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出口處的保安一看是他,習慣xing地等著他拿出停車卡,但是聶宇晟的停車卡已經連同胸牌等工作證件一起jiāo出去了,他大約記得院外車輛的停車費用是按小時收的,一小時多少錢他倒記不住了,於是打開錢包找出一張一百塊給保安。保安愣了一下,笑著問:“聶醫生,今天忘記帶卡啦?算了算了,您走吧,下次再算到卡上得了。”一邊說一邊就把升降杆打開了。
聶宇晟說:“沒有下次了,這次就算吧。”
保安滿腔疑惑,猶猶豫豫地接過錢,又找了零錢給他。聶宇晟接過零錢,向保安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保安隻覺得他今天神qíng有些特別,倒也沒有多想。
聶宇晟把車開出了醫院,心下還是一片茫然的。今天的事qíng來得太快,發生得太突然,一直到現在,他才漸漸地反應過來。父親病重,東遠危機,他一直處於一種高度緊繃和忙碌的狀態,雖然很累,但他一直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自己將來會做什麽。他只是在短暫地應付突然出現的危機,他知道危機總有結束的一天,他有回到臨chuáng的一天。現在這種狀態突然一下子改變了,就像是一生的目標戛然而止,他不再是個醫生了。
就像一腳踏了空,就像大手術結束之後的疲憊,困意漸漸來襲,余下的只有一種空落落的難受。他覺得自己像是迷失了方向,在再熟悉不過的城市裡,在幾乎如同血管一般錯綜複雜的街巷裡。他茫然地握著方向盤,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去。
第二十六章聶宇晟完蛋了!
談靜接到王雨玲的電話,說孫志軍找到她了,問談靜的手機號碼。原來孫志軍到醫院看孫平,結果撲了個空,護士告訴他孫平已經出院了,他回家去也沒見著孫平母子,最後還是找到王雨玲和談靜從前工作過的蛋糕店,才問到王雨玲新店的地址。
王雨玲不給他談靜的電話,還特意打電話來問談靜,談靜心想自己也不應該避著孫志軍,於是說:“沒事,把我電話號碼給他吧。”
孫志軍打電話給談靜,倒也沒說別的,也沒問她和孫平現在到底在哪兒,就說有事,讓談靜回家一趟。
談靜還以為他是要錢,但她手頭也沒錢,雖然那天簽署補償協議的時候,按盛方庭替她開出的條件,聶東遠除了贈與孫平股權,還另外補償了一大筆現金給她。雖然用她的名字存在銀行裡,但她覺得那不是她的錢,那是平平將來的生活費和學費。
她辭職之後一直在醫院陪護孫平,雖然也沒有什麽花錢的地方,但是她本來就沒什麽積蓄。這次孫志軍找她,她咬咬牙,跑到銀行去,把以前攢的所有錢都取出來了,又回家拿一個大紙袋裝起來,這才出門去見孫志軍。
李阿姨看她要出門,連忙問:“要不要讓司機送一下?”
“不用,我去替平平買點東西。搭地鐵挺快的。”
李阿姨聽她這樣說,又追出來給她一個信封:“小晟jiāo代過的,說給平平買東西的時候不要省著,用他的卡。”
那天出院後,聶宇晟心細,想著雖然母子倆都住在了家裡,但談靜花錢的地方還很多,她很多個人用品都沒有,於是想給談靜一張附卡,又怕她不要,所以就jiāo給李阿姨了,讓她看機會給談靜。李阿姨是個機靈人,怕談靜真的不要,於是追出來把信封塞在她手裡,又qiáng調一句:“一分錢一分貨,給孩子買東西,價錢貴的總是質量好些。”
談靜知道這是聶宇晟的意思,但她當著李阿姨,也不好說什麽,接過卡就裝在包裡,反正也不打算用。她跟李阿姨說:“要是平平醒了問我,就說我上街去給他買衣服了,一會兒就回來。”
“唉,好。”
談靜帶著幾萬塊錢,倒怕擠地鐵給擠丟了,上次她在公jiāo車上被偷過一次,實在是心有余悸,所以攔了個出租車。孫志軍倒沒在家,而是在小區門外那條窄街上的小館子裡吃飯。這條窄街兩邊的小館子,門臉都不大,從落地玻璃窗子裡,就可以看到外頭的qíng形。窄街兩邊又臨時擺了些小攤在賣雜貨,出租車開不進去。談靜就在街頭下了車,孫志軍一抬頭就看見她從出租車上下來,於是把筷子一擱,就從館子裡走出來,說:“喲,改打車了,真是闊了啊!”
談靜沒理會他,見他滿面通紅,知道他又喝酒了,於是說:“你不是說找我有要緊事?到底什麽事,就在這兒說吧。”
孫志軍站在小館子門口,裡面的老板早就追出來了,一看到談靜,忙不迭說:“平平媽回來了?平平媽回來就好,志軍這幾天都在我們這兒吃,一共記帳是三百六十七塊……”
談靜忍住一口氣,把錢給了老板,老板連聲道謝,說:“平平呢?這兩天怎麽沒看見他?”
談靜還沒說話,孫志軍倒說:“送人了!”
老板一臉錯愕,孫志軍倒滿不在乎:“我的兒子,我想送人就送人!”
