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諸葛琰入宮,求見了陛下。
當初給諸葛夜尋找純陰之女衝喜,攝政王是告知了陛下,並由陛下親自下旨到戶部,在全國秘密尋找八字純陰之人的。眼下純陰之女鬧出爭端,陛下的臉色也不大好看:“接回去?”
蘇安盛福著身子道:“說是腿傷得太重,需要回府治療,等開堂那日再來。陛下,這事兒要不要過問一下攝政王的意思?”
上官儀喝了一口溫水,問:“過問攝政王做什麽?陛下多大了,難不成事事都得過問他的意見?”
陛下眸光一凝,道:“是該過問皇叔的,誰讓皇叔是除了父皇之外,對朕最好的人?”
對一個人好,不一定是為一個人好。
陛下的眼底掠過一絲什麽,吩咐蘇安盛道:“叫小王爺去找攝政王求情吧。”
蘇安盛將陛下的話如實轉達了。
諸葛琰眉頭一皺,去了。
好在攝政王並未為難他,點點頭,讓大理寺的人給姚汐放行了。
回到親王府,先是太醫給姚汐的腿換了藥,再是諸葛琰、姚汐、張和在昭純殿的密室內詳談了半宿。
“搶奪功勞之罪看來是很難洗刷乾淨了,至於欺君之罪,畢竟姚小姐是擔心被明郡王杖斃在先,情有可原,應該不至於罰得太重。接下來,我們重點要洗刷第三項罪名——謀殺四皇子之罪!這個,才是決定姚小姐生死的罪名!”張和鄭重其事地分析道。
姚汐臉色一白:“但我沒有謀殺四皇子!我……我是……我當時是被嚇到了,就推了四皇子一把,我……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我那幾天……太累了!狀態不好……”
張和又道:“你謀殺四皇子的行徑有兩條,一,將四皇子推下台階,致使四皇子當場暈厥;二,給四皇子施針不當,導致四皇子當場斷氣。”
“說了我不是故意推他的!也不是故意治死四皇子的!是楚芊芊!是她騙我!”姚汐急得吼了出來。
諸葛琰拍著她脊背,軟語道:“別激動,聽張大人怎麽說。”
張和用筆在紙上畫了幾條線索,又畫了人物關系圖,而後道:“給四皇子施針的事暫且放到一邊,你先把你如何讓楚芊芊知曉你搶了她功勞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一遍,記住,不要漏掉任何一個細節,因為你漏掉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翻案的關鍵!也不要添油加醋,因為你添的東西,很有可能成為楚芊芊擊敗你的證據!”
姚汐抿了抿唇,根據腦子裡殘留的記憶和菊青的講解,避重就輕地將普陀寺那天的事說了:“……我邀請王妃、世子去參觀寶靈塔。楚芊芊和楚家的一個姨娘也去了,那姨娘姓秦,她與一個和尚密謀,說要廢掉楚芊芊的右手。我是後來才知道楚芊芊差點被害,當時我不清楚,如果我清楚,我一定會去救她的!剛好那時,王妃和世子要去找楚芊芊,我突然腹痛,王妃扶了我回房,世子去了楚芊芊的禪房,撞破了歹人謀害楚芊芊的事。後面,楚芊芊大概知道我腹痛的事,誤以為我是故意攔住世子與王妃的,便開始對我懷恨在心……我真的好冤枉!”
張和蹙了蹙眉:“後面呢?”
姚汐眼圈一紅,哽咽道:“後面,世子不知怎麽搞的,病發了,我給世子施針,王妃就告訴楚芊芊,我是在賞梅宴上救了世子的人。我向楚芊芊解釋,說我怕被名郡主杖斃才認下功勞的,我隨時都能還給她。她表面上說不怪我,可一轉頭,就聯合歐陽瑾揭發我!”
諸葛琰的眸子裡迸發出絲絲冷意來。
張和看了看自己做下的筆記,問:“還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姚汐想了想,眼睛一亮:“有!秦姨娘與和尚密謀的事,是受了歐陽瑾的指使。”
張和在歐陽瑾的名字上圈了一筆:“她是本案的關鍵人物!”
“歐陽瑾?”張家花廳內,楚芊芊見到了等候多時的諸葛夜,聽完老太爺的分析,諸葛夜略微驚了一下。
張太爺點頭:“沒錯,要洗脫謀殺四皇子的罪名,歐陽瑾是關鍵,不僅如此,他們還能利用歐陽瑾反咬你一口,如果,歐陽瑾願意給姚汐幫忙的話,他們能咬得很漂亮。”
但歐陽瑾怎麽會願意給姚汐幫忙呢?歐陽瑾巴不得姚汐死得越遠越好。
楚芊芊沉默。
諸葛夜看著陷入沉思的楚芊芊,眼神一閃,將什麽思緒給掩了下去。
夜半時分,諸葛琰按照習慣去往了虞伯的居室。
虞伯中風後,恢復情況良好,白天能睜大眼睛四周看看了,手臂和腿也能稍稍動動了,只是依舊說不得話、依舊寫不得字。
諸葛琰給虞伯蓋好被子,惆悵地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是我親人,我說什麽都要護著她的。可……可……可讓她脫罪,我就得誣陷一個無辜的人有罪。我不怕誣陷別人,我反正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但是虞伯,我心裡還是有點難受。”
想到楚芊芊可能因此入獄,他難受!
