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安全任務都是各司其職的,徐天胤這些天總領全局,而她這些天常跟在薑山身邊。這些任務都是早就分派好的,只要今天上午她能跟在薑山身邊,不愁沒有機會提醒他。
上午十點,盛大的會晤如期舉行。上頭那位帶著各位高官在禮樂聲和閃光燈下入場,眾人和日方使節團親和談笑,薑山也在其中。只是薑山看起來不知是jīng神有些不好,還是有什麽心事,臉色有些晦暗。
別 人不知道怎麽回事,方筠卻明白。昨晚她也許是唯一發現薑山舉止不正常的人,他看起來就像是被迷藥所迷一般,但是迷藥怎麽能引著薑山進入外賓住處,又怎麽能 讓他在外賓面前說出那些話來?世上要真有這麽好用的迷藥,他們這些人在外執行任務,倒省了不少心。方筠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薑山是著了什麽道,但想必薑山能說 出些什麽來。所以,她要想辦法把錄音的事透露給他,然後問問他昨晚的事,說不定能找到躲過這次災禍的機會。
方筠目光一閃,面色自如,在兩國高官入場之後,便走向薑山身後,與前幾天的工作流程並沒什麽兩樣。她走向薑山身後的時候,特意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徐天胤,徐天胤站在遠處控場,看見她走過去,但並沒有特別舉動。
這本該讓方筠欣喜慶幸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她欣喜不起來,反倒心裡咯噔一聲,砰砰直跳。昨晚徐天胤打暈她也不讓她拿到錄音,今天她還以為他會在把她調離這個崗位,她連拒絕的理由都想好了,沒想到什麽都沒發生。
一切太順利了,一樣會令人不安。
但是此刻已經到了薑山身邊,既然有此機會,她當然不能放過。
今天這個場合,她是不能隨意說話的,所以該提醒的,她已經寫在了紙條上,只要把紙條暗地裡遞給薑山就好。
這點事對方筠來說,實在稱不上難度,但當她準備動手的時候,她愣了。隨即,她的眼底湧出巨大的驚懼。
她居然動不了了!
她 穿著一身黑色的女士西裝,手正放在口袋裡。然而放進去了,手就拿不出來了!偏偏她這個姿勢,別人看來只是個自如的姿態,根本就不會引起誰的警覺,而且她站 在一排領導人的後頭,遮了很多人的視線,除非特意觀察她,否則不會發現什麽。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刻,如履寒冰,渾身僵硬。
方筠就這麽站著,站足了整場儀式。
儀式過後,日方使節團回國。官員們含笑和使節團一行一起走出儀式大廳,方筠在後頭總算恢復了自由,薑山卻被薑系的其他官員擁在裡層的位置,方筠在外圍保護,根本不得接近……
但去機場的路上,她再次迎來了機會——她就坐在薑山身旁!
但是,上了車後,詭異的感覺再次突襲了她,她重新置於渾身僵硬冰冷的感覺,不能動,不能說話。而薑山坐在她身旁,看起來有很重的心事,一路上竟然沒發現她有什麽不對勁。
機 場的安全工作早有布置,之後使節團一行踏上專機,方筠早先安排的位置有些遠,便再沒了機會。等到送別儀式一結束,方筠不顧今天那詭異的四肢僵硬會不會再找 上她,她也顧不得這些,當下便快步追上薑山,卻見前面走上三個人來,遠遠對薑山亮明了身份,然後當眾將人帶走了!
不僅方筠愣了,連薑山身邊的官員都愣了。
“國、國安局?”
這三個字從官員口中傳進後頭方筠耳中的時候,她呆立當場,久久不能動。這回沒有外力,她是自己僵住了。不僅僵住了,臉色還變了。
難不成,已經事發了?
……
確實已經事發了。
天剛亮,薑山和日方使節前一天晚上的秘密約談內容,便由國安局的人員放在了上頭那位的案頭。
方筠想的對,僅憑一份錄音內容,當然不能糙率地就定一名國家大員的罪名。但雙方在錄音中約談的內容太令人震驚,為了向日方使節表達自己的誠意,薑山竟當面表示,會將自己手中掌握的機密文件給日方。雙方甚至約好了取文件的時間、地點和暗號。
時間就在今天。
今天是使節團回國的日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使節團身上,對於其他事自然松懈些,簡直是天賜的時機!
