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何以解釋,這距離人仙只有一步之遙的黑蛟,竟會在此人面前毫無還手之力,連那恐怖的不是人仙能硬抗的力量,也敵不過此人。
“這條爬蟲,為了衝擊人仙,以本體馳騁江海,吸收水元之精,你們大開方便之門,本不算錯。奈何這爬蟲貪婪無厭,竟吞噬童男童女上百年,想來不知這泗水河周邊的城池,其他水系周邊的城池也少不了此獠作孽。爾等身為一地陰神,竟視而不見,待我打完收工,才躥出來,到底是請我過府一敘,還是為這孽畜求情?”
許易寒聲說道。
細論起來,他對蕭顯這幫人的反感,遠勝這條黑蛟。
黑蛟固然罪該萬死,可若無蕭顯這幫人的縱容,絕不至於會釀成如此大害。
彼時,蕭顯等人未至時,他還以為那個顯謨閣的實力低微,多半如秦廣星上的城隍廟一般,都是鬼仙級別的,奈何不得黑蛟。
當注意到蕭顯等人到來後,他才知道自己想左了。
好在,他本來摻和進這樁事來,就是摟草打兔子,目標從來就不是這條黑蛟,而是此地修煉世界的某一級管理機構。
蕭顯等人的出現,正是他樂意看到的,但這並不算完。
他強行壓製自己的實力,到和蕭顯平級,不過是想看眼下的局勢最壞能發展到什麽地步。
蕭顯怔了怔,抱拳道,“道友誤會了,此孽障狡詐多端,我等身為一地陰神,乃百姓之父母,如何不想除此大害,奈何此孽障水遁之處精妙,每每被其走脫,今日若非道友神通無量,還除不得此孽畜。道友今日對我汝南顯謨閣之深恩,蕭某必報。”
說話之際,他向蔡京,梁石璟傳意念道,“如何,可看出些端倪?”
蔡京傳意念道,“看不透啊,這人太奇怪了。”
梁石璟亦傳意念道,“是啊,此人有三怪。一怪,太淡定了,正常的人仙二境,哪有這般膽量,我看他分明是在等我們到來。二怪,此人也不提要求,更無懼我顯謨閣,甚至連我顯謨閣後面的帝廷體系也沒當一回事。三怪,我想不通他到底所為者何?”
“他弄這一出,完全是為民除害,正義感爆棚?這不是玩笑麽?我就不信修到他這個份上,還有什麽赤子之心,看不透這是一團渾水,摻和進來容易,想要不染淤泥的脫身,恐怕就難了。偏偏這人摻和進來了,也罷,就算他藝高人膽大,無懼這池渾水,可他總要有所求吧,到這個份兒上,也不見他有任何暗示,所以,這種家夥實在太難纏了,還請閣主務必小心行事。”
蕭顯心中無比氣苦,這種感覺,自打他履職顯謨閣閣主以來,根本不曾遭遇過。
若這人只是普通的人仙二境,他斷不會這般疲軟,關鍵是這人行事好似一個二愣子,可二愣子能修到人仙二境麽,放著這麽大的漏洞,他才不得不小心。
這會兒,他們計較已定,蕭顯已經直言要“報深恩”了,眼前這個二愣子修士還是面無表情。
“我與你們有何恩,若說有恩,倒是附近水系,千萬生民,得感念某宰了這孽畜,從此不再有孩童遭噬的慘劇發生。”
許易風輕雲淡的說道。
刷的一下,蕭顯三人的臉色立時陰沉了下來,那頭黑蛟也開始劇烈掙扎,奈何許易的那隻手掌,就像鎮在五指山上的符籙,始終穩穩壓住黑蛟。
“尊駕到底想要什麽,還請畫下道來?”
蕭顯的語氣強硬起來。
許易朗聲道,“我所欲者,不過是為民除害,怎地?這不是蕭閣主所希望看到的麽,還是有什麽隱情。”
蕭顯深吸一口氣,改為傳意念道,“當著明人不說暗話,尊駕既然看出來了,何必還要明知故問。不錯,這頭黑蛟縱橫我汝南水系,有我汝南顯謨閣的責任。可某也有難言之隱,實不相瞞,此頭黑蛟,乃是天章閣副閣主張曙張大人的妖寵,張大人發話了,我豈能不行這個方便?尊駕盡管開價,反正最後都是張曙大人付帳。”
蕭顯話音方落,內心忽然陡然一空,隨即令符中陡然冒出絲絲黑氣,再看蔡京,梁石璟時,兩人同時變色。
三人齊齊朝下望去,卻見沿河兩岸,無數百姓皆怔怔盯著他們三人,眼中既有敬畏,卻也有藏不住的憤恨。
“你,你,你到底做了什麽!”
蔡京指著許易厲聲喝道。
許易道,“不過是將蕭閣主的話,轉給了所有人聽,讓蕭閣主治下的百姓都聽一聽,蕭閣主作為一地陰神,是如何護衛他們的。”
許易從來就沒把小小的汝南顯謨閣放在眼中,事情既然鬧出來,不鬧大怎麽對得起他的身份。
他好歹也乾過一段時間陰神,知道民怨的可怕。
此刻,蕭顯傳遞的意念,被許易用神通,傳導給了場中每一個百姓。
要知,此刻,泗水河兩岸,聚集的可不止五柳鎮百姓,附近城鎮的百姓,幾乎都朝這邊聚齊了,實在是那黑蛟攪動的風雲太大了,結下的民怨也太大了。
遠在數十裡外, 都能見到黑蛟被擒,消息一擴散,不知多少人急速朝這邊趕來。
此刻,沿河兩岸,匯聚了數萬百姓。
許易將蕭顯的意念,一傳導過去。
民怨瞬間就沸騰了,民怨凝聚的直接結果,便作用在了汝南顯謨閣的那些神像身上。
此刻,若立在汝南顯謨閣中,當能清楚的看到,汝南顯謨閣一眾神像,都在冒著死死黑氣。
其中尤以蕭閣主的神像冒出的黑氣最為浩大。
民怨動搖信仰,直接的作用,就是消解香火靈精。
此刻,三人的信符出現異變,便是香火靈精被消解的直接反應。
“混帳,你是在找死!”
蕭顯狂喝一聲,便自半空奔騰而下,蔡京,梁石璟各自祭出一杆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