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醉在警衛的簇擁之下上了車:“回宮。”
秋華緊跟著上了車,坐到了他旁邊,陳醉問她:“我如果想把郁鋮調到我身邊做侍從武官,你覺得可能性大不大?”
秋華愣了一下,說:“只有皇帝陛下身邊才有侍從武官。”
“就是說皇后身邊即便有類似的人,也不會有這個官銜,是這個意思麼?”
秋華點頭:“侍從武官雖然權力不大,可因為是皇帝的近身護衛,官階是很高的,且是陛下極其信任的人,歷來做過侍從武官的基本後來都會成為國家重臣,比如首相,他早年就曾做過陛下的侍從武官。”
陳醉說:“郁鋮出身顯赫,這麼年輕已經是少校,如果不給他一個體面的官銜,他是不會願意到我身邊來的吧?”
秋華大概還是覺得這念頭有些突兀,便說:“首相估計也不會同意,他就只有這一個兒子,郁家百年名門,獨子肯定是要當接班人來培養的。不過……”
秋華想了想,說:“今天郁鋮親自迎您下車,或許也有示好的意思。陛下的意思,可能他已經知道了。如果從將來他和殿下的關係考慮,要他答應暫時入宮來隨侍殿下,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陳醉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蜜蠟手串:“我來好好想想。”
如果趙晉真有將他託付給郁家的意思,郁家肯接受一個喪夫男皇后,絕對不會是因為他長的好看,郁家這樣的門戶應該不缺比他更出色的美人。那郁戎肯接受他,撇卻部分感情因素,大概率是出於政治考慮。
男皇后也是皇后,是皇帝的合法伴侶,擁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位,這尊位既給他招來了諸如于懷庸這樣的禍害,卻也能給他帶來普通人沒有的影響力,這是不是也意味著,如果他操作得當,在將來的政治博弈當中,他也能成為影響國家命運的“重要歷史人物”?
這可比當皇后本身讓他感興趣多了。這才是男人該有的抱負。
他在車上想了一路,倒有點興奮。
只是車子到了宮門口的時候,他就發現宮門口的警衛比他出來的時候多了一倍不止。
剛沸騰起來的心立即涼了下來,難道他的預感竟成了真的?
秋華好像也發現了,面色有些憂戚。車子一路開往梅花宮,宮廷裏燈火通明,大道兩旁全是梅花,陳醉也無心欣賞,對司機說:“直接去百花殿。”
司機開著車直接從梅花宮外頭駛了過去,開到了百花殿外頭。陳醉下了車,就看見百花殿兩側的警衛也從兩個增加到了十幾個之多,外頭站了好幾個皇家警衛,正站在一起竊竊私語,瞧見他下了車,立即有人跑了過來。
“殿下。”
陳醉點頭,問說:“陛下還好麼?”
“一切都好。”
陳醉又點了點頭,說:“我去看看。”
“殿下,”那人卻攔住了他:“如今首相等人在裏頭跟陛下商議國事,您恐怕得等一會了。”
陳醉看向他,直接問:“是首相的意思麼?”
那人愣了一下,點點頭。
外頭有些冷,起風了,梅花都飄落到殿前來了。陳醉朝殿門口看了一眼,見那些警衛都看著自己,便說:“那我就在這裏等他們商議完了再進去。”
皇帝老公你可不要這麼快就咽氣,起碼也給我一點緩衝的時間。
皇帝趙晉的生死,真的是《百萬雄兵》的埋下的最重要的爆點,他一旦過世,則意味著國家動盪,甚至於可能引發政變,首當其衝的,就是他這個名義上的皇后。
即便他和趙晉並不熟,也沒有什麼感情,可是他的生死榮辱,卻是和皇帝一體的。
秋華從車裏拿了個斗篷過來給他披上:“外頭冷,殿下要不到車裏去等。”
“我就在這裏等。”陳醉說。
他話音剛落,就見郁戎從殿裏走了出來,朝他微微彎腰點頭,算是行了禮。
“大人和陛下談完了麼?”陳醉問。
“陛下身體不適,剛才又昏過去了。”
“那我去看看他。”
郁戎卻伸手攔住了他,他個頭不算高,但氣勢極為威嚴,陳醉也一向敬畏他,便問說:“不行麼?”
