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羅海天和韓姨娘因為羅莞那句話而各有算計,隻說羅莞帶著羅孚,來到蔣秋娘藏身的布莊,此時蔣秋娘真是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既望眼欲穿又惶惶不安。好在那店老板是個不錯的人,見這女人動輒淚流滿面,心中也十分同情,並沒有開口趕人,如此到底讓她等到了羅莞帶著羅孚歸來。
“莞兒,孚兒……”
蔣秋娘看見兒子果然被女兒接了出來,一時間又是欣喜又是心酸,撲過去抱住兒子大聲哭起來,知道兒子今早剛剛挨了打,於是連忙就擼了他的袖子來看,只見胳膊上全是青紫淤青,隻把蔣秋娘疼的肝腸寸斷,咬牙道:“難怪你姐姐說你在府裡也活不成,如今看來,竟是她有先見之明。我的兒,幸虧將你接了出來,不然豈不是就要被他們活活兒折磨死了?”說著又哭。
羅莞見店老板的目光總往這邊看,便對蔣秋娘道:“好了娘親,如今弟弟接出來了,咱們走吧,以免夜長夢多。”
蔣秋娘哪裡還有什麽主意?更因為羅莞這會兒的表現全不像一個孩童,竟是比男人還要有定見,因此自然全都聽她的。於是點點頭,站起身又謝了老板,母女三個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眼看走到門邊了,忽聽羅莞叫了一聲,接著她回過身來,對那老板道:“請問有筆墨紙硯嗎?借來一用可否?”
老板已經知道這母子三人必定有一段心酸事,因忙拿了紙筆出來,見羅莞在上面密密麻麻寫了一篇字,收起來長出一口氣道:“好了,多謝老板,您真是個好人。”言罷又行了萬福,方扶著母親弟弟離去。
店老板心裡倒是有些奇怪,他雖然在這裡開了幾年的店,但因為蔣秋娘和羅莞羅孚從不出門,所以一點兒也不認得。因不由得為這命運多舛的母子三人感歎了一回,眼看有人上門買布,就連忙去招呼了。
這裡羅莞和蔣秋娘羅孚往城門方向而去,一路羅莞打聽了下順天府衙門的所在,蔣秋娘便疑惑道:“莞兒,你又做什麽?既然已經將孚兒接了出來,不要再多事了,那怎麽說也是你們的爹爹。”
羅莞冷笑道:“爹爹?怕是隻有娘親你還把人家當做我們的爹爹,羅大人可是半點也不想認我們這一對子女呢。”因就將羅海天當時表現說了,然後道:“母親你以為他怎會忽然和善起來?又要我們回去?你不會天真以為他真是讓我的言辭打動,一下子就悔悟了吧?”
蔣秋娘是迂腐軟弱,卻還不至於很傻很天真的這就相信了羅海天,隻細細一尋思,便知這前夫起了歹心,當下不由嚇得身上汗都出來了,喃喃道:“那……那怎麽辦?你爹爹那個人利欲熏心,為了前程錦繡,什麽都能做出來的。如今你既和他撕破臉到這個地步,他哪裡能不顧忌你?萬一……萬一看準了咱們三人在一起,要……要斬草除根怎麽辦?”
羅莞有些意外的看了蔣秋娘一眼,忽地諷刺笑道:“原來娘也知道爹是什麽人的,隻是總忍不住想自欺欺人是嗎?”
一句話說的蔣秋娘紅了臉,
這會兒卻已經走到順天府門口,也便是這樣巧,恰好就看見順天府尹的官轎停在大門口,於是羅莞上前幾步,將那張紙團成一個團兒,在人群中經過那裡時輕輕一丟,眼見著那剛下轎的府尹老爺撿了紙團四下張望,她隻做諸事不知,轉眼間便跟著人群回了蔣秋娘身邊,又留心看那順天府尹的反應。 這順天府尹的名聲向來是不錯的,羅莞看見他打開那紙團看了幾眼,接著便袖在袖中,因長出一口氣道:“好了娘,如此可保無虞了,咱們出城吧。”
蔣秋娘點點頭,又小聲問道:“莞兒,你……你到底寫了什麽給那位大人?怎麽就如此篤定這樣便可確保無虞了呢?”
羅莞微笑道:“也沒什麽,不過是篇狀子罷了。我把爹爹寵妾滅妻,又對我們三個起了歹心的事寫進去……”不等說完,見蔣秋娘一張臉都駭的白了,驚恐道:“你……你這無憑無據的,這是誣告啊,萬一被抓到,這……這可怎麽辦?”
