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禮看著她的面龐,在她的臉上尋找著宋時微的痕跡。
是了。
她早就該反應過來的。
這兩個孩子哪裡像她呢?
分明就是像宋時微。
眉眼精致的程度,恰到好處的拚湊就如同濃淡適宜的一幅畫。雖然年紀還小,但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兩個美人胚子。
相較於活潑,機靈古怪透著鬼馬氣質的的又又,姐姐雙雙身上那種鎮定和冷靜,超脫年紀的成熟與穩重,和宋時微的身影徹底重合在了一起。
這是宋時微的孩子。
所以,這麽多年,宋時微不僅結婚了,還有了孩子。
時禮渾身一頓涼,但看著雙雙和又又單純又可愛的面龐,她心裡竟然有一絲絲的慶幸。
有這樣的小孩陪伴,這麽幾年來,宋時微就不會那麽孤獨了吧?
也不知道他們的爸爸是什麽樣的人,會不會對宋時微好。
想到這裡,時禮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容。
她在想什麽呢?這些事情又和她有什麽關系?
“姐姐。”又又有些害怕地拽了拽姐姐的衣服,“這個姐姐是不是這裡有問題呀?”她抬起自己的小指頭,點了點太陽穴。
“噓。”雙雙捂住妹妹的嘴,“傻子都不愛聽別人說自己是傻子的。”
被看作是傻子的時禮還在做著傻事。
她難以克制自己心裡生出的好奇和那些開始不斷攀升的嫉妒與扭曲。僅僅是這一瞬間,她已經在腦海裡想象了宋時微戀愛結婚生子的所有畫面。
這些畫面裡沒有她,只有另外一個男人。
於是嫉妒開始滋長,拚了命地向上,企圖吞噬和卷走所有的陽光,將時禮整個人完全籠罩在陰暗裡。
承認了吧,時禮。
你就是這麽一個可惡的家夥。
明明應該為姐姐現在的幸福生活而高興的。
一雙女兒,事業有成,說不定還有一個愛她的老公。
這樣完美的生活,難道不值得一聲祝賀?
可為什麽呢?為什麽道喜的話根本就無法從她的嘴裡說出。
腦子裡剩下的一切就只有裹挾而來,如同驟然燃燒的火焰一般的痛苦。
宋時微是真的已經跨過去了。
跨過了那一個屬於她們的夏天,跨過了那一段屬於她們的故事。
她早就有了新的生活。
而她,時禮,就像是一個傻子一樣。
大學四年搜集著她的消息,在所有新聞和雜志裡留意她的存在,剪貼所有的瞬間,放在小小的手帳本中,也留在無人可知的心裡某處。
這些年,宋時微明明沒有哪一個時刻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可時禮偏偏憑借一己之力,讓她從沒缺席過自己的每個瞬間。
就連入職後的這一個月,夢裡都全是她的身影。
但說到底,夢也只能是夢而已。
抓不住的,無可實現的,妄想一樣的夢。
這一刻,時禮終於知道,在她的夢裡蹁躚舞動的那隻藍紫色蝴蝶,現在要張開翅膀飛走了。
她小心翼翼,近乎變態地珍藏著那隻蝴蝶,終於要飛走了。
“姐姐。”一個奶氣的聲音打斷了她這一刻的自我折磨。
時禮循聲低眸。
雙雙舉著手裡的棒棒糖,眼睛明亮地看著她:“給你吃。”
時禮一時沒吭聲,反應了很久,才伸手指了指自己。
“給我的?”
“你看起來有點不高興,所以雙雙決定把這個珍藏的棒棒糖給你吃。”雙雙說。
時禮接過手裡的棒棒糖,看了眼,是香蕉味。
她拿著那一根小棒,不知為何,竟然有一刻想哭的衝動。
“謝謝。”時禮小聲地說。
她在心裡想,那個娶了宋時微的男人,上輩子大概是做了無數件好事,才能擁有這麽好的老婆,和這麽可愛貼心的女兒。
眼看這位奇怪的姐姐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緒,雙雙和又又對看一眼,小聲地嘀咕起來。
“姐姐,你說得沒錯。她真的有點傻誒。”
“嗯。”雙雙瞄了眼,點評,“不是有點。”
“沒錯!是很多點!一萬點!”又又這樣說著,自己就把自己逗笑了。
突然,又又眼神一定,然後歡快地大叫起來。
“媽咪!!”
又又朝著時禮的身後飛奔而去。
雙雙和她不同,驕矜地站在原地。
時禮聽到這稱呼就知道是誰來了,可她根本不動。
她怕一回頭看見宋時微和她的老公一起出現,也怕自己現在太尷尬太狼狽。
莫名其妙幫前女友在幼兒園接到孩子,這算怎麽回事?
時禮此刻隻想找個地方鑽進去,但她閃躲的一切偏偏不如她所願。
“媽媽,我跟你說,今天栗子阿姨沒來,是這個姐姐來接我們的。”又又像一隻活潑的小黃鸝,對著媽媽嘰嘰喳喳,“她有點笨,媽媽。”
宋時微輕笑起來:“我知道。”
“還有,別叫她姐姐。”
“啊?”又又有點傻,“媽媽,那我該叫她什麽呀?”
“唔,阿姨吧?”
時禮聽到這話,心裡咯噔一下。
果然,宋時微討厭她。
這種逼著孩子從姐姐改口到阿姨的事情沒點記仇的本事,別人很難做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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