“眼下御醫正在竭力搶救,殿下實在不方便進去。周朗,送殿下回梅花宮。”
不久前攔住他的那個皇家警衛就站了出來:“殿下請吧。”
陳醉看了看郁戎,又看了看周朗,轉身就朝外走去,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見郁戎眼眶似乎是紅的,神色肅穆的很,還在看著他。
“我的處境,大人肯定也都知道,自我入宮以後,我的命運已經和陛下系在一起了,如果陛下有什麼事,希望大人不要隱瞞我,讓我有個準備。”
郁戎並沒有回答他什麼,陳醉要上車的時候,卻看見又有一群軍人走了過來,看他們的軍服,為首的兩個軍章“虎頭三花”,這已經是上將軍銜了。
看來是真的出事了。
那幾個將領看到他,都停下來行了禮,有一兩個年輕軍官,還在偷偷打量他。
年輕男子形體本就細長英挺,陳醉又經過內宮廳調、教,儀態極為挺拔典雅,如今可能是一身奢華百服在身立在冷風中,紅腰帶束身,更顯高貴英氣。
不管心底是否敬重他這個男皇后,大家都是體面人,也都能維持彼此最基本的體面。越是高級官員,對他越是守規矩,尤其是他們這些貴族出身的官員。陳醉佯裝鎮定,微側著頭點頭致意,看起來極為美麗威嚴,有個年輕軍官都看愣了。
陳醉上車對司機說:“回宮。”
車子從那些軍官旁邊駛過去,陳醉一直扭著頭往外頭看著,秋華低聲說:“可能要出事了。”
陳醉神色略有些慌張,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他剛回到梅花宮沒多久,麗麗就跑進來說:“殿下,咱們殿外頭多了好多兵。”
陳醉剛脫了身上繁重的百服,聞言倒是鎮靜,只一邊披袍子一邊問:“是兵,不是皇廷警衛?”
麗麗搖頭:“不是,我看他們穿的是軍服,不是警服。二十幾個人,全都在大門口守著。”
“知道了。”
麗麗她們顯然也意識到可能出事了,面色都有些慌張。陳醉說:“去問他們要一把槍,就說我要用。”
秋華見他開過槍,聞言二話不說就出去了,不一會帶回來兩把槍,一個手、槍,一把長、槍。
陳醉試了試,“刷刷”拉拴上膛,動作利索乾脆。
麗麗等人:我們的殿下真的變了……
陳醉把長、槍放到桌子上,另外那只手、槍,他塞到了枕頭底下。
“我剛才還順便問了一下,他們說是接到內宮廳的調令,過來保護殿下的……”秋華說:“我這就去內宮廳,看看能不能探聽到點消息。”
陳醉點頭,讓麗麗她們也都出去以後,自己關上門,在客廳裏來回走了好一會。
他覺得十有**是皇帝出事了。
比他預想的都還要快,皇帝沒有明旨,那他改嫁給郁鋮的機會估計也不大,都不說于懷庸會不會逼、奸他,就是將來這萬一打起來,他這個喪夫的男皇后,日子恐怕也好過不到哪里去,不是成為這個的傀儡,就是成為那個的工具。
陳醉爬起來,翻到個背包,開始往裏裝東西。
他翻箱倒櫃,發現蕭文園完全是在胡說八道,他的好東西哪有都捐出去!
他立馬裝了一堆金銀財寶,滿滿一大包,試著背了一下,最後忍痛又扔下幾頂皇冠。
皇冠這玩意雖然值錢,但估計不好倒賣,如果要拆碎了零賣,又實在有些可惜。主要還是怪現在的身體弱不禁風不爭氣,放著財寶都拿不了多少。
他把枕頭底下的槍也塞進了背包裏頭,只等夜深人靜。
秋華這一趟出去無功而返,說:“蕭文園不在,內宮廳的人要麼就是嘴巴緊的很,要麼就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他這個皇后,算是被完全架空了吧?完全就是個花瓶擺設,別說權力中心了,他恐怕連權力圈都沒能爬進去。
“再等等看吧,就算我們耐得住,于懷庸他們也會耐不住的,你先下去休息吧。”陳醉說。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穿了一身深色的衣服,背著包悄悄從上次于懷庸追他的時候跳出來的那個窗戶爬了出來。
已經是凌晨一點了,估計大家都睡下了,他溜到了東邊牆角上,白日裏看過,這邊牆更高一些,但外頭不是河,他踩著一棵老梅樹就爬了上去,老梅樹搖搖晃晃,忽然聽見有人喊:“是誰?”
嚇得他一個激靈,緊緊抱著梅花樹幹,不再動彈。
這棵老梅樹他白天就看到了,算是梅花宮的花園裏最大的一棵,不止主幹高大,枝條橫斜,梅花也開的極旺,他爬到高處以後,梅花隔著,幾乎看不清下頭,只透過梅花縫隙看到光亮處浮出一道人影,緊接著他便看到了一雙鋥亮的皮鞋,還有半截西裝褲。
也不知道看到自己沒有。
他屏住呼吸,緊緊抱著樹幹,就聽下面的人說:“下來。”
陳醉懊惱不已,趕緊將背上的包取了下來,放到粗壯的枝杈上,他這一動,梅花樹也跟著搖搖晃晃,竟晃下許多梅花來,他一邊小心翼翼地往下爬,一邊探頭往下看,只見底下一個穿黑色正裝的男人,頭髮和肩膀上落著梅花,那面目他是很熟悉的。
他大鬆一口氣,梅花掩映之間,叫道:“郁鋮!”
樹枝晃動之間,他放在枝幹上頭的背包竟被晃落了下來,直接砸到他肩膀上,把他也從梅花樹上砸下來了,陳醉“啊”地一聲,作了摔個狗啃泥的準備,卻落到了一個寬闊有力的懷抱裏。
作者有話要說:天降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