虞伯緩緩睜開了眼睛,也張開了嘴:“啊……啊……啊……”
諸葛琰苦澀地笑了笑:“抱歉,把你吵醒了。”
“啊……啊……”虞伯一邊艱難地發出單個音節,一邊艱難地夭折腦袋。
諸葛琰道:“你是叫我不要難過是嗎?是啊,楚芊芊又不是我什麽人,我幹嘛要難過?”
“啊……啊——”虞伯急得身子都顫都起來了。
諸葛琰忙按住他,道:“我知道你擔心姚汐,放心吧,我們已經想出萬全之策了,會保住她的。”
虞伯猩紅著眼睛,顫抖著搖頭:“啊……啊……啊……”
諸葛琰沒有領會他的意思,一邊給他揉著胳膊,一邊道:“好了,你休息吧,三天后,我一定把喜訊帶到,我向你保證,姚汐會沒事的!”
語畢,給虞伯放下帳幔,走了。
虞伯急得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朝著大門的方向,企圖抓住什麽,卻什麽都抓不住。
最後,虞伯一個不穩,從床上栽了下來。
守夜的宮女,剛好去熬藥了,沒及時察覺到這邊的動靜。
虞伯趴在地上,抖如篩糠。
不知想到了什麽,他顫顫巍巍地拔下發簪,又顫顫巍巍地扎破手指,力度不夠,扎了幾次才扎準,又多扎了幾次才扎破。
隨後,他顫抖著手,開始在地板上,艱難地書寫。
姚……汐……非……純……阝。
當寫到阝時,姚汐來了。
姚汐坐在輪椅上,被菊青推著,她本是有些睡不著,想找諸葛琰再商量商量對薄公堂的事,聽說諸葛琰來了虞伯這裡,她便也過來了。誰料她一來就看見虞伯趴在地上,未弄明白他在地上畫些什麽,隻以為虞伯是跌下來了,忙道:“菊青!快去把虞伯扶起來!”
虞伯身軀一震!驚恐萬分的看向了姚汐!
姚汐一驚,她長得很可怕還是怎麽?虞伯好像很怕她的樣子?
“虞伯,你別怕,我是姚汐,我來看過你的,你睡著了可能不記得了。”姚汐和顏悅色地說完,又給菊青打了個快些的手勢。
菊青三步並作兩步上前。
虞伯慌亂地用手去捂地上的血字,奈何他行動遲緩,捂了半天也沒捂住,反而引起了菊青的好奇。
菊青低頭一看,念道:“姚汐非純……誒?虞伯,你寫我家什麽呀?”
虞伯如遭雷擊。
姚汐眸色一厲,自己推著輪椅滑步了過去,而後面向那些字跡,定睛一看,那個“阝”不是陰的左邊嗎?難道——
“你要寫什麽?寫我不是純陰之女?”她陡然皺起了眉頭,警惕地問。
虞伯的眼底掠過一絲極強的慌亂。
而這絲慌亂,自然沒逃過姚汐的眼睛:“你知道我不是純陰之女的事了?”
知道就知道了,為什麽還要寫出來?寫出來就是要給人看的,給誰看?
王爺!
“你想告發我?哼,王爺連我犯罪都不在乎,會在乎我是不是純陰之女嗎?”姚汐不屑地嗤了一聲。
虞伯垂眸,神色一松!
哪知姚汐,突然會過意來,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問:“王爺對我這麽好,是因為王爺將我誤認成真正的純陰之女了是嗎?”
虞伯的身子一僵!
姚汐眸光一顫,躬身,一把掐住了他下顎,迫使他抬起頭來:“真正的純陰之女是楚芊芊,王爺要找的人是楚芊芊是嗎?”
虞伯搖頭。
可他越是搖頭,姚汐越是篤定了自己的猜測,難怪王爺總會稀裡糊塗地把一些楚芊芊的習慣安到她身上,楚芊芊喜歡吃辣,楚芊芊不喜歡吃糖醋排骨,她之前,沒往心裡去,而今一結合虞伯的異樣,她幾乎能肯定,王爺要找的人就是現在的楚芊芊!
好哇好哇,真是太好了。
楚芊芊,你搶了我的一切,我也霸佔了本該屬於你的王爺!
老天爺果然公平!
姚汐湊近虞伯,嘴角揚起一抹陰冷的笑來:“虞伯,我知道現在的楚芊芊是被人轉世了,我不管她轉世之前,是王爺的什麽人。是兄妹,我叫他們兄妹相殘!是母子,我叫他們母子成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虞伯氣得五髒俱顫,顫抖著抓起發簪,便朝姚汐刺了過去!
姚汐卻輕輕松松扣住了他手腕:“現在,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說,我還會不會讓你見到明天的太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