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城兵馬本就不及曹軍多,此刻自然無力再派追兵去攔截,就算有這個能力,劉毅也不準備用,真把人逼急了轉過來跟你拚命,墨城可出不起這個代價。
反倒是這些逃兵的出現帶動了更多人的逃亡,弓弩還在繼續射擊,夏侯淵眼見大勢已去,也不願再跟魏越糾纏,在親衛的拚死護衛下,殺出重圍,徑直往江陵方向而去。
遠處的曹軍大營已經化作一片火海,濃濃的黑色煙柱猶如一朵低空烏雲一般,嗆人的味道已經傳來,墨城西邊的原野上,暗紅色的鮮血與屍體交織成一片的慘烈景象向西不斷擴散,魏越帶著人馬追殺一通,直到劉毅這邊開始鳴金,方才有些戀戀不舍的率部撤回。
魏越回來的時候,劉毅已經開始組織人手掩埋或是焚燒屍體,那慘烈的畫面中,還不斷有呻吟聲傳來,那是未曾死絕的曹軍或是墨城將士。
魏越翻身落馬,讓身後的將士幫忙一起收拾,一名斷腿的曹軍突然伸手,抓住魏越的腳踝,臉上已經被血漬覆蓋,看不出本來的面貌,隻有一雙眼睛,帶著幾分祈求看向魏越。
魏越面無表情的抽出腰間的佩劍,冷漠的將寶劍刺入那曹軍的身體,曹軍眼中的祈求已經變成了絕望,身體劇烈的抽搐了幾下,無力的軟倒下去,抓著腳踝的手也無力的松開。
“仗都打完了,為何要殺他?”迎上來的劉毅有些不忍的看向魏越道。
“伯淵,戰場上,不可有婦人之仁!”魏越知道劉毅不太喜歡殺戮,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搖頭道:“曹軍將士家眷都被留在後方,你以為可以招降?若不能招降,這等人留著,又有何用?”
這也是曹軍將士能夠用命的一個原因,家眷都在後方,若是當了逃兵或是戰時不盡力,很可能禍及家人。
劉毅能明白這個道理,但或許是對亂世的理解還不夠透徹,也許是骨子裡前世對生命的敬畏,讓他無法這般正視如此將生命當做草芥的做法。
“看看有沒有沒有牽掛的,能少殺便少殺一些吧,戰爭已經結束了。”最終,劉毅歎息一聲,沒有阻止,卻也沒有讚同。
放過敵人,就是拿自己人的生命開玩笑,而且戰爭隻是開始,並未結束,劉毅清楚這一點,所以沒有阻止,但要他立刻便能讚同這種做法,卻也是做不到。
“喏!”魏越點點頭,這一次沒有拒絕。
呂玲綺帶著五十人回來,她的任務很重要,曹軍士氣直接因為後方被毀而打散了,但危險性卻是最小的,畢竟劉毅雖然尊重她的選擇,卻也不希望她冒太大的風險。
“此處便交由將軍了,玲綺,我們回去吧。”劉毅情緒有些低落,不只是因為殺死這些沒有反擊能力的曹軍,更多的是對己方這次戰損的心疼。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次雖然成功擊潰了夏侯淵,但這邊光是劍盾兵便折損過半,加上魏越人馬的戰損,此戰之後,兩校人馬縮水至三部一千二百人左右,或許這個戰損相對於戰果而言已是十分難得,但對劉毅來說,卻是如同一塊大石一般壓在心口。
呂玲綺默默地跟在劉毅身邊,並不說話,她知道劉毅此刻心情不好,但更知道劉毅如今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安靜,有些坎,隻能自己一個人走過去,她也有過類似的經歷,不是什麽人都能在一開始就漠視殺戮的,
相反,能夠一開始就漠視殺戮的人很少,她當年有著仇恨作為動力,所以那個坎,過得很快,至於劉毅能否過去,這個時候沒人能夠幫他。“夏侯雖敗。”在城裡走了一圈,從西門走到水寨,劉毅坐在那巨大的水車旁邊,看著在水車的帶動下緩緩轉動的水車,突然開口了:“但這件事,曹軍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不久當會有更多的曹軍殺來,這竟陵將會成為曹軍平定荊州的首要目標,同樣也會成為江夏的門戶。”
不知道為什麽,當那股低落、彷徨和茫然的情緒過去以後,劉毅感覺自己的大腦突然變得十分清明,那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卻讓人有種頓悟或是靈魂升華般的感覺,而且情緒也變得十分平靜,好似任何事情都難以再讓他波動一般。
呂玲綺坐在劉毅身邊,默默地點了點頭,依舊沒有說話。
“我準備差人前去見劉備,讓他出面幫忙邀請劉琦共同抵禦曹軍,只靠我們,怕是難以守住墨城。”劉毅看向呂玲綺,這是和劉備全面合作的訊號,原本他是想著三家都不得罪,但如今看來,有時候,立場的選擇並不會以個人的意志為中心,在沒能力改變世界之前,隻能學著適應這個世界。
呂玲綺點了點頭道:“伯淵覺得對,便去做便是,莫要以我為念。”
作為墨城如今的話事人之一,呂玲綺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壓力,來自曹軍的壓力,墨城是劉毅的心血,而想要守住墨城,隻憑他們不夠,必須要有盟友,而劉備、劉琦是眼下唯一能夠找到的,也是有理由幫助他們的盟友,若是這個時候再去顧慮私人恩怨,就等於將墨城推往絕境。
“真好。”劉毅背靠著岸邊的木樁,伸手拉住呂玲綺的柔荑,長長的出了口氣,看著那巨大的水車道:“此乃墨城之劫,亦是我的劫,若是此劫能過,玲綺可願嫁於我?”
“這等事情……伯淵何須問我?”呂玲綺面具已經摘掉,此刻臉上透出幾許羞澀,低著頭,看著那河水,不敢去看劉毅。
“此乃你我之事,自然要問你。”劉毅笑道:“若玲綺不願,毅不會強求。”
“自是……玲綺並無不願,一切……聽憑伯淵做主吧。”
看著夕陽下,那絕美的側顏,劉毅原本有些疲憊的面容,露出幾分開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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