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懷庸愣了一下,拎著刀子說:“我就不信你敢開槍。”
郁鋮話都沒說一句,直接往他腿上開了一槍。
“砰”地一聲,幸而于懷庸反應敏捷,後退了一步,不然那一槍直接打瘸了他。
于懷庸刹那就完全變了臉,他是沒想到郁鋮敢直接開槍的,就連他老子也沒這個膽量。
他真開槍,就連他身後的陳醉就嚇了一跳。
這一聲槍響算是徹底驚動了四周,秋華是第一個跑過來的,看見裏頭的情形,嚇得一個腿軟靠在了門上:“殿下……”
緊接著趙潤也披著袍子出來了,還來了很多警衛,老王爺他們也隨即趕來,看到裏頭的情景,瞬間就猜到了是怎麼回事:“于懷庸,你這是在幹什麼?!”
于懷庸丟下了手裏的刀子,鮮血順著他的手指流下來。他盯著陳醉和郁鋮看,說:“好,好。”
語氣極其陰狠。
他們倆這算是徹底得罪了他。
這一下,如果于懷庸得勢,肯定要往死裏折騰他,再把他扔給百萬雄兵了!
還連累了郁鋮。
“于懷庸,你也太倡狂了。”趙潤說。
“怎麼,第一次見?”于懷庸冷聲問。
趙潤臉色冷冽蒼白:“攝政王還沒當上,就要凌駕到我們所有人之上了麼?”
“提前讓你們這些人看看,免得以後大家各自麻煩。”于懷庸態度囂張的很,看了一圈趕過來的皇室宗親,那眼神又輕蔑又兇狠,老王爺他們都後退了一步,氣的臉色通紅。
林雲英也趕了過來,捂著斗篷站在趙潤身後。
“老子就是想睡皇后,怎麼,你們有誰願意替他?”于懷庸索性撕開了被劃破的衣袖,露出裏頭鮮血淋淋的胳膊,很深的一道口子,還在往外流血。
一時之間房間裏鴉雀無聲,大家都被于懷庸如此囂張的氣焰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陳醉要站出來,郁鋮卻攔住了他,對于懷庸說:“那你就先過了我這一關。”
于懷庸聞言直接從身後的警衛手裏扯過一把槍,“刷刷”兩聲拉栓上膛,端起來就對準了郁鋮。
陳醉立馬走出來擋住了郁鋮:“于懷庸!”
“滾開。”于懷庸說。
趙潤走過去,細白的手指直接握住了于懷庸的槍,然後走到他槍口下站定,握著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胸膛。
“殿下!”林雲英驚道。
老王爺他們也是吃了一驚,隨即便有兩個年輕一些的皇室宗親也走到了趙潤身後站定,看著于懷庸。
這一回于懷庸算是徹底和這些皇室宗親對立起來了。
老王爺說:“于懷庸,你敢開槍,你想想後果!”
于懷庸盯著最前面的趙潤,趙潤容色如玉,身材清瘦,依舊帶著文人柔弱之氣,但那眼神卻極堅定,幾乎像是變了一個人。
于懷庸胳膊還在往下滴血,盯著趙潤看了一會,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陳醉和郁鋮,放下了槍。
于懷庸並不愛陳醉,想上他,不過是心理畸念在作祟,可是如今這麼多人對抗他,反倒讓他欲念更盛,權力的欲念,在他心裏燃燒。
這些自出生就高高在上的皇室宗親,果然還是瞧不起他這妓院裏爬起來的元帥,他們畏懼他,卻也打心眼裏看不起他。
他要給這些人一點苦頭嘗嘗。
吃到了苦頭,這些無能的皇室宗親,才知道該站到誰那一邊。
“去把于文軒給我叫過來。”他穿行在夜色裏,對身後的兵說。
話剛說完,就看到了角門處站著的大住持。
大住持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僧袍,肩頭披著一件繡著百花的披肩,神情肅穆地看著他。
他大踏步走過去,走到大住持身邊的時候,住持冷聲道:“元帥能給寺裏留一片淨土麼,這裏建寺六百年,經過多少戰亂,都從來沒有沾染過一滴血。”
“那我很榮幸啊,”于懷庸冷冷地說:“這寺廟的土地沾染的第一滴血,是我于懷庸的。”
“元帥從桂花州走到京城,一路艱辛,應該更懂得今日富貴來之不易,人的氣運福報,也要有珍視之心才能長久。若是一味揮霍,氣運盡的那一天,也就是元帥的死期。”
“我于懷庸如果是個怕死的人,那如今應該還跪在那些富人的腳下,祈求他們施捨給我一口發了黴的糙米。”于懷庸說:“大住持也是貴族出身吧。沒有吃過苦的住持,也能了悟窮人的**麼?”
