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一點任性的影子都找不到,懂事成熟,都不像一個小孩子。特別是在薑半夏的襯托下,顯得薑秋穗更加穩重。
如果說薑半夏是個三角錐,天賦全都點在了社交和活力上,那麽薑秋穗就如同一個六邊形戰士,不管是學習運動還是生活,看起來都天衣無縫。
越是這樣,時禮就越對她有著隱隱的擔心。
但這份擔心,她無法言說出口,更沒資格說出口。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薑秋穗抬眸朝著時禮看過來,糯聲糯氣又禮貌地說:“姐姐在看什麽?雙雙臉上有東西嗎?”
時禮搖了搖頭,借著這個機會跟薑秋穗聊起來。
“雙雙喜歡什麽?”
薑秋穗毫不猶豫地說:“媽咪,妹妹。”
“嗯除此之外呢?”
薑秋穗想了想,說了一個字:“贏。”
她又補充了下:“有水平地贏。”
時禮透過薑秋穗的眼神看得出來她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認真到讓時禮都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了。她明明是個成年人,但是在秋穗面前,偶爾也會有一種被打敗的感覺。
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距嗎?
天才對她發起最後一擊,向她反問:“姐姐呢?喜歡什麽?”
“我嗎?”時禮指了指自己。
薑秋穗頷首。
時禮瞄了眼坐在前排的宋時微,又極快地把眼神收回來,對著薑秋穗說:“姐姐喜歡喜歡畫畫。”
薑秋穗變得如同一個小小的訪談主持人,她接著問:“那姐姐在媽咪的公司裡畫畫嗎?”
“不不不。”時禮擺擺手,“我沒有到那個水平啦。我只是在公司裡寫寫稿子,打打下手這樣。”
“噢。”薑秋穗不理解地問,“你喜歡畫畫,為什麽沒有做畫畫的工作呢?”
時禮一下被問住。
“大概是因為姐姐沒有學畫畫吧,大學讀的也不是類似的專業,也一直沒學過。”時禮思索了下,耐心地同薑秋穗說。
同薑秋穗對話的時候,時禮是認真地把她當做是一個有獨立思考能力的個體的。有的時候她甚至覺得,薑秋穗比一般的成年人還要敏銳。
比如,她毫不猶豫就問:“既然喜歡,為什麽不學呢?”
在薑秋穗的世界裡,她喜歡什麽,媽咪就會讓她去學什麽。
有的時候甚至還不到喜歡的程度,只是稍微感興趣,媽咪就會安排好一切。
薑秋穗眨眨眼:“姐姐真的喜歡畫畫嗎?”
時禮聽到這個問題,愣了片刻,嘴角泛出苦澀的笑意:“喜歡啊。”
但她要怎麽告訴這樣單純的小孩子,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喜歡就可以去做的,不是喜歡就可以得到的。
“好了,雙雙。”宋時微打斷了薑秋穗繼續問下去的可能。
薑秋穗有著一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著,若是宋時微不叫停,時禮還真不知道關於這個問題到底要繼續持續多久。
若是她認認真真地回答薑秋穗的問題,時禮會覺得有些難堪。
就好像是當著孩子的面前被脫下大人光鮮亮麗的衣服,露出裡面殘缺不堪的自己一樣。
“你別介意。”宋時微說。
時禮搖頭:“沒有。”
她看著雙雙充滿好奇的眼睛,輕輕籲出一口氣,告訴她:“姐姐很喜歡畫畫,但是畫畫需要錢,姐姐家裡沒有那麽多錢,所以不能學畫畫。姐姐是個膽小鬼,也不敢用畫畫來當做工作。”
“所以,雙雙,姐姐有的時候也很羨慕你呀。喜歡什麽就可以去做什麽。”時禮拉著薑秋穗的手,看著她頭一次露出了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在認真思考的表情,溫和地對她說,“因為雙雙有厲害的媽媽,所以雙雙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媽媽很了不起呢。”
薑秋穗認真地點頭:“嗯!媽咪很了不起!”
薑半夏湊過來問:“姐姐的媽咪不厲害嗎?”
“不她很厲害。”提到媽媽,時禮的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還透著幾分懷念,“她是很厲害的媽媽。”
“沒讓姐姐學畫畫也很厲害嗎?”薑半夏好奇地問。
“又又!”宋時微的音量稍稍提高了一點。
薑半夏嘟著嘴,閉緊了,不再說話。
宋時微同時禮道歉:“抱歉啊時禮,小孩說話就是”
就連宋時微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
時禮笑著搖頭:“沒事的,孩子嘛,都是這樣的。”
時禮把目光往外,落在窗外移動的樹木上。
那些樹影拖拽得很快,向後飛速地閃過,就如同她的童年和過往。
不管別人說,怎麽想,在時禮心裡,她的媽媽就是最厲害的媽媽。
這個念頭,不只是現在才有的。
從時禮不斷地換學校,不斷地寄宿在親戚的家裡,不斷地從別人口中聽到關於媽媽的評價的時候,她都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她的媽媽就是最厲害的媽媽。
她可能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膽小鬼,但她的媽媽是最厲害的。
這件事,時禮從沒懷疑過。
車一路向前開去。
到了超市後,時禮推了個小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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