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煙姨娘的語氣更加巴結,臉上笑容更加親切諂媚,到底又纏著羅莞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和女兒一起告辭。
送走她們,羅莞還沒等回到內室,便伸了個懶腰,搖頭苦笑道:“唉!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兒真累啊,趕緊把這件事弄完,我好回鄉下過年去。”
玉香就跟在她身邊,聽了這話,眼睛便是一亮,嘻嘻笑著問道:“姑娘,鄉下過年有意思嗎?看姑娘總是念念不忘的。”
“有意思啊,怎麽沒有意思?鄉下過年,樣樣事情都是自己忙碌著,比在府中過年辛苦些,但是也有趣味。怎麽?你想和我一起回去?”
玉香猛點頭,嘻嘻笑道:“姑娘,世子爺把我們給了您,想來是要作為您的陪嫁丫頭的,既如此,在您進路王府之前,咱們都要跟著姑娘,您在這府裡,咱們也在這府裡,您若是回鄉下,我們自然也跟著您回鄉下。我早就聽姐妹們說鄉下過年熱鬧,只是沒經歷過,如今好容易有這麽個機會,姑娘可別丟下奴婢。”
話音剛落,就見馨香挑簾子走了進來,衝手上呵著氣,然後對羅莞笑道:“姑娘,我看見太太房裡那位媽媽又過來了,在張媽屋裡說話呢,石媽媽也在,嘖嘖,也不知道她們哪裡有那麽些話說。”
羅莞眼睛一眨,呵呵笑道:“是嗎?從我回來,她往這裡跑的倒越發勤快了。”
馨香笑道:“奴婢已經提醒過張媽媽和石媽媽了,小廚房那裡的人也吩咐過,除非她別起什麽心思,不然的話,呵呵,那就只能對不住她了,這惡奴害主,刑法上是要凌遲處死的。”
羅莞悠悠道:“我和她也沒什麽大仇恨,想來她若是要害我,大概也是受人指使。你說,我若告訴她,供出幕後主使,就給她個全屍,她會不會招供呢?”
玉香笑道:“那自然是要招供的,她這樣人,還指望著對主子忠貞不渝?更何況,就算她真的忠心到了這個地步,不是還有我們爺嗎?讓爺把人扔到錦衣衛大獄裡去,我就不信了,還撬不開她的嘴?”
羅莞點點頭,走到門邊看著外面陰沉沉的天空,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喃喃自語道:“很好,如此雙管齊下,我就不信,還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玉香和馨香都愣了一下,喃喃自語了一遍,卻聽羅莞笑道:“當初太太陷害我娘,把我們趕出家門;如今我這個倒也算不上用計,不過是逼著我那個沒良心的父親做個選擇罷了,但目的卻也是把她們趕出家門,這難道不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馨香玉香這才明白,馨香微笑道:“姑娘還是太仁慈了,似是太太這樣的人,隻趕出去真是太便宜了她們。若是她真的要害您,難道您也隻趕她出去便算完?”
“是啊。”羅莞點點頭,看見馨香玉香瞪大了眼睛,她便呵呵笑道:“我是很公平的,當年我和娘親被趕出去,也算是她沒趕盡殺絕,才有我們今日的生活。既如此,這回無論她是否害我,我只要將她清出去便是了,倒要看看她有沒有本事,過得和我們一樣好,若是她有這個本事,那便說明天也幫她,我認了。”
馨香和玉香又彼此看了一眼,雖然沒說什麽,但兩人直覺羅莞似乎不會這樣好心,雖然這樣想主子有些不恭敬,但本來就是這樣嘛,譚姑娘死的時候,可沒見姑娘有說過什麽惋惜之詞。
羅莞的確沒有把話完全和她們說開:呵呵,她當然不可能讓韓夫人死掉,她還等著看一出狗咬狗的好戲呢。從頭到尾都是女人受害,禽獸不如的渣爹竟然得不到報應,這怎麽可以呢?
“今天籠煙在我這裡說的一番話,想來她也對你說過了,我就說嘛,莞丫頭是個剛強的孩子,她怎麽可能真心實意的和兒媳相處?如今你算是知道了吧?之前那些日子的和氣都是假象,莞丫頭心裡早存了念頭,有你媳婦就沒有她,有她就沒有你媳婦。兒啊,今日娘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黑老太太的屋裡,老太太把丫頭們都支了出去,隻留下羅海天,娘兒兩個秘密商議著關於羅莞和韓夫人的取舍問題。
“娘,兒子也十分為難,若說起來,我那嶽父的官職卻也不小,不是無足輕重的,讓兒子現在就翻臉不認人,這……這實在是有些難看。”
羅海天沉吟了半天,方為難的和母親說出心裡話。卻聽黑老太太冷哼一聲,淡淡道:“我知道,你那嶽父是二品大員,只是那又如何?他都多大歲數了?還能做幾年官?你日後的前程,要著落在誰身上?這個難道你心裡沒數嗎?”
