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葉女史的話後,呂悅翻翻眼睛:「說的輕巧,你不用嫁人的?嫁人之後哪這麼輕易出門?」
漆黑的眸子從信紙上移開,看著那張有些寂寥的小臉兒,輕笑一聲,勒著她的脖子湊到自己的懷裡,低聲貼在她邊道:「就這麼想我成家?」
呂悅又翻了翻眼皮:「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這是必須做的事情好不好?」別說是規矩森嚴、流言能殺死人的古代了。就是放到現代,要是哪個妹子年過三十還不準備結婚,就能被自己的父母、親朋好友給活活嘮叨死!
「誰說成家後就不能出門了?」
呂悅長歎一聲:「那是說男人的好不好?女人嫁了人後,就算再清閒,也得管管家、理理事、照顧丈夫的衣食住行什麼的吧?」
「不是還有你嗎?」
「老大!」呂悅憤然回頭,「就算我幫你學了那些東西,你也不能完全不摸吧?!別以為你長的好看,你家男人就一定不會花心!男人愛俏,自古就是!等你人老珠黃了,再看著他去抱小老婆,到時我再被他看不順眼早早的踢出家門,到時你哭都來不急了!」
葉女史的表情一時僵住了,眼睛眯了眯,拿手捏住她的下巴,左搖、右扭:「我看你就是太閑了,誰說男人就要花心?誰說妻氏老了就要找小老婆?你這些都是從哪胡聽來的?!」
呂悅躲了半天也沒能躲開她那手,下巴被她捏得生疼,只好翻了翻白眼:「反正我的話放在這兒了,好男人是有,可也要看有沒有那命叫你遇上……就算是好的,你這橫針不拿分隔號不捏的,時候久了人家也未必真能跟開始似的那麼喜歡你……」
這孩子嘴上又開始沒了把門的了,葉女史臉上一沉,倒是鬆開了捏著她下巴的手,手轉而向下,在她屁股上「啪」的拍了一聲:「再胡說,下回脫了褲子打!」
呂悅渾身一激靈,臉色嚇得白煞煞的,雙手捂住屁股,兩腿用力蹬著,拼命往後,一路躲到了車廂邊兒上。老天……脫褲子打?!自己可是個妹子,脫了褲子還不得露餡!!
見她嚇成這樣,葉女史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揚了揚下巴:「過來。」
「……不許再打我屁股。」
「你老實聽話,別再亂說話我自然不打。」要是早知道打屁股這麼有效,早就打了!
呂悅這才乖乖的又坐回到她身邊兒,任她把自己拉到她懷裡,再靠著那個飛機場……其實打屁股哪有揉腦袋疼?可打屁股的危險性太大啦!!
韶華殿裡,葉貴妃長長出了一口氣,忙了這好多天,可算是收拾盡了自家兒子的那幾個小老婆,看看,一個個兒的,每天早上過來給自己請安、立規矩,多聽話啊!
來年,那雲家的丫頭進來之後要是也一般聽話還好,要是不聽話……
想著來年自家兒子就要搬出宮去了,葉貴妃又是一陣的氣不打一處來——憑什麼太子都快三十了,還能住在宮中,可自家兒子才十五歲就要搬出去住?!
不過是一處院子罷了,那茜院憑什麼要留給大公主?自家兒子就得搬出去!?
