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志元卻在這時開了口,“什麽時候辦?”
他隻問了這一句,夏芍便忽然覺得鼻子發酸。果然是這樣,天底下最疼她的人,終究是她的父母。
“過幾天,我回京城安排。”徐天胤把夏芍的手牽得很緊,望著嶽父的眸深邃且敬重。若他的父母還在,應該……也是這樣的。
夏志元也盯著徐天胤看了一會兒,翁婿兩人對視半晌,徐天胤又開了口。
“職 務的事,也請你們放心,我會處理。”以前,對他來說,去軍區任職或者從事任何一種職業,對他都沒有區別。他留在軍區,是因為爺爺的期望。而現在,他多了一 個理由。他要保護她,用他的方法和他能做到的一切,在另一個領域為她護航。只是這段時間,陪著她,把她養胖些是他的期望,所以他先做了。至於軍區的鬧劇, 他回京城後會處置。
夏志元卻愣了愣,他倒沒想到徐天胤會向他承諾這個。軍政上的事,自古就黑,很難成為誰的一言堂,更不是誰說想處理就處理的。現在老爺子大病初愈,徐家可還在泥潭裡,他拿什麽處理?
夏志元歎了口氣,一擺手,從女兒女婿進門就一直繃著的臉色也松緩了下來,歎道:“這個事,倒不用太較真。只要別惹上官司,能在孩子出生前把婚禮辦了就行了。”
這就是他的要求,其實也就這麽簡單。他再覺得女兒嫁得早,再擔心,對這個女婿卻還是滿意的——為了救自己的女兒,連命都豁出去的女婿,他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從那時候起,他就真的打心底接受這女婿了。
只是這件事,他們兩個年輕人太糙率,身為長輩,他不得不敲打敲打罷了。
至於女婿的職務,沒了就沒了,他還真沒太放在心上。男人是要有事業不假,但未必得吊死在一棵樹上,他還年輕,只要不被這事打擊到,日後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好了,還不到吃飯的時候,先去休息會兒吧。你們爺爺奶奶和姑姑叔叔們都知道你們今天回來,晚上再一起吃飯吧。”夏志元道。
沒想到進門的時候,父親臉色那般威嚴,事qíng卻這麽容易談,連一句責怪都沒有,反而最後勸起了他們。夏芍和徐天胤出了客廳,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她抬頭看他,果見他眸中閃動著感動的神色。
夏芍笑著打趣,“別太感動了,我怕日後這樣的日子太多,你會感動不過來。”
“嗯。”徐天胤低低應了一聲,抱緊了她。
……
晚 上夏家人來吃飯的時候,應是夏志元事先發過話,誰也沒提徐天胤職務的事,更沒提夏芍和公司前段時間的傳言,連華夏集團收購大和會社的事,向來還捧她幾句的 夏志濤也沒多開口。除了見面的時候老人家抱著夏芍哭了哭以外,席間一家人的話題都圍繞在婚禮的事和夏芍的肚子上。
婚禮的事,夏芍心裡已有數,她和徐天胤都不想大辦。她懷著孕,不宜太cao勞,實不想婚禮那日挺著極重的身子,去應酬那些虛qíng假意的奉承和恭賀。她隻想請些熟悉的朋友,人可以不多,但來的人都帶著真心的祝福,這就夠了。
老人家還是最關心未來的曾外孫,夏芍見兩位老人jīng神尚好,記得前世這時候,奶奶的身體已經漸漸疾病纏身,如今倒還康健,她便心裡舒心,吃飯的時候陪著老人多聊了些腹中小家夥的話題,氣氛和樂。
但這和樂的氣氛裡,夏芍卻注意到小姑夏志琴有些心不在焉。她本在青市,這回是特意回來的,席間幾番yù言又止,見氣氛這樣好,也不忍心破壞,便陪著說說笑笑,但眼裡卻總有憂心。這憂心夏芍一瞧就明了,問道:“姑姑可是為了汝蔓的事cao心?”
她這一開口,一家子人便都停下了討論,安靜了下來。
夏 志琴沒想到夏芍知道了,也沒想到她能這麽早就問,頓時有些感動,眼圈紅了紅,“都是我不好,以前就不該一直由著她。她那xing子,我本以為到了軍校能受些管 束,沒想到還是惹了事。前段時間,京城軍校打電話來家裡,說她在京城襲警,打了人,又私自逃課,按著校規要開除她……她當初考這學校就是一波三折,才讀了 一年……”
說到這裡,夏志琴已經忍不住抹眼淚了。她這女兒,自小成績好,就是xing子野。她以為她長大了,能好些,哪裡想到她能惹出這麽大的事來?早知今天,當初就是讓她讀個二流大學,也不讓她讀這軍校!