羅海天不言語,顯然也知道母親說的有道理,好半天,在黑老太太的逼視下,他才歎了口氣道:“只是,我和她終究是十幾年的夫妻了……”
不等說完,便見黑老太太殺氣騰騰的坐直了身子,冷哼一聲道:“你不提這個也就罷了,你竟然還有臉說和她是十幾年的夫妻?沒錯,是十幾年的夫妻啊,可你看看她都背著你幹了些什麽事兒?往她娘家裡倒騰了多少東西?這幸虧是我還在家裡,不然你這個家早被她倒騰空了。兒啊,姓韓的女人可不是秋娘那樣賢惠的性子,若不是莞丫頭這一次來,只怕咱們娘兒倆被她賣了,還要幫著人家數錢呢。”
一提起被倒騰出去的金銀珠寶古董玉器,羅海天剛剛還為難的臉孔立刻也變得猙獰起來,咬牙切齒道:“娘說的沒錯,這樣吃裡扒外的女人,真真是可恨到極點。”
黑老太太冷哼一聲道:“算了算了,你們夫妻的事,我老婆子也不便插嘴。反正你自己也好好想一想:她在這家裡,乾過什麽好事兒?弄到現在,你連個兒子都沒有,還讓她把庫房掏空了一半兒,敢情這麽些年的官兒都是給她做了,你很甘心麽?若是攆了她出去,把秋娘和孚兒接回來,咱們羅家有後,我死了也能閉上眼。再者,我看莞丫頭和孚兒可都是精明能乾的,莞丫頭這是要做世子妃的人,自不必提,就是孚兒,你想想,他這麽點兒年紀,就做了秀才,將來還不青出於藍勝於藍?何況他還有個王爺姐夫,那前程又會如何?你若是讓那女人繼續留在咱們家,這樣前途無量的兒子你能認回來嗎?上一次孚兒來咱們家,可沒過夜就走了,那態度你還不明白?”
羅海天目中神色隻掙扎了一會兒,便徹底沉凝下來,他重重點頭道:“娘,兒子知道該怎麽做了。三天后是我休沐之日,便在那一天,咱們清理家中庫房,我倒要看看,這女人到底倒騰了咱們家多少東西出去。”
黑老太太臉上這才綻開一絲笑意,卻仍是氣哼哼道:“嗯,你們夫妻的事,你自己弄吧,不過結果就不用告訴我了,我老了,怕被氣死。”
羅海天連忙安慰了母親幾句,這才出了她的屋。站在院中,他看著天邊夕陽,好半晌方陰狠一笑,喃喃道:“別怪我心狠。當日我既然能為了前程休掉發妻,攆她們出去,今天為什麽不能為了前程再休掉你呢?我本就是個沒良心的男人,這樣的結局,其實你也應該料到的,不是嗎?”
“姑娘,老爺發下話來,說是明天要清理庫房呢,看來他這是要拿太太的把柄了。”羅莞的屋裡,石婆子殷勤地向羅莞報告著剛剛從外面得知的消息。
“哦?”
羅莞撥弄著茶盞的手輕輕一頓, 目光一凝,呵呵笑道:“爹爹倒真是雷厲風行,這麽快,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我還以為這麽多年的夫妻,他怎麽也要掙扎一番呢,誰知道……呵呵,這還沒到五天呢,他就決定動手了?”
石婆子笑著道:“不是老婆子在這裡說老爺的壞話,老爺的性子,姑娘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想來是一想到榮華富貴,就有點迫不及待了。”
“撲哧”一聲,羅莞和馨香玉香都忍不住笑出聲來,羅莞衝石婆子豎起大拇指,微笑道:“媽媽這話真是太一針見血了,老爺的骨頭,不,是骨髓都讓你認清了。”
石婆子嘿嘿笑著撓撓頭,正要說什麽,忽聽外面張媽的聲音道:“姑娘們在不在?幫把手,哎喲這砂鍋沉得,我單手拿不住。”
玉香連忙跑過去打起簾子,就見張媽雙手提著一隻砂鍋走進來,衝羅莞笑道:“這天兒冷著呢,老奴特意用一隻上好大公雞,配著老山參,榛蘑乾兒,枸杞等材料燉了湯,姑娘喝兩碗,滋陰補氣,身子也就不發虛了。”r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