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諸葛夜瀲灩的眸子微微眯起,斜睨著看向了這位表弟,表弟素來是個膽大的,他比誰都清楚,不然也練就不出一身出神入化的本事,但眼下,他居然煞有其事地問他信不信這世上有鬼——
諸葛夜摸上他額頭:“糊塗了吧?”
上官鈺一把拍開他的手:“我跟你說正經的!”
諸葛夜意識到表弟的確沒與自己玩笑,便也肅然了幾分神色:“此趟去徐州,你究竟發現什麽了?”
上官鈺隨意選了一張官帽椅子坐下,手肘支在大腿上,手心搓著臉盤,半晌,搓得臉頰都發痛了,才道:“表哥,你覺得這世上有什麽功夫是能隔牆取物,或者穿透牆壁的嗎?”
諸葛夜微微凝了凝眸:“說重點!”
上官鈺歎了口氣,眸中還是那般驚魂未定:“馬車,白色馬車,沒有車夫,那些白馬全都像被人驅使著似的,朝著某個方向奔跑。”
一聽“白色馬車,沒有車夫”,諸葛夜的神色又正了幾分,這與西街懸案似乎……有些異曲同工之妙。他給了上官鈺一個眼神,示意上官鈺接著說。
上官鈺就道:“我看見它們……從一堵牆那裡消失了。”
穿透牆壁……不見了,是這個意思嗎?
這與那個穿透了侍衛身體的情況是不是格外相似呢?
“莫非它……來了京城?”諸葛夜下意識地嘀咕了一句。
上官鈺眸光一顫:“京城?它來了京城?”
他追了它幾個月,每次明明都快要追到了,它卻一下子穿牆而過了,等他也翻過牆頭去尋找時,又什麽都找不著。
諸葛夜把西街的懸案與上官鈺講了一遍,包括演奏著前朝禁曲的笛聲。
聽完,上官鈺猛地抬頭:“對!還有笛聲!那笛聲太詭異了,我聽到的時候……好多已經遺忘的事全都想起來了!包括我一歲掉茅坑的事兒!真他媽邪門兒!”
一歲掉茅坑……
諸葛夜笑噴了。
難怪這家夥這麽臭美。
上官鈺窘得面紅耳赤:“笑什麽笑?跟你說正事兒呢,有沒有點兒正義精神了?”
諸葛夜清了清嗓子,不再笑他,而是開始思索問題的關鍵。上官鈺說的與那名侍衛說的大致一直,白馬白車,無人駕駛,具有穿透的能力,且聽到禁曲,能勾起一些已被塵封的記憶——
記憶……
諸葛夜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頭,他是不是想讓某個人記起什麽?
這個大膽的猜測令諸葛夜稍稍興奮了起來:“你第一次是在哪裡看見它的?”
上官鈺想了想,道:“昌州的碧水鎮。”
碧水鎮?
那不是從皇陵入京的重要關口嗎?
這邊諸葛夜琢磨著,那邊,上官鈺問出聲了:“表哥,你說,會不會是前朝的景仁帝回來復國了?”
諸葛夜搖了搖頭。
“不是?”上官鈺瞪大了眸子。
諸葛夜道:“不知道。”
知曉這首曲子的人鳳毛麟角,一般都是前任祭司死了,長老們才會將曲譜交給下一任祭司,但並不會告知究竟有誰研究過它。他隻知傳到他這裡已是第十七任,別的,都不清楚了。
可縱然是他,也不敢隨意吹奏那曲子,因為,是要付出代價的。
二人商量了一陣沒商量出什麽結果,諸葛夜叫上官鈺先回房歇息。
上官鈺已經知道自己的小侄女兒烏龍一般地嫁入了王府,又好氣又好笑,嚴厲地警告了諸葛夜隻許養著上官靈卻不許碰上官靈之後,戚戚然地回了自己院子。
諸葛夜對一個半大孩子,那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搖搖頭,回琉景閣了。
琉景閣外院的廂房內,楚芊芊正在給少年換藥,他傷勢太重,之前太醫給開的藥太過溫和,效果不大,她便給調了一盒藥性烈的,好用是好用,但塗抹在傷口上絕對不好受,為何他好像還在笑呢?
而且他一笑,她會跟著揚起唇角。
“疼嗎?”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楚芊芊頓下動作,問了一句。
少年搖頭,不知想到什麽,又點了點頭,那無辜的眼神,仿佛小貓兒一般可憐。
所以他這是……在跟自己撒嬌嗎?
楚芊芊被這一無厘頭的揣測雷到了,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與他明明一點關系都沒有。
給少年擦完藥,楚芊芊叮囑道:“不要碰水,不要吃辣椒,不要喝酒,另外多開窗子通風。”
語畢,要起身離開,卻被少年拉住了手腕。
丹橘眉心一跳:“不得無禮!”
少年可憐兮兮地看向楚芊芊,低低地嗚咽了一聲。
楚芊芊覺得自己好像對他狠不下心來,複又坐回凳子上,問:“怎麽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少年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她,仿佛在請求她留下。
讓堂堂攝政王府世子妃留在一個小廝的房裡,成何體統?便是素來不把規矩放在眼裡的楚芊芊都覺著不合禮數,可怪就怪在,明知不合禮數了,她竟還是有些舍不得走。
她不走,少年是高興了,悶在被子裡的上官靈卻快要透不過氣了。
為了盡量不被看出來,她整個人都側貼在少年身上,鼻子落在他胳膊上,他的味道很好聞,淡淡的體香和淡淡的藥香,還暖暖的,有點兒像記憶中父親的味道,讓人覺著安定。
如果可以,她好想今晚就在這裡睡過去,但……但她不能呼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