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父。”龔沐雲恭恭敬敬給唐宗伯行了個晚輩禮,目光卻落去他坐著輪椅的雙腿上。當年,若不是龔老爺子請唐宗伯去,他也不會跟余九志鬥法,更不會落下如此傷殘。
唐宗伯看出龔沐雲的心思,擺手道:“不是你父親的錯。對方有心害我,怎麽都是會下手的。”
兩人很快便談起了當年事,夏芍一見,便起身告辭回家。畢竟今天不是周末,她已經在店裡耽擱了一陣,如今又回來了山上,再不回家,父母就該擔心了。
因為要趕時間,夏芍便沒拒絕徐天胤送她回家的要求。她家住的老舊小區,當年父親廠子裡分配的房子,如今已經老舊,更別提保安之類的了,那根本就沒有。夏芍不是沒有想過給家裡換套房子,但她經商的事,家裡一直不知道。如今她臨近中考,這事不合適現在透露,不然父母親難免擔憂她的成績,家裡親戚知道了,也一定多嘴多舌地不消停。父親這些日子,腿傷還在養著,她就更不能因為自己的事,再叫父母cao一分心。
這些事,等她考試完了,再跟父母坦白吧。
未免讓鄰居們看到她從陌生的男人車上下來,夏芍特意讓徐天胤把車子停在了離小區有段距離的路邊。
車子一停下,徐天胤便傾身過來,夏芍著實一愣,卻見徐天胤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安全帶上,伸手過來,親自幫她解開。他做這些事時,目光極為認真,不像是有些男人為了博取女人的好感,而故意展示的紳士風度。他的動作自然而認真,並沒有送她下車,似乎知道她想要避著人,只是坐在駕駛座上看她。
車裡光線昏暗,男人冷峻的輪廓添了幾分朦朧,兩人在幽閉的車子裡,深邃的瞳眸裡似有一團幽光將她定凝。
夏芍在他定凝的視線裡慢慢湊近,眸中笑意盈盈,問:“師兄,來個離別吻麽?”
徐天胤望著她,看出少女眼底戲弄的光,她欺近他,不懷好意的笑,明顯想要看他好戲。思及他們自從相認,她似乎總喜歡出言逗他,徐天胤不由眯了眯眼。
“你確定?”他話音未落,人已出手!
他出手快如疾電,黑色的身影在狹窄的車廂裡也猶如獵豹一般,夏芍離他本就近,發現不妙,疾退之間還是被他大手一撈,撈住腰身,指尖往她腰間一點,夏芍腰身使不上力的工夫,徐天胤已是一個半翻身,將她壓在座位上,矯健的長腿製住她的雙膝,一手製住她腰身,一手製住她兩隻手腕,黑雲罩頂一般俯視她。
他唇角不由勾起淺淡卻危險的弧度,眼底也有笑意,“你想吻的話,我不介意。”
夏芍微微一挑眉,顯然對他突如其來的反擊有些驚訝,但她也不是吃素的,當即腰間和手腕震開一道暗勁,一隻手從徐天胤掌中走脫,疾點他大腿內側!徐天胤讓開,製住她腰身的手不放開,腿卻是一讓。夏芍雙腿一得了自由,腳尖立刻刁鑽地在徐天胤腳側一勾!
兩人在車子裡一通乒乒乓乓,彈、掃、掛、崩、踢、點,很難讓人想象,這麽狹窄的空間裡,兩個人是怎麽打的,就只見得兩個人越打眼神越亮,唇邊都掛著笑意,眼底都有激賞之色。
這不由讓兩人想起前不久在巷子裡打的那一架,當下便對視一眼,手上招法更快!
突然,夏芍一個皺眉,腰身一弓,驚呼一聲,“啊!”
徐天胤一愣,也正是這一愣的工夫,車門啪嗒一開,夏芍霍地向外一仰,敏捷地翻了出去!
待徐天胤在車裡抬起頭來,夏芍已是站在車外,整了整衣服,笑盈盈衝他抱了抱拳,眼神挑釁,意味很明顯——你中計了!
