的大妹溫欣慧說話了,溫康端卻忍不住道:「爸,我覺得我門要好好談一談。」
如果是以往的溫康端,絕對不會這樣與溫敬三正面槓上,但三年前為婚事而正面反抗過溫敬三一次之後,溫康端整個人就已經豁出去了。
施筱芸瞪了他一眼,悄聲道:「你少說兩句。」
哪知溫敬三還是連理都不理溫康端一下,溫康端更是不高興地大聲道:「你就是這個樣子,二哥才會離家出走的!你就不能好好聽一下別人說的話嗎?」
見他這樣,施筱芸也生氣了,忍不住道:「有什麼話你不能改天講嗎?讓這麼多人等你一個,本來就是你不對嘛!」
「我又不是沒事跑出去,更何況我還不是趕回來了,他有必要連看我一眼都不看嗎?與其這樣,乾脆一開始就不要叫我回來啊!」溫康端轉身對施筱芸直。
「就算你有多少不滿好了,他好歹也是你爸!今天爸過大壽,你有話非要今天說嗎?」施筱芸說著,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只是沒想到手上什麼都沒推到,手臂就這樣直直地直直地從他的胸前穿……過去了。
一瞬間,溫家的餐廳安靜了下來。
溫康端與施筱芸低頭看著溫康端的胸膛,與胸膛中間那只穿胸而過的手臂,再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互望。
而溫家的其他人不知何時也都停了下來,看著正在與空氣吵架的施筱芸。
「阿端,你好像有一點……」施筱芸突然發現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眼前的溫康端好像有一點點……不是很明確的……「透明。」
溫康端也伸出雙手來仔細地看著,發覺自己的雙手似乎真的有那麼一點點透明的感覺。
「你……該不會又出竅了吧?」施筱芸驚恐地道。不會吧?還來?人有那麼容易出竅的嗎?
溫康端愣了愣,突然喜出望外地用右手捶了一下左掌道:「啊!我全想起來啦!」
包括當年他靈魂出竅時,兩人相識、相戀的經過,他全想起來啦!
沒有他的樂觀,施筱芸雙眼一翻、身子一軟就往後倒了下去,所幸坐在旁邊的溫欣慧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她這才沒摔在地上。
鈴!鈴!
此刻,正好溫康成的手機響了起來,身為溫家唯一聽過溫康端與施筱芸的事的人,他接起來講了幾句話掛掉後,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見眾人不約而同地看著他,溫康成聲音吶吶地道:「剛才警方來電,說三弟出了車禍,現在人在急診室。」
這天,是溫敬三七十大壽的日子,同時也是溫敬三這輩子過過的,最「熱鬧」的一次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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