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四嘟囔一句,也不知是在歎息,還是在自警。
眾人各有心思,真煞卻不要本錢的擊出,不過半柱香,終於到了風帶的盡頭。
所有人都振奮起來,慣因眾人視線已能射透這重重雲霧,看到風帶外的一處高崖了,蒼翠滿峰,巨松招搖,眾人處在這風帶的時間,滿打滿算不過半個時辰,卻好似過去了數年之久。陡然睹見這人間勝景,心緒徹底放開。
“別急著高興,這四象陣不可能支撐得我們全部安然出了這條風帶,誰先誰後,須得說明白,不過,許易為咱們已歷經辛苦,他自然是要最先出這條風帶的。”
宮繡畫朗聲說道,甜糯的聲音,輕松鑽入眾人耳來。
許易詫異地抬了抬眼眸,心中有種古怪的味道。
宮繡畫的意思,眾人瞬間明了,眼下,眾人結成的四象鎮天陣,就好似一台不斷前進的馬車,在風帶之中,馬車平穩運行。
而要出風帶時,馬車的車頭先出了風帶,這馬車就自動散架了。
因為這四象鎮天陣,非是憑空生來,而是眾人的真煞氣流,和罡風峽谷的罡風,以及兩側崖壁的吸力,斥力,達到一種微妙平衡而成就的。
一旦四象鎮天陣的一部分,出了罡風峽谷,出去的那幾人自然無礙,而留下的數人自然免不了要承擔潰陣後的風險。
宮繡畫話罷,沒有人提出異議,作為領隊,許易已經做得夠多,夠意思了,便是最刻薄之人,也說不出不是。
因見得目的地才騰起的輕松氣氛,陡然因這一句話,而迅速壓抑。
“不用,許某添為領隊,自當赴難,多謝宮兄和諸君的好意。”
許易低沉著聲音說道。
他對宮繡畫的感覺很複雜,一方面記恨這死玻璃對自己的追殺,另一方面,身為同科舉士,彼此相助多次,現在弄得他一點殺心也沒了,卻生出些恐懼來。
場間仍舊一片死寂,除了已心中有底的許易,沒有人蠢到在此刻衝出來裝英雄好漢。
唯因衝這一把英雄好漢的代價實在太大,弄不好便是身死道消的局面。
久久無人應聲,許易輕咳一聲,“楊兄,按這四象鎮天陣,一次能突出去幾人?”
楊駿冷聲道,“變換陣型,最多只能一次送出十人。怎麽,你不會想著讓姓楊的在後面墊底吧,沒有這四象鎮天陣,咱們根本就走不到此處。”
楊駿此話一出,死寂的場面立時沸騰起來。
“姓楊的,你這是什麽意思,照你的意思,咱們能撐到現在,全是你的功勞唄?”
“沒有咱們同心合力,你便有陣法,你能出來?”
“貪天功為己有,若說許領隊有大功,頭一個出去,姓趙的第一個服氣。”
“…………”
生死關頭,眾論不一,許易見得實在太多了,沉吟片刻,朗聲道,“無須慌張,許某自有辦法保全諸位同年。”說著,掌中現出七張迅身符,“這些迅身符,是我花了大價錢搞來,本是為了應對此次恩科最後衝關之用,沒想到第一關就得用到。”
“當然,這些迅身符,對許某而言,亦珍貴非常,許某取出,全乎諸位同年的性命。料得以諸位同年的為人,不會讓許某獨自承擔損失。這樣如何,除卻許某自救的一張迅身符外,其余六張迅身符,許某要求盡皆兌換為風,水,火三系的靈石,一張迅身符兌換三枚靈石,總計需要十八顆靈石,因著只有十六人,許某抹去兩顆,沒人出一顆靈石可好。便是現在沒有,恩科結束後歸還許某便可。”
許易話罷,
眾人無不大喜過望。沒有人覺得許易是獅子大開口,隻覺今番的領隊選了此人,實在是太英明了。
一張迅身符兌換三枚屬性靈石,開價很是公平,更何況是在這生死存亡的當口。
若非許易取出迅身符,按目下的形勢,很快便要大吵特吵,四分五裂,最後,沒有人能成功突圍。
毫無疑義,許易的這七張迅身符,等若是挽救了眾人的性命。
即便再吝嗇刻薄之人,也不會認為自己的性命隻值一枚屬性靈石。
“許兄大恩,在下沒齒難忘。”
“有此領隊,今番我淮西府必定大放異彩。”
“許兄為人,至誠至性,在下佩服。”
“這是在下的靈石,一枚火靈石,一枚風靈石,留在我處,也沒什麽用,許兄既然有用,便都與許兄。”
“我這裡也有枚風靈石,也與許兄。”
“在下沒有屬性靈石,對天立誓,恩科結束後,必定歸還許兄,不,歸還許兄兩枚。”
“…………”
場間氣氛陡然激活,眾人投桃報李,盡皆朝許易拋遞起屬性靈石,片刻竟集了二十三枚,還有三人承諾事後彌補。
分攤好利益,許易等人拈鬮決定了留陣的七人。
之所以如此,其中卻有隱藏著另一層利弊,因著規則言明在先,先出罡風峽谷,到得目的地的前十人,當能各獲一百分的分值。
而留在風陣中的七人,必然會獲得迅身符,有迅身符加成,雖留在風陣中,未必不能後發先至,搶在前列。
因著這一層利弊,許易隻好拈鬮解決,除卻楊駿要控制陣法,鐵定留守最後,為示公平,許易自己也參與到拈鬮中來。
眾皆是陰尊修士,雖一邊操控著陣法,一邊分出著真煞,要作這小兒把戲,也極是簡單。
轉瞬,便決出了結果。許易運勢不佳,卻是被排除在外。
倒是宮繡畫,秋刀鳴等人運道不錯,獲得了留陣。
當下,許易也不耽擱,乾淨利落地分派了迅身符,便吩咐楊駿控制變陣。
數十息後,四象鎮天陣,陡然為之一變,十人排在一列在前,七人各守方位在後,呈一種古怪的陣勢,朝著風帶邊沿狂衝而去。
這一刻,無人再有半點藏私,都知道這是到了分生死,定勝負的關鍵時刻,盡皆拚盡全力催出罡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