“放心吧娘,那順天府尹又不是糊塗官,這隻有狀子沒有苦主,他哪裡會興師動眾?可一旦咱們娘兒三個真的出了事,那時有這篇狀子,他自然就可以查到羅大人頭上去,說實話,若不是這人一向有不畏權貴的青天之名,這狀子我還不敢給他呢,想來他隻從我這個舉動,也該知道我們隻是為了保命,所以才行此無奈之舉。”
蔣秋娘聽女兒說的有道理,方覺心安,隻是想到前夫狠毒,未免又傷心起來,搖頭道:“雖如此說,隻是若你爹爹立意要絕了我們這樣禍患,派了人來,人怎會聽你分辯這些?還不是一刀殺了?”
羅莞冷笑道:“他派來的人必定是心腹中的心腹,焉能不知他把前程當做命根子?也未必就敢痛快下手。就算是下手殺了我們,有這一紙訴狀,我們也不會白白做了冤鬼。”
蔣秋娘聽羅莞娓娓道來,一時間不由得怔住了,呐呐道:“莞兒,你竟有這樣的心腸,你……你從前不是這個樣子啊,怎麽……怎麽突然就會變得如此?”
羅莞沉默,好半晌方冷聲道:“娘難道沒聽說過?有的人驟遭大變,就會跟變了個人似的。更何況我之前說昨天晚上差點兒就死了的話不是嚇唬娘,女兒是真的進了鬼門關,見了閻王爺,還和那裡一些奇怪的人學了些東西,誰知後來又說娘為我積攢了功德,這才放我回來的。娘啊,女兒等於是重新活了一回,鳳凰有浴火重生,你便當女兒這是涅重生罷了。”
“都是娘沒用,險些害了你的性命不說,還差點兒害了你弟弟,都是娘沒用……”蔣秋娘聽女兒說得平靜,然而想到她去黃泉路上轉悠一圈,這是何等的驚心動魄死裡逃生?因一時間又忍不住悲從中來,痛哭了一回。
“娘不要這樣說。”羅莞歎了口氣,眼看已經到了城門,她忽然立定腳步,拉著蔣秋娘和羅孚的手轉過身來,看向羅府方向,沉聲一字一字道:“娘,弟弟,我要你們記住今天是怎麽走出這個城門的。那個男人和我們已經恩斷義絕,從此後,他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不,不是沒有任何關系,他是我們的仇敵。就是他和那個韓姨娘,害的我們母子三個險些喪命,更是對我們起了謀害之心。似他這樣的人,將來一定會報應臨頭,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要你們記住,不許對他有任何的惻隱之心,更不許你們收留幫襯他,娘,弟弟,你們能做到嗎?”
“能。”羅孚乾脆一點頭,蔣秋娘卻還是有些猶豫,然而看到女兒眸子中的仇恨目光,想到那個男人的絕情,她一向軟弱的心腸不知不覺間便猛地硬了,雖然沒出聲答應,卻是重重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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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孚兒不用怕,前面就是一家醫館,咱們過去讓大夫看看,保準就好了啊。”
秋風刺骨,蔣秋娘背著羅孚,羅莞跟在她身邊,一邊安慰著羅孚,一邊探手摸他的額頭,面上現出焦急之色。
離開羅府已經十天了,十天時間,將羅莞的躊躇滿志消磨的那叫一個乾淨,殘酷的事實也終於告訴她:不是每個女人穿越後,都可以用金手指玩轉古代的。
羅莞如今隻恨自己的金手指不是什麽醫術和快速的發財技術,而是種果樹嫁接果樹,這要是等她的金手指開啟,最起碼也要兩三年後吧?然而現在,她們卻幾乎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原本那幾天,幾個人漫無目的的走,羅莞知道蔣秋娘是有娘家的,但不知為什麽,她好像並不想回娘家去尋求庇護與安慰,娘兒三個就依靠當日那支銀釵當的錢,在溫飽線上掙扎著。
羅莞看蔣秋娘的打算,似乎是要去某一個偏遠地方的小鎮子,她的這個想法卻也沒錯,窮地方消費低,容易養活自己。然而天不遂人願,走到第五天,一場秋雨,終於讓羅孚病倒了。
說起來,當日羅依依穿越時,羅莞也是病著的,也恰是因為那場病,真正的羅莞魂歸幽冥。然而,穿越之後,這場病卻是自動痊愈,她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最後隻能把這個當做是穿越後的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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