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樂農家 第13章

江沅鶴渾渾噩噩睡了醒，醒了睡，但每次都不敢睡的太實，即使在夢中他也要告訴自己，要醒來，睡過去了可能就再也醒不來了，早晨的那一瞬間死亡的感覺，讓他徹徹底底的害怕了。

腰酸背疼，還有手上錐心的感覺，這些湯小圓都可以忍，但有一樣是她不能控制的，就是咕嚕嚕再次叫起來的肚子，中午吃的就沒什麼米粒，走了好幾里地的山路，又去幹了一下午的活，怎麼能不餓。

湯小圓一拍不爭氣的肚子，自言自語的道：「別叫了，別叫了，再叫也沒東西吃。」說罷翻身躺在硬硬的門板上，沒有褥子，沒有棉被，雖然是夏天，但那股子不知打哪兒而來的冷意，侵染了湯小圓的全身。

很快均勻的呼吸響起，湯小圓睡著了，不是她心大，生了這樣的事兒還能安然入睡，實在是太累了，從來沒有幹過活的人，去拔了一下午的草，現在的她兩條腿如灌了鉛一樣的沉重，連翻身都費力。

她睡著了，江沅鶴卻醒了，月光照在湯小圓的臉上，還能看到一滴欲低未低的淚珠。

看得出她睡得極不安慰，表情有些痛苦，娥眉緊蹙，半夜許是夜風仍帶著些寒涼，她抱著自己，縮成一團，就像是一隻可憐的小狗，正好江沅鶴也睡不著了，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是個男人，喜歡不喜歡先不說，沒理由看著她冷了還不管，不過現在把她抱到床上睡有些不可能。

江沅鶴四肢無力，但還是勉強撐著下了地，把自己的被子給她蓋上，但又怕熱著她，細心地只蓋了一半，睡夢中的湯小圓感受到了身上突來的溫暖，抱緊了被子就再不鬆手了。

「娘，我想吃雞腿……雞腿……大雞腿！」

江沅鶴側躺在床上看著地上的小人兒漸漸舒展開的眉頭，心情複雜，就在這時地上的小人兒似乎夢到了什麼好吃的，吧唧著小嘴，江沅鶴這才想起，好像晚飯的時候他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說了這丫頭沒有吃飯。

雞腿？恐怕以江家現在的狀態也只有在夢中才能吃到了，其實想想這丫頭也挺可憐的，所托非人不說，如今有家還難回，他縱然有心送她回去一家團圓，但是錢怎麼辦？

不是他不想，有些事他也為難。

這時湯小圓不知道又夢到了什麼，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再次皺了起來，江沅鶴白天睡得多了，如今倒是精神的很，瞧著她睡著了也不安生的樣子，倒覺得有幾分趣味。

「祝哥哥……哥哥，我會改的，我會改的……」

原來是夢到了那個人，這位祝青山江沅鶴聽說過，十里八鄉的就出了這麼一個秀才，怎麼可能不知道，就連他娘有時候也感慨說，「我家大郎也是識文斷字的，要是身子好了，以後也能考個秀才呢。」

祝秀才如今新婚燕爾，這個丫頭還在這裡想念著她，著實的讓人看了覺得可憐的，當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想想這個丫頭的所作所為，一切也就咎由自取了。

「不要！」

一聲驚呼，湯小圓醒了，陡然的坐起身來，藉著月光江沅鶴能看到她嚇出了一身的冷汗，蒼白的小臉沒有一絲血色，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場景，讓她如此害怕。

湯小圓大口大口的喘氣，隨後又掐了掐自己，慶幸自己已經醒了過來了，餘光不經意的看到黑暗中一雙明亮的眸子直直的看著自己。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湯小圓試探的問道。

江沅鶴搖搖頭，「白天裡睡得多了，現在睡不著了，跟你沒關係。」

那就好，那就好，不是自己把人吵醒的就好，「那個我是不是說了什麼夢話了？」

「你是不是餓了？」江沅鶴不會主動的往人家傷口上撒鹽，不管她和祝青山的事情誰對誰錯，他一個外人都不能擅自評論，於是就主動的忽略了她叫另一個人名字的事兒。

湯小圓尷尬的撓了撓頭，不小心碰到了傷口，「嘶」的抽了一口涼氣，「嗯，是有點餓了，我都夢見我娘給我雞腿吃了。」

「我聽見了！」江沅鶴難得的與她相視一笑，如朗朗皓月，灑下無數清輝。

江沅鶴這一笑，湯小圓就更不好意思了，但更不好意思的還在後面呢，肚子也來湊熱鬧，在這麼尷尬的時候，居然又咕嚕的叫了一聲。

本來大家都睡著了，整個江家十分安靜，她這一聲，江沅鶴不可能聽不到。

「那個……」要說些什麼呢？湯小圓也不知道了，餓了是事實，但說了不吃飯了，而且也沒飯可以吃了。

「咕嚕」又是一聲，湯小圓恨不得鑽進洞裡去，把被子從腳邊拾起，蓋住了腦袋，心裡想著丟死人了，丟死人了。

等等，不對啊，這一聲好像不是她的肚子在叫啊，難道是……

「我的！」江沅鶴也有些臉紅，中午就吃了些稀的，晚飯的時候他昏睡著，他娘給他端來了糊糊就放在床邊，一直沒吃。

「呵呵……呵呵……」湯小圓笑的像個孩子，眉眼彎彎，比繁星還要璀璨，所有的陰霾和窘迫在這一刻一掃而光，忽而又覺得夜如此深了，笑的這麼大聲會吵醒別人，湯小圓隨即用手捂著嘴，鎖著脖子，笑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她的眼裡沒有嘲笑，率真的樣子並沒有讓江沅鶴覺得很尷尬。

笑著笑著，二人的視線同時落在櫃子上的碗上，湯小圓嚥了下口水，江沅鶴自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於是把碗向她推了推，「吃吧，就是有點涼了。」

湯小圓明明眼睛看著碗都放光了，恨不得把碗都吃了，但想到牛春花刻薄的嘴臉，還有自己信誓旦旦的打賭的樣子，撅著嘴搖了搖頭，道：「還是你吃吧，我不能吃。」

「不能吃？」江沅鶴皺眉，難道是家中有人為難她不成，「誰不讓你吃？」

「我自己！」湯小圓的強迫自己的視線從碗上移開，有些失落的解釋道：「說話算話，我沒幹完活就不能吃飯，你吃吧，我不餓，真的，我不餓！」說罷，還給了江沅鶴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