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玄門弟子們跟在後頭到來,為首的正是坐在輪椅裡的唐宗伯。唐宗伯臉色沉肅,目光威嚴,直直望向懸崖邊上,盯著男人的臉看了一會兒,沉聲道:“肖掌門,玄門與你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什麽一而再地在背後對玄門使暗招?”
老人的聲音威嚴雄渾,一點也聽不出剛才受過傷,反而比往日更加jīng力充沛,氣血雄厚。這聲音隨著夜風送出去,半個別墅的上空都是清亮的聲音。
跟在後頭的玄門弟子們卻是不少人愣了。這件事為了保密,也因為當初沒有確切證據、只是猜測,因此並沒有對弟子們透露,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張中先、丘啟qiáng這些玄門輩分較高的人。但他們對今晚會在英國遇到肖奕的事也不知qíng,此刻見到一張陌生的臉,誰也不敢確定。但見這人確實一張東方臉孔,且唐宗伯這樣說,一定有他的理由,因此張中先臉色一沉,丘啟qiáng等人立馬全面戒備!尤其是海若,她不管這人是不是肖奕,只要他是當初在香港龍脈的山上傷溫燁的人,她就不放過!
張中先等人的態度讓身後的弟子們也受了影響,盡管眾人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還是跟著戒備,邊亮出戒備的姿態邊望向懸崖邊。
“你以為你不說話,玄門就拿你沒辦法了嗎?你今晚傷我弟子是事實,既已現了身,還想走嗎!”唐宗伯見那男人依舊不說話,憤然一拍輪椅,掌力雄渾,直bī那人面門!
那人身後就是懸崖,這懸崖可不是矮崖,高十數丈,尖石嶙峋,崖下更是礁石大海,跌下去就是萬劫不複,沒人能活命。這人幾次三番暗算玄門,次次小心翼翼不留痕跡,這樣的人自然不會想死。面對唐宗伯的掌力,他只有迎面回擊或者從旁躲避。唐宗伯要的就是他躲避,他的掌勁看似霸道,其實很巧,他坐在輪椅上,掌力是從下往上翻震的,他要的就是震去那人臉上的面具,看看他的真容!
一切等見識了他的真容,再做論處。
但唐宗伯這一掌擊出去,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那男人竟唇角扯出一道嘲諷的笑意,仰身,翻下了懸崖!
唐宗伯一驚,弟子們也在後頭齊聲驚呼,張中先和海若兩人更是幾步奔到懸崖邊上,俯身下望。唯獨夏芍立在原地,不驚不動,微微一笑。
海邊的懸崖不同於山上的懸崖,崖fèng裡沒有林木伴生,更沒看見山dòng,這人跳下去,根本就是自尋死路。然而,張中先往下一探頭,頓時道:“好小子!他要逃!”
只見那人在落崖的過程中,周身元氣大開,全數聚積在雙手雙腳。他的修為足有煉神還虛的境界,比張中先還要高出一重,打眼一看,他雙手雙腳如同包裹著金色的保護層,元氣雄渾,實在令人心驚!在下落的過程中,他雙手不停地抓住突出來的崖壁尖石頭,尋常人這麽做無異於自廢雙手,然而他的手一碰上崖壁石頭,那石頭反而先碎!但即使如此,仍然為他落下減緩了衝力。
眼看著,他以這種方法落去海裡,無非就是受些輕傷。此時正值深夜,即便以張中先的修為,十幾丈下面的qíng況,他的目力也有所不及。這座懸崖是處獨崖,萊帝斯莊園選擇將別墅建在這裡,估計當初也是為了風景獨特。從這裡往下,並沒有直接的公路,想要到崖底去需要出了別墅從大路繞下去,而大路幾乎要繞整座半山才能到達崖壁底下的礁石沙灘。
真要給這人下去了,等他們找下去,人還不知道早就跑到哪兒了呢!
張中先一跺腳,現在這小子已經跳下去了,顯然說什麽都晚了,又給這小子逃了!好不容易這次堵住他了!
然而,正當張中先一腳跺下去,滿臉懊惱時,他忽然一驚!這一驚,脊背上肌ròu都緊了緊,緩緩抬起頭來,望向遠處海面。
海面上,似乎有什麽東西……
這時候,玄門弟子們的驚呼也漸漸落下,四周氣氛一片死寂——確實是死寂,連海風和海làng拍岸的聲音都聽不見。
這種詭異的安靜今晚並非第一次,曾經在別墅周圍布陣的時候,弟子們就曾感受過。所以,氣氛一靜下來,弟子們便眼神發直,面面相覷,人人眼裡都透露著一個猜測——不會吧?海龍氣?
伴隨著猜測,所有目光齊刷刷看向夏芍!弟子們已經知道不久前的海龍氣是夏芍召喚而去,難不成這次也是她?
