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醉穿著郁鋮的襯衫,光著下半身在地毯上練習了幾下拳腳。
以前中學的時候,曾和朋友一起學過跆拳道和自由搏擊,雖然只學了點皮毛,但基本的招式他都會,就趁著這會四下無人練習了一遍。
正趴在地上做俯臥撐,就聽見秋華在外頭敲門。他趕緊穿上睡袍,秋華進來,說:“總政官大人來了。”
她話音剛落,蕭文園就走進來了,手裏還拿著個東西,用繡了紅梅的白手帕包著。
“陛下出什麼事了?”陳醉驚了一下。
“沒有,我見這裏燈還亮著,就過來給殿下送東西。”
蕭文園說著就將手裏的東西打開,竟是一把做工極精緻的軍刀,金燦燦的。
“這是……”
“這是于懷庸落在小玫瑰宮裏的軍刀,我差人送還給他,他卻說是留給殿下您的,讓我交給您。”
陳醉愣了一下,拿起那把金刀看了看:“留給我的?”
蕭文園點點頭。
也不知道這話有幾分真,大概率是不想讓人知道他藏了金刀在枕頭底下,所以才嘴硬說送給他的。也或者,是想借機撩他一下。
不過這金刀做工確實精細,他拔出鞘來,看鋒刃和硬度,應該不是純金打造,當成一般匕首來用是沒問題的。
“能收下嗎?”他問蕭文園。
“殿下如果喜歡,當然可以。”蕭文園說。
陳醉點點頭,將那金刀收入鞘中:“那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蕭文園卻沒動彈,一直在盯著他看,似乎有些晃神。陳醉抬眼看了他一眼,蕭文園才躬身致禮,轉身走了出去。
陳醉對秋華說:“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殿下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秋華問說。
“鍛煉了一下身體,就準備睡了。”
秋華剛準備退出去,忽然聽見外頭傳來了小孩子的哭聲,秋華愣了一下,立即打開了房門,就見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跑了進來,是小公主趙和。蕭文園大概在走廊裏碰到了,追在後頭說:”公主殿下慢一點。“
“叔叔……”趙和哭唧唧地跑了過來。
陳醉剛彎下腰來,趙和就撲到他懷裏去了。
小孩子裹著外頭的寒氣,肯定是凍壞了,陳醉心裏一軟,就溫聲問說:“怎麼了?”
“她們說父皇要死了……”趙和紅腫著眼睛說。
陳醉伸手替她拂開被淚水沾在臉上的軟發,抬頭看向後頭跟著的幾個宮女,其中有一個年紀較長的,臉色頗有些窘迫地說:“公主半夜不知道怎麼起來了,就聽見了照顧她的幾個小宮女私下裏說的一些閒話,我已經處罰她們了。”
這幾天宮裏這麼大的陣仗,這些宮女私下裏揣測也屬正常,只是趙和小小年紀聽到這些,肯定嚇壞了。
他就抱著趙和站起來,說:“你父皇還好好的呢,不要聽她們胡說。明天,我就帶你去見你父皇,好麼?”
趙和摟著他的脖子,大眼睛淚盈盈的,抽抽噎噎地點了點頭:“那我今天要和叔叔一起睡,我一個人害怕。”
陳醉可憐她,便對秋華她們說:“公主今天就在我這裏睡吧。”
皇宮裏的小孩其實很寂寞,趙和從小就沒有什麼玩伴。《百萬雄兵》裏,小公主也常和陳醉一起睡。
秋華又去抱了一床被子過來,安頓小公主睡到他的床上。
小公主卻了無睡意,陳醉便試圖講了一個童話故事,講了他最愛的人魚公主。
結果趙和說:“是菊芋的人魚麼?”
她如果不說,陳醉都忘了《百萬雄兵》是一篇具有魔幻色彩的文,裏頭有很多瑰麗又奇幻的設定,比如百花聯邦的三個傳聞。
傳說桂花州的一百零七座雪峰之間有天龍。
菊芋群島的深藍海水裏有人魚。
中西部的紅柳州高原上,有會飛的天馬。
所以桂花州的城門石像是一條龍,不是神話故事當中的那種,而是翼龍的那種,而菊芋群島的入口處,有十二州最大的巨型石像,一個持盾拿劍的人魚。而紅柳州的標誌,就是有翅膀的駿馬。
也不知道這些都是神話傳聞,還是真的能見到這些奇異的生物。
“有可能是哦。”他笑著說。
“可是我聽宮女姐姐們說,人魚都長的很嚇人,有獠牙。”
陳醉愣了一下,這公主小小年紀,聽的都是什麼故事,他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小公主身邊的那些人,小孩子跟前瞎說什麼,小孩子就應該生活在童話世界裏 。
“人魚公主長的可美了,白白的皮膚,大大的眼睛,金黃色的頭髮像海藻一樣濃密柔軟,她的歌聲,比你聽過的一切歌聲都美妙。”
“可是宮女姐姐們說,人魚的歌聲都是迷惑人的,聽了他們唱的歌,漁夫和船員就會掉到海裏去,被他們吃了。”
陳醉:“……”
他真的要跟公主身邊的人談一談了!
