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何醫師一副失神模樣的往回走著,之前帶路過來的那個小太監忍不住頻頻側目——莫非小何醫師被剛才那位女史大人給罵了?看病沒看好?還是他對人家動了色心?這個……不大可能罷?畢竟,這位小何醫師最是謙謹有禮的人呢。
白嫩嫩的一張小臉兒,原本靈動的大眼睛這才會兒正閉著,呼吸平穩深長,顯是睡得正香。手中的書冊半開著丟到了一邊兒,身上什麼也蓋,好在,正值夏日,就是多穿上半件她都鬧著熱得慌,倒也不怕她著涼。
葉女史走了回來,進屋後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嘴角不由得勾了勾。這死丫頭,別人的主意都打到她身上了,自己出去掃尾,她居然還能沒心沒肺的睡的這麼香甜,實在是……可煩可恨。
心裡假意埋怨了兩句,人卻沒有半絲不情願,上前兩步,想了想,彎腰把她打橫抱了起來,轉身走到裡面的床上。那上頭不光有涼席玉枕,床前還有數個冰盆,窗邊這裡一早一晚倒是更涼爽些,可這會兒正值中午,是一日中最熱的時候,日頭正好能從窗邊打進來,估計沒一會兒她就要被熱醒了。
「大人,飯得了。」外面棉兒站在珠簾外頭低聲道,等了許久,才見葉女史獨自一人出來,並不見呂悅。
少用了一些,叫棉兒留下一兩樣預備呂悅中間睡醒時也能吃的東西,這才又抬腳進了里間。
不見小呂公公?
棉兒歪歪頭,自沒敢多言多問,許是身子不舒坦?許是跟女史大人生氣了?不過不管是哪一件,都不是自己能過問的。
吃了個午飯回來,呂悅依舊在死睡,也不知她哪裡這許多的覺,真是越來越像小豬了。
嘴角又彎了彎,本想自己去窗邊看看書本,可此時見她睡的這麼香,倒生起陪著她一起歇個晌的興致。
原本睡得好好的,床邊上有冰,床上有象牙涼席,邊上還放了一排玉枕——對,這孩子雖然不愛枕這東西,但放在床裡面,覺得熱的話就往裡面一滾,這東西冰冰涼涼的,碰著十分舒服。
可這會兒睡得好好的,身邊忽然挨過來一個火爐子,這大夏天的,誰受的了啊!
皺著眉頭扭往裡頭湊了湊,後面那個火爐子又貼了過來。再挪挪……啊,碰著玉枕了……可後面的爐子怎麼又跟過來了?!
前面是玉片串成串的枕頭,後面是火爐子,這冰火兩重天一交替,呂悅就氣不打一處來的反手推了一把:「熱……」
後面那人氣的磨起牙來了,一把攔住她的腰往自己的懷裡抱,自己人便往前一頂,呂悅半睡半醒之間一怒之下往後一推,也不知道按到了哪兒,就聽到身後那人倒吸了口涼氣,人就趁機又前玉枕那裡挨了挨,只小屁屁還撅著,跟隻大蝦似的彎在他的懷裡。
剛離開了熱源,又莫名出來了個異物,韌韌的,觸感詭異,正杵在自己肉肉的小屁屁上面,怪難受的。
「什麼東西……」下意識的想要回手去撥,手卻被人一把抓住了。
恨恨看著懷裡那個連睡覺都不老實的傢伙,葉女史有種想要把她褲子扒了再打一頓屁屁的衝動。白白細細的頸就在自己的面前,香香的、軟軟的,心中憤恨無比,乾脆一低頭,一口咬到她的頸處。
原本是帶著三分恨恨的咬下去,唇一觸到那越發細滑的脖子上面,牙齒哪裡還捨得用力?
莫名其妙的,就從咬變成了輕柔的吹、稍稍用力的吸吮,許久,才鬆開口來,神色莫名的半直起身子看向那個因為脖子上又多出些熱氣,而再度一臉不爽睡覺不佳的小傢伙。
還真是……長大了啊……可惜,長的還是不夠快。
一通午覺睡了下來,呂悅是被活生生餓醒的。半坐起來揉著眼睛,左右看了兩眼,正好,葉女史此時也走了進來。
「怎麼這會兒就洗澡了?」呂悅迷茫的看著正擦頭髮的葉女史,一臉的疑惑。
葉女史腳步一頓,只看了她一眼,眼中神色莫名,並沒出聲說話。
「什麼時辰了?午飯……」
「還有半個時辰,就到用晚膳的時候了。」葉女史這會兒才出聲,坐到床邊聲音有些發懶、發啞,帶著一股古怪的媚惑感,一下下擦著那烏黑長髮,「中午飯給你留了,誰想到你竟睡到了這會兒?且等等就能吃晚飯了。」說罷,又頓了頓,「有新得的水果,先用些吧。」
說著,起身把放在床桌上的水果盤子盒了過來。
呂悅有些納悶的看著她,伸手拿了一個,今天怎麼覺得……她的話似乎比平時要多些?而且更能聽出話中的……關心來了?
