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點點滴滴,現想來每一刻都是苦澀。
她躺床上,看著窗子外頭,日葉子落下,怎子長出來。日花謝了,花又綻開。
“綠蠟春猶卷…”
紅豆沒聽清她說什麽,抬起頭來看看。見潮生沒有什麽吩咐,才低下頭去繼續做她針線。
潮生懶懶地看著一隻蜜蜂花間打轉,過了半晌,振翅向上,消沒綠蔭青竹間。
何家上下人仰馬翻,何雲起婚期就訂八月,諸事都得忙碌起來了。而潮生說病就病,還病得這樣重,也需請醫延藥,許婆婆忙得嘴角都起了兩個泡,可是人卻越顯得精神。
她是怎麽也想不到,那位“頗有來頭”寡婦,來頭竟然這麽大啊!
是,許婆婆知道他們是昆州相識,也知道朝廷多年前有位公主嫁到了昆州。
可是誰能把這兩件事兒連一起想啊?
潮生終於康復。
何雲起總覺得妹妹變了。
話少了,常笑,眼睛顯得又深又黑
原來她身上那股稚氣,這場病後褪得乾乾淨淨,就象被大水全衝走了,分毫不剩。
只是,偶爾還會有些洗惚。【蝦米文學 xiaienxe]有時候回過頭,可以看見她靜靜不出聲。或坐著,或站著她人這裡,可是心神卻不知道哪裡。
潮生幫著許婆婆忙起來。
雖然一應事宜有內侍監人操持指點,可是要做事情還是出奇多。公主下嫁,好象比皇子娶親規格還要繁瑣細致。
先是要不是另立公主府事情,爭議了幾日,後原封不動,大公主自己不肯。
於是這宅子要大大改動了
連大門規製都改了還不大麽?
好潮生不用再挪住處,大公主嫁進來後,就正堂後面屋裡起居。宅子裡工匠忙進忙出,內侍監派來監工嗓子都啞了,頂著六七月大太陽勞作下人們有好幾個中暑。
潮生吩咐廚房熬了不少綠豆湯和甘草水,盛大桶裡,擱了冰糖那些人一碗一碗喝下去,又都化成汗從身上倘出來。
忙碌讓潮生無暇再去多想。
立秋過後就是何雲起大喜日子。
喜事並沒太過張揚雖然潮生覺得已經夠張揚了。
皇帝還是鍾愛這個遭際坎坷,性子剛烈長女,為她再嫁而頒了聖旨。只是大公主已經嫁過一次,不可能再從宮中發嫁。
皇帝讓她從離宮聽花苑出閣。
鞭炮要炸翻一條街,潮生聽著那喜慶咀呐一路吹著從“鳳求凰”一直吹到“享太平。”心裡暗暗祝禱。
但願哥哥所有劫難都今日之前歷,以後他和大公主定能和和美美,恩愛白頭。
賓客並不算太多。
潮生見著姚將軍和兩位姚夫人了。大姚夫人生得並不算美,但是端莊凝重一派大家風范。小姚夫人也已經年過三十,可是看起來還如二十許人,笑起來臉上有個淺淺渦兒,十分甜美。
姚將軍來替何雲起操持掌事兩位姚夫人則接待招呼女眷們。因為喜事,潮生穿了一件滿襟描金牡丹紅糯裙懈潮生還是頭一次穿這麽鮮豔顏色,瘦瘦肩,細細束腰垂下眼簾時,長長睫毛顯得加惹人憐愛。
小姚夫人一見她就不肯放開手了:“哎喲喲雲起那麽個粗人,竟然有這麽琉璃玉人兒似妹妹啊。讓我瞧瞧,嘖嘖,姐姐,你有見過這麽出眾姑娘麽?我可是生平頭一次見啊!”
雖然大姚夫人和小熠佔夫人兩人是尤裡,可是因為兄弟倆關系好,大姚夫人又比小姚夫人年長了十余歲,待她一向待自己女兒一樣,笑著點頭:“果然是個標致姑娘,我可也沒見過。”
潮生臉上微微浮起紅暈,頭低了此。
她齊數周到,又和順乖巧,兩位姚夫人都給了見面禮,大姚夫人拔了手腕上鐲子。那鐲子翠得象一汪水一樣,看著就讓人心裡安靜喜歡。小姚夫人給是她頭上芙蓉赤金步搖,芙蓉花瓣是用紅寶石拚鑲而成,寶石光華灼灼耀眼。
潮生推辭,小姚夫不由分說,直接把步搖替她插上了:“姐姐你瞧瞧,比我裁著可好看吧?”
大姚夫人笑著說:“好啦,人家小姑娘經不起你這麽玩笑。同我去前頭招呼人去。”
大公主轎子已經到了,潮生不能去大門口,可是只聽動靜,想象得出那副歡騰景嘉
紅豆有此坐立不安,潮生笑著說:“沒關系,你想看就去看看。”
紅豆搖搖頭,忍住了誘感:“我不去,我這兒陪姑娘。”
潮生拍拍她:“放心,拜天地能看到。”
紅豆激動得小臉兒通紅:“姑娘,少爺娶了公主,那咱們…,咱們家就是皇家國戚了?”
潮生一笑:“嗯,也算是吧…哥哥成了親之後,可不能再喊他少爺了。”
“知道, 我知道。”
大公主牽著紅帶,被扶了進來。她一身大紅,並未象尋常寡婦再瞧一樣有什麽忌諱。
旁人縱有非議,大概也是說,到底是公主之類。
但是潮生覺得,縱然不是公主,以這位嫂子性格,她愛穿什麽穿什麽,才不會管別人說三道四。
等大公主被送進房,挑了蓋頭,潮生陪她說話。
大公主唇上搽著鮮豔紅,她可不會跟潮生見外,直接說:“妹妹把我丫鬟叫進來,我得換衣兒衣裳,人都捂餿了。”
潮生一笑:“哪會那麽就餿。”她過去開門叫大公主丫翼進來,進來了四個,大公主一指:“姑娘以後也是你們主子,可別慢待了。”
四個人齊齊施禮:“見過姑娘。”
潮生吩咐人端了點心和茶水進來,點心清淡,茶也是溫,正適宜解大公主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