“元帥不為自己求福報,難道連身邊至親也不顧及了麼?”大住持神色依然安然,絲毫沒有被他觸怒:“元帥失勢那一日,他們還能獨善其身麼?”
于懷庸咬緊牙關,說:“既然如今同富貴,將來自然共生死。骨肉至親,理當如此。”
他說完就從大住持身邊走了過去,留下淡淡的血腥味。
大住持身後還跟了兩個僧人,見于懷庸走遠,才說:“這個于大元帥,殺氣很重啊。”
“這是個可憐人,也是個可恨的人。”大住持說:“可惜陷入魔障之中,註定不會有好結果了。”
戾氣重的人,也終將被戾氣吞沒。
于懷庸走了以後,大家也四散回到房間,林雲英一進房間就說:“殿下一向持中不言,今天怎麼為了陳殿下公然和于懷庸對抗?”
趙潤替她解開斗篷,說:“于懷庸欺人太甚,如果任憑他欺辱陳醉,那等陳醉已經滿足不了他變態的征服欲的時候,你覺得他下一個要欺辱的物件會是誰?早晚要凌駕到你我之上。”
林雲英到了椅子上坐下,素手抓著椅背說:“我心裏真是害怕。你看到于懷庸走的時候那個眼神了麼,他這個人太瘋狂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我聽說他少年的時候受過欺辱,後來手裏有了兵,就回去屠了人家滿門,連小孩子都沒有放過。他一路走到今天,駭人聽聞的暴行數不勝數,可是郁相又要我們和他聯合……即便我們贏得了二殿下,那時候于懷庸軍功更盛,連一個制衡他的人都沒有了,殿下即便繼位,恐怕也只能做他的傀儡。”
“你有著身孕,最近又不舒服,就不要老想著這些傷神了。”趙潤說。
林雲英歎了一口氣,趙潤便握住了她的手。
“不用怕。”他攥著林雲英的手:“我一定給你和孩子一個安穩的未來。”
“能嫁給殿下,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只希望將來我們一家三口能遠離這些爭鬥,平平安安度過餘生。”
趙潤說:“二哥就要回來了,咱們且看看形式再說。”
林雲英點了點頭,問說:“我父親來信說,如今形式危亂,我們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讓我弟弟來紫薇宮幫我們。殿下覺得呢?”
“宗冒如今在軍中前途正好,郁鋮入宮做陳醉的貼身護衛,正好由他頂了缺,于懷庸也好,二哥也好,都暫時動不到咱們頭上,先讓他在軍中好好幹,以後會有用到他的時候。”
陳醉的房間,秋華著人擦乾淨了地上的血跡,可是再怎麼擦,也留下一道黑紅色的血痕。她又拿了香來熏,總算是蓋住了房間裏的血腥味。
“剛才真是多虧了你,”陳醉對郁鋮說:“如果沒有你在,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殿下沒有受傷吧?”郁鋮問。
陳醉搖頭:“我有防範。”
“我想到于懷庸心懷不軌,卻沒想到他竟這麼肆無忌憚,在佛寺裏也敢這麼倡狂。”郁鋮說。
“你怎麼知道他要來的?”
“我就住在他隔壁。”郁鋮說。
看來是有心盯著于懷庸了。
陳醉心下更為感激,說:“這下也好,我有理由留你在身邊了。”
郁鋮愣了一下,嘴唇抿了抿,點點頭。
想起來他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他還心有餘悸。
多虧他留意了一下,如果不是他及時趕過來,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陳醉要留他守夜,也是理所應當。
“那殿下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郁鋮說。
秋華還是不放心,郁鋮一走,她就立即關上了門,說:“于懷庸真是膽大包天,在佛寺裏也敢幹這種事,他都不怕遭報應麼?”
