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燈火通明。
“剪刀!”
“熱水!”
“麻沸散!”
楚芊芊一聲聲地吩咐下去。
宮人們一個個魚貫而入,內心卻道,才人,你確定這是在給太子治傷,不是在給太子接生嗎?
熱水、剪刀與麻沸散很快準備妥當了。
“出去。”
楚芊芊吩咐完畢,孫內侍屏退了左右,自己留守門口。
諸葛夜的外傷並不嚴重,諸葛琰那一刀避開了重要部位,插的也不深,只是匕首有劇毒,短短一刻鍾的功夫便侵入了五髒六腑。
這種毒,與殤毒又有所不同,並非不可醫治。
事實上,若尋常人中了此毒,根本不需要醫治,它會像個細胞伴隨人體一生,卻不會給人體造成任何損傷。可若換了習武之人,它就變成一碗沸騰的岩漿了。內力越高,它毒性越大。像諸葛夜這種武神級別的,幾乎是見血封喉。
楚芊芊第一針刺下去的時候,險些刺不動,被傷到的部位,血都凝成塊了。楚芊芊不得不使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將留存的蛇毒與蠍毒,調配成一定比例後,一部分塗抹在傷口,一部分給諸葛夜灌下去。
若是有太醫在場,見了如此凶悍的治療方案,只怕當場要嚇得狀告楚芊芊謀殺親夫。
這也是為何楚芊芊治病時,不樂意有人旁觀。因為她治病,從來不用溫方。
蛇毒與蠍毒進入體內後,對諸葛夜的腸胃造成了嚴重衝擊。
諸葛夜痛得一陣一陣痙攣。
楚芊芊抱緊他,不讓他扛不住疼痛而傷了自己。
諸葛夜掐住楚芊芊的胳膊,生生掐出幾道血痕。
意識高度混沌的諸葛夜,並不清楚自己幾乎掐斷楚芊芊的胳膊,痛得實在受不了時,他張嘴,對著楚芊芊的手背一口咬了下去!
被咬破是肯定的。
疼,也是必須的。
血染了他滿嘴,等他松開時,楚芊芊的左手已經疼得沒有知覺了。
好在只是左手。
楚芊芊給自己上了藥,作為醫者,愛惜自己的身體與救治病人同等重要,楚芊芊可不會因為慌忙就忽略了對自己的處理。
左手纏上紗布後,楚芊芊開始清理諸葛夜傷口的腐肉。
誠如楚芊芊告訴歐陽瑾的那樣,她的刀工比針灸厲害,一刀下去,乾淨利落,絕無殘留。
割完壞死的皮肉,楚芊芊拿了藥水準備給諸葛夜做一次深度清潔,傷口在鎖骨附近,楚芊芊無可避免地接觸到了骨頭。當她用鑷子翻開鮮肉,露出一小節鎖骨時,卻意外地發現它的顏色與正常人的很是不同,帶著一點兒淡淡的黑灰色!
或許是……余毒未清?
應該是這樣。
楚芊芊釋然,沒放在心上了,給諸葛夜縫合了傷口,知道諸葛夜愛美,楚芊芊縫得特別漂亮,保證拆線後看不出痕跡。
楚芊芊又摸了摸諸葛夜額頭。
低燒。
這才剛開始,夜裡,極有可能變成高燒。
挺過十二個時辰才算度過了危險期。
楚芊芊累得快虛脫了,一個人動手術,真是忙得頭暈眼花,可她還不能休息,收拾完屋內的狼藉後,又去了後院采藥,後院采不到的,便寫了方子讓孫內侍去太醫院拿。
做完這些,楚芊芊猛地想到了什麽,轉身去了自己的小藥房,取了一些藥材,又解下諸葛夜的令牌,並一封親筆書信給了宮女:“送到食香居,越快越好!”
宮女腳底生風地去了。
楚芊芊擦了額角的汗,有些事,希望是她感覺錯了,可她不敢拿親人的命去賭。
看著宮女消失在走廊盡頭,楚芊芊忍住疲憊,繼續搗藥。
可令楚芊芊萬萬沒料到的是,她搗藥的功夫,上官若領著太醫殺過來了。
諸葛夜受傷的事,在場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是諸葛夜要殺諸葛琰,卻被楚芊芊叫住,而反令諸葛琰逮住空子,刺了諸葛夜一刀。
作為一個母親,實在無法原諒楚芊芊這種胳膊肘向外拐的行為。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都是東宮的才人了,還幫著歐陽家的親戚嗎?”
在上官若的認知裡,歐陽諾是歐陽玨的義妹,也就是諸葛琰的姑姑。可為了侄兒傷害丈夫,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很不放心地讓太醫給諸葛夜查探了一下傷勢。
當太醫從諸葛夜滲出的血絲裡聞到了蛇毒與蠍毒的氣味時,如楚芊芊所料的那樣變得十分不淡定了。
蛇毒已是大忌,再用蠍毒,太子的病弱嬌軀受不受得住哇?
上官若“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苦命的兒!”
哭完,眸色一厲,奔向了小廚房。
楚芊芊剛搗碎了紅花與艾草,正要弄些白芷與茯苓時,上官若衝進來了。
“歐陽諾!”
楚芊芊長睫一顫,面向上官若施了一禮。
可不待她講出請安的話,上官若就一巴掌扇在了她臉上。
楚芊芊的身子僵住了。
上官若指著她鼻子,渾身發抖:“我的夜兒怎麽得罪你了?你非得這樣陷害他?你說!你是不是歐陽玨派來的細作?”
歐陽玨入獄了,是她兒子關進去的。
瞧,他們兩個是死對頭呢!
楚芊芊的左臉,火辣辣地痛,被咬了一口,又勞累了很久的左手也錐心一般地疼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