這事夏芍自從昆侖山上出關,看見張汝蔓也在的一刻,就明白前因後果了。襲警,逃課,固然不對,但總歸是非常時期,事出有因。至於這個原因,想必她是沒有對父母坦白的。
“這事姑姑先別擔心,等我回了京城,我會去瞧瞧。”
一聽夏芍肯管這件事,夏志琴頓覺得有希望了。李娟卻在一旁問女兒道:“不是要在家裡住些日子嗎?”
夏芍頓時笑道:“是住些日子。不過,京城大學卻放暑假了,我得回去把休學的事辦了,順道看看朋友。前段時間,他們沒少擔心我,我回來了,一直沒時間見他們。等辦完了這些事,我再回來。”
李娟頓時瞅了女兒一眼,知女莫若母,她話是這麽說,可到時候要是有事忙起來,那可就說不準了。
但夏芍還是老老實實在家裡住了一個星期,除了陪母親出去買買菜,什麽事也不gān,每天隻負責吃睡,過了一個星期米蟲的日子,把臉蛋兒養圓了些,這才和徐天胤回了京城。
……
兩人回京城這天,京城正傳來消息——徐天胤的軍銜和職務都恢復了。
不僅如此,京城還傳來了薑家倒台的消息。薑家父子被雙規,薑山更被正式批捕!據說,薑山自知不妙,正準備與家人潛逃國外,被人在機場逮了個正著。
薑 山被批捕的罪名除了出賣國家利益、貪汙受賄等罪名,還有以權謀私、打擊陷害。這個陷害指的就是徐天胤,上頭把薑山的罪名公布公開,薑家在政的人也都被查, 一連串的雙規落馬,連薑系跟薑家走得近的大員,也打下去好幾個。薑家身敗名裂,薑系這回是實打實的重創,再難起來。
這也算是上頭變相地為徐天胤主持了一回公道。
當然,這個公道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給徐老爺子和夏芍看的。
徐天胤在得知複職的消息後,什麽也沒說,回了京城也沒去軍區報到,就像不知道複職的事。當國內正為政界近年來職權最重的一樁落馬案熱議或痛罵的時候,他正陪著夏芍在醫院孕檢。
當儀器屏幕上顯現出孩子的影像,當聽見他qiáng有力的心跳,夏芍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的目光。他目光裡的專注不少於做母親的她,而他眼裡的怔忡,更疼了她的心。
這輩子讓他幸福,就是她最大的願望。
兩人從醫院裡出來,到了車上,他手裡還拿著孕檢的單子,專注地瞧著。許久之後,他轉頭,發現她含笑打趣的目光,才放下單子抱住她,臉埋在她頸窩裡,輕輕笑出聲來。
他很少笑,也很少這樣笑出聲來。記憶中,他向她求婚,而她答應了的時候,他才這樣笑過。
夏芍伸手抱住徐天胤,兩人在車裡相擁笑了許久。
這天晚上,兩人做了一桌子菜慶祝,活像過節。
吃完飯,同樣坐在沙發裡消食。每當吃過飯,總是肚子裡的小家夥活動的時間,徐天胤便蹲在沙發前,貼在夏芍肚皮上聽。
每個懷孕的女人總愛為生男生女的問題而問另一半,夏芍也不能免俗。她瞧著男人聽得認真,便低頭問:“師兄希望是兒子還是女兒?”
“女兒。”男人抬頭,想也沒想,答得卻再認真不過。女兒會像她,聰明,乖巧,可愛。
夏芍就知道他的心思,但聽見他果然這麽期望,她忍不住想逗逗他。
“兒子!”她眯眼道。
徐天胤蹲在沙發前,抬頭望向她,沉默半晌,點頭,“好,兒子。”
她想要兒子,那就兒子。
夏芍噗嗤一笑,他這改口也改得太快了!她忍不住再逗他,“師兄不覺得兒子的話,以後家裡兩個男人,只有我一個女人,會多一個人疼我嗎?”
她眼兒彎彎,笑容甜美。每當她這個表qíng,他就知道她又在逗他了。但這次他卻望著她,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唔。”似乎,是這樣的。
“好!兒子!”這一次,他堅定地點了頭。多一個人疼她,這很好。
夏芍卻笑得眼眸更彎,忍笑忍得撫了撫肚子,“可是,師兄不覺得,以後家裡有兩個男人,會有人跟你搶我嗎?”
“……”徐天胤怔住,默默望著她,漆黑深邃的眸底堅定開始動搖,糾結,“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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