陳醉看了看地上的血跡,說:“他要是相信報應,也爬不到今天這個位置了。”
“還好親王殿下他們站了出來,不然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于懷庸和郁鋮的身份都在哪里擺著,誰都不可能退一步的。真要開了槍,佛寺見血,那可真是要天下大亂了。”
“是啊。”陳醉也驚魂未定。
他現在還不敢殺人,也看不了殺人。他是社會主義好青年,還適應不了這個血雨腥風的新世界。
“皇室的這些人,平日裏對殿下總是有些距離,沒想到今天竟然都為了殿下站出來了。看來他們對殿下是真的改觀了。”
陳醉臉上神情凝重,說:“你真以為他們站出來是因為我?他們站的不是我,而是趙潤和郁鋮,趙潤是未來的皇帝人選,郁鋮是郁戎的兒子,將來的棟樑,這才是他們這些皇室宗親最仰仗的人。”
倒是趙潤,平日裏看他一直持中不言,沒想到今天居然和于懷庸對著幹了。
看來他是真的不想要這個皇位。
他正想著這些,就聽見了外頭的敲門聲,秋華過去小心翼翼地開了門,看到是趙潤。
“我來看看你。”趙潤說:“你還好吧?”
“正想明天去謝你。”陳醉說。
“都是一家人,沒什麼謝不謝的。我就是擔心你,你素來膽子小,這下肯定嚇壞了吧?”
“也沒讓他占到什麼便宜……我有這個。”
他說著便亮了亮手裏的那把金刀。
“光憑你一個人,還是不夠。”趙潤說:“今天多虧了郁鋮了。他人呢?”
“我請了郁鋮過來守夜,他回去拿東西了。”
趙潤絲毫沒有多想,點頭說:“這樣也好,我就放心了,你找郁鋮做你的貼身侍衛,算是找對了人,放眼如今軍中,也就他敢對于懷庸開槍了。于懷庸對他也有忌憚,畢竟有郁相在。那你早點休息,如果在這睡不著,明天一早就回宮也沒事,這裏有我呢。”
“多謝。”
趙潤擺擺手便出去了,臨走之前看了一下地上的血污,對秋華說:“找東西墊上,免得皇后看了害怕。”
秋華也嫌那血污礙眼,等趙潤走了以後,便拿了條毯子鋪在了地上,剛鋪好,就見郁鋮進來了。
懷裏抱了一床被子。
陳醉和秋華面面相覷。
“你這是要幹什麼?”陳醉問。
“我在地上湊合一夜就行。”
“如今這個季節,地上太涼了。”秋華說:“要不,我再去找條厚毯子來?”
她是不敢開口說讓他和陳醉一張床上湊合睡的。她覺得也不合適。
平日裏撮合歸撮合,但皇帝還在,倆人即便同室而眠,也不適合睡在同一張床上……至少表面上,不該睡到一起去。
至於關上門……
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事啦。
她看了看陳醉,陳醉抿了抿嘴唇。
郁鋮這樣做,秋華這樣說,讓他這個本來打算借機和郁鋮一張床上培養培養感情的人怎麼說?
他覺得今天這個情形,發生這麼多事以後,非常適合趁機來個“梨花一枝春帶雨,哪個男人不動心”!
何況郁鋮救他那一刹,他心中浪潮翻湧,是真的心動了,那一聲“郁鋮”喊的,情真意切。
秋華見他不開口,便說:“那我去找條毯子來。”
陳醉點點頭,郁鋮也沒有說什麼。
秋華出去了一會,然後就抱了個被子過來了:“毯子不夠,就是被子多。”
她說著就鋪在了床鋪旁邊,只隔了大概一米的距離。
鋪好了以後,她就站起來說:“那殿下,你們早點休息吧。”
陳醉點點頭,等秋華出去以後,他就插上了門栓,回頭看郁鋮,還在房間中間站著。
陳醉坐到了床上,卻沒躺上去,兩隻手撐著床沿,看了看郁鋮。
郁鋮坐到了地鋪上,說:“天都快亮了,殿下早點睡吧,今天忙了一天。”
“你有心了。”陳醉說。
郁鋮說:“我雖然名義上是你的教官,但保護你也是我的職責。有我在,你放心。”
陳醉就笑了,抬腿上了床,掀開被子躺進去,說:“還是被于懷庸親了一口,不過幸好初吻已經給你了,不然慪死了。”
郁鋮:“……”
堅毅俊美的臉龐在燈光下看不出一絲表情,只低頭脫了軍靴,擺放到一邊,正好和陳醉的鞋子對著腳後跟。陳醉側身,裹著被子看他:“你說以防萬一,要不要初夜也先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