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莞在人群中握緊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在那隊人馬終於走到面前時,她用盡全身力氣,猛然撞開前面的人衝了出去。
“籲……”
班師回朝,又是在這樣繁華的大街上,謝青鋒的速度其實不快,也幸虧是在道中央,沒有什麽雜草野花,不然估計這馬大概都能悠閑的去啃幾口了。
所以這樣的速度,還能把這個突然從人群裡衝出來的女孩兒撞的暈倒在路上,他挺驚奇的。剛剛雖是事出突然又正逢他在走神,所以沒怎麽注意,但謝青鋒還是覺著自己這匹訓練有素的愛馬不至於在這種時候都控制不住蹄子,就能把那女孩兒給踹倒了。
不過謝青鋒還是下了馬,他這人性格天生有些冷漠,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女孩兒倒在自己面前,且是疑似被馬踢到的,自己也不好不聞不問吧。更何況這女孩兒挺瘦弱的,身上穿的也十分單薄,或許是受了驚嚇暈倒也說不定,雖然這聽上去更天方夜譚,自己在這條街上可是慢慢行進了小半個時辰,驚嚇個鬼啊?
蹲下身子仔細查看了一下這女孩兒的渾身上下,謝青鋒立刻就斷定對方並沒有被馬踢到,因為女孩的身上並沒有馬蹄子留下的印跡,風塵仆仆這一路,愛馬蹄子上不知多少灰塵汙泥,真的蹬到了,怎麽可能一點兒印跡也留不下。
“姑娘……”
他沉聲開口,接著就見女孩兒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然後睜開眼睛,虛弱的呻吟了兩聲,喃喃道:“疼,我……我被馬踢到了,好……好疼……”
謝青鋒猛然就瞪大了眼睛,活到二十歲,他這還是頭一次遇到訛詐訛到了自己頭上的人:奇怪,這女人是白癡嗎?還是說她眼睛瞎了?要不然就是耳朵聾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謝青鋒心中冷笑,目光便猛地透出一股令人膽寒的銳利,漠然注視著羅莞,冷冷道:“是麽?被馬踢了?姑娘你確定,是被我的馬踢到了嗎?
我……我擦!果然人倒霉的時候喝口涼水都會塞牙嗎?你說你一個大將軍,負責打仗就好了,你為什麽還要有狄仁傑福爾摩斯一樣的觀察力呢?你也看看我這淒慘的情況啊,就不能憐香惜玉一點兒嗎?
隻從謝青鋒的目光和問話,羅莞就知道自己兩世生活中唯一一次不光彩的碰瓷兒是徹底完敗了:這男人看上去不像是蠻不講理橫行霸道的,可他更不像是體貼人心的老好人啊。指望他能體察自己的難處將錯就錯給幾兩銀子,這好像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吧?
羅莞想一想自己現在的處境,想一想在生死之間徘徊的羅孚,想一想自己兩輩子就幹了這麽一件缺德丟人的事兒,還偏偏被識穿的狼狽和羞恥,一時間忍不住悲從中來,眼淚立刻就要湧出眼眶,卻被她強行忍住了。
“也許……也許是小女子一時錯覺……”羅莞小聲說了一句,羞愧的隻想立刻從這冷漠男人的身旁逃開。可還不等站起身子,就聽一聲驚呼,接著蔣秋娘從人群中衝出來,撲到她面前,滿臉都是淚的哭叫道:“莞兒,莞兒你怎麽了?你……你不能出事啊,
你再出事了,我……我還怎麽活?乾脆我們都不要活好了……不要活好了……嗚嗚嗚……” 上陣母女兵嗎?謝青鋒的目光更冷,他心想什麽時候此處人心竟敗壞到如此地步了?連我都敢訛詐,素日裡她們對普通人又會如何?
