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袍中年在口中反覆咂摸了那兩句詩,“好一個長安某,這人的腦子是怎麽長的,合該他得了機緣。不過話說回來,徐胭脂這一波折騰,把這一乾精華種子都快淘汰空了,結下的仇怨大了去了。便是給她個仙官,她也坐不穩當。”
藍袍老者悠悠歎道,“時也命也,強者沉淪,弱者生存,命數如此難以捉摸,有時候我都在想,咱們這般苦心修行,到底有無意義。”
紅袍中年道,“大道無情才可親,倘若連天道都不能視萬物如一,這大道求來,只怕也頗無意趣。好了,你我閑了這許久,也該辦差了。文試武試既定,該排列名次了。”
藍袍老者道,“還真是羨慕這些魚化龍啊,想當初咱們通過大比,大多數都只是安排一個小小的從九品,現在好了,連二甲最末,也能得正九品的仙官,雖說資歷不足,不能直接放出擔任一任院判,但好歹品級提上去了,惹人眼熱啊。”
紅袍中年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上面再不改製,上上下下便都要被那些門閥世家的子弟給充滿了。”
藍袍老者道,“也許琅琊五公子被淘汰,才是上面所樂見的,可惜了,徐胭脂自去了,卻不知道上面會不會給他空虛客一點甜頭。”
…………
一塊令牌,巴掌大小,色呈金黃,正反兩面皆有圖案,一面繪著一座縹緲雲山,一面繪著廣刹玄庭。
雲山名七寶,玄庭乃祖佛庭。
這些章典,許易是早就知道的。
握著新發下的仙官令牌,許易的內心反而平靜了。
考試的成績下來了,縱橫武試、文試的成績,他被列為二甲六十七名,被授予了從八品仙官。
本次錄取的五百名試煉者,一甲三人,一甲第一名直接被授予了正七品,二三名為從七品。
二甲前十皆為正八品,前二十至前一百為從八品,一百往後為正九品。
三甲便是那些沒通過文試的,他們會由官方賜予道果,為虛職仙官。
對這個結果,許易是很滿意的,一躍而為從八品實職仙官,何其顯赫。
雖然不能外放為一院之尊,肯定會轉入各司各都為大吏,無疑也是踏入了升遷的快車道。
獲得了仙官令牌後,許易等二甲試煉者全數被引到了祖廟中,浩瀚的廟宇中,立著寥寥十幾尊神像,每一尊都是傳中的神祇。
在祖廟中,所有的試煉者,都接受了神光洗禮。
這種神光洗禮的作用,說是讓大家從心靈上接受天庭的感召,為天庭的壯大,為天下蒼生的福祉而努力奮鬥雲雲。
實際上,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定容顏,接受了神光洗禮後,將不再具有隨意變化面目的能力。
因為實授的仙官權柄太大,一旦矯飾容貌為禍,便會給上上下下帶來巨大的災難。
許易當然不樂意被限制,他相信所有的試煉者都不願意,神光洗禮的當時,許易就想著待會兒出去了,就用四色印的分解能力,將這玩意兒拔除了。
可轉念一想,若是這神光洗禮,和仙官令牌有著什麽關聯作用,一旦拔除,反倒觸發了警報,未免得不償失。
隨即,他又在心裡安慰自己:我是一個好人,
堂堂正正,又不乾那殺人越貨的買賣,作甚要心虛? 完成了神光洗禮,這波試煉便徹底結束了,他們這些新得了官身的試煉者徹底自由了,只需等一段時間,吏司那邊走完流程,落實了各人的差遣,靜等著走馬上任就好。
這廂,許易才出了恭謹殿,便有不少人朝他圍來,要敘同年之誼。
不管眾人心裡頭對他通過大比,並獲得高名次,是如何的瞧不起、有意見,也不能不承認許易已經獲得從八品仙官實職的事實。
何況,不少人懷疑,許易通過大比,是有暗箱操作的,說明許易背後有大人物。
最重要的一點,許易有個名士的身份,這層身份不會隨著他成為仙官,就自動散去。
盡管許易口口聲聲說著,再也不能寄情山水,悠遊林下,但他頂級名士的逼格已經刷起來了,許多人還就認這個,這層影響力很是關鍵。
所以,這個檔口,即便再瞧不起許易,也得捏著鼻子和他套近乎, 誰知道哪天就有用得上這個名士同年的時候呢。
眾人願意和他熱乎,許易也絕不高冷,客客氣氣地應對,如意珠關聯了不少人的聯系方式。
既然兩隻腳都踩進了仙官這個爛泥潭,還想著潔身自好,那就是找罪受,何況,他許某人汙濁起來,堪稱汙妖王。
一番應和後,眾人散去,許易趕去先前參加試煉時,分給他休息的那間石室,荒魅還丟在那處呢。
他才推開石室的門,一團黑影便衝他飆了過來,呲溜進了他的星空戒。
“老子可累毀了,先睡了,還有,那個宇文拓,真不是個好鳥,還悄悄著人來看了這間密室,得虧老子激靈,撐著沒睡,隱身躲了過去。我看這孫子是處心積慮要弄死你了,不想個招兒挫挫這貨的威風,你小子休想有消停日子,得了,老子不說了,八個眼皮子都乾起來……”
一番話沒說完,星空戒中,便有了鼾聲。
許易眼睛一斜,喃喃道,“這孫子坑老子好幾回了,原想著且先避一避,現在看來是忍一時得寸進尺,退一步變本加厲,好個孫子!”
…………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荷花堆裡,蘭舟輕發,微風動處,田間的荷葉款款招搖,興之所至,小陶展喉放歌,歌聲才起,舟中的余都使柳眉微蹙,忍不住伸手想打,很快,便又被這歌聲,和歌中詞意所吸引,便放下手來。
這首妙詞,她不知聽了多少遍了,但每次重聽,都覺別有韻味,沉醉不已。