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濃鬱的悲哀化作滾滾江河,直入心海。
一瞬間,正熱烈的場間,瞬間陷入死寂,眾人心頭竟不住閃現生平悲苦回憶,心頭之哀傷,抑抑不絕。
王姚心神大震,他心頭竟也止不住浮現起幼時的悲苦畫面,老父慘死,寡母受辱。
哇的一下,王姚竟嘔出一口血來,繡劍嘩啦一震,斑斑鏽跡,盡數脫漏,寒光霍霍,冷鋒直刺眼目。
王姚死死盯著許易,心頭的戰意越燒越旺,朗聲道,“好,好一個真意侵神,萬沒想到凡俗世界竟有人能將意境修煉到如此地步,看來在熊北冥之前,有人值得我使用塵劍了。”
塵劍射出的寒芒,幾要刺傷眼目。
許易雙目劇痛,頓時心神便從沉浸的至哀之意中走出,神念環繞己身,卻覺內外傷勢盡複。
他心中略安,暗道:“賭對了,看來唯有意境能克制意境。”
許易自至哀之意中脫出,場中眾人俱恢復過來,隨即巨大的驚呼聲,響徹全場。
身為陽尊大能,意念堅如鐵,竟會莫名的情緒感染,陷入心神半迷失狀態,這如何不叫人驚懼。
倘若適逢對戰,也如此狀態,豈非一個不慎,性命便得丟掉。
王姚心中亦震撼至極,此種真意侵神的境界,正是他苦苦尋覓卻久久不得的。
他不禁想,倘使自己的至殺之意,修行到真意侵神的地步,這塵劍催動,天下還有抗手?
念頭到此,他對許易頓生強烈殺念。
適才他對許易出劍,原也沒想手下留情,許易又不是八大仙門中人。
然此刻,他卻是單純奔著要殺許易去的。
許易展現的至哀之意,竟讓他生出了莫名的危機感,他斷不能放任此人成長。
修仙路窄,容不下太多天才!
聞聽王姚再度邀戰,許易鎮定心神,微笑道:“看來王兄記性有些差,我分明記得王兄曾有言,誰若受你一劍後,還能開口說話,便任受劍之人取一紫光之寶。某適才已受王兄一劍,先且不論受與不受王兄第二劍,一枚紫光之寶,還請王兄先兌現。”
他甘冒其險,一小部分酬人情,一大部分為自身。
幾乎是拚了性命受此一劍,他如何會忘了此關鍵事宜。
王姚微微一笑,道:“你倒是丁點也不客氣,不過抱歉,某適才所言受劍賜寶之約,隻對內門仙君有效。某說的明白,幾位內門仙君,誰若想離開,需得要麽自己受劍,要麽擇一人代為受劍。”
“如今你既已代秦清受劍,秦清當然可以離開,但你想從我處取走一枚紫光之寶,光靠先前那劍卻還不夠。當然,你已展現出了讓某感興趣的東西。你若再能接下某一劍,其余六枚紫光之寶,任你取走一枚,如何?”
許易語結,他萬沒想到王姚能說出這番道理,卻又無法辯駁。
倘使王姚根本沒有支付紫光之寶的打算,許易可能還要另想他法。
然先前的對戰,方仙君結結實實從王姚手中取走一枚黑光之寶。
事實證明,王姚此人行事,當得起“言出必踐”四字。
他只要應下並接下第二劍,可以想見王姚必定會支付一枚紫光之寶。
可許易卻沒把握再接下第二劍,實在是玄霆淬體訣對劍意這種殺物無聲的可怖打擊手段,防禦太過有限。
如果說只是單純的至殺之意,他自問用至哀之意便足夠防禦。然王姚將這至殺之意揉撚進了劍意,就好比將粗鐵鍛成了寶劍,
威力何止大了十倍。更何況此刻的那把塵劍,鐵鏽盡消,寒芒乍放,分明這王姚要動真格的了。
先前許易防下一劍,已極為勉強,倘使王姚這第二劍威能遠超過第一劍,許易生怕一個不好,自己的性命便要丟在此間了。
可若是不接,怕此聖人果便得失之交臂,今後再要尋覓,無異於大海撈針。
一時間,他竟左右兩難,糾結不已。
便在這時,一個念頭突入心海,“可笑,真是可笑,空負絕頂神通,竟連一把破劍也不敢接,真要笑破老夫的肚皮,堂堂玄霆淬體訣,竟在你手中變成了這番模樣,不死老人若聞聽之,恐怕得氣得從棺材板裡跳出來和你拚命不可。 ”
心念入耳,許易震驚無極,玄霆淬體訣乃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屢次使用從不曾被人識破。
而先前接王姚塵劍之時,玄霆淬體訣本身並未發揮多大威能,幾不顯眼,如今竟被人識破,簡直出乎他的理解范疇。
更詭異的是,他竟無法根據心念的傳來方向,鎖定傳念之人。
此種情況,這在他神念大成以來從不曾遭遇。
他正舉目四處掃描,那道心念再度響起:“你小子氣橋斷裂,和這姓王的血拚,定是為了那聖人果再造氣橋,先前自負有玄霆淬體訣便慨然出場,待受了姓王的小子一劍後,自覺力有未逮,便又想做那縮頭烏龜,如此行止半點英豪氣也無,哪裡及得不死老人之萬一,天可憐見,竟叫你得了他的傳承,老天瞎眼!”
這一下,許易驚得險些跌坐於地。
那人瞧出他修有玄霆淬體訣神功,已讓他震撼莫名。
及至此刻,那人又看破他氣橋斷裂,無法感知氣海。
便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也決計無法知曉他氣橋斷裂之事。
頓時,許易心緒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複。
王姚冷道:“閣下該不是無膽之人吧,這第二劍,閣下接是不接?”
他有意見識許易的本事,並不以單純的滅殺為目的,與此同時,他也想知道自己塵劍威力的極限。
許易怔怔難以回神,他心頭的聲音卻催促道:“小子,別在磨磨蹭蹭,姓王的小子可不是善茬,你若如此狀態,他一劍揮來,你的小命必定難保,應戰與否,速速做下決定。機不可失,時不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