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海孤雁 第1356章 清浦秀介

“…呜嗡嗡…”

几辆卡车，碾过混着冰碎的泥浆，缓缓停在一处小码头上，码头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条船，但去皆是铁壳船，看船的外形，速度怕是还不慢。

码头上已有人等候，看见车队到来，为首一人，迅速跑上前，姿态摆得很低，虽有讨好之意，却又不敢过多言语。

“给我们准备的船，最快速度有多少节？我说的是，载上我们这些人与装备，在现在的海况下能跑多少，不要纸面数据。”

打头卡车，副驾驶开门跳了下来，锐利的目光四下扫了几眼，字正腔圆的开了口，语气平淡，却夹杂着不可置信……

接洽之人有片刻恍惚，反应过来立马回道：“准备的船较小，您这边的人和东西不少，应该只有十二节左右的速度。”

清浦秀介微微簇眉，看了下手表，问道：“二个小时内，给我找来一条二十节以上航速的船，越快越好！”

说完，清浦秀介直接便坐回到了车上，接洽之人愣了愣，几次想开口，但最终还是跑了回去，没多大一会儿，一帮手下，便迅速带着命令离去。

“清浦队长，这样要求他们临时换船是不是不太好？上面要求我们立即出发，我们却在此等船…”

为清浦秀介开车的男子，对其命令给予了充分尊重，待这些人行动后，这才开口提出疑议，看其说话的语气神情，其地位神情。

“小林君，命令要求我们立即出发，原因是希望我们尽早抵达，与我刚刚所下命令，并不冲突，甚至能让我们更好完成命令。

而且，眼下局势所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敌人窜入我们的占领区，肯定不可能只犯这一起案子，也不可能老实蛰伏不动。

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对这边的情况了解有限，找个地方窝着，等待我们的一轮轮排查，大概率会被找出来，他们不会不懂这点。

最好的选择，便是动起来，四处出击，搅得我们鸡飞狗跳、头尾难顾，再在混乱中抓住一次次露出的破绽与机会，让我们陷入更大的混乱，这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以尽量快的速度赶回去，并立马投入工作，尽可能早的破坏其计划，否则一旦内部陷入混乱无序，我们将丧失极大优势与助力，甚至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却是面临与敌后一般孤军奋战的局面。”

小林崇也，也就是坐在清浦秀介身旁开车的小队长，微微点头，思量起来，没再言语。

清浦秀介也没再打搅，自顾自掏出地图、电报、笔记等，在图上笔记上写写画画。

“你说，他们是从哪个地方上的岸吗？”标注好，看了一会儿，清浦秀介将地图递给小林崇也。

小林崇也其实也已经看了好一会儿，地图中所标注的，是巡罗艇被劫、沉没及遗弃客船三处位置及上岸后可能的各种行进路线。

小林崇也接过看了、思量了好一阵，手指最终点在了葫芦岛，清浦秀介没开囗，只是示意他讲一讲原因。

“此地在辽东走廊一带，是连接东北与华北的重要陆上通道，往来车马众多，方便伪装与隐匿行踪。

同时，陆上白银走私虽没落下来，但依旧有不少人通过陆路运输白银，其中多数便是走的辽西这一条线路，在此活动，他们也不缺袭击的目标。

而且，此地在山区附近，也更靠近华北，方便隐藏，而且若情况危急，也可以迅速逃窜，逃出我们的势力范围。

所以我认为，目标有很大可能是在这一带登岸，至于是否在葫芦岛沉船附近，我对此存疑，这有可能是欺骗，且白银几乎不可能被他们藏入我们的占领区之内。”

清浦秀介点了点头，道：“有一定道理，但并不可取，三处地点，此地是最不可能的，你的分析中错漏很多。

这边确实有很优越的条件，可以为他们的伪装隐藏提供遮掩。但同样，此地也很容易被围堵封锁，他们一进入东北，此地大概率便会安排上重重关卡封锁。

你可能会这么觉得，他们之中有着日语很好的人，骗过关卡不成问题，但他们为何非冒这个险？何况还有武器上的问题！与其踩在刀尖上跳舞，这些能力，在后方管控较弱处，不是更加如鱼得水。

至于走私商队这个原因，完全是牵强附会，他们潜入东北占领区的目的，虽有厄制白银走私，但更多的，是想将这边也搅乱，附和平津的混乱，以此将平津的混乱合理化，让我们无法以此为由，向国民政府行施压逼迫之事。

至于山区，确实不好追捕，但同样的，这也将让他们无法达成潜入目的，对于他们，这只是最后的无奈选择，不会在一开始，便围绕此进行活动。

这里更临近国统区，我的看法与你的正相反，这恰恰是他们不会做此选择的重要原因，边境地带，本就部署重兵，更容易受到围堵不说，若我们再尾随其攻入国统区，那他们在自己内部将受到重重压力与无尽攻诘。

国民政府是软弱的，不敢正面上与我们对抗，甚至只是交涉与施压，他们便会退让妥协，转过头，这个责任便会被他们内部一些人扣到我们的对手头上，若非背后没有鼎力支持，他们这次也无需冒着巨大风险潜入我们内部展开行动。

而且你对此的判断，暴露出了你的一个严重问题，你并没有真的重视这个对手，你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带着立场审视对方，并没有做到客观实际。

这个对手，与我们碰到的所有军队都不相同，他们对于我们的常规军队，应该有着相对准确的一个认知，且多次击败过我们，还是接连胜利，更不会让他们对于我们有太多畏惧之心。

所以，他们的行事，可能会基于对我们的了解，相对比较谨慎一些，但远不会如你心中所设想的，面对我们时有太多胆怯恐惧之类，所以他们的行动，会远比你预想的更加大胆，这是你在这些上判断错误的根源。

