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宋時微見過。
這是個女人,一個面色青白,眼下布滿黑色,垂著眼袋,渾身寫滿了瘋狂和恨意的女人。宋時微在上次女兒同名為司馬趙的同學發生糾葛時見過她。這是司馬趙的母親,趙女士。
在明確了對方的身份以後,宋時微立刻就明白了一切。今天發生的事故,理所當然是這位趙女士對她的復仇。
現在,趙女士臉上的生氣越來越少,面色越來越慘白,她所能夠擁有的空氣也越來越稀薄,因為時禮掐著她脖子的手越來越用力了。
時禮身後那獨屬於怪物的羽翼也齊齊飛起,好似萬千把利刃一般,對準了趙女士。
只需要時禮心念一動,這萬千的羽翼就會朝著趙女士飛去,在她的身上留下殘酷血腥的痕跡。
只需要心念一動。
“時禮。”
女人的聲音清淺卻又有力量,好似黑夜裡突然下起的一場雪,潔白且冰冷的雪從天際緩緩落下來,為這一場黑色的地獄平添了幾分獨特的聖潔。
時禮循聲望去,此刻,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整個人包括視野似乎都已經被一種黑色所籠罩了。她看不清楚女人的面孔,卻可以清晰地聽到她的聲音。而且那聲音是越來越清晰的。
“時禮。”
時禮的耳朵微動。
她微微偏頭,表示疑惑。
宋時微看著時禮那已經被黑色徹底填滿的眼眶,虛無的,深邃的,仿佛能夠吞噬一切的眼眶。她曾見過這雙眼睛,就在第一次的時候。
宋時微有太久沒有見過這樣的黑色,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時禮。她發現自己並不像想象裡那般遊刃有余。
凝視著這樣一雙眼睛,很難讓人不去懷疑下一刻,自己整個人就快要被黑色吞沒。現在的時禮是沒有理智的怪獸。
“時微!”江離遠遠地看著她,帶著擔心,“不要過去。”
“她現在正在暴走狀態,我已經停止了時間,控制了事態蔓延。”江離如是說。
作為YNS的常駐後援成員,江離對超能力者的生活十分了解,像時禮現在這樣,便是處在百分百暴走狀態的超能力者。通常這樣的情況下,YNS只能做出一個選擇,那就是對暴走者就地處決。
無數次的死亡和傷害換來的數據讓YNS的人明白,當一個超能力者陷入百分之百的暴走時刻,那麽這世界裡的一切都不能將其從痛苦的深淵裡給拖拽出來。
“你別過去,我已經聯系了組織的人。”江離勸說道。說話的時候,她的狀態並不好,面色已經不如起初一般透亮紅潤。
使用時間停止這樣大范圍的異能對於江離來說也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甚至江離覺得今天這一次的異能使用比之前的每一次都還要讓她覺得難受。
至於原因,江離只能歸結於時禮這個變數上。
她身上的能量磁場太強,以至於對江離自己使用異能的消耗也增強了。
宋時微並不是攻擊性的超能力者,江離很明確地知道這一點。
或者說,就目前統計和被納入YNS的超能力者來說,具有攻擊性的人員並不多。所以,一般來說,擁有攻擊性的超能力者都是YNS的香餑餑以及重點關注對象,多被列入國家等相關機構工作。當然,其中不乏叛逆分子。
宋時微當然明白江離所說的事情,但她看著時禮。這個此刻作為世界上最危險的炸-彈的時禮,擁有一瞬間能夠毀滅一切事物的時禮,用那一雙漆黑的雙眼望著她。
一如初見。
在所有的憤怒和怨恨之間,宋時微聽到的是一個小女孩的啜泣聲。
細微的,痛苦的,脆弱的。
YNS的機動部隊的到達速度超乎想象,很快,時禮的身上就聚集滿了紅色的光點。這是專門對付超能者的武器和狙擊槍正在瞄準的信號。
黑色的直升飛機盤旋在半空上,穿著黑白特製製服的人員依次下來,為首的男人同宋時微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男人冷峻著臉講,“小微,讓開。”
宋時微站在時禮的身邊,如果YNS的攻擊一旦開始,那麽她一定不會幸免於難。
宋時微毫不猶豫地搖頭。
“你覺得你可以喚醒她?”男人只是單純地提問,但這問題聽起來透著幾分嘲諷。
“她現在就是個瘋子。”男人說完,看向時禮。時禮身後的羽翼已經進入到「劍拔弩張」的狀態,萬千根羽毛在此刻化為利刃,每根羽毛的根部尖端都閃爍著銀光,那是危險的象征。
這些羽毛在這個瞬間已經不是柔軟的代名詞,只需要時禮的一個念頭,它們就能變為無人可擋的武器。箭無虛發,發發致命。
時禮的神情看起來也很失控,她如野獸一般齜牙,渾身的每一根汗毛都處於戒備的狀態。
男人輕蔑又憐憫地看了眼時禮,對著宋時微下達最後的指令:“S001,讓開。”
他不再稱呼宋時微的名字,而是叫了宋時微的代號。
S001。
宋時微。
“S000,我說我可以。”宋時微絲毫不退讓,她篤定地開口,眼神裡寫滿了肯定。她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絲笑意,“因為這不是我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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