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樂農家 第79章

竇淑嫻的沉默，越讓湯小圓心裡沒底，殘存的那一點點的期待也漸漸熄滅，江沅鶴醒來的希望渺茫，自己真的成了殺人兇手。

江沅昊和江沅朗也已經回家了，聽說江沅鶴不大好，二人也感受到了氣氛的凝重，乖乖地在一旁不吵不鬧，湯小圓無助的樣子，讓小小的江沅朗心聲不忍，他湊過去，小手握上湯小圓的手，「大嫂，大哥一定會好的，大哥昨天答應了我要給我烤很多很多只青蛙腿吃，他不會食言的。」

湯小圓苦澀一笑，回握住了江沅朗的小手，此刻，他是唯一一個相信江沅鶴還會醒來的人，就連她都快要放棄了。

「他娘，你把門打開！」這已經不知道是江福遠第幾次拍門了，徐氏先前都沒有任何的動靜，江福遠已經做好了踹門的準備，可就在他的腿抬起來的時候，門從裡面打開了，徐氏哭的鬢角雜亂，雙目紅腫，眼淚仍在不停的滾落。

看也沒看來人就回了屋，繼續守在江沅鶴的床邊，一聲不吭。

竇淑嫻緊跟在後面，已經找出了江沅鶴乾淨的衣服，這衣服翻來覆去的穿了也有幾次了，可這次恐怕是真的脫不下來了。

湯小圓也跟著進來了，她有些不敢去看徐氏，對於她的靠近，徐氏也是默認了的，哭也哭夠了，那邊竇淑嫻又輕聲道：「大嫂，還是給大郎穿上衣服吧！」

這話不好聽可還是要說，再不穿等人真的嚥氣了就不好穿了，湯小圓站在那裡，突然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了，江家三兄弟坐在堂屋裡，江福遠吧嗒著旱煙，江老二和江老三，也不知道在這個時該該說什麼去勸大哥，不會說那就陪著吧。

湯小圓想要說再等等，江沅鶴現在還有氣呢，可徐氏默許了，那她再開口也沒人聽了，看著徐氏和竇淑嫻給江沅鶴換了外衣，整個過程她都是站在一邊無從插手，她也曾試過想要靠近江沅鶴，但是徐氏只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就讓她停住了腳步。

徐氏無聲的警告她，不要靠近江沅鶴，她可以從徐氏的眼神裡看出怨念，她怨恨自己也是應該的，畢竟要是自己一開始不攛掇江沅鶴他也不會這樣。

晚飯，江家的人哪有心思吃啊，江二郎和江三郎餓的難受卻也不敢嚷嚷，徐氏可以說是寸步不離的守在江沅鶴床前，時不時的會呼喚他兩聲，想當然也不會有回答了。

水米未進，又哭了那麼久，後半夜的時候，徐氏就暈了過去，竇淑嫻趕忙把人扶回了房中，湯小圓這才有機會到了江沅鶴身前，握上他依舊沒有什麼溫度的手，感受著他微弱的呼吸，湯小圓的眼淚止不住的流。

去而復返的竇淑嫻不忍打擾二人最後的相聚，便把門給關上了，自己搬了椅子守在門口，要是有什麼動靜她也能知道。

湯小圓沒坐下一會兒，江沅鶴又吐了一口血，這原本就沒有絲毫血色的臉更顯得慘白，忙著拿起一旁的毛巾替他擦乾淨，那鮮紅的血，刺的她的眼，她的心疼的呼吸不過來。

「江沅鶴，這下我可被你害死了！」湯小圓看著江沅鶴，忽的就不哭了，自言自語的嘀咕了起來。

「我都跟你說了，這藥不能喝，你看現在你爹你娘都怪我，你還不起來跟大家說說清楚。」

「江沅鶴，三郎說你答應了他要給他烤很多很多只青蛙腿，你不能食言。」

「江沅鶴，你還沒看到我當上大掌櫃的，接回小陽呢！」

「江沅鶴，你還沒等到你的靜姝妹妹回來找你呢，你不能死。」

「江沅鶴，我是答應了你死了也陪著，可我更希望跟你一起好好地活著……」

一聲聲如泣如訴，可睡著的人依舊沒有回應，湯小圓不知道自己說了多久，雜七雜八沒有頭尾的想到什麼說什麼，說到嗓子幹了她還在繼續說著。

從天黑說到天亮，湯小圓還在不停地說著，說到最後她都不記得有沒有聲音了，她還有很多很多話要跟江沅鶴說呢，他怎麼可以不聽呢？

徐氏早就醒了，緩過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奔向江沅鶴的屋子，看到竇淑嫻坐在門口，再往裡看去，昏暗的煤油燈照的不那麼真切的，但還是能看清床邊的人影，還有湯小圓隱約的聲音。