“睡覺吧,太晚了。”陳醉扶額說。
這一折騰,再躺下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微亮。陳醉覺得身上乏得很,卻了無睡意,翻過身來,替小公主掖了掖被子,小公主和他這個男皇后的關係是很親近的,熟睡中抓住了他的手指。
這是皇帝趙晉剩下的唯一血脈了。
趙晉是直男,早年已經有一位蘇皇后,他們夫妻感情不得而知,但這位蘇皇后給趙晉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就是小公主趙和,兒子,則是剛死了不到兩年的太子。
這個太子只是在背景介紹裏出現過,名字他都沒記住,讓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不愛女人,是個人人皆知的同性戀。
但他除了是個同性戀以外,並沒有任何離經叛道的行為,反而性格溫和內向,才華斐然。趙晉非常喜歡這個兒子,但也為太子的同性傳聞煩惱不已。雖然說已經有其他國家相繼通過同性婚姻法案,但百花聯邦民風保守,同性戀依舊是暗夜裏躲藏的一群人,何況太子身份這麼特殊,全國上下的人都盯著呢。
大概是壓力太大,太子自殺了。
這是壓垮趙晉的最後一棵稻草。老皇帝中年失子,不堪打擊,直接就病倒了。不知道是出於對自身的悔恨,還是出於對外界的報復,太子死後一年多,他就宣佈百花聯邦同性婚姻合法,並一意孤行迎娶了玉簪州陳氏的小兒子,男皇后陳醉。
男人又生不出孩子,公主趙和,便是皇帝唯一的孩子了。只可惜百花聯邦的法律規定,女孩子並沒有繼承權,不然的話,趙和也能成為一個女皇。
女皇帝,光是想一想,陳醉就覺得很帶感。
如果這個世界也能和社會主義一樣美好,男女平等就好了,他一定可以將趙和培養成一個合格的女性君主。
第二日一大早,吃完早飯他就又去百花殿了,在寢殿的走廊裏遇到了郁鋮。
誰知道郁鋮看了他一眼,便把頭低下去了,很恭敬地朝他行了禮。
“昨天我便讓秋華把你的大衣送回來了,收到了吧?”陳醉問。
郁鋮“嗯”了一聲,卻沒有看他。
郁鋮是首相獨子,又出身名門,骨子裏自有金貴之氣,在面對他這個皇后的時候,最多算尊重他,但看得出來半分也沒有覺得他高高在上,如今卻明顯恭敬克制了很多,陳醉愣了一下,聽見郁戎等人也在寢殿裏,便沒有說什麼,直接進去了。
進去就聽見郁戎等人在商量為皇帝祈福祝禱的事。
因為中毒的事在國內已經流傳的到處都是,許多民眾在憤慨之餘,也都自發地在當地寺廟為皇帝陛下祈福。
民間都如此,皇室自然更應該做出表率。以蕭文園為首的內m廳提議陳醉帶領皇室宗親,一起前往梅花州的百花總寺為皇帝上香祈福。
這算是陳醉自穿過來以後要出席的第二個重要場合了。
百花聯邦是宗教氣氛比較濃郁的國家,上至貴族,下至普通百姓,很多年輕男子都會在成年之前入寺廟出家一段時間。隨著時代發展,這一習俗在近年已經逐漸淡化,但宗教信仰在十二州依然有著重要地位,上香祈福這件事就具有了極其重要的政治意義。內m廳非常重視,蕭文園做好了統籌安排以後就過來報告祈福祝禱活動的安排,這一次他主動詢問了陳醉的意見。
“殿下看看有沒有哪兒還需要改動的?”
陳醉看了看蕭文園遞過來的流程表,上頭已經安排的很詳細了,什麼時候出發,什麼時候進寺,在寺廟裏呆多久,幾時回宮,流程表上都具體到了分鐘。
“不需要我面對媒體吧?”他問。
“不用,應對媒體的事,這次都由親王殿下來做。”
這是要推趙潤出來,他這個皇后,這次只需要做個花瓶就夠了。
陳醉點點頭,說:“我沒什麼意見了。”
他見蕭文園眼下烏青,便問說:“最近沒有休息好?”
