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蒼蒼,如薄霧一般,從蒼林間籠罩下來,隱在鬥篷的劉宗道歎息一聲道,“你擒了孟凡,此事必定鬧大,怕不好收場了。還有,那個梅花七,值得重用,若非他的情報得力,此番,你就陷了進去,這些年來,暗夜那幫人是越來越不成器,倒是這個小小的梅花七,將情報工作做得不錯,頗有我輩當年風采。是人才就要大力舉薦啊,眼下正是用人之時,孫兄,你說呢?”
孫上師面上一僵,繼而笑道,“梅花七倒是好運氣,罷了,聽劉兄的便是。”
他知道劉宗道是在點他,擔心他對梅花七動了殺心。
畢竟,今番的事,弄成這樣,說不上多光彩,梅花七在孫上師這等大人物眼中,自然是螻蟻。
他自犯不著讓世上多活著一個知曉這不光彩事的螻蟻,隨手滅了,誰也不會說什麽。
劉宗道惜才,提了一嘴,正中孫上師的心思,別的不說,就衝劉宗道今番助拳的義舉,這個要求,他也只能應下。
不過,他不打算再放許易離開,似這等人物,自然要留在身邊,好生羈縻一番,否則,容易失控。
劉宗道交待一句,便即告辭,似他這等人物,哪有時間浪費。
孫上師和他是老交情,多謝的話也就不說了,抱拳一禮,兩人就此作別。
孫上師繼續端坐於此調息,不多時,心中煩悶漸去,又吐了幾口黑血,精神為之一暢。
他伸腳踢醒了孟凡,孟凡才醒過神來,便弄清楚了狀態,一迭聲地解釋、致歉。
他相信孫上師既然在小佛山沒殺自己,自己就一定有不死的理由。
不管什麽條件,都可以談啊!
“都到這個份兒上了,你還要死扛,當真是一朵奇葩!”
孫上師冷冷盯著孟凡,“相信你知道我有無數種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我總歸不願再浪費時間,希望你也珍惜時間。”
孟凡心中宛若千萬頭四蹄神獸在瘋狂踐踏,苦了臉顫聲道,“道兄,我真的不知道你抓我做什麽,你要什麽你直說,只要是我有的,我絕無二話,完全配合。”
他心中的悲憤已經沒辦法用語言來言說了。
不過是偶然有人出大價錢,買他麾下一個螻蟻的小命,就這麽簡單的一件事。
孟凡敢對天發誓,在祖廷的各大領中,此種爛事發生過沒有八百次,也有一千次,偏偏就在他身上炸雷了。
憑什麽!這他馬的到底憑什麽?
“荒魅,我要荒魅,就在你手中,你不用廢話。”
孫上師厭惡地看了孟凡一眼,拋出十余個如意珠,“你現在就找人,把荒魅給我送過來。”
孟凡的星空戒早被他奪來,這十余如意珠,正是孟凡星空戒中的全部如意珠。
“荒魅?我怎會有此物,道兄,這到底從何說起啊……”
孟凡一臉的蒙昧,完全不知道孫上師在說什麽,但腦海不斷回閃,席夢凡從容遁走那一幕,再度浮現。
他忽然由席夢凡想到了許易,哇呀一聲大叫,“我知道了,許易,一定是許易,道兄,我們都被騙了,這一切都是許易布的局,為的就是看我們兩敗俱傷,他坐收漁人之利…”
“我讓你兩敗俱傷!”
“我讓你坐收漁人之利!”
“把本座當休沐日過呢?”
“…………”
孫上師每說一句,便射出一根紫色的釘子,釘在孟凡的關竅上。
此紫色釘子有個名目,喚作陰刑釘,入體則刺激神胎,肆虐筋絡,將施刑的痛苦無數倍放大。
不過數息,孟凡便疼得昏死過去兩次,爾後又被更劇烈的疼痛折騰醒。
終於,孫上師停止了施法,平靜地盯著孟凡,“我以為你是聰明人,不會讓我費工夫,現在看來,你和那些蠢貨沒什麽兩樣,我再問你一遍,荒魅到底在哪裡?”
孟凡癱在地上,奄奄一息,用微弱的聲音道,“在,在許易那裡……”
他知道,他不這樣說,孫上師是絕對沒機會聽他解說,許易是誰,這一切又是怎麽回事,盡管,他依舊弄不明白許易哪裡有能力能撬動孫上師這等大人物。
但他相信,只要孫上師肯給他機會,雙方只要一交談,總能互相印證,總是能將事情搞清楚的。
“許易是誰?”
孫上師終於接茬了。
他知梅花七,卻不知梅花七便是許易。
孟凡心中長長舒了口氣,正待分說,便聽一聲道,“啟稟上師大人,許易便是屬下在濟州明面上那個身份的名字。”
話音未落,便見一人從左近的闊葉林中轉了出來。
那人身材高瘦,披一件黑沉沉的鬥篷,帽子卻是打開的,露出一張瘦硬的臉來,不是許易又是何人?
刷的一下,孫上師的臉色黑了下來,陰冷無比地盯著孟凡,大手一揮,又是十余枚陰刑釘,刺入孟凡軀體各大關竅。
在他看來,孟凡簡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這個時候,還敢來消遣他。
許易能趕來,自然是受了孫上師的召喚。
此番, 他將尋回荒魅的大半希望,都押在許易身上了。
他為何擒孟凡,正是聽從許易的意見,許易言之鑿鑿,只要拿住了孟凡,便等若拿住了荒魅。
許易屢次送出關鍵情報,助他攻入小佛山,擒獲孟凡,又料敵先機,讓他請來了劉宗道助拳,使他避免陷入絕境的尷尬。
單是這兩點,許易已得了他極大的信任。
更為關鍵的是,許易只有神胎境修為,根本不足為慮,即便真是有鬼,憑許易的能力,根本也不可能抓住荒魅。
所以,孟凡的供詞,在孫上師看來,純粹是為了活命,而拖延時間。
至於孟凡為何恰巧提到許易,孫上師卻又懶得細想了,他滿腦子都是荒魅的下落,許易沒來前,他對著孟凡使力,許易既然來了,他又把希望挪到了許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