葉女史如何沒看出呂悅眼中的疑惑來?可有些事……咳咳,總不能太晚才動吧?
一頓晚飯,補足了中午的量,這對於小小的呂悅同學來說實在是有些多了。雖然葉女史很樂於把自家這個偽太監養成一頭圓圓的小肥豬,可那也不能不顧養生之道啊?
乾脆換過衣裳,拉著小手一起出去轉悠起了彎。
慈恩殿裡除了主殿之外,則是一個面積不小的花園子,裡面亭臺樓閣小橋流水一應俱全,想要溜達,根本不用往北面的御花園去,在這裡面就可以逛了。
太后平時雖也喜歡飯後走動走動,卻不愛往南面這裡面轉悠,多是在北邊那處的小橋涼亭水邊兒上轉悠,這會兒就算院子裡頭有人,也決計影響不到呂悅跟葉女史,因為他兩人就算轉,也只是在竹林小築周圍。
「南面會不會比北面還要熱啊。」這會兒的時辰已經晚了,可天色還是大亮的,呂悅站在竹林邊上,卻還嫌小風有些溫熱——宮裡還是建築物太緊湊,特別是這皇宮之中,幾乎除了御花園和這裡的慈恩殿外,全都是屋子挨著屋子,沒點兒綠色植被,白天曬過之後溫度立馬就升上來了。
葉女史淡淡掃了她一眼,怎麼比去年還嬌氣了?「放心,那處是運河口處,原本又是個不大的鎮子,花草樹木最多,比這裡還舒坦些。」
呂悅這才大鬆了一口氣:「這就好,這就好。」不過……「要是你將來嫁人,會嫁給哪家啊?有沒有園子?離山水近不近?樹多不多……」
正捏著她的手緊了緊,見她那一些擔憂外加有些小焦急,也不知怎麼的,人就跟著了魔似的彎下了腰。
紅唇一點,輕輕貼在自己的唇上,軟軟的、綿綿的,卻似乎又有一絲韌性在裡面。呂悅一人一下子就蒙了,傻站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來,連躲開、推開她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等再回過神來時,葉女史已經站直了身子,神色莫名的看著自己,好半天,才忽然開口道:「回去吧。」
「哦……」完全忘記兩人這才是剛剛出門,呂悅一臉呆滯老實的跟在葉女史的身邊,又走回那間本就離得不遠的小屋。
時光如水,歲月如梭,一轉眼……放心,不是三五年,而是四個月過去了,天氣已經轉冷,眼見著又到了年根底下,京中內外,因為老皇帝的死,過年都過不舒坦。可話又說回來,轉過年去就是新一年了,頭一年的這些舊事可是不會影響到來年去的,就連官員們,等一過了年,也能松上一口氣,只等著來年的老皇帝一周年去世紀念日……
一周年這話當然是呂悅自己腦補的,但其實與事實也沒什麼兩樣,她樂意腦補,只要不說出來也沒人會跟她計較的。
出宮的日子近在眼前,葉女史在這年根底下還有最後一些差事要做,畢竟,還沒出宮的他,現在的身份還是女史大人,需要給太皇太后跑腿。
後面跟著一溜小太監,葉女史已經換上了冬裝,比之前又高了半頭的他,站在這群人之中,真真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呂悅跟棉兒跟在他的身後,手爐自然放在呂悅的手中,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東走去,往原本的韶華殿,現在的皇子院行去。
眾人拿著太后娘娘的賞賜,跑來給這些年滿七歲、還沒出宮的小皇子們分發賞賜。別說,這些皇子們全都搬倒一起來,倒是讓這些下人們來往更方便了。畢竟,放在以前,誰誰家的孩子住在哪個院子,連老皇帝自己都記不清楚,這不是難為這群下人們嗎?
眾人到了院子門口兒,呂悅抬眼看看那個擴大了不知多少倍、又加蓋了數間房屋的房子心裡一時有些感慨,再一抬眼,看到站在門口迎接眾人的那幾個太監時,又是一愣——吳公公。
吳公公原本是葉貴妃身邊的大太監,能在這種豬一樣的貴妃身邊活上這麼多年、還能混到管事公公的地位,可見吳公公要麼是個腦電波跟葉貴妃一致的蠢貨,要麼就是個精明人。
而現在葉貴妃被貶、被打入冷宮,又被死掉,可吳公公居然這會兒還在這裡,而且看他的衣裳服飾……明顯還是首領太監,可見,這個絕對是個精明人,居然能在那種情況下,還能保護的了自己,這就不由得呂悅不詫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