“事情多,就忙一些。”蕭文園說。
既然蕭文園已經有所改變,他這個當皇后的也該適時籠絡一番,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才是馭臣之道。
“事情雖然多,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祈福祝禱的事都是內m廳來負責,你這幾天肯定更勞累,抽空自己多歇歇。”
他言辭溫柔和氣,彷彿又回到了從前那個陳皇后。蕭文園看了看他,點點頭。
等蕭文園出去以後,秋華小聲說:“難得見他對殿下這樣恭敬。”
“看來這些天我對他說的話還是管用的,他也算是個聰明人。”
陳醉是真的希望蕭文園不要和他作對了,外患已經夠多了,最好不要再有內憂。
這次為他準備的百服是純白色的,近看才發現上頭也有暗線繡了梅花,穿上去極有質感,走的是低調奢華的路線,就是太沉了,估計得有十幾斤,皇室的人走路都慢騰騰的,步子很小,和衣服太重也有關係吧,穿這樣的衣服,真的很難不莊重。
“宮裏應該沒有規定我必須穿百服吧?”他問秋華。
秋華說:“我看殿下最近穿衣服的時候總是皺眉頭,您不是最喜歡百服了麼?”
“可能最近經常和郁鋮在一塊,看他穿制服,覺得挺帥的,我也想穿。”
秋華笑了笑,說:“殿下穿軍裝,一定也很好看。”
陳醉覺得也是,他身量高挑,挺拔,肩頸線也漂亮,穿上軍裝一定很英氣。
穿軍裝,舉長,槍,帥斃了。
“說到郁鋮,他是打算一直守在陛下身邊了麼,不是說好了,要給我做私人教官的?”
秋華說:“應該是郁相的意思吧,可能是怕陛下那邊再出錯漏。”
“百花殿有那麼多人在,周朗也是郁相信得過的人,不需要他一直在那守著吧?”陳醉說:“你去問問,是不是郁相有了別的安排,我還要跟他學功夫呢,我可沒有時間拖延。”
秋華卻笑出聲來,陳醉扭頭看她:“你笑什麼?”
“殿下是想學功夫呢,還是想跟郁鋮獨處呢?”
陳醉把玩著手裏的那把金刀,說:“說出來你別不信,主要還真是為了學功夫。郁家再可靠,都不如自己最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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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殿裏,郁戎到了警衛房中,問:“不是讓你和周朗輪流值班麼,你怎麼還在這裏?”
郁鋮本來躺在床上在把弄手裏的紙條,聞言立即坐了起來。郁戎愣了一下,頗有些嚴厲地說:“我看你今日有點精神懶散。”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秋華躬身朝他行了禮:“大人。”
郁戎點點頭,問說:“是不是陳殿下要找郁鋮?”
秋華笑著點頭:“是。殿下說他想學東西,等老師來教呢。”
郁鋮便拿了大衣穿上,郁戎對秋華說:“我跟他單獨說幾句話。”
秋華便退出去了,郁戎看了郁鋮一眼,說:“你也咧咧嘴,笑兩聲,跟皇后說話,不要跟作報告似的,皇后南方嬌生慣養長大的,膽子小。”
膽子小麼?
也未見得。
郁鋮一張冰山臉,“嗯”了一聲。
郁戎見他還是那個老樣子。
“……”
還是算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這個兒子論能力不用說,性格實在不算討喜,寡言且冷漠,大概是太早扔到軍隊裏去鍛煉,男人堆裏長大的,不懂什麼叫溫柔情趣。
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
他們貴族階層還是很講究風雅情趣的,這是一個紳士最起碼應該具備的素質。陳醉是南部富商家庭長大的,最好風花雪月,郁鋮和他真是一南一北,相差甚遠。
好在如今已經和皇后連成一條戰線,這樁姻緣也未必真要促成。
陳醉要學男子四技,他是支持的。
北部和南部生活習俗相差很大,且互相嫌棄。南方人嫌棄北部人粗鄙,北部的人嫌棄南方人不夠豪壯。皇后嫁入皇室以後,北部的人大多不喜歡他,就是覺得他嬌弱的像一位玉簪花,沒有男子氣概。
所以才編排了那麼多香豔易推倒的段子來消遣他。
如今既然已經將皇后這股政治力量納入囊中,陳醉的風評越好,自然這股政治力量就越大,皇后殿下嘛,再強大,名望再好,也不會動搖國本,他代表的終究還是皇室的形象,這大概也是皇帝趙晉的意思,所以才在垂危之際希望他能扶持陳醉。
只是陳醉那個身板,也不知道能學到多少。
郁鋮和秋華回到小玫瑰宮的時候,陳醉已經在擊劍場裏等著他們了。郁鋮脫了外套,交給了秋華,拿了一把竹劍在手裏,走到了陳醉跟前站定。
陳醉說:“我還以為你被郁相留住了,你是不是都忘了你的主要職責,應該是做我的教官了?”