她衝他揮了揮手,轉身便悠閑散漫地走了。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徐天胤卻仍舊沒將目光收回來。他在車子裡默默坐著,直到天色黑沉,遠處大路的街上亮起了路燈,他才發動了車子離開。
這天之後,夏芍便忙碌了起來。
起因與吳玉禾被捕的事有關。他因猥褻未成年少女、聚眾yín(禁詞)亂和吸毒的罪名被批準逮捕,在東市上層圈子裡像刮了一陣驚風,許多被他邀請參加過這些齷齪事的人都躲了起來。被他猥褻的少女的家長自然是要求巨額賠償,這些賠償的錢對吳玉禾的身家來說,壓根就不算什麽。但吳玉禾的牢獄之災卻是鐵板釘釘的事了。到頭來,最可惜的便是他的古玩行。
古玩這一行,不是內行人可是經營不起來的。吳玉禾的妻子不懂這些,獨生子又不成器,家裡親戚雖然虎視眈眈盯著他們家,可誰也不懂這一行。
夏芍得知此事後,便打起了收購吳玉禾的古玩行的主意。
陳滿貫得知她的想法後,犯了難,“我算了算咱們的資金,這些日子賺的不少,收購吳老板的古玩行剛剛夠。但是東市不是只有福瑞祥一家古玩行,盯上吳老板古玩行的人也不是只有咱們。聽說省內也有古玩商瞄上了這邊。恐怕,到時競爭很激烈不說,我就怕到最後就算咱們給的價錢合適,吳夫人也不一定同意咱們收購。”
上回在店裡,夏芍和那位吳夫人可是鬧得不太愉快,那之後她雖再沒敢來,可指不定有多懷恨在心。
夏芍聽了卻笑了,“陳伯伯,你倒是變得實誠了。什麽時候收購的事,還講究個對方同不同意了?咱們又不是惡意收購,該給的一分也不少她的。她要是跟咱們有仇,不想叫咱們收了去,咱們不叫她知道不就成了?”
“夏小姐的意思是?”
“我之前讓你留意拍賣公司的事,你不是說,已經留意到合適的經理人和拍賣師了麽?”
陳滿貫恍然大悟,臉色有驚喜的神色,“夏小姐的意思是,我們以拍賣公司的名義?”
夏芍點頭,“上回你帶到店裡來的那位孫經理,我看著就不錯。他面相早年雖時運有些不濟,但只是屬於時運未到。我觀他中庭較長,鼻端嘴寬,屬於踏實肯gān的類型,是做生意的面相,且比較會處理人際關系。而且,坐相端走路直,福厚祿旺,後半生穩定安康。這個人,可以用。”
陳滿貫聽了忍笑道:“夏小姐,我老陳算是明白了,敢qíng跟著您,連員工面試都省了,直接看看面相就知道可不可靠了。”
“我只是作為參考,其實我最看重的,還是他在經理人這方面的能力。他要是沒有這能力,面相再合適,咱們用不著也是白搭。”
職業經理人,在1997年的時候,跟拍賣公司一樣,在國內都不太多見。這位孫經理,名叫孫長德,年幼時跟著父輩移民美國,但在美國過的卻是清貧日子。他年少發奮,在二十七八歲的時候就成為了一名職業經理人。但華人在美就職多少會遇到一些阻力,孫長德的心xing也屬有血xing的,一氣之下便回了國。
可是國內對職業經理的認知這時候還比較少,他四處碰壁,最終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會在東市這個剛剛開始發展的城市遇到了機遇。他對夏芍想成立拍賣公司的想法非常感興趣,畢竟拍賣公司在國內還不是遍地都是,能有這種想法的人,至少意識還是比較超前的。只是令他驚訝的是,有這種想法的人,竟還是個在讀書的少女。
但當孫長德得知,福瑞祥古玩行的真正老板竟也是這名少女時,他激動了!年紀輕輕就有敢創業的魄力,這即便是教育不一樣的美國年輕人裡,也是不多見的!他覺得他好像預感到了什麽,好像明白了這麽多年自己鬱鬱不得志,到底是在尋找什麽!
這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一個可以親手創造出來的奇跡!這個奇跡,終將會震驚世人,成為一個帝國!
雖然現在,這個帝國還小得可憐,但他可以清楚地看見那一天!
孫長德雖然年齡比夏芍大了將近二十歲,但兩人卻是一拍即合。
1997年底,華夏拍賣公司在東市成立。
公司一成立,孫長德便著手收購吳玉禾的古玩行。這個時候,東市有實力的三家古玩行都已經跟吳夫人有過接觸和商談。
但,吳夫人是個記仇的xing子,這些人,平時跟自己老公稱兄道弟,出了事卻誰都閉門不見。現在看他們家要垮了,出來想以低價收購她家多年積蓄的古董謀取bào利?門都沒有!
吳夫人軟硬不吃,這三家古玩行跟她軟磨硬泡了兩個月,還是不見結果。這時,省內一個很有名氣的古董商找到了吳夫人。
這古董商名叫杜興,據說有點黑道背景。這個人年輕的時候聽說是個不要命的主兒,憑著勒索恐嚇打下的家業,後來倒騰古玩,狠發了一筆財。
杜興來到東市後,可不管吳夫人吃軟還是吃硬,他在道兒上混了這麽多年,人脈也廣,直接雇了幾個小混混,先把吳家的兒子給狠揍了一頓,然後再找了幾個人,三天兩頭去吳夫人家裡騷擾恐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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