談靜見他說的不是什麽好話,連忙對那老板說:“他喝醉了,您別理他。平平剛做完手術,這兩天在親戚家裡。謝謝您,孩子恢復得不錯,挺好的。”
“噢,做手術了啊?這下子可好了!”老板衷心地說,“可好了。”
“是啊,謝謝您。”談靜笑了笑,又對孫志軍說,“走吧,有事回家說。”
孫志軍一聲不吭,跟著她走回家。談靜好多天沒有回來,見家裡亂糟糟的,髒衣服臭襪子扔得到處都是,桌上還放著一堆用髒的鍋碗,瞧這qíng形,孫志軍是回家住了好幾天了,不然也不能亂成這樣。她也顧不上收拾了,先把錢拿出來,給孫志軍:“我只有這麽多了……”
孫志軍看她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錢,倒愣了一下,旋即冷笑:“這麽點錢就想打發我?”
談靜不願意再跟他吵架,於是心平氣和地說:“我只有這麽多。你也知道這幾年我工資才多少,平平平常要花多少錢,還要替你還賭債,這些錢全是這幾年我從牙fèng裡攢下來的,你要嫌少,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孫志軍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沙發上全堆著他換下的髒衣服襪子,他也不在乎,把那些衣服往旁邊一推,騰出點地方來,破舊的沙發“咯吱”一聲,談靜真怕沙發就這樣塌了。孫志軍倒顯得挺愜意,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皺皺巴巴的香煙,拿出一支來捋捋,又找到打火機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對談靜說:“你自己不願意發財,可不要攔著我發財。”
談靜見他這種做派,早就抱著幾分警惕,隻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你從前那個經理,就是那個姓盛的,昨天找過我了,說願意買咱們手裡的股權。”
“什麽股權?”登錄奜繁靛子菽論彈,查枛更哆最新尛説。
“別裝傻了,我都知道了,原來聶家老頭子給了平平一大筆股權,據說值好多錢!”
談靜又驚又怒,她驚的是盛方庭怎麽會跟孫志軍打jiāo道?怒的是孫志軍這種訛詐的口氣。她說:“那是平平的,不是我的,更不是你的,你別想打主意。”
孫志軍叼著煙,瞥了她一眼:“姓盛的告訴我了,現在我和你都是孫平的監護人,只要我們倆願意,他可以出高價買。現在東遠的股票跌得一文錢不值,市面上只有他會開那個價,要是我們不賣,拿在手裡遲早是一張廢紙。而且姓聶的翻不了身了,聶東遠快死了,聶宇晟也要完蛋了。”
談靜說:“盛經理不會這樣說的,少在這裡騙人了。”
孫志軍輕蔑地瞥了她一眼:“不信你去問那個姓盛的,你才是天字第一號傻瓜,你知道姓盛的是什麽來頭?他開出來的價碼,嚇死你!”
談靜半信半疑,但她還是相信盛方庭,而不願意相信孫志軍。她說:“我是絕不會賣掉這個股票的,你死心吧!”
孫志軍一聽她這種口氣就火了,“騰”地站起來,大聲說:“你他媽的能不能死心?聶宇晟完蛋了!姓盛的告訴我,他的法子一萬個頂用,他有本事讓聶宇晟連醫生都gān不了了!聶宇晟,聶宇晟!你以為他能有多厲害,多有本事?他就是個仗勢欺人的公子哥,沒了他老子,沒了錢,他什麽也不是!你還是聽我的,賣了股權,拿了錢,帶著孩子遠走高飛,別摻和聶家的那些破事了!你以為聶家還能跟從前一樣風光?你忙不迭帶著孩子住到聶家去,難道還想著跟姓聶的那小白臉破鏡重圓?談靜,我告訴你,你別在這裡做他娘的chūn夢了!”
“啪!”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談靜氣得渾身發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看著自己的手,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出手打孫志軍一耳光。孫志軍也沒想到,他只是咧了咧嘴,反倒笑了笑:“行啊,談靜!你倒是跟姓聶的一樣,學會出手打人了!”
談靜定了定神,說:“我不想再跟你談這件事了,股權是平平的,他長大了由他做主,賣不賣,都是平平自己的事。聶家的事我不會去摻和,但你也別想賣掉平平的股權。我不會把這股票賣給任何人,你也別妄想把這股票賣給誰!哪怕是一張廢紙,那也是平平的廢紙,不是我的,更不是你的。”
孫志軍只是扔掉了手中的煙頭,輕蔑地看了她一眼,說:“傻!”
談靜也知道自己有些傻,但她從家裡出來,首先打了個電話給聶宇晟,他的手機關機,談靜想起來今天他是有什麽聽證會,於是馬上又打電話給盛方庭。盛方庭倒是非常痛快地答應見面,而且就在東遠公司他的辦公室。
談靜聽他這樣說,心裡稍微覺得平靜了些。既然盛方庭答應見面,而且就約在東遠,那麽孫志軍說的話,或許全是謊言。如果盛方庭真想對聶宇晟不利,行事肯定會有所隱瞞,起碼不會約她在東遠公司見面。
她沒料到另一個可能,那就是盛方庭已經掌控全局,所以肆無忌憚。
談靜到東遠盛方庭的辦公室外,正好遇見舒琴,她氣衝衝從盛方庭的辦公室走出來,談靜跟她打招呼,她都沒有聽見似的。談靜滿腹疑惑,但舒琴已經像一陣旋風似的,進了電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