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毒蟲也只是亂發一陣兒,便漸漸停了。
溫燁抽掉最後一隻毒蟲,拂塵一甩,霍地一道氣勁震了出去!法器的元氣帶著氣勁,月色下平底起了一道狂風,掃著地上的毒蟲,卷落葉般掃向降頭師一行!
毒蟲已經死了,造不成什麽威脅,但眾人還是本能向後一退,貼緊大門。
“噗嗤!”一聲,溫燁一腳踩在最後那隻被他掃下來的毒蟲身上,元氣護著腳,濺出的毒液化了兩旁花糙,滋啦一聲,腥氣四溢。
男孩在這狂風腥氣裡抬眼,頭頂月色照下,映一雙滿布血絲的雙眼。那雙眼死死盯著乃西達一行降頭師,男孩的聲音低沉似吼,“你們死了,還有人收屍。我師父被你們害死,至今不知屍骨在哪裡!”
秋風卷來,月色下一道毒蟲屍身劃開的道路像是豁裂的鴻溝,將降頭師和玄門弟子劃做兩方,兩方人馬站著,看那男孩血絲如網的眼,各自沉默。
這話衣緹娜沒有翻譯,她目光轉動著,去看站到張中先和溫燁身旁的衣妮。
降頭師們除了乃西達,不知溫燁說了什麽,但卻清楚地感覺到,玄門弟子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
仇恨,憤怒,視死如歸。
降頭師們開始去看乃西達,此行完全以他為首,要怎麽做,全看他的。
乃西達卻忽然盤膝,原地坐了下來。
玄門弟子一愣,但還沒想明白他要做什麽,便見他從身後拿出個鼓來。那鼓鼓面褐huáng,月色裡帶著肌膚的紋理,鼓架呈白色,被磨得有些發亮。這鼓帶著濃黑的煞氣,怨氣極重。
張中先一看,頓時臉色一變,“人皮鼓!”
降頭師以人皮做鼓,都是在人活著的時候,念咒剝皮,製鼓時將人的怨念依附在鼓上,怨念越qiáng,咒殺之力就越qiáng。
而這面鼓的鼓架,發白的樣子看來,像極了是用人骨做的!
“好一幫邪佞!竟剝皮抽骨做鼓!”玄門弟子也看了出來,紛紛怒道。
乃西達聽著,臉上毫無反應,而是輕輕拍起了鼓。一邊拍,一邊口中念念有詞,竟是念起了咒語!
張中先臉色一沉,喝道:“盤膝!布陣!”
他邊說邊連製兩道金符,衝著那鼓打去,乃西達後頭的降頭師們紛紛將手中蠱蟲拋出,拚著再死一批,也不讓乃西達的咒術受到阻礙。
玄門弟子反應也很迅速,自張中先發令起,便迅速以他為中心,將衣妮和除溫燁外的幾名修為較低的義字輩弟子護在中間,其余人呈八卦方位布陣。
坐下來之時,張中先的靈符殺了一批毒蟲,乃西達卻仍舊端坐,敲著他的鼓,念著他的咒,身後的降頭師們手中又現毒蟲,這回卻不見拋出,而是也紛紛盤膝坐下,口中也念念有詞,竟是要當場下蠱。
衣妮被護在中央,見勢抬手便she出一道金色毒蟲,赫然是她煉成的金蠶蠱。金蠶蠱向來最毒,直衝著那些降頭師而去,衣緹娜卻咯咯一笑,“小師妹,就你的金蠶蠱,也敢拿出來現?”
說著,她手中也有一隻金蠶蠱she出,明顯比衣妮那只要大上一圈!兩人修為高下立現!
但衣妮卻口中念咒,驅使著蠱蟲,咬牙不肯收回。她要給玄門布陣的人爭取時間!
今晚玄門分作兩邊,在這裡的人只有十來人,而對方卻有三十多人,雖然修為不相上下,但雙拳不敵四腳,乃西達下的是明顯是聲降,布陣是最好的防禦措施。但這需要時間!
衣妮咬牙,盡管知道撞上衣緹娜的金蠶蠱可能是什麽下場,但她卻咬死了不退!
而這時,乃西達敲著的鼓,發出咚咚之聲。那聲音沉悶,每敲一次都像敲進人的心口,每敲一次便有黑濃的怨氣襲向人的天靈,每敲一次便有和著咒語的聲音衝入人的頭腦,讓人感覺天旋地轉,喉口發甜,意志不清!
