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卡爾,沉聲說道:“這一切都是先知大人策劃的?”
卡爾微微一笑:“你什麽時候產生了,這一切不是先知大人策劃的錯覺?”
陸白苦笑一聲,坐了下來,對著卡爾問道:“這一切都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從你出現的那一天。”
卡爾回答道,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你很優秀,所以事情的進展也比想象中快。”
陸白了然的點點頭,低聲喃喃自語道:“這就是先知嗎……只是看似無意的舉動,就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卡爾似乎對陸白的話有些不滿,他糾正道:“不是玩弄於股掌之中,先知大人對於所羅門城,從來沒有世俗的野心。”
“他只是不滿於所羅門城現狀而已,屬於貴族的長老會腐朽不堪,煉金教會屍位素餐、毫無成就,騎士團安於現狀、不敢變革,就連三位魔女,都接連出意外,只剩下了一位!”
“和這些蟲豸在一起,怎麽能夠振興人類呢?!”
這一番話說得是痛心疾首,陸白卻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些想笑:“這話是先知說的,還是你想說的?”
“都一樣。”卡爾咳嗽兩聲,重新做出一副正經的樣子,坐在了陸白的對面。
“最後一個問題。”陸白出聲問道:“你們怎麽知道,魔女安娜一定會找到那些貴族,而且一定會殺了他們?”
“因為她一定會對五年前的事情刨根問底!”
卡爾聳聳肩,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香煙,但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先知已經多次在她印象中植入了五年前這個時間點,強調了水銀魔女叛變之事和杜克有關。”
“她不可能視而不見,而這次行動,她肯定能夠從貴族們那裡問到一些真相。”
陸白回想起來,第一次用五年前這個時間點引起安娜注意的,正是那個身穿黑色鬥篷的神秘人……
“那個聲稱代表某些人來和我們談判的長袍神秘人,也是先知派來的?”
陸白身體微微發寒,他不知道自己身邊還有多少事情,是被先知安排過的。
“他不是說了嘛,他代表城裡的一些人來和你談判。”卡爾渾不在意的擺擺手:“他沒有說謊,只是你理解錯了。”
“所以,你認為安娜知道五年前水銀魔女叛變真相之後,就會殺光那些貴族?”
陸白語氣中有些疲憊:“那你們為什麽不直接把真相告訴她?”
“她自己調查出來的,才更可信,不是嘛。”卡爾微笑而耐心的說著:“而且先知從來不會‘主動’挑起城裡的矛盾,只是當某些矛盾爆發之時,他會‘被迫’出來收拾殘局而已。”
陸白徹底無話可說了,他沉默了下來,看著卡爾似乎很熟練的在騎士團的會客廳裡找到杯子,用熱水衝泡了兩杯類似可可的黑色飲料。
半晌,陸白擠出了一句話。
“為什麽和我說這麽多?”
卡爾一邊將冒出騰騰熱氣的黑色飲料分別放在兩個人面前,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因為先知需要你。”
“先知需要我?”陸白重複了一句。
“是的,先知非常需要你。”卡爾終於抬起頭,坐回了位置上:“倒不如說,正是因為你的出現,才讓先知下定決心清洗那些腐朽的貴族們。”
“你可以清理城內的汙染物,這是非常關鍵的一項能力,
但先知相信,這並不是你能力的全部。” “所以先知大人做任何事情,不會瞞著你,他真心希望你能夠理解他,然後和他精誠合作,拯救人類。”
陸白苦笑一聲,有些疲憊的說道:“再說吧,我已經不知道我該相信什麽了。”
說起來,他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些天來的忙碌和調查,只是出於一種本能的慣性。
現在,知道自己最近來的一切,都有著先知這個幕後黑手,而他這麽多天來的奔波,也都是在先知的計劃之中,他也就失去了繼續調查下去的**。
甚至連安娜現在要去做的事情,他也沒有心情去管了。
畢竟所羅門城不管死多少人,又和他一個異世界人有什麽關系呢?
“累了,毀滅吧。”
這就是陸白的真實心理寫照。
然而,還沒等卡爾說什麽,會客廳中突然闖進了一個年輕騎士,他急促的說道:“黛娜在房間裡自殺了,琳讓我來找你……”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陸白已經如疾風一樣,在他身邊擦肩而過。
他隻好收回下一句話,匆匆朝著黛娜的房間跑去。
……
……
在一間布置素雅的單間中,黛娜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緊緊閉著眼睛,身旁的地板上掉落著一把寒光閃爍的鋒利匕首。
在她的手腕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流淌出泊泊鮮血,地面上的血液已經蔓延開來,就像打翻的顏料。
琳神色肅然的半跪在地上,用一根撕開的布條,緊緊勒住手腕處的血管,嘗試止住大動脈中的血,但並不太成功。
很快,一名穿著白色長袍的女人匆匆趕來,她是騎士團中負責醫療的治愈師。
她走進來,僅僅看了一眼,便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失血太多,沒救了……”
琳默不作聲,依然在勒緊手腕,並將她的手臂抬起來。
白袍女人歎了口氣,她走上前來,接過琳手頭的工作,迅速進行著無用的急救。
她在口袋中取出一瓶乳白色的溶液,滴落在傷口上,然後再從掌心釋放出一團白光,輔助溶液化入傷口之中。
頓時,黛娜手臂上原本深可見骨的傷口停止了流血,甚至隱隱有愈合的傾向。
白袍女人熟練地包扎上傷口,然後兩隻手指按在黛娜的脖頸上,試探著脈搏。
“已經恢復不過來了……”
她再次重申自己的觀點,試圖說服琳能夠接受事實:“她失去了太多血液,聖水和治愈術只能恢復傷口,無法拯救她的生命……”
琳依然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裡。
不知何時,陸白也趕了過來,出現在房間門口。
他看著地板上的面色蒼白,漸漸失去血色的少女,臉上表情木然,眼睛仿佛失去了焦點。
“這就是我來到這裡的意義嗎?”
“到頭來,還是什麽都拯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