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驚慌之中回過神來,忍不住輕聲喊一聲父親。
蕭文俊的眼睛陡然亮的驚人,他呵斥了一聲陳興:“慌什麽?!有什麽可慌張的?!”他冷笑反問:“不過就是一群賭場的幫閑混混,還能怎麽的?!”
在保定府的地界他們可以為所欲為,但是這裡已經出了保定!
再說,不僅是出了保定,也是離得賭坊遠了。
這幫人助紂為虐,殺人害人無數,反倒是變得高貴起來了?是什麽混帳東西?
陳興定了定神,看出自家主子的意思,不由得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知道現在是個難得的機會了,一咬牙下定了決心:“老爺,您吩咐,要怎麽做,我們都誓死聽您的!”
蕭家帶來的人並不多,但是卻也不少了。
最關鍵的是,蕭正軒本身是有十分不錯的射術的,他有一把打獵用的弓箭,此時就在馬車車廂裡,是蕭文俊囑咐他帶上的。
蕭文俊瞥了一眼蕭正軒:“去找個合適放箭的地方躲起來,待會兒打起來,你便射箭,盯著那個叫瘋狗的,殺了他,為了你弟弟報仇!”
這話裡頭帶著十足十的惡意,蕭正軒雖然是射箭的技術不錯,但是從前不過都是去打獵,並沒有真正對人動過手,此時聽蕭文俊這麽一呵斥,顫了顫才反應過來,帶著幾分驚恐的答應了,手忙腳亂的去拿了弓箭下來,把箭囊背在了背上。
眼看著去打探的護衛回來說人都已經快要追上了,蕭文俊才擺了擺手,示意兒子去躲好,又重申一次:“不管如何,只要你能射中人,就不要緊張!”
孫川不是說沒有賭坊害人的證據嗎?
此時是賭坊的人追上來害他們的,他們反擊不過是自衛而已,總不能算錯了吧?
瘋狗一群人眨眼之間已經呼嘯而至,從身世被揭破之後,他心裡就一直憋著一肚子的火,倒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白使臣天天都在他面前說著些從前陸子謙如何背信棄義的事,他心裡知道白使臣說的不是胡編亂造,卻又想著雖然陸子謙對不住空炳森他們,但是卻還是一手養大了自己,心裡便亂成一團。
因為太過煩悶,他最近憋不住的想見見血,但是現在陸子謙在賭坊坐鎮,他不想在賭坊鬧出什麽亂子來,正憋得都快要發瘋了,便聽見鄒盛說起蕭家人竟然來了的事情來。
蕭家的人來了,還能是為什麽?
自然是為了蕭正楠和蕭三公子的死了。
想到這些人要來追究,又是一大麻煩,瘋狗渾身的火氣都湧上來,不管不顧的帶著人追了出來,打算把蕭家的人都滅了口。
他當然知道這想法十分瘋狂。
蕭正楠雖然是貴族出身,但是此時身上沒有功名,充其量只能算是白丁,但是蕭文俊卻不同,他可是正正經經有官身的,謀害朝廷命官是大罪。
可此時他已經顧不上了,隻想著先出了心裡這口氣再說。
他縱馬帶人狂奔追來,果然把蕭家的一輛馬車並十幾匹馬堵在了一處狹窄山澗正中,一時渾身充滿戾氣的盯著這些人看了看,問:“蕭家的人?”
蕭文俊也是在此時終於看清楚了這個殺了自己兒子的凶手的模樣。
他看上去十分年輕,若是實在要說起來,應當是才二十歲出頭,可是一雙眼睛卻渾濁且凶惡,臉上也充滿戾氣,渾身上下都寫著不馴,這樣的人,就是最典型的街頭上那些靠著鬧事來欺壓普通人換些銀子花用的小混混。
就是這樣的人,自己兒子竟然就死在這樣低賤不堪的人手裡!
蕭文俊心裡也一時五味雜陳,心裡不甘又怨恨,怨恨陸子謙竟然會是這賭坊的幕後之人,怨恨陸子謙在知道此事之後,竟然還留著這個凶手,竟沒有處置了他。
這些年,他跟陸子謙到底也算得上是交往深厚了。
陸子謙對他卻連最基本的尊重與重視都沒有。
想到孫川的推辭,想到陸子謙在佛堂裡說的那些話,他緊緊盯著那個瘋狗,二話不說,只是比了個手勢。
之前一直守衛在他身邊呈現拱衛之勢的護衛們一下子就策馬躥了出去。
蕭文俊是個書生,但是他養的這些護衛們卻絕不是普通人,他們身形彪悍,而且動作迅疾,衝出去的架勢一下子便將瘋狗帶來的那些人給鎮住了。
瘋狗雖然是個瘋子,但是他身邊的人沒瘋。
賭坊的護衛身手自然也是好的,可那些護衛如今的職責是守著陸子謙這個大人物,又得分出人手去看著賭坊,今天能跟著瘋狗出來的,都是平時不怎麽得用的,怎麽能跟訓練有素的正經官員的護衛相比,一時之間被衝散了隊形,七零八落的散在了各處。
只有瘋狗,他的馬術十分嫻熟,半點沒有被這些護衛們給驚擾,鎮定自若的避開了衝勢策馬躲開之余,竟然還趁著那些護衛們正在跟賭坊的人糾纏,一鼓作氣的朝著落單的蕭文俊衝過去了。
他是從來都不會考慮做事的後果的。
以前在賭坊的時候是如此,出了賭坊也沒什麽可例外的。
反正做的再怎麽不對,背後也會有人善後。
因為無所畏懼,所以顯得格外的囂張。
蕭文俊雖然早有準備,但是見到他這副瘋樣也還是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靠在了馬車車壁上。
瘋狗策馬疾馳,正在此時,有什麽東西以凌空之勢迅疾的破空而來,瘋狗察覺到不對,瞳孔一縮,整個人便往馬背上撲,幾乎與馬脖子持平了,那東西貼著他的耳朵飛了出去。
他頓時覺得耳朵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是被箭給刮到了。
此地有人手裡帶著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