沉船是欺骗，以及白银不会进入东北，这一点，你的判断虽有部分错漏，但思路并无问题，不过东西是不大可能寻回的，从他们的过往行动看，估计我们发现船被劫走时，东西早已经藏好了。”

小林崇也点头，他又不是没脑子，听了清浦秀介这一分析，他便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虚心接受后，又细细看起了图。

“那客船会不会也是欺骗？从河道离开的那些人，会是他们吗？”小林崇也看看营口附近的标注，提出了疑问。

“应该便是他们！”清浦秀介稍犹豫了下，还是很笃定的开了口。

“根据我们了解到的近期讯息，他们与地方上的人，联系很少，他们估计没有多少人手可用，且跑到占领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骗得了我们。

再加上，他们的人数，与目标也基本相符，所以不出意外，他们应该便是我们的目标，不过别高兴得太早，想抓住他们，可没有那么容易。”

清浦秀介分析一番，最后又泼了一盆凉水，二人一直在车内分析研究情况，期间让人发出去了几封电文，也接收了不少。

像是来电质问他们为何滞留不动的，清浦秀介没搭理，不过更多的电文，还是向他们通报最新情报这些，不过哪怕是一篇篇长文，清浦秀介还是不太满意，一次次发文要求增加细节。

在讨论与通电中，时间过得飞快，当然，这是对二人而言，这种天气，呆在车厢内不能动弹的手下们，可算是遭了罪，不过这些人却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一个个如同石雕般呆着不动。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前去联络船只的接洽人员回来了，他联络到一条，实际速度能在二十五节以上的船只，并且明确表示，剩下半小时甚至再多几小时，他都联系不到速度更快的船只了。

联系到的这条船，自然也不是寻常的，一条军舰，陆军的，船被抢了后，便出港在海上四处晃悠，而且很靠近渤海南岸这边。

接洽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未在民船中找到达标的，只能发动自己的关系，费了好一番功夫，找到此船，并请动对方送人。

船正在赶来的路上，不过没办法到港口来接，一个是码头条件不太允许，另一个，军舰在别人地盘入港，所需联络交涉的事宜太多，当然，他们也不是不敢硬来，只是此事保密要求高，他可不敢节外生枝坏事。

清浦秀介也没有为难，同意搭船前去汇合，简单收拾了下，下车一喊，车上手下迅速有序下车集结并等待命令。

这些人，虽全是便装，但一举一动，皆是军人做派，令行禁止，命令下达，除了脚步声，再无其他任何杂音，显然都是精锐之兵，看得接洽之人暗暗赞叹。

……

“…哈依…哈依…哈依…斯米嘛赛…哈依…”

管事在一间办公室内，对着电话听筒，又是应声又是道歉，等额头都冒了汗，手拿听筒愣神了好一阵，才小心的放了回去。

坏消息接二连三传来，河道这边，目标汇入一条往来骡马人员较多的河道，行踪去向暂时丢失，一时没了摸排拦截方向。

在关外，冬日结冻的河流，是冬日里重要的交通通道，走骡马犁橇这些很便捷，尤其沿途村镇，人货通行多仰赖于其，甚至不少的地方，冬天交通条件比夏天更好。

毕竟，路要修、桥要搭，还要维护保养，但冰路，有河有水，冬天冻实后便可通行，自然之力，不用花钱，哪怕存在一些危险，但等经验丰富的人趟出道后，危险在可控范围。

所以在东北，还借此衍生出了颇为独特的冰路经济，沿河道开拓的冰路，人货往来极为频繁，大大小小的骡马队，借此机会开展买卖贸易。

天一亮，甚至还没亮，很多骡马队便上路了，沿途留下的痕迹层层叠叠，想去分辨哪个是王明坤他们所留，简直痴人说梦。

而葫芦岛那边，虽然巡逻船已经找到，但所沉海域，海底都是稀烂的细泥，船已经陷下去，虽然深度有限，但海水温度极低，想打捞起来，怕是要费上不少功夫跟时间了。

而且在岸上，虽然沿着河西走廊，布下大量封锁线与检查卡哨，但却迟迟没有收获，线索倒是有人提供了不少，但验证后基本为误。

再没收获，下一步，怕是需要拉网排查，甚至入山搜查，那时所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他们必然需要承担一部分，负责的管事怕需承受巨大压力。

至于巡逻船失联那边，眼下除了又捞上几具尸体，包括客船受袭海域，同样没有其他收获，其他地方也一样没什么发现。

可以说，他们如临大敌，费劲巴拉搞了半天，结果不能说没有收获，但也等同没有，而管事，刚刚便是被幕后之人一番痛批，不过也给他带来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佐野阁下，上面下达命令，要求我们加强对骡马队的搜查围堵，你看？”

眼镜警察拿着上级命令，找到了管事，也即他口中的佐野，佐野昭佑，估计是迟迟没收获，担心佐野发火啥的，所以他被推出来负责与佐野打交道。

“我已经知道了，按命令要求去执行吧！对了，上面派了一支专业队伍来对付那些劫匪，你们做一下接待准备，我们等待其到来！”

因为银价及白银牵扯到的事情过多，尤其美国国内的舆论跟一些人对他们的意见，事情挑明，有可能对他们不利。

所以哪怕明知此事乃国府的人搞鬼，他们也不能明着讲，此事还被上面格外提醒过，就是担心底下有人知晓闹腾起来不好收场，所以他们同样也是有顾虑的。

“葫芦岛那边，我们还要赶过去吗？”眼镜警察小心问了一嘴，毕竟之前便准备赶往那边。

“…算了…”佐野昭佑摆手，回道：“先等人到来，看看他们有什么说道吧！反正葫芦岛那边也没有收获，去了也可能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