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把银元卸完,然后再上那条大船,以计划的去办。”
看了情况出来后,林默催促了下何长文,他的任务还没完呢!后续还要制造一些假行迹,迷惑欺瞒对手。
至于他口中的大船,自然不是载银的大船,而是之前开车撤离半道中摆渡所用那条,它倒是没有折返这里,但肯定早已在预定位置等待。
“守飞,这里便交由你,好好守着了,记住,尽量藏着不露面,若有人意外闯入此地,便暂时的先扣下,但要妥善处理,尽量别因此闹腾出什么动静……”
林默好好嘱咐王守飞一翻,这才带人搭乘着大乌篷离去,不过没再用船机,船机都已拆下放入船舱内。
靠人摇着橹缓缓前行,众人也换了身装束,似是出门在外的游子旅客,搭乘这条乌篷出行。
没有去往上海,而是往北,通过刚刚灌水通航的水道,驶入长江又从江水缓和处渡过长江。
他们的基地大船,行动前一日便已离开那处野湖,行动时游曳至黄浦江口附近候着,出现意外状况时可及时接应。
而至行动结束时间,若未进行联络,便会驶往江北,未来的一段时间,大船都将在江北或长江上活动。
而船上,郑君山正焦急等待着林默前来汇合,昨夜动静不小,处里已经来电询问,有些情况急需林默拿主意。
……
“…嗡嗡嗡…”
上海这座数百万人的大都市,一大早,整个城市便异常喧嚣,甚至可以说是冷水下油锅,差不多是直接炸了。
伴随着卖报声,街上全是此起彼伏的喧腾,报亭、报童被团团围堵住,甚至还有不少人聚一块,围着听别人读着报上内容。
原因,昨夜的行动自然占去了一部分,像是日侨骚乱、殷家宅劫案都是引起轰动的大事件,但却不仅仅因为这些。
昨天夜里交赎秋月晴子一事,不知为何居然被一堆中小报社捅了出来,如果只是捕风捉影,或报道点模模糊糊的讯息,估计也该被那两个大事件掩益。
但偏偏不是如此,报纸上报道的,写的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各种细节描述的那叫一个生动形象,最主要还不是瞎编。
而且还一并曝出了其中的各种内幕猛料,像是秋月晴子的深厚背景身份,像是日方高层施压解救,像是双方情报势力火拼原由。
甚至连花费一百公斤黄金赎人的情况都捅了出来,每一家报社的曝料的都不一样,但各家报社报道的却又多有不同。
于是,这些曝料凑一块,直接让这个事件,一举超越前二者,成为了更加爆炸的大新闻。
对于此事的态度,市民的分歧较大,有人认为,怎么能将间谍让人赎回去?这是丧权辱国,这是**。
当然了,这般忧国忧民者并不多,更多的人,是一种吃瓜心态,着眼于秋月晴子的身份背景,还有那背后的权争利斗,以及那对普通人而言,是天文数字的一百公斤黄金。
当然了,也有一小嘬人,为他日爹摇旗呐喊鸣不平,甚至还鼓吹起别人愿为国民付出百斤黄金,完全把人背景忘个干净。
也不知道传到日本人耳中,会不会想掐死他们,人乐意啊?还不是被逼无奈,你这般宣扬,让侨民甚至国民听了,得有多大意见?