但當目光落到夏芍身上,所有人又都是一愣。
夏芍靜靜立在原地,注視著遠方海面,眉眼間淡淡寧靜,唇角淺柔。她什麽也沒有做,沒有法陣,沒有手印,沒有元氣的引導召喚,周身卻似染上一層淡淡光暈,那光暈在夜晚的崖邊虛無縹緲,一瞬,好似要升上虛空而去般,弟子們見了全都靜了靜。
張中先一驚,嘶地一聲,驚駭地看向夏芍。唐宗伯卻看向海平面,忽然,老人目光一沉!
這一沉間,海底似有隆隆之聲湧動,這聲音不僅驚得弟子們驚呼後退,也驚得懸崖處正在急速下落的男人目光一駭!他倏地回頭往下看,只見腳下已能看見海岸密布的礁石,眨眼間他就能落地。
然而,就只是這眨眼的時候,腳下忽有巨làng湧來!這巨làng就像是海底竄出的噴天水柱,又像是天空胡來一道龍卷,海水被成柱形卷上天一般,巨大的衝力若非男人雙腳有元氣護持,僅這衝力,他一定腳骨粉碎!但就算是護著雙腳,他這這時候正墜下斷崖,想改變路線已是不可能,且他離地面距離也不遠了,那水柱一衝起來,男人便被衝了個正著!
霎時間,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竟被水柱頂著隻衝崖頂!男人在水柱中心元氣迅速從手腳處散布全身,猛地一翻,竟在水裡打出一道金符,水柱砰地一聲四破,男人翻身便想繼續跳崖。
但他這一翻身,目光大駭,海平面上沒有再竄出一道水柱,卻有一道看不見的龍氣直衝而來!男人已將元氣運轉至全身,卻還來不及全部護住胸腹,胸口處便遭升來的龍氣一記重擊,男人噗地一口血噴出,身體更是被浩dàng激闊的海龍氣送上崖頂。
當男人的身影被從崖底拋上來時,弟子們嘩地一聲,紛紛瞪直了眼,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這、這人跳了崖,竟被突來的龍氣又給拋回來了?這也太悲催了!
話說,這龍氣是怎麽莫名出現的,這時誰心裡都沒譜,就只見那人在空中落下時,口中噴了兩口血沫,然後直接砸到了地上!那人在地上滾了兩滾,正在夏芍腳前。
夏芍不知什麽時候總算有了動作,她抬手,臨空一揭,一張薄薄的面具便在手上,而那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吐血的滋味如何?不錯吧?”夏芍拿著面具笑了笑,冷然,“讓我師兄吐血的人,我會讓他吐個夠!”
後頭,弟子們卻是陣陣騷動,目光都盯在夏芍的手上,“面具?這人剛才的臉不是真的?”
“嘿!這年頭還真有易容的面具?什麽材質做的?”
“我說你這人注意什麽呢?現在最要緊是看看這人是誰才對吧?剛才掌門祖師說肖掌門,哪個肖掌門?不、不會是……冷……”
那名弟子想說冷家,卻最終沒說出口。畢竟其實現在玄門弟子裡面,擅長佔算的幾乎當初都是冷氏一脈,雖然大多人不姓冷,但畢竟是師承那一脈。對冷以欣也倒罷了,若說起冷老爺子,很多弟子還是有感qíng的。當年的事,冷老爺子雖然是明哲保身,不夠仗義,但他平時對弟子們還是很和藹的。因此對於掌門祖師最終沒有將冷老爺子逐出師門,也沒有廢其功法,更沒有對外公布他的所作所為,成全了他晚年名聲的做法,很多弟子還是很敬佩感激的。現在大家都屬一脈,平時一起在老風水堂修煉共事,也一起出生入死過幾回,不少人之間已經生出了共患難的同門qíng義,所以對以前的事,哪怕是張氏一脈的弟子現在也不願舊事重提。
這並非忘記前仇舊恨,而是大家都是拜師學藝,向來是師父挑弟子,沒有弟子挑師父的。分去哪一脈,有時身不由己。當年的事,該怨的是余王曲冷那四人,與底下的弟子無關。既然門戶已經清理,當年的人也死的死退隱的退隱,得到了應有的門規處置,那恩怨就算是清了!所以,從同門qíng誼上來說,對以前其他幾脈的弟子,現在沒太有人願意帶著有色眼鏡看待。
那名弟子“冷”字剛說出來就閉了嘴,但其實其他人聽見肖掌門三個字,又何嘗不是想到了冷家?
曾經是冷氏一脈的弟子,這次來了三個人,三人臉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qíng,緊緊盯著地上趴著的男人。一名弟子道:“師叔祖,讓我們看看這男人長什麽樣可以麽?我們……我們不相信他會是冷長老的孫女婿。他、他跟咱們沒有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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