地點在京城一間有名的二十四小時咖啡館二層,東西在後排靠窗第三個座位上的雜志架上,上個月的商業周刊彩頁夾層裡。
今 天上午,就在儀式進行的時候,一名去咖啡館裡取東西的間諜被埋伏好的安全人員當場擒下。安全人員查看了昨晚的監控錄像,發現來咖啡館裡的人背影很像薑山, 戴著帽子,帽簷壓得極低。容貌再難辨認,以安全人員的技術手段也很快處理了出來,這張臉不是薑山的,不過誰都不意外。錄音裡說了,薑山會易容前往。而他易 容的東西被丟在回去路上一處公園冰剛化的湖中,被遠處的監控拍了個正著。
如此,薑山當天便被逮捕!
薑山被逮捕的消息風一般傳遍了官場,引起連番震動!
薑系的人馬大驚,不知道這是鬧哪一出,連秦系的人馬都很意外,不知道這好事是怎麽來的。
這樣大的計劃,尤其是前晚決定,次日便執行的急計,秦系當然不可能人人都知道。這計劃從頭到尾知曉的只有秦馳譽秦老爺子和秦岸明兩人。但包括兩人在內,整個官場都籠罩在巨大的震驚中。
兩人也沒想到,徐彥紹晚上匆匆來說和的事,居然真的就成了!
而其他官員則怎麽也想不到,日方使節團來訪的這段時間,一直都是秦系大受抨擊,原來眾人都以為薑系還有別的動作,即便沒有,使節團一走,受這件事影響的也該是秦系,怎麽最後是薑山被帶走了?
出了什麽事?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薑山的案子審得很嚴密,密不透風,但在薑家人身上發生的事卻還是逃不過周遭的眼睛。
薑山被帶走的第二天,在地方上任職的薑正祈便見到了一組調查組。接著,薑家在官場的人都接到了調查組的調查文件,連同薑家姻親中身在官場人也沒有避過。
調查組查了什麽,也通過一些渠道傳了出來。但聽見傳言,一開始,沒人信。
叛國?這不是搞笑麽?薑山身居高位,就算是派系爭鬥目前處於劣勢,也不過就是這一屆的事。這一屆敗了,還有下一屆,何必冒這險?
直到事發一周後,薑系的人馬也開始陸續接到調查組的調查,有人才慌了。
如果不是大事,不可能牽連整個派系。有人想起現在的派爭時期,這才倒吸一口氣,想起如果薑山的罪名屬實,那接下來那可怕的大清洗,會有多少人經不住查而落馬?整個派系集團會受到怎樣的重創?下一屆的十年、下下一屆的十年……
想到這更深一層的人,頭皮都發麻了起來!
事qíng怎麽會突然間發展成這地步的?
這個疑問對別人來說是疑問,對薑山來說不是。在薑山看來,事qíng本來就應該要發展成這地步,只不過不是他,而是秦岸明。
約見日方大使、為己謀權、出賣國家機密、被抓被審、家族被調查、派系被清洗,這一切的一切,原本應該發生在秦岸明身上。
沒錯,這本來就是他的計策!
他 和那茅山高人肖奕見面,肖奕定下了此計。這個計劃裡最重要的人是日方帶來的那位名叫土禦門善吉的yīn陽師,沒有他,這個計劃就無法實施。秦岸明是個嚴於律己 的人,他不可能會與日方使節走得太近,想讓他入套,需要借助一些神秘手段。yīn陽師的式神附於人身,可以令人被控制,之後做什麽事、說什麽話,全都身不由 已。
那晚,應該是秦岸明進入日方使節住處,國家賓館裡的安全人員也有辦法被引開。肖奕稱,安全人員裡除了徐天胤,其他人不值一 提,日方的yīn陽師會放出式神吸引他的注意力,將他引走,至於其他人,不過是些普通人,要他們失去意識很簡單。等秦岸明和日方大使見了面,雙方說的話自然會 有日方錄音,最後流出,jiāo到國安局手中。
至於當晚到那家咖啡店放機密文件的人也應該是被cao控了的秦岸明,日方會在第二天犧牲一名不太重要的qíng報人員,以換取薑系上台後所承諾的利益。
這 個計劃是完美且瘋狂的。如果單單靠政治博弈的手段,這個計劃也能完成,不過需要漫長的周密的布置,並且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時機。沒有十年,想要栽贓陷害秦 岸明那樣的人是不可能的。但這次有茅山高人和日本yīn陽師出馬,十天都不用,就可以置秦家、秦系於萬劫不複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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