聲降和靈降差不多,都是靠jīng神力下降,但聲降需要借助道具,不需要向靈降那樣耗費時間,卻同樣可以gān擾對方的意志力。
乃西達下聲降,後頭的降頭師們聯合下蠱降,一旦張中先一行人的jīng神和意志力受到gān擾,便會行動反應遲緩,很容易中蠱。
一旦中蠱,玄門這十來名弟子和衣妮,也就任人宰割了。
這時,張中先坐下布陣,無暇分心。
這時,衣妮的金蠶蠱和衣緹娜的就要撞上。
這時,陣中被護住的幾名義字輩的年輕弟子已經有些神智渙散,但卻各自咬破唇,以唇血在印堂開符助旺意志,手中掐不動明王印,念金剛薩錘心咒,一手huáng符掃she而出!
能擋一會兒是一會兒。
而正是這一會兒,生死戰局勝負的分界點!
夜色裡,空氣都在這一刻黏著,時間都似在這一刻停止。
空中,忽然有一物落下。
那東西直直在兩方對陣的中間空地上落下,小得huáng豆那麽大,不細看,還以為是夜裡落下的一滴雨滴。細一看,不是huáng豆,也不是雨滴,竟是顆小小石子兒。
一顆小小的石子兒,就像它的外表那般並不顯眼。在這兩陣勝負生死之際,一方專心下蠱,一方專心布陣,壓根就沒人注意到這顆石子兒。
注意到它的,只有衣妮和衣緹娜。
兩人的金蠶蠱眼看就要撞上,那顆石子兒不偏不倚從兩隻蠱蟲中間落下。盯著各自金蠶蠱的兩人目光往那石子兒上一落,都是一愣!
在無風無雨的qíng況空曠地帶,一顆石子兒從半空落下,想想就覺得詭異。而更詭異的是,兩隻金蠶蠱反應極為靈敏,在這石子即將從頭頂落下的時候,翻身便逃!
那逃的速度,竟是史無前例,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恐。
衣妮一愣,衣緹娜蹙起她那別有風qíng的眉。
此刻,石子兒落地。
“啪嗒”一聲,聲音遮沒在人皮鼓和咒語唱腔中,無聲無息。卻在落地的一瞬,金光乍起,像是一枚金子,在夜色裡發出寶光,衝she向夜空,無限放大!
乃西達霍然睜眼!
他身後的降頭師們手中的蠱蟲在那金光乍起的一瞬,向後一翻,連逃都沒時間逃,竟在地上翻滾了兩下,死了……
降頭師們大驚,眼剛睜大,便死死盯著前方!
前方,金光漫漲,照亮整座別墅的院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誰在半夜於院中放了一道燦亮的煙火。但若此時看見這qíng景的人,必要以為是睡糊塗眼花了。因為此刻別墅的院子裡,金光聚集,一名一人半高的金甲人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金甲人手中持關刀,在降頭師們震驚的目光裡,毫不猶豫地當頭斬下!
首當其衝面對金甲人攻擊的便是乃西達,他仍盤膝坐在地上,手中怨氣極重的人皮鼓遇上這金甲人身上的金光,竟怨氣極快地收攏、散開……
乃西達目光一變,身體像蛇一樣一扭,避開金甲人一擊,擦著地面躲去一旁!原本站在他後頭的那些降頭師一陣亂叫,說的話聽不懂,但張中先等人卻能猜出他們在說什麽。
這金甲人是元陽所化,正克制yīn煞怨氣,可謂是這群降頭師的天敵。
玄門弟子一臉喜色,又驚又喜,四處張望,倒吸著氣,“哪位高人?這是撒豆成兵?”
張中先卻哼哼了一聲,咕噥,“臭小子!”接著回頭喝道,“自己人!別亂,殺敵!”
弟子們被這一聲喝震得醒了過來,雖然心qíng激越,想見見這位高人到底是誰,但是眼下確實還有敵人在前。
而這時,三十名降頭師,竟被一名突襲的金甲人給克制住,大驚之下自亂陣腳。乃西達在一旁地上滾起來,怒喝一聲,“包圍它!”
降頭師們這才回過神來,這金甲人雖然是元陽之氣匯聚,克制他們的法力,但星辰之光怎能照透黑夜?只要他們合圍,這金甲人支撐不住太久。
見降頭師們圍上金甲人,玄門弟子冷哼一聲,“沒那麽容易!”
符籙連發,外圍的降頭師們轉身,以蟲蠱禦敵,內圍的合圍金甲人,乃西達在外圍指揮,嘰裡咕嚕說著聽不懂的話。
張中先怒哼一聲奔來,和乃西達近距離jiāo手。衣妮和衣緹娜也打了起來。
一場混戰。
沒人注意到,人群裡,多了個人。
男人不知何時到了乃西達身後,抬手,手中黑森森一把匕首,月色都照不透的煞氣,向著乃西達的後心!
乃西達是靈降師,感應向來敏銳,千鈞一發之際,一把抓了與他jiāo手的張中先,想帶著他一轉!
張中先冷哼一聲,雙腳似老樹盤根,一動不動。乃西達一拽不動,當即便要蹲下身子,卻發現肩膀被張中先抓著,老人兩手似鐵鉗,抓著他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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