可葉貴妃就是再蠢、再自視過高,卻也知道——想把肉包子和太子一般的留在宮裡,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也只能在這裡發發牢騷罷了。
抽出了時間來,這才又想起了原本她內定的兒媳婦,再加上又想起了上回傳話沒傳好的那個小太監,葉貴妃臉色一變,對荷香道:「叫吳昌過來!」
掃了一眼葉貴妃的臉色,荷香垂頭應聲,退了出去——一看那臉色就知道,定有人要倒楣了。哎……伺候這麼位主子真心好累,感覺都不會再愛了……
出門兒找著了吳公公,荷香低聲道:「娘娘臉色不大好呢。」
吳公公微微頷首,經過她身邊兒的時候,拿身子擋住二人中間,塞到她中一個小瓶兒:「昨兒得的,不油膩。」
荷香臉上一紅,眉目輕挑,挑眼嗔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收到懷裡:「快去吧。」
進了門兒,原本嘴角挑笑的吳公公立馬再肅回原本的模樣,垂著頭,站在門口低聲道:「娘娘,您叫奴才?」
葉貴妃皺眉沖他招招手:「上回給葉女史傳話的那個孩子……」
「是。」
「那人是怎麼辦事的?!這都能攪和砸了?!」
吳公公聲色不動,低聲道:「也是奴才的錯,那孩子年歲太小了,且又是個太監……聽說是女史要去方便,他不好攔著……」
「那也是個辦事不利的!」葉貴妃氣得一拍桌子。
「是。」
「慈恩殿裡可有相熟的?」葉貴妃咽不下這口氣去,柳眉倒豎的問道。
「這……倒沒有。」吳公公嘴角抽動了兩下:跟她報了多少回了?慈恩殿的人動不得、也插不進手去,太后是何手段?歷經三朝,連皇上都鬥不過她!除非是她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然……想動她的人?門兒都沒有!
人既然送過去了,就別再打人家的主意了,你也打不過啊!
葉貴妃依舊氣惱,想了想:「算了,明兒個再說吧!」
吳公公挑挑眼皮,到底沒去看葉貴妃,就這位的腦子,她找人家麻煩都是找在明面兒上的,到時不用多,太后一句話就能把她給噎死了。
回到宮中,見著了棉兒,就跟見著了親人似的。
可還沒等親人呂小悅拉住小棉兒的手訴衷腸,就被葉女史直接提溜回屋子裡頭去了。
等二人進去,棉兒這才眨巴眨巴眼睛,一臉淡定的進屋倒水、沏茶。哼,她小人家早就和知道了,跟誰親近也不能跟小呂公公親近,女史大人可是會吃人的!
整修了一下,再去太后處上崗,回來之後,許久沒這麼近距離接觸過的宋女史大人巴巴的跑了過來,一臉無可奈何的盯著葉女史。
「去那邊屋子自己練字去。」
得,被支開了。
呂悅低頭出屋,人出來後才鬆了口氣似的摸了摸鼻子,她可不喜歡在這二位女史大人當中當夾心餅乾,每一回的經歷都叫她欲死不能,可不想再受一回了。
棉兒那裡取來時新的點心,倒好茶水送到了呂悅在的屋子中,放到桌邊兒:「這是昨兒個新來的一位南邊的廚子做的,太后用了,說味兒好,老人小孩子都愛的。」
於是,太后她老人家跟自己這個小朋友就都喜歡吃?
呂悅抬頭,眨巴眨巴眼睛:「你用過了沒?」
「昨兒得了幾塊兒呢,這是今天新做的。」棉兒眼睛彎了起來,滿滿都是感慨,「那位廚子被太后娘娘留在咱們小廚房了呢!」
呂悅笑了笑,把紙鋪平:「你再拿幾塊走吧,我哪吃的這麼多?」
「那可不行!」棉兒有些發圓的小眉毛豎了豎,就是有些威勢不足,「女史大人過來看了就知道定不是你一個人吃的呢!大了不一會兒剩下了再給我唄。」她可不敢跟女史大人搶嘴吃,明明這位大人平時也不大愛吃點心什麼的,直到小呂公公來了後……但凡有點啥新鮮的,都叫自己想著去廚房要一份呢。
呂悅翻翻眼皮,決定略過這個有些恐怖的話題。
「這幾天宮裡有沒有什麼新鮮事兒?」一邊往硯臺裡面滴著水,一邊手腕懸空的慢慢研磨起了墨汁子,其實,她不大愛寫字——軟乎乎的毛筆,用得人胳膊好酸。可她比較喜歡研磨。
古代可不比現代,現代用的大多都是現成的墨汁子,而這種研磨的活兒倒是比較適合有輕微強迫症的人,可以用來緩解壓力。想想她在女史大人身邊水深火熱的生活,用這種方法來緩解壓力倒是正正好。
「新鮮事兒?」棉兒歪了歪頭,忽的兩眼一亮,雙手一合,低聲道,「聽說,宮裡又鬧鬼了!」
「又?」呂悅的關注點明顯有些不一樣,「以前鬧過嗎?」
棉兒深吸了一口氣,一臉無奈的沖呂悅搖搖頭,這真是……哼,果然是個小孩子啊,連這等大事之前都沒聽說過嗎?!
