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分家了你該高興才是,何來失望一說呢?」江沅鶴微微挑眉,心情大好。
湯小圓歎息了一聲,方道:「我討不討厭有什麼關係呢,我早晚都要離開的,我是看你爹娘很捨不得,兄弟們住在一起挺好的,磕磕絆絆總是難免的。」
忽然覺得自己說的可能太深沉了,「還是住在一起的好!」
她後面說了什麼,江沅鶴已經聽不進去了,他只是清晰的聽到她說,早晚要離開的,明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可是聽她親口說出來,心裡柔軟的某個角落似乎破了個洞,好像還在流了血。
「你……什麼時候走?」江沅鶴壓下心裡的酸澀,強迫自己笑起來,不想讓人看穿他的小情緒。
「等我有錢了,現在我身無分文啊!」
一陣風吹過,成熟的蒲公英的種子紛紛揚揚的飄落,落在湯小圓的頭上,縱然條件有限,可湯小圓很愛乾淨,這頭被她打理的乾淨而柔軟,不像江玉蓮的,似一頭雜草般盤臥在頭頂。
「別動!」江沅鶴還不等湯小圓說話,就伸出了手,湯小圓只見那瘦消的長指向自己的臉頰靠近,遠遠地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溫度,不再冷冰冰的。
她很想躲開的,可整個人就像被施了法術般無法動彈,隨著那雙大手的靠近,她的臉頰的溫度不斷的升高,就在大手將要觸碰到她臉頰的時候,湯小圓緊張的閉上了眼。
江沅鶴並不知道小丫頭心裡生出了怎樣綺麗的想法,他只是想將她頭上的東西拿掉,手拿回來了,可是手指間還殘留著她青絲的柔軟觸感,再看向湯小圓的目光也柔和了幾分。
預期的大手沒有落在自己的臉上,湯小圓睜開了眼,可是那份燥熱並沒有散去,反而更盛,暗罵自己怎麼能胡思亂想至此,此刻她低著頭,含羞帶怯的不抬頭去看對面的人。
「你們在這啊!害我找了半天!」
美好的時候總會有人來煞風景,這次不是江三郎那個小皮猴,聽著聲音還有那件熟悉的藍色長裙,湯小圓只用了餘光就知道來人非江玉蓮莫屬了。
在她眼中,自己的性命竟然連個簪子都不如,江沅鶴不是聖人,沒辦法做到不計較,他也試著換位思考,倘若病床上躺著的是自己的親人,他做不到熟視無睹,所以現在,對這個妹妹他是真的生不出半分的疼愛來。
湯小圓瞥了眼江玉蓮,剛剛想著賣自己可歡喜著呢,現在這又是做個誰看的,當她健忘呢!
「大哥,你真的沒事兒啦?昨天可是嚇死我了。」江玉蓮不知有沒有看出自己是多麼的不招待見,爹娘他們再商量著分家的事兒,很無聊,就那麼一個窮的叮噹響的破家,有什麼可分的,除了幾口張嘴吃飯的人,再沒有什麼別的能要的了。
這不,她無聊的出來了,昨天湯小圓打了她一巴掌,她也記著呢,但是想了想覺得既然賣不了她,那就留下她,她也想明白了,沒有湯小圓自己還真的沒那麼容易見到梁子荀,所以就趕緊著過來試圖修補一下二人的關係,只不過那一巴掌的事兒,可沒那麼容易就過去。
「一時半會還死不了。」江沅鶴冷聲道,本來就沒什麼好感了,又打擾了他和湯小圓二人的獨處,沒開口罵人已經算是不錯了。
江玉蓮不知道昨天自己的所作所為全被江沅鶴聽了去,還當他對自己冷臉全是因為湯小圓在背後說的呢,不免在心裡又把湯小圓恨上了一把,但眼下還沒到撕破臉皮的時候,湯小圓說自己的壞話,自己也得辯駁一二,「看你這樣,也不枉我拿子荀給我的簪子去給你請郎中了。」
湯小圓也不知道江沅鶴昨天昏迷著卻還有意識,眼見著江玉蓮恬不知恥的在這懵人,真的是氣死她了,忍不住嗆了一句,「玉蓮,你的臉不疼了啊?」
江玉蓮摸了摸自己還有些腫的臉,這會兒被湯小圓一說,隱隱的帶著疼意,更提醒了她昨天自己被她打了一巴掌的事兒,這個賬是早晚要算的。
「切!」江玉蓮翻了個白眼,湊到了江沅鶴跟前,大哥長大哥短的盡挑著好聽的說,江沅鶴也不出聲,由著她在自己跟前演戲,其實他也很好奇,湯小圓明明可以當面拆穿江玉蓮的,卻只是在聽不下去的時候反問了江玉蓮一句,並沒有說出昨天的事兒。
湯小圓也瞧不上江玉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但她是怕江沅鶴知道了真相得多傷心啊,自己的妹妹棄自己的生死於不顧,她可不想好不容易醒過來的江沅鶴再給氣的背過氣去,所以這件事兒就這麼過去吧,她不說,想必江家的人也不會說的。
卻不知,江沅鶴清楚的很,昨天的一幕幕,一字字,他聽得真真切切。任憑江玉蓮說的天花亂墜,他也能想像到昨天她是什麼樣的嘴臉。
「如此說來我倒要是好好謝謝玉蓮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江沅鶴三分笑意,七分未明的情緒,江玉蓮再遲鈍也感覺出這話中的意思來了。
「那倒不用,都是一家人嘛,呵呵!」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還乾笑了兩聲。
湯小圓簡直都不知道要用什麼來形容江玉蓮的厚臉皮了,簡直是比城牆還厚,她若真的顧念一點親情昨天也不會冷漠成那樣,還用得著自己撒潑的打了她一巴掌嗎?