郁鋮說:“殿下如果真心想學技能,應該先從基礎開始,如今您下肢力量薄弱,身體協調性也差,學擊劍,未必能夠很快就有成效。”
“我倒是想學射擊,但是在宮裏沒地方學吧?”陳醉說。
郁鋮說:“那得去北郊靶場。”
陳醉雙手握著竹劍,腳下慢慢挪動,猛地上前出擊,郁鋮單手持劍擋住了他,又將他撥了回去,動作颯爽凌厲。
陳醉一邊踱步一邊說:“這幾天宮裏事情多,我走不開,也不方便扔下陛下不管獨自出宮,所以只能挑能練的先練練。”
他說完又再次出擊,郁鋮這一回躲過了他,反手一劍就打在了他的腰上。
儘管穿了擊劍服,陳醉也被他拍的一陣火辣辣的痛,他身體抖了一下,隔著面罩笑了笑。
郁鋮反擊過去才察覺手上用力過猛,見陳醉被他抽的一顫,心下就是一緊,臉色便更嚴肅,抿著薄唇鬆了握劍的手。
這一回陳醉倒學的很認真,最後氣喘吁吁,手酸的都握不住劍,這才作罷。秋華端了茶水和糕點過來,陳醉摘下面罩,端起一杯茶便喝了個乾淨,吞咽的時候喉頭上下滑動,郁鋮覺得他那喉頭也很精緻,細長白皙的脖子如今和臉色一樣潮紅,耳朵更紅,半掩在潮濕的頭髮裏。
他就把毛巾遞了過去,陳醉接過來擦了一下脖子和臉,說:“真痛快,等會洗個熱水澡更痛快,你也一起去洗洗。”
他見郁鋮不說話,便笑著說:“我沒讓你跟我一起洗。”
郁鋮就更不說話了。
“明天去百花總寺,我要在那住幾天,你總要跟著我去吧?百花殿這邊有周朗在,要是郁相還是不放心,可以再多加點人。”
郁鋮“嗯”了一聲。
他突然如此寡言,陳醉反倒有些訕訕的。熟了的壞處,就是不好意思再向他當初深夜敲門獻身一樣肆無忌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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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醉很喜歡小玫瑰宮,便一直都沒有再搬回梅花宮。為皇帝祈福是大陣仗,皇室成員幾乎全體出動,從小玫瑰宮出來,就看到皇室成員已經在外頭站成了一列,一溜的皇家專用汽車,氣勢龐闊,車隊整齊,看起來極為氣派。
眾人都在等他。
他這個皇后殿下,名義上來說,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上車之前,先跟皇室成員一一寒暄了一遍,當然不僅僅是為了打招呼,特約記者一大早就來了,全程跟拍。
這是他第一次見親王妃林雲英。
林雲英出身牡丹州,家世顯赫,人更是美貌,和太后姚元英,並稱為“百花雙英”。即便單從這樁婚姻上來看,也能看出趙晉立儲的心思,牡丹州林家,可是名門中的名門,他給趙潤挑選了這麼一門親事,顯然是要給他一個強有力的外戚後盾。而林雲英本人也賢良溫柔,和趙潤堪稱金童玉女的組合,是小說裏最受好評的女性角色。
只是他看《百萬雄兵》的時候,從作者話裏話外的暗示裏,覺得這位美麗的王妃,結局或許並不會太好。
“殿下。”林雲英屈膝行禮。
“聽說你有了身孕,我真替你們夫婦倆高興。”陳醉說。
“前幾天身體一直不適,到醫院檢查了一下才知道是有孕了。”林雲英聲音溫婉,笑容得體,很有名門淑女的風範。
“現在好些了麼?如果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好好休息。”
“調養了兩天,已經沒事了。”林雲英笑著說:“多謝殿下關心。”
她言笑晏晏,身邊的趙潤臉色卻不大好看。
猜得出來,林雲英要不要出席祈福祝禱活動,並不是完全他們夫婦倆說了算的。今天的祈福,一則是為了皇帝的安康,二則其實也是郁戎等人要把趙潤推出來,今天是他們夫婦的主場。
陳醉打算今天儘量低調。
不過身為男皇后,輿論八卦的焦點,也不是他想低調就能低調得了的,到了百花總寺以後,他一下車,就聽到了民眾的呼喊,在眾多“親王殿下”的呼聲當中,也摻雜了很多的“皇后娘娘”!
