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此刻,三道法紋竟有了跳躍之態,似要脫出幡體的束縛。
蜂鳴的招魂幡振動了數十息後,終於歸於沉寂,三道法紋已化作了玉白。
許易心知目下不是研究招魂幡的時機,雲家眾人必定相互聯系,這邊出了問題,那邊定然能及時偵知。
他趕忙收了招魂幡以及六枚須彌戒,身形一晃,消失不見。
許易離開不過數十息,便有三人緊急趕到,當先一人正是雲七長老。
又過十數息,西北、東南兩個方向各有六人狂掠而至。
除卻死去的雲家十三族老等人,剩余的十五人,盡數於此聚齊。
雖心中早有預兆,待得滿地血腥映入眼簾,雲七長老心頭一酸,立時滾下淚來,心神激蕩,周身不住顫抖。
其余眾人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皆悲戚不已。
眾人同出一脈,自幼相交,日積月累之下,感情自然無比深厚。
半個時辰前,還生龍活虎的骨肉血親,轉瞬化作一灘碎肉,如此巨大的打擊,叫人怎能接受?
收拾好滿地殘屍,雲七長老等人依舊停在原地,蕭瑟山風吹來,樹木搖曳,鳥雀低徊,一片肅穆。
終於,雲七長老打破沉默道:“死者已矣,戰鬥還要繼續。我們這些活著的,最好的悼念亡者的方式,便是取那狗賊的頭顱獻於諸弟墳前。不然,我等有何面目立於天地間。”
一位矮胖老者道,“說這些有什麽用,還是先理清頭緒再說,誰能告訴我,老十三他們是如何著了道。這件事不弄清楚,誰敢保證不會再重蹈覆轍?”
這矮胖老者正是雲家三長老,性情粗獷,不拘小節。
此間雖是雲七長老理事,雲三長的話,卻沒人敢輕視。
緊挨著雲三長老的低眉耷眼的中年人,沉聲道:“我可以嘗試恢復一下當時的情況。根據現場的痕跡和事故的發生地點,以及老十三他們這個小隊突然聚齊的狀況來看,必定是老十三他們發現了敵人的蹤跡,一路跟蹤賊人到此。老十三的人踟躕於洞窟前,不曾冒進,多半是在想著以奇符運行攻擊,以此抵定局面。便在這時,那賊人暴起發難,用他那獨門的秘術瞬間結束了戰鬥。若我所料不差,大致情況,應該如此。”
說話這人乃是雲家六長老,平素在雲家不顯山不露水,極為低調,低調得以至於便連雲家眾人都快忘了他的存在。
而雲七長老素知這位沉默的兄長之能,今次對戰,特意著人將這位尚在閉關的六兄請了出來。
場中的雲家七長老等人尚在沉吟,咀嚼著雲六長老的推論,玉浮宮中的千余觀眾盡皆歎服,
相比雲七長老等身在局中,難知局勢,玉浮宮中的眾人卻是清楚的見到了整場戰鬥爆發的詳細過程,與雲六長老的推論幾乎別無二致。
忽的,雲七長老道:“六哥的分析絲絲入扣,真實的戰鬥即便稍有出入,也定差不了哪去,我有三點疑問,提出來還要諸位來議論。”
“第一,老十三他們,是怎麽泄露行蹤的。可以確定的說,老十三等人之死,就是死在偷襲之下,猝不及防,被人一舉攻滅。說來也是可笑,老十三等人身懷神隱珠,本是偷襲那賊子去的,卻反遭了偷襲。很明顯,老十三等人的跟蹤被察覺了。”
“第二,老十三等人服用了念果,三十丈內,神念探查,根本不可能被那賊人發現。
換句話說,那賊人躲進洞窟之中,老十三等人必定動用了神念探查。結果還遭到了偷襲,說明什麽,說明老十三等人的神念根本沒有察覺此人。進而說明那人定然也擁有不遜於神隱珠的隱匿寶物或秘法。”“第三,元寶衣如此防禦利器,為我雲家獨有,妙用非常,怎會被那賊人一擊擊破?”
雲七長老話音方落,大殿之中,本就群情洶湧的場面,頓時再起波濤。
若非此刻雲七長老此刻言明,大殿之中的眾人又哪裡知曉,雲家為此次對戰,竟然準備神隱珠和元寶衣。
彼時,眾人自光幕中觀察到雲家眾人隱匿雲層,不虞被許易發現,便猜到了他們有隱匿寶物,卻絕未想到是神隱珠這等奇珍。
有神隱珠之助,這等捉迷藏一般的攻殺,雲家天然佔據了上風。
偏偏卻發生了雲十三長老等人,遭遇反偷襲,事敗身死。
反差之大,超乎理解。
鄭世子連聲道:“這怎麽可能?我原以為這幫人仗著隱匿秘法,想要暗中跟隨偷襲那人,卻根本沒想到他們的秘寶竟是神隱珠。此珠何等神妙,隱匿之法天下罕見,那青面漢子當時明顯沒發現雲十三等人,我實在想不透他是如何從洞窟之中暴射而出,完成了對這雲十三等人的反突襲。”
尤郡公悄聲道:“這一點的確難以解釋,若我所料不差,定是那人鑽入山腹之後,雲十三一乾人等中有誰迫不及待的放出神念,想要探尋那人蹤跡,結果露了馬腳,才遭致那人的反殺。”
蘇郡主哂道:“尤四哥也太小看雲家的這幫老狐狸了,除了那人奸詐的不像話,讓雲家一眾老狐狸束手束腳。若換作旁人,比如換成四哥你,隨便對上一位雲家的老狐狸,保管被吞的連渣都不剩。”
“光看雲家眾人身攜秘寶神隱珠,仍舊小心謹慎藏匿雲層之中,便知他們早就小心到了極致。也不想想,當時是什麽場面,如此緊要時刻,誰會犯這要命的低級錯誤。”
尤郡公皺眉道:“那你說是怎麽回事?”
鄭世子道:“據我所知,有一種喚作念果的神奇寶藥,服用之後能將神念虛化,不被人探查,但范圍極其有限,只能掃出三十丈左右。雲家為此戰連神隱珠都肯取出,又怎會忘記念果?此物與神隱珠配合使用最有神效,雲家眾人定然服用了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