湯小圓看向江沅鶴,他這話裡的意思怎麼也不像真心的感謝,聽著就像他聽到了昨天的事兒似的,可想想不會啊,他昏死過去,早上醒來自己也一直在他身邊,沒有人告訴他啊,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她刻意的忽略了江沅鶴眼裡的清明,覺得只是自己亂想了。
江玉蓮做的不怎麼樣,可這說的倒是真好聽,沒錯,都是一家人嘛。
湯小圓漸漸的低下頭,掩飾自己憤慨的情緒,本能的想要保護江沅鶴的情緒。
「哦?」江沅鶴皺起眉頭,他的眼眸同他說話的聲音一般冰冷,帶著洞悉一切的犀利,以及一抹嚴厲,不見任何的欣喜與感動,「那玉蓮可要失望了,咱們馬上就不是一家人了。」
因為江家變天了,當初死也要聚在一起的江家三兄弟,如今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分家!
江玉蓮的臉色大變,大哥出來的時候還沒商定分家的事兒,他竟然能猜到,不過這也沒什麼,可他對自己的態度怎麼這麼冷冰冰的。
江玉蓮把這怨氣當即就轉移到了湯小圓的身上,指著她大吼道:「湯小圓,你是不是跟大哥說我的壞話了,」之後又轉向江沅鶴,氣勢緩和下來,希望向往常一樣撒個嬌甚是掉幾滴眼淚就能讓江沅鶴不計較,「大哥,你別聽這丫頭胡說,我沒有捨不得簪子,我以為那是子荀送給我的,要是知道是她買的,我一早就拿出來了!」
湯小圓翻了個白眼,先不管她冤不冤枉自己的事兒,自己忍了這麼久沒說的事兒,就被江玉蓮這個豬頭不打自招了,但她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江沅而活對自己的妹妹失望,還想著替她隱瞞。
江沅鶴心中冷笑,「還好是圓圓買下來了,不然玉蓮你還是捨不得的。」
「我……我沒有,再說了,請了郎中來也沒管用嘛!湯小圓,你真多嘴。」
真是太可笑了,但湯小圓更多的是心疼江沅鶴,如果今天是自己的事兒,她誰也不怕,什麼污蔑她都會還回去,之所以息事寧人,她更多的是考慮江沅鶴。
江沅鶴應該說很瞭解湯小圓的性子了,就算對面是塊堅硬無比的石頭,她就算是顆雞蛋,若是惹著了她,她也回毫不猶豫的撞過去,可今天低著頭默不作聲,任由江玉蓮莫須有的指責,到底是為了哪般?
「圓圓,她什麼都沒說,要不是玉蓮你說起,我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兒呢!」她可以不說,但是江沅鶴見不得她受委屈,尤其還是江玉蓮給的,他更不會允許。
江玉蓮吃驚的捂嘴,但很快又覺得不可能,不然大哥怎麼會知道呢,一定是大哥替她遮掩呢,立刻漲紅了臉道:「大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護著她呢,我才是你妹妹,她勾三搭四的不值得你這麼做!」
「夠了,」江沅鶴壓下眼底的一絲冷意,厲聲的呵斥道:「原來你還記得你是我的妹妹啊,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我還有個這樣的好妹妹!」
「哼,你們都欺負我,我去找大伯母去!」江玉蓮哭著跑開了。
江沅鶴看都沒看江玉蓮一眼,由著她去。
「為什麼不告訴?」江沅鶴退下那一連冷寒,看向湯小圓的時候,笑意暖如春風。
江沅鶴笑意淺淺,眸中帶著一簇期冀的火光來,那火光只需一句話,就能燎原。
他眼裡的熱切湯小圓不敢去看,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她都自己說了還用的著我說嗎?」她苦笑,江玉蓮還真的是蠢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