竇淑嫻是想著給二人最後的相處機會，也不知道徐氏是怎麼想的，要是她不想，那誰也不能攔著，畢竟徐氏是大郎的親娘。

好在沒等自己多說什麼，徐氏也坐了下來，二人沒說什麼徐氏眼神呆呆的望著一處，這一夜再也沒有合眼。

大房和三房不睡那是他們願意守著，牛春花可沒呆多大會兒到了時辰就領著兒子閨女回去休息了，這一年總要鬧上好幾回，再這麼下去，大郎死不了，別人可被折磨死了。

不過她也不會做的太過分，十分不情願的起了個大早，還特意的囑咐了江玉蓮，「你個傻子，可別說把那丫頭送官的話了。」

「她是故意害死大哥的，為啥不送官？」江玉蓮一想到梁子荀對湯小圓有意就恨得牙癢癢，巴不得讓湯小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牛春花算不得老謀深算，但畢竟比江玉蓮多吃了幾年米，「說你傻你還真傻，把她送了官那咱們家買她的錢怎麼辦？不是賠了嘛！」

江玉蓮想想也對，「那怎麼辦？她家又沒錢贖，還白養著她啊？」

牛春花整理了下衣服和頭，不是往整齊利落了弄，而是把頭弄得亂糟糟的，讓人看著就像是沒休息好似的，江玉蓮有樣學樣把剛剛梳好的頭又給弄亂了，掃了眼檯子上的一根簪子就想起被湯小圓搶走的那根來了，還有隱隱作痛的臉頰，不想這麼便宜了湯小圓。

「白養著她？」牛春花陰暗的一笑，「怎麼能夠呢，不管她怎麼說，大郎的死也跟她有關係，就算你三嬸再怎麼攔著，只怕你大伯母也容不下她了，怎麼落她還不是你娘我說了算，你快去李婆子那裡問問，有沒有要買人的。」

「著啥急啊，我這頭剛弄亂，要出去還得重新梳。」江玉蓮步滿的道，早知道這樣她就不弄亂了。

「夜長夢多，大屋那頭昨晚沒動靜，我估摸著也就這麼一會兒了，你大哥一嚥氣就得把人弄走，再晚一些，你不怕梁少爺聽到風聲後賣不成她啊！」牛春花昨天就在想著如何落湯小圓，既能讓她得到錢，又不讓她得了好，解了自己這心頭之恨。

提到梁子荀，江玉蓮也不再磨蹭了，稍稍整理了下頭就出去了，牛春花對著鏡子照了照，又可勁兒的把眼睛和鼻子揉紅，一路哭著喊著的就穿過院子來到江沅鶴的屋門口。

「哎呀，我的大郎啊，你這命咋這麼苦呢！」

江家三兄弟尤其是江福遠聽到這聲音就是一皺眉，兒子還沒死呢，死了湯小圓那裡會有動靜的，老二媳婦這哭喪也哭的太早了吧。

江老二會意，連忙出去捂上自家媳婦的嘴，牛春花氣的咬了他的手，疼的她不得不鬆開，「你堵我嘴乾啥，我這是替大郎不值呢！把這麼個女人放在身邊，還拿她當寶似得疼著，你看看，現在都快把大郎害死了！」

「二嫂，這事兒也不能全怪圓圓，她不是說了，是大郎自己決定的嗎？」竇淑嫻聽不下去了，一大早上人還沒怎麼樣呢，就在這吵，牛春花睡了一夜好覺，這會兒精氣神十足，她們這些人一夜未合眼，已經累及了，加上沉痛的心情，更是一句話都不想說，可這話她還是要說。

「呵呵，她說大郎要吃的就是大郎要吃的？你去把大郎叫起來問問啊，現在大郎那樣跟死無對證有啥區別，老三家的，當初我跟大嫂都不贊成把這個喪門星留下來，可是你非要留下來的，留下來你倒是看好了啊，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是不是得負責。」牛春花厲聲的質問道。

「我……」竇淑嫻語滯，人的確是她要留下來的，可是她相信湯小圓絕對不會害江沅鶴的，昨夜她說了那麼多話，她多少還是聽到了些的。

「你什麼你，就是你把那個喪門星留下來的，現在她又來害大郎，你也是個幫兇。」見竇淑嫻被自己說的啞口無言，牛春花的氣勢大增，指著竇淑嫻的鼻子逼問。

「她沒有害大郎，二嫂，你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我亂說？」牛春花氣焰高漲，聲音都拔高了幾個度，江家的男人們早就坐不住了，此刻堆在門口，裡面沒什麼動靜也不知道是怎麼樣了，外面卻吵得不可開交，「總之這個禍害不能留了，再留下去，誰知道她哪天又在我們的飯菜裡下毒，這被毒死了都不知道。」

「圓圓沒下毒，大郎是知道的！」竇淑嫻說不過她，讓她像牛春花一樣撒潑扯著嗓子嚷，她是做不到。

「那你去問大郎啊，讓大郎親口跟咱們說，是他自願的喝下毒藥的。」牛春花不依不饒揪著這一條不鬆口，她顯然斷定了江沅鶴開不了口了，也就是死無對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