「以前當然有啊!就是去年……前年冬天那會兒?」歪頭想了想,棉兒開始說書,「聽說前年臨近過年前後那些天,有些太監啊、宮女們的,晚上起夜、給主子們取東西,走到了半路上,就忽然聽見有人跟自己說話!!」
……這聽上去確實有點恐怖呢。
呂悅身上僵了僵:「說的什麼?」
「不知道,一聽見有人說話,就把那些人都嚇壞了!好多人當場尿了褲子,連滾帶爬的就跑了,哪還知道那鬼說的什麼?聽說,怎麼找都看不見人影呢!」
「真是……那東西嗎?」
「應該是吧,不然怎麼那麼多人都聽見了?又怎麼那麼多的人都沒找見人影?」棉兒一攤手,疑惑問道,「前年那會兒你進宮了嗎?」
「前年啊?」呂悅歪了歪頭,隨時點頭道,「那是我頭一年進宮過的年,在韶華殿那裡,只是當時沒聽說過這事啊。」
「那是你太小了!」只比呂悅大上一歲的棉兒極其有成就感,揚揚小下巴,「那會兒我已經伺候了女史大人一年多呢!去廚房的時候他們拉著我說的!」
棉兒大人的面子很大,於是呂悅很捧場的點點頭,以示讚揚。低頭再看,唔,墨已經差不多了。
見呂悅開始寫大字,棉兒也不再多言,便退了出去。她清楚,女史大人在寫字的時候不喜歡身邊有人,連帶著在小呂公公練習時,女史大人也不許自己在邊上,說是怕擾了她的專心。
一筆一畫,寫完之後左右看看,唔,不錯,比當年在肉包子那裡代寫的強多了!
正好,跟宋女史密謀完畢的葉女史正好回來,走到桌後看了看她的字,丟下一句:「好歹算是能看了。」之後,又丟給她一本魏碑,「筆力太弱、風骨不足,照這個練。」
呂悅嘴角抽抽,看看那本魏碑,又看看身邊書架上的幾本書法冊子,弱弱的道:「那個……不用練練柳體什麼的嗎?」
葉女史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本來筆力就軟,再練那個寫出來的字更是軟趴趴的,畫虎不成反類犬。」
我有那麼差嗎?
明明是個女孩子的說……寫字柔美一點有神馬問題嗎?
呂悅低頭,翻書,瞄了瞄,還好還好,魏碑的字倒不難看,寫就寫嘛。
呂悅和葉女史回宮那日的後一日,正是休沐日,每隔十日左右的休沐日,正是太后這裡最熱鬧的一天。
一大清早,洗漱完畢,用好早點的三人便出了竹林小築,往北走去。
路過正門門口時,就能見著那些男男女女的搭伴一起過來給太后她老人家請安。
二人到正殿時候算是早的,可這一日,向來來的有些晚的太子殿下居然也一早到了。
進門之後先給太后請安,太后滿眼的慈愛關懷,拉著太子的胳膊上下打量:「這幾日氣色還好,雖要幫你父皇聽政,可也不能太虧了自己。」說罷,看向後面一步站著的太子妃,「可要辛苦你多多照料天承了。」
太子妃低頭應聲,臉上蠟黃蠟黃的,明顯氣色要比太子差了許多。
太后只說了這一句,便沒再理會太子妃,而是仍拉著太子的手問長短。
太子笑笑,向後一招手,叫來一個十來歲的小太監,沖太后笑道:「這是父皇賞給兒子的一個小太監,平時甚是用心,聽說太后這裡有個小叫小呂子的孩子跟他是一起入宮的,孫子想著,不如叫他們兩個一處去說說話兒。」
太后神色不動,沖後頭葉女史笑道:「那孩子呢?」
葉女史便帶著呂悅上前兩步,冰冷的視線在太子身子掃了一眼,隨即低頭:「便是她。」
呂悅一肚子疑惑,找自己來說話……就來找唄?用的著這麼主動的在太后這裡掛號嗎??
太子這會兒才看清呂悅的模樣,眉頭微微一挑,也向葉女史那裡看去,二人眼神一觸即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