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又如何?”徐王妃皺了皺眉頭:“你給我穩重些,她來這裡,和你們沒什麽關系,別殺氣騰騰的,讓老太太看見了,像什麽話?真是個沉不住氣的。”
謝玉芳讓母親說了一頓,垂下頭去不敢再說。這裡徐王妃看向譚芳蕊,卻見她面色倒還算鎮定,只是眼神有些陰沉,看著竟讓人生出幾絲膽寒之意,她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暗道這孩子不會起了什麽狠毒心思吧?若是這樣,倒真是我看錯了她,或許鋒兒說的沒錯,蕊兒又不是沒有父母家庭,總讓她在這裡住著,並不妥當。
心裡這樣想著,面上卻沒什麽表示,淡淡看了謝玉秋和謝玉婉一眼,見她們面色如常,不過兩人眼中那截然不同的厭惡和歡喜自然瞞不過她,但這也沒什麽了,因微微點點頭,便率先走了進去。
羅莞正和翁老太君說到謝明雨養的寵物蛇小青,老太太最喜歡聽兒子的事情,雖然小青只是個寵物,還是條蛇,但因為老太太的“愛屋及烏”,以至於對它的事跡,也是百聽不厭。
忽聽門外丫頭說王妃娘娘和姑娘們來了。翁老太君本是半倚在榻上的,此時就坐起身來,羅莞也站起身,待徐王妃進來後行了個萬福,她此時還是民女,見到王妃自然是要參拜的。
“不必多禮了。”徐王妃淡淡點了點頭,既是翁老太君請的客人,她也不好惡言相向,當了這麽多年的王妃,這點兒風度還是有的。
“你們怎麽過來了?”翁老太君讓王妃和謝玉芳等人坐在下首椅子上。又拉著羅莞的手坐下來,呵呵笑道:“我今兒覺著悶了,讓青鋒去把莞丫頭接過來,陪我說說話兒,果然這丫頭是個能說會道的,隻說了這麽一會子話,我這心裡就舒暢多了。”
徐王妃笑道:“老祖宗悶了,也不叫兒媳過來解悶。這也罷了,卻不知您老是怎麽和羅姑娘認識的?分明您又沒去過鄉下。”
翁老太君笑道:“前些日子我去佛寺,住了一天又動了遊興。想著今年還沒去過荷風溪月。就讓青鋒送我過去了。青鋒怕我悶。那時候莞丫頭也沒什麽活計,所以就把她接過來陪我,這孩子性情好,沒有一般鄉下孩子那份小心翼翼。待人接物很是大方得體,我很喜歡。這不是,我才知道她回了京城父親家,所以今兒就逼著青鋒趕緊過去把她接過來陪我說話了。”
“京城父親家?”
徐王妃眉毛一挑,她壓根兒不知羅莞的真正身份,當初荷風溪月後園發生的事,她也只是恍恍惚惚聽說女兒和外甥女要為難羅莞,結果卻被謝青鋒雲秋水等阻止,並沒深問。所以這會兒難免會覺得有些奇怪。
“呵呵,你還不知道嗎?莞丫頭命不好,攤上那麽個忘恩負義的爹。”翁老太君微微笑著,就把當日羅海天寵妾滅妻的事情說了,頓時就讓徐王妃柳眉倒豎起來。憤憤道:“世上哪有這樣禽獸不如的人呢?既如此,你就不該回來,誰知道他這次接你回來,安的是什麽心?”這最後一句話卻是對羅莞說的。
這位王妃倒還是個嫉惡如仇的人。
羅莞對徐王妃的“義憤填膺”也有些訝異,她從前倒是見識過這位王妃娘娘的驕傲和毒舌,卻不知對方性子如此爽快,難怪謝青鋒總說,若是自己和徐王妃真正相處長了,一定是性情相合的,如今看來,這卻不是安慰自己的話。
一邊想著,便微笑回答道:“雖如此說,只是那到底是我爹,若是我不回來,他便要將我弟弟接回來,王妃娘娘還有什麽不知道的呢?到時候隻說是當初因為誤會,所以一時生氣才趕我們出去,如今後悔了,要接我弟弟認祖歸宗,那別說我和我娘攔不住,就是告到官府,理也是在我爹爹那邊的啊。”
徐王妃斜睨了站在身旁的兒子一眼,冷哼道:“這會兒你怎麽倒老實了?當日幫著她去欺負你姨表兄,不是挺威風的嗎?怎麽真正該仗勢欺人的時候兒,你倒蔫了?就看著她重回狼窩?”雖然不喜歡羅莞,但是對方這份為了弟弟犧牲自己的膽色徐王妃還是很欣賞的,這女孩子性情擔當倒是很像自己。
謝青鋒笑道:“娘,我哪裡仗勢欺人欺負表兄了?那果園的事,明顯就是表兄不佔理,誰讓他在我面前撒謊呢?我也就借機給了他一個小小教訓。至於莞兒家的事,我原本說過要幫她的,只是莞兒不用我插手,說莫要壞了我的名聲,那些流言蜚語很厲害,其實我倒是不怕,只是她如此堅決,我也不好拂了她一片好心。”
