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就覺得不對,李偉斌要引誘陸雲亭,讓陸雲亭當刀,去哪兒都可以,這出戲在哪兒都能上演,只要人少就可以了,為什麽非得來這白各莊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山上呢?
而後陳建遭遇的那幫刺客,才是讓陸明薇跟韋嘉朝留下來在山上過夜的緣故-——韋嘉朝說,他跟那些刺客交手,幾個刺客都是死士,一見情況不好立即就咬舌自盡了,但是,那些刺客的身手都有些像是少林的武功。
這也幸虧韋嘉朝當年在福建的時候,遇見過當地一個十分有名的總兵,聽說那個總兵就是少林下山的,他的武功路數便跟這批刺客有些相像。
兩人私底下對過話,陸明薇怎麽會不疑心到這座柏山寺頭上去?
沒想到,竟然真的釣出了這麽大一條魚來。
鄭鈞原先倒是還像是一個潛心修行的高人,但是自從見到了韋嘉朝之後,他之前那副鎮定自若的方外之人的樣子便消失不見了,化身成了一條瘋狗,此時聽見陸明薇這麽說,他更是面目猙獰的陰森森咧嘴露出一嘴牙來:“你知道些什麽?!當年的事,難道我爹一個人就能做主?到頭來,卻只有我們鄭家落得個千古罵名!”
他一頓亂噴,看著陸明薇又咯咯咯咯冷笑了幾聲:“韋家倒是忠心耿耿了,韋太夫人更是聖上的一條狗,聖上讓朝著哪兒咬,她就朝著哪兒咬,只是,有用嗎?到頭來,還不是礙著別人的眼便得被當成棋子?嘖嘖嘖,陸明薇,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難道你心裡不明白,你們韋家和陸家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被算計,是因為魯王府看不慣你們,是因為你們得罪了皇帝的兒子?!”
韋嘉朝是個忠君愛國的,聽不得這話,立即便大聲斥責:“放肆!你這等亂臣賊子,別在這裡妖言惑眾!”
鄭鈞才懶得理會這等沒腦子的打手,在他看來,韋嘉朝本來就是只有身手,沒有腦子,他只是盯著一言不發的陸明薇,眼看著陸明薇的頭髮被風吹得飛揚起來,就陰惻惻笑了:“你瞧,你自己心裡也是清楚的。魯王看你不順眼,都不必自己動手,底下多的是人爭先恐後的幫他解決麻煩,你們永無寧日了。我知道你想借著周王府來借力打力,可是狡兔死,走狗烹,你以為周王是什麽好人?”
陸明薇不慌不忙的將自己被風吹亂的頭髮拂在耳後,對鄭鈞的這些瘋話毫無波瀾。
她靜靜地看著鄭鈞:“這些就是當年鄭家所有的勢力吧?”
鄭鈞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聽見陸明薇再次問了一句:“你帶著剩下的這些人,盤亙在這座寺裡當和尚,一藏也有十多年了,只是,為什麽這麽沉不住氣呢?”
李偉斌跟陳建都在鄭鈞後頭,起先在聽見韋嘉朝認出鄭鈞的時候倒是還沒什麽反應,畢竟人都要死了,死了的人知道鄭鈞的身份也沒什麽值得好怕的。
但是現在,他們越聽越覺得不對。
陸明薇這說話的口氣.她是什麽意思?
她怎麽好像有恃無恐?
可是,她憑什麽呢?
韋嘉朝所帶,不過十二個人,哪怕是個個都是好身手,但是要跟鄭鈞這邊的三四十個人一起對抗,那也太不夠用了。
她怎麽還能如此鎮定?
陳建反應快,人也沉穩,上前一步攥住鄭鈞的手,低聲提醒:“現在不是你敘舊和炫耀的時候,先辦正事!”
先處理完了陸明薇他們再說吧,當年的事都老掉牙了,還有什麽可說的?
實在是心裡過不去,殺了韋嘉朝,也算是間接的報仇了,畢竟韋嘉朝可是韋太夫人嫡長子。
鄭鈞心裡其實還有無數話要說,心裡有怨氣的人總是這樣,若是不讓他們在得意的時候宣泄怒氣,折辱仇家,這跟錦衣夜行有什麽區別?
不過,他也知道輕重,眼看著時間不早了,他冷冷的擺了擺手:“放箭!”
陳建跟李偉斌都松了一口氣,事情拖得越久,他們心裡就越是不安。
超出計劃的事,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都總是容易引發不安的。
可是,真正超出計劃的事,還是來了。
隨著鄭鈞的一聲令下,原本該放出來的那些箭矢沒有動靜,陳建跟李偉斌都是心中一沉,緊跟著朝問題所在之處看過去,這麽一看,兩人都是面色劇變——那些挑選出來的,箭術十分不錯的弓箭手,此時都陸續悶頭從牆頭上栽了下來。
旁邊發出接二連三的悶響,不僅陳建跟李偉斌的面色變了,鄭鈞跟他身邊圍著他的十幾個和尚也都不安的看著鄭鈞:“公子,事情有變,是不是先撤再說?”
可幾乎是同時,牆頭之上便又有了新的動靜,原本趴著的那些和尚紛紛落地之後,牆頭上馬上便匍匐了一群新的弓箭手,只是這一次,那些箭矢對準的不再是陸明薇,而是鄭鈞他們。
陳建克制不住的上下牙齒都在打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原來他們自以為是佔得先機,卻成了別人的獵物!
韋嘉朝的反應是最快的,一看人已經埋伏好了,馬上便對著陸明薇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二人飛快的護著陸明薇退到了房間裡,頓時,箭矢隨後而至。
鄭鈞他們雖然都武功不弱,可是如今那些箭矢簡直是追著他們在放,到底都是肉體凡胎,很快便有人受了傷,體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就連李偉斌也在閃躲之間中了一箭,頓時發出一聲痛呼。
陳建見他摔倒,下意識的伸手想去扶他,等到把他扶起來,卻頓覺脖子上一陣發涼,反應過來之時,刀已經架在脖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