“娘,我沒事兒,沒事兒……”羅莞的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一下就下來了,她先急著去看蔣秋娘懷中的羅孚,一面艱難站起身來一面道:“娘,別哭,別嚇著孚兒。”
嗯?事情好像……不像我想的這樣。
看著這母女兩個的淒慘形容,那哭聲也確實不像是裝出來的,哪有人能裝出如此肝腸寸斷心碎神傷的哭聲呢?因此謝青鋒一挑眉,看向蔣秋娘懷中那個孩子,在看到羅孚滿臉的潮紅後,他便是一怔。
上前摸了摸羅孚的面孔,那溫度嚇了謝青鋒一跳。再抬頭看看羅莞,卻見對方躲閃著自己的目光,就要扶著母親離去,於是心中了然,便回頭道:“七星,剛才烏雲傷了這位姑娘,你拿二十兩銀子過來,讓她去醫館療傷。”
“啊?哦,好。”
跟在謝青鋒身後一個小廝模樣的俊秀少年答應一聲,轉身跑了回去,不一會兒,拿著一個小包裹走過來,遞給羅莞道:“這裡是二十兩銀子,姑娘拿去治傷吧。”
“多……多謝將軍。”
羅莞的眼淚再次掉下來了:嗚嗚嗚,總算老天爺還沒忘記她這個穿越女,絕境中送來了一縷光明,不然她覺得自己大概真的就是死路一條了。
“我的馬傷了姑娘,這是應當的。”謝青鋒淡淡說了一句,這相依為命卻是落魄窮苦的母子三人讓他的鐵石心腸都不禁融化了一點兒,不然以他的性子,他是不會理會這種道謝的。
說完了,謝青鋒轉身便往回走,就聽身後那個女孩兒一邊哭一邊和她母親嗚咽道:“娘,弟弟有救了,嗚嗚嗚,謝將軍真是個大好人。”
“咳咳咳……”
謝青鋒忍不住就咳了一聲,邁出去的腳步都有些虛浮:誇獎和讚美他是從小兒聽到大已經聽得耳朵都起了繭子的。但竟然會有人說他是好人,這種樸實的讚美還當真沒聽到過。
呵呵,好人麽?謝青鋒自問著,忍不住就搖了搖頭:死在他手上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人人都叫他百戰殺神的,這樣的人也能算作好人嗎?那個女孩子恐怕不知道,從小到大,這是自己做的第一件好事吧?
“爺也是的,還不知道那幾個人是不是訛人的,您這裡就送了二十兩銀子出去,萬一真是訛人的,讓人知道了,豈不笑話爺?從沒有人敢在爺面前弄鬼,可別到如今,再讓兩個女人給下了套兒。”
回到馬前翻身而上,就聽見另一個小廝龍淵在一旁咕噥,接著七星便沒好氣說了他一句,又道:“你沒聽見那哭聲?若是訛人,能哭出這個樣兒?爺走南闖北,什麽沒見識過?能讓這麽兩個女人給訛著?操的哪門子沒味兒的心。”
龍淵就沒敢再說,卻聽謝青鋒淡然道:“你倒很替爺的聲名著想,這樣吧,若是不放心,你就去跟著看看,看看她們是不是訛人?如你說的,爺這輩子做的第一件好事兒,總不能成了笑話。”
龍淵有些驚訝,七星卻已經猜出主子心思,眼見龍淵還要說什麽,他便一拉這兄弟的手道:“既是爺這麽說,咱們就跟著去看看。”
兩人出了人群,謝青鋒班師的隊伍則繼續前行,那龍淵還不明所以,卻聽七星笑道:“你真是不開竅,實話和你說,那母子三個的形狀,絕不是騙人的,爺讓咱們兩個過來,不過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西天罷了,咦?可巧了,前面那不就是家醫館嗎?想來是在那裡,走,悄悄兒看看去,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咱們少不得還要再出點力氣。”
“莞兒,我想過了,咱們再這樣居無定所餐風露宿下去, 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麽事來,總不能指望著謝將軍給的這些銀子過一輩子吧?既如此,不如我還是帶著你們姐弟倆回你們外祖家去吧。”靠著謝青鋒給的那二十兩銀子,又有七星和龍淵隨後趕到,總算那醫館裡的人一改之前的惡形惡狀,精心為小羅孚調治了一番,將他這條小命從鬼門關中拉了回來。
短短幾天功夫,一雙兒女先後都險些喪命,蔣秋娘再怎麽不願意和無奈,卻也不得不為兒女性命著想,到底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
“好。”羅莞點頭,她記憶中外祖家應該是住在鄉下,有許多土地,且那周圍好像也有些園子山脈河流的,對於她來說,這正是該扎根兒的地方,卻不知蔣秋娘為什麽不願意回去。因此時一聽母親松口,她便立刻同意了。
身邊半天沒動靜,羅莞抬頭一看,就見母親坐在那裡呆呆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目中全是迷茫痛苦之色。
這一下子羅莞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外祖家啊,那該是母親最大的避風港不是嗎?怎麽如今做出回去的決定,卻是這樣一幅神色呢?
於是她便開門見山問道:“娘,我見你似乎很不願意回去的樣子,如今大概也是為了我和弟弟不得不回去,到底是怎麽了?你不會因為當日外公外婆給你找了這麽個混蛋男人,所以心裡怨恨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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