謝青鋒話音剛落,便聽譚芳蕊笑道:“王妃不必為羅姑娘擔心,我想著她的性子,不是那受人欺負的,也許這羅大人接她回來,還正中她的下懷呢。”
徐王妃這才恍然,暗道是了,這羅莞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軟弱性子,她這次痛痛快快就回來了,說不定便是為了報復。嗯,那樣狼心狗肺的爹爹,報復也是應該的,最好讓那一對狗男女都身敗名裂落魄無依。
心中想著,這種話卻是不好說出來了,因便點點頭道:“嗯,看來你是有自己的打算,這也好,不過既是身在這麽個地方,倒還是小心為上。”
“多謝王妃娘娘關心。”羅莞這一次倒是真心有些感激,這王妃倒的確如翁老太君所說,還算是個公正的人,並未因為厭惡自己就盼著自己不得好,因此她這一聲謝,也是發自真心。
徐王妃倒是愣了一下,暗道我怎麽了?我不是來讓她下不來台的嗎?怎麽最後倒替她操起心來?然而話已經出口,這會兒再讓她忽然就恢復冷若冰霜的態度,卻也實在是做不出來,何況平心而論,若真是因為一己之私,就讓她盼著羅莞被那樣的狗男女給暗害了,這個她卻是發自內心的不願意。
“好了,讓她們一來,倒把咱們說的話兒給打斷了。”忽聽翁老太君笑了一聲,接著又對羅莞道:“你剛才說那條蛇晚上不回房,蹲在雞窩裡是幹什麽?”
什麽蛇?老太太怎麽喜歡聽蛇的故事了?那東西滑膩膩的又惡心又恐怖,老太太從前也是怕的啊。
徐王妃和謝玉芳等人都覺得奇怪,卻聽羅莞笑道:“當時我們也不知道,後來那天夜裡來了幾隻黃鼠狼,小青和大鵝們一起,和那黃鼠狼搏鬥了一番,最後黃鼠狼被打跑了,但是也咬傷了兩隻鵝。所以我們猜想著,那段時間裡秋明莊後院鬧黃鼠狼鬧得很凶,只是大莊主二莊主他們也不在意。這小青大概是總去雞窩裡吃雞蛋,它自己覺著既然吃了人家母雞的蛋,就有責任保衛雞窩保護雞鴨鵝,所以晚上才會守在雞窩裡,在黃鼠狼來了的時候和大鵝一起戰鬥。別說,它雖然只是一條草蛇,但是因為素日裡吃的多,長得又肥又長,那黃鼠狼經過這一回,大概是吃了不小的虧,再就沒敢來過,後院也就再沒丟過雞鴨。”
徐王妃和謝玉芳等人自然不知道什麽叫“萌系寵物”,然而經過羅莞在這裡用活潑有趣的語言塑造著小青的威武可愛,眾人一邊聽她講述,腦海中也都幻想出一條草綠色的大蛇威風凜凜趴在雞窩裡,好吧,趴這個字眼兒實在和威風凜凜聯系不上,只是蛇不都是趴著的嗎?那條蛇當時守衛雞窩,就算是趴著,也一定是十分威風的。
這樣一想,便覺著就算是一條大蛇, 但是也沒有那麽可怕討厭了,反而透出幾分可愛來。謝玉芳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這會兒想著小青,就全忘了自己和羅莞的“舊恨”,好奇道:“這條蛇,可是當日在果園裡我們見過的那一條?”
話音剛落,就聽一聲咳嗽響起,回頭一看,原來是譚芳蕊,只聽她微微笑道:“那條蛇的話,的確很粗很長,當日我們幾個可讓它嚇唬的不輕。”
這一說,謝玉芳才想起春天時在果園,羅莞就是用這條蛇嚇唬自己等人的,臉上不由泛出一抹紅,心想自己真是丟臉,面前坐著的這個女人是誰?是仇人來的,自己竟然還和她這樣和顏悅色的說話。
因正想著要怎麽補救一下,卻聽羅莞笑吟吟道:“沒錯,就是這一條。不過小青從來不咬人,它讓謝大哥養的已經很通人性了。那廝很是可惡,最愛嚇唬人,從它進了秋明莊起,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被嚇過多少次,冷不丁從樹上倒吊下來嚇人是它最喜歡乾的,可謂是壞事做絕。”
“不過是嚇唬人而已,這也叫壞事做絕?那世上可就沒有什麽好人了。”卻聽翁老太君笑著幫小青分辯:那是,自家兒子養的嘛,那必然是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