还有一些人,则比较忧心于此事,是否会导致战火重燃,有的真忧心于民,担心导致生灵涂炭,也有的只是担心影响生意这些。
此事,话题性太强,远非前两件事所能及,上海舆论哗然,其占不小原因。
不过对于很多人而言,尤其一部分群体,另一件事也极受关注,那便是大洋彼岸所发生的,银价跳水式的暴跌。
有对此欢呼甚至激动流泪的,像那些因银价暴涨而生意惨淡的,主要是一些经营实业的。
也有对此皱眉忧心的,主要是进口商、买办,还有颇为心痛的,像是没有趁银价高,借机多订购点洋货的。
自然也有狂喜的,像那些提前布局做空银价,或做多某些股票、期货等金融衍生品的,要知道这些都以银元计价,银价一跌,必然会有拉升与上涨。
与之相对的,便是那做多银价的投机客,直接炸锅,一个个着急忙慌赶至交易所等地,就等着开门后赶紧抛售挽回损失。
但谁又会是怨大头呢?有又会有几个呢?环顾左右,全是同样心思的,有些人已彻底绝望。
众生百态,不一而足,有人在欢呼,也有人堆满绝望,还有人在戏场外看戏,或感同身受,或嘲笑奚落。
……
在虹口,办公室内,竹内正听着铃木的汇报,神情阴沉,面色变幻莫名。
赎人回来后,竹内让松下接手行动相关的一应事宜,而铃木,则负责留意市面上与舆论相关的一切事宜。
武装冲动上,他知晓自己暂时在对方手上讨不到什么便宜,但他自然不可能因此偃旗息鼓。
就算他想,上面也不会容许,所以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既然直接对抗不行,自然是绕着弯来,反正人已赎回,他也没多少顾忌了。
当然,他知道,对面肯定也早有预料,这从对方一些举动,能很明显看出,所以他也需防备对方的反击甚至主动发难。
但可惜,他尚未有什么动作,意料之外的情况便接踵而至,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长官,此事如何处理?此事已传遍全上海,估计谷野君很快便要接到电令。”
铃木出言,询问久久未有回应的竹内,赎人一事,几乎被那些捅出来个干净,让他们直接陷入到了极度被动中。
“既然已经直接摆在明面上,那便公事公办吧!过会儿我请加藤长官出面,让人直接与南京那边交涉去。”
铃木张了张口,但最终却没有多言,此事内里明显有问题,但既然长官这么决定,他也只有服从。
竹内心中微叹,他又何尝看不出来呢?但没办法,他们已经被架到了火上,还是小胳膊无法拧动的大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坚决站队北边那位。
现在要紧的,便是将事情扩大化,将情报处甚至国民政府也给卷进来,把事情往两国冲突上带,将水搅浑。
虽然报上那些曝光内幕,并没有指名道姓的彻底把事情挑明,但那只是不彻底撕破脸,放任下去,掀起的舆论,肯定能达到目的。
“还有其他情况吗?”看铃木还不退下,竹内皱起眉头询问,他现在是真有点不愿再听了。
“还有另一件事,昨日美国银市暴跌,时间是这边的深夜。”铃木咽了口口水,开了口。
竹内愣了下,眉头舒展开来,回道:“这事影响应该很大,估计可以转移一些视线,算是个好消息了吧!”
竹内说完,却见铃木没回应也没退下,心中莫名一慌,愣了好一会儿,慢慢偏头,看向了挂在一侧的日历。
“你不会想说,这便是九月三日的那个特殊情况吧?”
那股慌乱与不安席卷全身,竹内都失了态,语气有些凌乱的开了口,目光投向铃木,已带上了几分惊恐。
“如果说九月三日有什么很特殊的地方,在今天来看,那便只有此事了。”
铃木稍显镇定的做了回应,但心里却糟透了,如果此事为实,他不敢想象,还有多大的风暴在等着他们。
“蓝维霭那边,是什么情况?”
一听说银价暴跌,竹内立马反应过来,意识到了问题可能出在何处。
这个一开始他们有所关注,但因被拒绝排斥甚至警告,后随你来我往的交锋而被遗忘的地方。
“自从被拒后,那里便慢慢淡出了我们的视野,或者说,伴随双方在上海交锋开始,以及银价上涨放缓,这件事已淡出绝大多数人的视野。
银价我们并没有额外关注,蓝维霭也一样,目前,报纸或市井流传较广的传言,也并没有那边有何状况发生的消息。”
听完铃木所言,竹内心中虽稍平缓了些,但并未放下心,昨天与凌晨的各种推测涌上心头,不安反而更甚。
“银价下跌,由何引起?是否可以准确预测预见?”强压住不安,竹内思量片刻,询问出声。
“根据消息,是一条从上海驶出的银船,昨日到港,大量白银涌入美银市场,直接将银价冲跨。
当然,这是明面消息,据我向一些人询问,这是因为银价上涨太过迅猛,一些金融资本未能从中获取足够利润,于是设局想先将银价打压回去。”
铃木意思很明显,再想对方入沪后种种举动,以及昨天夜里的异常,竹内的不安达到顶点,扪心自问一下,这可能是巧合吗?
“立即探查蓝维霭情况,那位的情况也查一下,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竹内迅速做出安排,还发了狠,让铃木连那极具身份背景的人也查,要知道这可是极犯忌讳的。
铃木点头应下,没再停留,相关事宜他自然已做了安排,不过明显不是说这个邀功的时候。
竹内整理了下心绪,虽然不安依旧环绕心间,但还是立马着手处理其他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