“娘娘?”陳醉差點被雷翻,一時分不清這是他的粉還是他的黑!
他抱著小公主拾階而上,見大住持已經在門口迎接他們。到了寺廟門口,他將小公主放下,雙手合十,與大住持打了招呼。
大住持不是他能得罪的人,這個大腿也得抱。
于懷庸的軍隊負責安保,附近兩條街的民眾都經過層層排查才放進來的。皇室的人氣很高,民眾夾道,從臺階上望過去簡直人山人海,歡呼聲此起彼伏。陳醉第一次見這種大場面,心下有些緊張和興奮,他朝民眾揮了揮手,一邊進門一邊想,他為什麼不穿成皇帝,那才帶感呢!
眾人進到寺廟以後,大門一關,立即安靜了不少,百花寺裏老松參天,庭院裏幾株白梅開的正盛,煙霧繚繞之間,便只剩下香燭氣息。他象徵性地敬了一炷香,等記者拍完照,他就進殿裏頭去了。
到了旁邊的休息室,他立即鬆了一口氣,透過窗戶的縫隙往外頭看,見趙潤夫婦還在參拜,身後跟了一群舉著相機的記者,而蕭文園率領內m廳的一干小領導,一身正裝,整整齊齊地立在親王夫婦身後,那排場,看一眼就覺皇家威嚴。
以前出席這樣的活動,皇后殿下都緊張局促的不行,只想快點結束,但今天秋華卻覺得皇后殿下隱隱露出幾分羡慕的神色,在看外頭的親王夫婦。
“殿下累了吧,坐下歇歇,等會要一起去誦經堂,估計要誦經兩三個小時呢。”
小公主大概很少來這樣的場合,不知顧忌,伸手要夠供桌上的瓜果,陳醉彎下腰說:“等會我讓秋華帶你去吃東西,現在先忍一會好不好?”
公主說:“我肚子都餓扁了。”
奶聲奶氣的,陳醉聞言就笑了。
“寺裏有新鮮的羊奶,等會我帶公主殿下去齋房看看。”
陳醉愣了一下,他還以為出家人是連乳製品都不喝的。不過一個世界一個規矩,他不瞭解的太多了,就也沒有問。
上午誦經,中午在寺廟裏吃了素齋。百花總寺算是皇家寺廟,後院一排廂房都是給皇室準備的,平日都上鎖,皇室人員入住的時候才會開。陳醉進去看了看,房間雖然不大,但收拾的非常乾淨,秋華領著麗麗又將房間收拾了一遍,陳醉要在寺廟裏住三天。
午睡時間,可他也睡不著,等把小公主哄睡著以後,他就從廂房裏出來了,去了靜室繼續誦經。于懷庸帶了人在外頭巡邏,隔著庭前的梅花叢,就看到了低頭誦經的陳醉。
他手下有一個是第一次見到陳醉本人,看的都有些呆了。于懷庸問說:“皇后殿下住哪一間房?”
“六號房,在最後一排中間。”
于懷庸又看了一會,這才帶著人繼續去別的地方巡邏,心裏卻想,這位皇后殿下,誦經的時候側臉靜美得如同一幅畫,還真是具有欺騙性的一張臉。
等他們走遠了,陳醉扭頭看了一眼,冷笑了一聲,身後有人走了過來,秋華在門口站定,說:“殿下,郁鋮到了。”
“嗯,”陳醉說:“你下去吧。照顧好公主。”
秋華躬身退下,只留下郁鋮一個人站在門口。
“我問了住持,住持說太過溫暖會讓人忘了清修之道,所以這裏房間都冷。”他對郁鋮說:“你冷麼,過來烤烤火。”
郁鋮說:“不冷。”
“那也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郁鋮聞言便走了過來,在火爐旁站定。
陳醉抬頭笑著看了看他,伸出一隻手來。
郁鋮愣了一下,便伸出手來,陳醉握了一下,說:“好冰。”
郁鋮就跪坐了下來,伸出手來在火爐旁烤了烤手。
陳醉的手上還拿著赤紅色佛珠,更襯的他手指白皙纖長,郁鋮的膚色本也是白的,可是和陳醉一比,手指也顯得暗沉了許多。
“你手上的疤,是怎麼落下的?”
郁鋮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之間,有一道很長的疤。
“被軍刀割傷的。”郁鋮說。
陳醉聞言沒有說話,只指腹摩挲過郁鋮手上的疤痕,郁鋮手指微微蜷縮,感覺手上的那點癢,傳到他五臟六腑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