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說,這是二維和三維的差別,七星鬥數的描述,若呈於文字,只能浮於紙面,不管許易怎樣根據七星鬥數建立模型,但涉及的星鬥太多,他便有通天之智,也難以完美盡現。
而此刻,他觀想的神祇卻將整個浩瀚的星空,鮮活而生動地擺在了他的眼前。
他頭一次意識到問題的解決,還可能有另一種方式。
許易強壓住心頭的悸動,開始演繹七星鬥數。
諸天星鬥,璀璨生輝,完美地映射在許易的心海中,星空映射入了星海,再操作起來,便簡單多了。
他可以在虛擬的心海,任意地騰挪星鬥,隨意演繹。
一個時辰後,許易仰天大笑起來。
困惑他數年的《七星鬥數》,終於被他破開,其中歡暢,非自迷者難以理解。
此番歡喜來得快,去得也快,心緒平寧,許易猛然意識到自己要突破的不是《七星鬥數》,而是眼前的二十八星宿。
當下,他迅速調整狀態,催發至哀之意,心緒瞬息安寧,便按照功法中的敘述,去嘗試著引動東方七宿,一連試驗數番,總是無法通透,許易知曉,他這是遇到壁障了。
如此神通,要參悟,總是需要機緣,不可能一蹴而就。
今日也著實累了,不如改日再試。
就在他準備放棄之際,他怔怔盯著東方七宿中的亢金龍,總覺得這顆星宿的方位排列的不對,有些不和諧。
念頭一動,他忍不住將東方七宿映照入心海,在心海中稍稍一挪,心頭的不和諧之感,立時消失。
便在這時,沉沉夜幕被打開了,漫天星輝灑下,東方七宿:角木蛟、亢金龍、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同時點燃,射出異色光芒,直直打在雕塑原材般的三面神祇的正東面。
宛若激光速刻一般,卻是妖鬼相現,露出真容來。
詭異的面孔,半是男相,半是女相,男者猙獰,女者妖媚,兩條手臂,左臂粗壯如柱,喚作“千山”,右臂枯瘦如竹,五根手指只有森森白骨,喚作“都靈”。
許易心中頓生感動,豪情狂湧,便想一鼓作氣,繼續攻破其他三相。
奈何,無論他如何用力,也是徒然。
足足三個時辰後,許易觀想的神祇,有了迸散的跡象,他才終於止歇。
仔細思忖妖鬼相達成的前後因果,許易不由得大感慶幸。
若非機緣巧合,得見這浩瀚星空真容,成功攻破了七星鬥數。
領略了星鬥和諧之妙,他是萬萬不可能在初次觀想,便突破這妖鬼相的。
“福澤深厚,鴨子說的不錯,我還真是福澤深厚。”
許易喃喃自語一句。
渾然沒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是個精致的利己分子。
上天降下災劫磨難,則罵賊老天要整死老子。
遇上好事,得了造化,則歸結為自己福澤深厚。
若是陸火在側,得知許易這番心腸,非拚了老命不要,也要大罵賊老天不公不可。
一晝夜折騰,饒是許易如今修為再進一步,心神上也實在疲憊,便自在這浴湯中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睡到第二日日落西山,他方醒來。
一睜開眼,便見碧空如洗,殘陽似血,無盡碧波微微鼓浪,海風腥鹹,許易騰空而起,長嘯一聲,“老沙,兩天不管你,你還真得了自在,莫非還要我親自召喚。”
話音未落,數十裡外,一碧萬頃的海面上,陡然拉起一道巨大的波浪。
十余息後,黑紋蛟龍鯊宛若一根巨大的死木頭一般,浮在許易身前不遠處,根本不給他任何反應。
“你這老沙,莫非我還虧了你人情?”
許易哂道。
黑紋蛟龍鯊依舊表現著扮演死木頭的巔峰演技。
許易笑罵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不然我看你是有些懷念某種滋味,故意跟我矯情。”
這下,黑紋蛟龍鯊終於不再淡定了,稍稍抬了抬巨大的頭顱,不遠處的海域湧起一片海浪,迅速聚成文字,“一千三百二十五,你欠我一千三百二十五枚一階妖核。”
許易知道這事兒,當時是蔣四海負責對接陸火獸府這邊,陸火答應了出動獸府全體二階妖獸。
但許易擔心這些二階大妖們出工不出力,便讓蔣四海許諾只要有戰功的,事成之後,每妖獎五枚一階獸核。
一千余枚一階獸核,在他當時的身家中,已經不算什麽了。
“怎麽,老蔣沒有兌現?”
許易奇道,“對了,老蔣人呢?怎麽不見他。”
黑紋蛟龍鯊心道,“可憐的老頭子,屍體都冷了,這魔王竟還不知道他死了。”
見了黑紋蛟龍鯊打出的文字,許易怔住了。
自脫離戰場以來,他要麽在躲避追殺,要麽在應付雷劫,要麽在鑽研功法,還真沒有工夫考慮蔣四海的事兒。
而且陸火一直沒提,許易便下意識以為蔣四海無恙。
若是有事,陸火必定就告訴他了,渾然沒想到,蔣四海根本不在陸火眼中,蔣四海死了,在陸火看來,和海面上翻起一朵浪花沒多大區別,又怎會刻意和他提及。
“一千三百二十五!”
海面上又有海浪聚成了文字,卻是黑紋蛟龍鯊在提醒許易。
他當然不會認為許易會感慨蔣四海的死亡, 自然不會理解許易的沉默。
“不會賴帳的,行了,馱我一趟,我親自帶你去取。”
許易悠悠道。
他從石而立那裡兌現的巨量好處,無非三種,一種是紫霄雷擊竹,一種奇符,一種獸核。
撐到如今,三者基本都耗光了。
紫霄雷擊竹變成了紫霄。
奇符,在上次的大型會戰中,基本消耗了個七七八八。
至於獸核,一階的,都被他給了蔣四海,轉給了陸火,做了說動陸火出手的預付款。
二階的,他留著準備將來回西洲用,結果,為對抗雷劫,蒙昧天意,消耗一空。
如今,還真拿不出區區一千余枚一階獸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